“快下机啦,打得这么烂,不觉得丢人吗?”

    可能是为了刺激司徒佑宁,让他尽快让出电脑,围观者中,有个长得贼眉鼠眼儿的男生,极尽嘲讽之能事。(书=-屋*0小-}说-+网)

    我气得攥紧了双拳,浑身发抖,好想一拳冲着那男生的鼻子砸下去。

    司徒佑宁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电脑,脸却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底下。

    他双目腥红,仔细看的话,在屏幕光的反射下,能看到眼睛里有一些隐忍的液体。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操作。我没玩过游戏,更是不懂操作,可是,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屏幕上的血槽,正在迅速退格……就算我是游戏小白,也能看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整个过程中,那贼眉鼠眼儿的男生,就没停过嘴。他周围的人,跟着哈哈笑。

    我忍了又忍,强制着自己保持冷静,没有冲上去揍他。

    因为,既然司徒佑宁选择了这家最偏僻的网吧,必然是不想让熟人撞见。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出现,肯定会让他很难堪。

    屏幕上的血槽,不出意外地清空了。中央的小人儿,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都不动。

    跟电脑里的小人一起死去的,还有司徒佑宁。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看,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在双眼湿濡的情况下,竟然咧开嘴,笑了……笑得那样无奈,又让人心疼。

    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又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一会儿。

    终于,在背后那群人的嘲讽之中,慢慢地站起身子……

    整个过程,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脸颊上,已经挂满了泪水。看到他起身,我立刻转身,朝网吧门口走去。

    吧台后面的网管,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哭着离开。

    我躲在一条隐蔽的小巷子里,看着司徒佑宁从网吧里出来,低垂着脑袋,慢慢地往学校的方向走。

    他的背影,孤单又落寞。

    心疼之余,我却完全想不通,一个七年前足以制霸电竞届的顶级选手,为什么,现在会彻彻底底退化成一个技术渣?在小网吧里打个游戏,都会被人嘲笑?

    七年前,比赛前夕,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手机铃声响起,是冯可武打来的。

    “喂,嫂子,还是没有打听到佑宁哥退赛的原因。”他有些沮丧地说。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从认识司徒佑宁以来,每次都是我伤心的时候,他给我递面纸,温和又耐心地跟我说,他可以帮我。

    然而,现在他陷入困局,我想为他做点儿什么,都找不到方向。

    我正难受时,冯可武又说:“不过,有人看到,佑宁哥失踪之前,司徒教授曾经来过‘雷霆万军’下榻的酒店。”

    “司徒教授?”我一愣,“你是说,司徒教授出现以后,司徒佑宁就失踪了吗?”

    冯可武不确定地“唔”了一声:“只是有人看到而已,不过,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去看看佑宁哥,肯定不可能是教授绑架了他。嫂子,你别想太多了,我觉得教授的出现和佑宁哥的失踪之间,只是个巧合,不会有任何关系的。”

    只是巧合?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当然不可能是司徒教授强制带走了儿子,不然,肯定会有人看到,不可能是悄悄失踪!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人,会突然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

    我闭上眼睛,绞尽脑汁去想答案。脑海中,像是某个开关突然打开了一样,我觉得,我好想知道答案了。

    不得不说,我被自己的猜想给吓到了。如果真得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司徒佑宁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电竞行业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他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大的伤痛?!

    我挂断手机,不敢再细想,便一路狂奔回学校。

    人的记忆力,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本来,很多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可是,当发生某件事情时,似乎又会像是触动了记忆的开关,发生连锁反应,之前的一些记忆,会无比清晰得呈现在脑海中。

    “爸,你到底想用这根戒尺,毁掉多少人?!”

    我开始记起来,当初被洛云溪陷害撕书,司徒教授用戒尺打我的手心时,司徒佑宁刚好闯进办公室。他当时就是对司徒教授这样子吼的,我现在,甚至能记起他发怒时,额角暴起的青筋的样子。

    我还记得,他强制把我带进校医室时,老医生摇头叹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爸还喜欢拿戒尺打手心呀?唉!”

    他还让我去拍片儿,看看骨头有没有受伤。

    “去看看,没事儿不就放心了吗,别像佑宁一样,后悔一辈子。”

    别像佑宁一样,后悔一辈子!

    我当时就该意识到,这句话很不对劲儿!

    我相信,老校医一定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始末。在跟他求证之前,我真得不敢再想了,越想就越害怕,越难受!

