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我封闭之蛇（上）
桐人忽然睁开眼睛。﹤>
他察觉到了异常，明明他应该挥动了圣剑与魔剑，用出了自己的弑神剑。但现在的他却两手空空，身上所穿的也不是什么黑色的大衣。他的整个人形象都变了，手中的剑也消失了，像是一眨眼之间他从那个叱咤风云的黑衣武神化作了平凡的学生。
学生？
确实是学生。
因为他现在穿着的便是棕色的高中学生制服，他看着这个校服非常眼熟，可却怎么就想不起来为何会觉得眼熟。他缓缓活动自己的手指，静悄悄的观察四周情况，他睁开眼的时候也不是一瞬间便睁大，而是睁开小小的一条缝隙，向四周窥视。
然后，他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他明明应该已经挥动弑神剑，给予那个傲气的新晋武神一个教训才对。事实上他一点都不觉得他的弑神剑对月火有用。因为月火也拥有弑神剑，他特意的留出了让月火重摆架势用出同样的弑神剑的时机，最终结果也是弑神剑vs弑神剑。
当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是非常自信的，最终他会压倒月火的弑神剑，可就算他再自信也不会认为月火的弑神剑会毫无威力，那霸道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斩切的弑神剑从来都不是那么柔柔弱弱的东西，就算会压倒那个霸道的弑神剑，他的弑神剑必然也会后期乏力。
战斗还在继续，一次比拼并不能说明什么。
月火终究还是那个永不服输的女孩，她总会在失败的地方爬起来，继续撞南墙。
桐人有信心压制月火，但他却明确的知道这个压制持续不了多久。
正如他自己所下判断那般，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不是月火的对手，这并非是因为他的经验不丰富，也不是说他的技术不过关，更不是说明他的武神之名名不副实。
而是因为他相信一件事……他相信在战斗中月火必然会突破，然后会以更强势的力量来反击他。
要说胜机的话，这便是胜机。在月火突破之前杀了月火，或者被突破后的月火杀了自己。
这是时间上的赛跑。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的废话？那就是因为要给月火留下足够的心灵空隙，如月火这般的强者，最怕的便是心魔，因为越是强者心魔越是可怖，一旦形成心魔必然惊天动地，到时候月火自顾不暇，那桐人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这是邪魔外道，桐人承认。
但同时，他认为这确实是一种心理战术，尤其是对比自己强的人用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谁让他是奈亚拉托提普顿的好友，奈亚拉托提普顿的那一套他用来丝毫不嫌生疏，圆润如意。他说的都是有道理，但却也是歪理。武神确实靠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踏上比武神更高的境界，可这却并非是本身的意义，而是在打击月火的自信。
武神之上的境界？那都是狗屁！武神本来就是一种对武技巅峰之人的尊称，这是一种身份而不是境界，从一开始桐人就颠倒概念，只有月火这般的纯粹的武人才会上当，或许会再加上红美玲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门番。
等到月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已被桐人打的掉落深渊。
他是如此计划的。
但可惜，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的。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桐人深深叹气，现场诡异，情势不明，再聪明的人也会一头雾水，他承认有一些小聪明，可却没有大智慧，果然这种陷入莫名其妙的状态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明明策划了一切，却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上弄的惊慌失措，他还远远不够成熟。
他干脆的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周身的景象。他刚刚躺倒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前院的地方，在他正前方有个主楼，四周也有装饰般的灌木丛，在四周还坐落着一些长椅，环顾四周，周围大大小小的建筑与场地已经收入他的眼中。他越看越眼熟，然后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学生服，突然恍然大悟。
“这里是学校？”
那个主楼可不是教学楼吗！怪不得这么眼熟。
他奇怪的看着坐在阶梯上等着他提问的小女孩，有些傻眼。
他原先以为弄出如此大动静的必然是擅长幻术的人，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月火而出手。能让一个武神无声无息的陷入幻术结界当中，桐人一瞬间过滤的大佬屈指可数，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宠月火的都快成溺爱的无限龙神奥菲斯，亦或者是那个号称全见者的死亡长女七实。
但都不是。
是月火。
他近乎痴呆，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居然也能够施展幻术了？看看这真实的印象，看看这如现实般毫无痕迹的五感，他甚至能够通过呼吸来确定这里存在着一切的生物所必要的条件。阳光、水汽、空气、其中的元素一应俱全，如果不是桐人认定这里就是幻术结界，那恐怕来了任何一人过来都会以为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穿越了。
“你好桐人，欢迎来到了我的心像世界。”月火甜甜的笑了。
心像世界？固有结界！
桐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幻术结界，可也不是幻术结界。怪不得如月火这般的武者也可以用出来如此出色的幻术，因为这根本就是将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从过去拉过来，像是回到过去。可并非是时间上的回去，而是精神上的回去。现在一切都在月火的手掌当中，也不再她的掌控中。
但，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用出心像世界来？桐人皱着眉头看着月火，越看越不对劲，突然惊醒，何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大变样！
什么时候……月火会笑的如此甜蜜了？
月火站了起来，抬起头来。
白色的短发从发根开始染色，染成了黑色，她的眼睛眨了一眨，夕阳红般绚丽的红色化作了黑色，她一步一步的前进，每次前进一步身上的黑底白纹的和服都在褪色，等到她来到了桐人的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为了朱红色的浴衣。
她退出了武神模式。
但，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到了巅峰对决的时候要退出武神模式？那是月火的底牌，是月火能够斩神屠魔的绝技，是升华自我的最强武技。没有人敢学月火这般将自身的潜能完全燃烧，因为这是破坏自己的未来，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尤其是武神之间也是，这种类似天魔解体大法般的东西一向嗤之以鼻。
但月火不同。
她是衔尾蛇的持有者，拥有无限的体力与世界最顶尖的再生力，辅以武神级别的控制力，哪怕是天魔解体大法也别想伤她一根寒毛。桐人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现存的所有武神都能够做到，但只有月火能够无伤无副作用的使用，这便是她的招牌，哪怕明确的知道其中的原理与过程，但只有月火一个人能够使用。
她退出了武神模式，恢复了那个迷迷糊糊的幼女，身高都矮了一截。但……不对劲。
“……你……”桐人欲言又止。
因为现在的幼女一点都不迷糊，她的眼睛亮的刺眼，眯着眼睛笑起来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垫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到桐人的跟前，幼女精致的脸向前伸，像是要认认真真的看着桐人这个人。
然后，她说道：
“学生服很适合你。”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很帅。”
说完她自己便撇开脸，跌跌撞撞的跑到一边去了。桐人已经不是傻眼与呆滞级别，简直就是天崩地裂！怀疑世界观、价值观与人生观。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假的月火，这是哪门子的月火，就像是高喊九头蛇万岁的美国队长，那难以语表的不可置信，那种震惊，那种……可笑。
月火这是伪装吗？桐人脑海当中蹦出来这一想法，但他自己便挥散了。
因为强者的骄傲不允许她伪装！
桐人自信自己的判断，可这种自信却被现在的月火所动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月火似乎察觉到了她自己的失态，于是她又转过身体，滴溜溜的转过来，可爱的像是活泼好动的猫咪。
“对不起。”她坦然道歉，语气中带着愧疚，像是小女孩像长辈承认错误，带着低人一等的自卑。
桐人面无表情，已经三观尽毁。
月火会道歉他当然也有预料，但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是如此弱气的道歉。这果然是假月火吧？什么时候那个斩神灭魔的月火会如此虚弱的道歉？她握有两把弑神剑，一把凡人之剑可以弑神，一把世界放逐，都是霸道刚猛，遇神斩神、遇佛杀佛、魔来了也要跪，鬼也吓得魂飞魄散！能够握有如此弑神剑的女人可想而知她到底多么霸道与凶猛，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桐人现在心里只回荡一句话：搞毛呀！
看看至今为止的月火的口头禅吧。
“斩人斩鬼，先斩再说！”“没有我斩不断的东西！”“吾即大灾变！”“我就是正义啊！”好像混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大体没错，就是这般君临天下的霸王居然如此弱气、胆小、害羞还有自卑？这果断是假月火！
咔。
突如其来的神秘声音被桐人捕捉到了。
他忽然抬头。
天空是一轮银色的圆月，这是这个心像世界唯一的光源。可现在圆月却破碎了，一道裂纹出现在了圆月上。桐人突然感到惊恐，这里是月火的心像世界，原本心像世界破碎他应该感到安心，但这时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心，如果心像世界是被他或者是外物所破碎，那他还不会有丝毫动摇，但如果是心像世界自己破碎……那问题就大了。
这说明，月火的根本意志被动摇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月火是武神，武神的意志从来都是宇宙顶尖，哪怕是顶级的迷魂术都别想让武神产生丝毫恍惚。这是武神的骄傲，精神攻击并非是对武神无效，而是因为再强的精神攻击都无法撼动武神的意志！硬抗精神攻击而丝毫面不改色，这是武神才能够做到的。
但现在，身为武神的月火，心像世界破碎了，并非是因为外力亦或者桐人动的手，而是自己破碎了。
“……为什么……”桐人呆呆的说。
“你说得对。”月火垫着脚再次来到桐人身边，害羞的看着他，“我……太骄傲了。”
桐人再次回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这样子哪里来的骄傲？武神的骄傲与威严早都被你丢光了！
“你说的对呢，我骄傲了。因为我已经太久没有遇到……值得我拼上性命的战斗了。”月火轻轻的说，“到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不到弱小，毕竟我也是从弱者爬到现在的。”