    一进到学校大门,我就加快了脚步,朝校医室跑去。

    然而,在我刚刚路过食堂时,却忽然有人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哟,这不是苏米吗?这么着急,赶去投胎呀?”

    我一滞,顿住脚步,回头就看到洛云溪挽着一个男生的胳膊,笑得很假地站在我身后。

    她身上穿了一件香奈儿的礼服裙,妆容和发型也应该是精心打扮过的,显得很隆重。

    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妆扮,让我对她身边的男生产生了兴趣。

    一眼扫过去,发现那男生长得不错,一身上下也都是名牌,看起来身份跟洛云溪一样,也是个富二代。

    他长得有些韩国男星的味道,画着黑色的下眼线,耳朵上还戴着耳钉,这样的妆扮,让他稚气未脱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妖娆邪魅的气息。不过,确实很多女孩儿喜欢的类型。

    “哟,这不是洛云溪吗?又换男朋友了呀?”我学着她的语气,回了一句。

    洛云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尴尬地抬头看了男生一眼:“你别听她胡说,这个女人很骚的,是个夜总会的小姐,嘴里没几句好话!”

    不得不说,为了自保,再难听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我干咳一声:“似乎,我还有一个身份,你没有说出来哟!”

    “什么身份?!”她没好气地反问。

    “你嫂子。”我清风细雨地笑着跟她说。

    洛云溪气得脸通红:“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呀?我云川哥就是玩玩儿你!”

    “这句话,早八百年你就说过了。我现在不还是你的嫂子吗?!要是你云川哥在这儿,肯定又要教训你一顿,让你学会尊重嫂子了!”我越是平静,洛云溪就越难堪,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脸颊,上一次羞辱我时,被洛云川打了那一下,似乎给她产生了心理阴影。

    我现在急着去医务室,没有心情跟她掰扯,刚要转身离开,却听那男生开口说道:“仇易去医院找过你?”

    仇易?!

    我一滞,回头看他,他却笑眯眯地看着我:“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是不是,还要改口,叫你一声‘姐姐’?”

    姐……姐姐?

    我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你是……”

    他笑得很好看,上前走了两步,冲我出右手,说:“你好,我是厉焱。厉文珊和仇易的儿子。”

    他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杵在我面前,却又笑得阳光灿烂。

    我的心,砰砰地直跳。如果,仇易说得都是真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大男孩儿,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

    我瞪圆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这一刻,我完全是懵的,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如果说,我的人生,本就是父母犯下的一个错。可是,眼前这个笑起来阳光灿烂、人畜无害的大男孩儿,没有错吧?

    他真得是我的弟弟?

    出于一种对亲情的渴望,我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握住厉焱的手。

    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将碰触到他的手指时,他却突然极嫌弃地把手抽开,只剩下我的一只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之中。

    “一个夜总会小姐,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笑!”他笑着跟洛云溪调侃,后者跟着他咯咯地笑。

    我的脸,瞬间变得滚烫。

    “你最好不要抱任何希望,我们厉家,不会接纳你这个肮脏的女人。”他凉凉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带着身旁娇俏可人的小女友,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明媚、靓丽,吸引着来来往往所有人的目光。

    而我,却好像站在阳光找不到的角落里,心里一片冰凉。

    很久之后,我才收拾好心情,不禁苦涩地嘲笑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竟然会被一个突然跑出来的臭小子,破坏了心情。

    苏米,你还是太嫩了一点!

    我转身,朝着校医务室跑去,然而,却被告知,老校医休假,带着夫人旅行去了。

    虽然我要到了他的手机号码,可是,他现在人在国外,根本就用不上国内的手机号码。

    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先联系了曾苗儿。

    我们俩约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里,听过我的猜想之后,曾苗儿的眼珠子差点儿都瞪了出来。

    眼泪,一下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溢出了她的眼眶。

    这个虽然娇小,却干练利落的女孩儿,电竞行业里的明星,此时,当着我的面儿,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我不是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心中的痛苦。

    司徒佑宁对她而言,本就不是寻常一般的存在。或许,就像是曾经的我和齐阳吧?幼时相识,便就定下了一生的契约。

    星星从高处陨落,本就令人心惊和唏嘘。更何况,是司徒佑宁,之于曾苗儿。

    与此同时,她的反应,让我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本来,我希望这只是自己的猜想,现在,却有一个人,跟我有了一样的认知。

    那么,这个猜想,便更接近于事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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