她勉强自己笑出来，可更像是哭。像是某个长辈将她的意义全盘否定，委屈的要哭。
亦或者是……她的人生被人全部唾弃，已经心死。
咔嚓、咔嚓、咔嚓。
裂缝在增大，桐人的寒意越来越盛，像是即将面见巨龙的渺小凡人。
“不过你说错了呢。”月火话锋一转，她滴溜溜的转着，笑颜展开，“我确实如上神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呢。别人要练一个小时就能够学会的武术，我要练一辈子呢。我的成就就是如此毫不起眼，这点连我自己也知道。毕竟……我毫无才能。”
这什么胡话！桐人想要反驳，月火以五百年的年龄，便做到了大部分古老使徒、神魔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现在她的武术水平高到惊人，并每时每刻都在突破着，像是没有极限这东西。她的潜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在战斗中更上一层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她岂能说是没有才能！如果这都不算才能，那要那些没有得到七实认可的武神学徒们置于何地。这不是谦虚，是侮辱！
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到了月火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是说真的，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才能平平凡凡，真的认为如果别人复制她的一切，就能够塑造出新的武神。这无比可笑的念头几乎成为了她的信念，被她奉为宇宙真理。
一些天才也是如此想的吧？自己能够做到那其他人也能够做到，天才就是如此不知不觉傲慢起来的人群。难道说月火这般的人吗？桐人心想，或许是他说的太重了，以至于让这个天才的意志动摇了。
但，不应该啊？
武神必须要明知自我，能够明知自我，客观评价自我的武神，怎么会生出如此的傲慢想法呢？
下一刻，答案出现了。
咔嚓。
最后一声破裂声。
整个圆月被撕碎了。
一阵风出来，可这却并非是暴风，而是像是有人轻轻的翻动书页，前一个书页被新的书页给覆盖了。一切如同理所应当，一切又如此的……诡异。
翻动新的书页，新的世界出现了。
桐人慢慢睁大眼睛，他的心跳似乎都麻痹了，嘴巴不知不觉的长大。再没有比“目瞪口呆”更合适他表情的词汇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古老武神的他来说都应该见识过了，他不该如此惊讶，以至于惊悚。
错了！错了！错了！桐人疯狂的否定自己。
对了！对了！对了！桐人认同了月火的说法。
月火确实毫无才能。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如此想，都会……怜悯的看着月火。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月火如此骄傲，怪不得月火如此鲁莽，怪不得月火说自己毫无才能，怪不得月火每次死去都会突破，怪不得月火能够成为衔尾蛇的持有者。
一切都在新的书页当中展现出来了。
“抱歉。”月火再次道歉了，这个虚弱、脆弱、自卑的女孩，轻轻的说道：“让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了。”
桐人忽然睁开眼睛。﹤>
他察觉到了异常，明明他应该挥动了圣剑与魔剑，用出了自己的弑神剑。但现在的他却两手空空，身上所穿的也不是什么黑色的大衣。他的整个人形象都变了，手中的剑也消失了，像是一眨眼之间他从那个叱咤风云的黑衣武神化作了平凡的学生。
学生？
确实是学生。
因为他现在穿着的便是棕色的高中学生制服，他看着这个校服非常眼熟，可却怎么就想不起来为何会觉得眼熟。他缓缓活动自己的手指，静悄悄的观察四周情况，他睁开眼的时候也不是一瞬间便睁大，而是睁开小小的一条缝隙，向四周窥视。
然后，他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他明明应该已经挥动弑神剑，给予那个傲气的新晋武神一个教训才对。事实上他一点都不觉得他的弑神剑对月火有用。因为月火也拥有弑神剑，他特意的留出了让月火重摆架势用出同样的弑神剑的时机，最终结果也是弑神剑vs弑神剑。
当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是非常自信的，最终他会压倒月火的弑神剑，可就算他再自信也不会认为月火的弑神剑会毫无威力，那霸道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斩切的弑神剑从来都不是那么柔柔弱弱的东西，就算会压倒那个霸道的弑神剑，他的弑神剑必然也会后期乏力。
战斗还在继续，一次比拼并不能说明什么。
月火终究还是那个永不服输的女孩，她总会在失败的地方爬起来，继续撞南墙。
桐人有信心压制月火，但他却明确的知道这个压制持续不了多久。
正如他自己所下判断那般，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绝不是月火的对手，这并非是因为他的经验不丰富，也不是说他的技术不过关，更不是说明他的武神之名名不副实。
而是因为他相信一件事……他相信在战斗中月火必然会突破，然后会以更强势的力量来反击他。
要说胜机的话，这便是胜机。在月火突破之前杀了月火，或者被突破后的月火杀了自己。
这是时间上的赛跑。
为什么要说那么多的废话？那就是因为要给月火留下足够的心灵空隙，如月火这般的强者，最怕的便是心魔，因为越是强者心魔越是可怖，一旦形成心魔必然惊天动地，到时候月火自顾不暇，那桐人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这是邪魔外道，桐人承认。
但同时，他认为这确实是一种心理战术，尤其是对比自己强的人用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谁让他是奈亚拉托提普顿的好友，奈亚拉托提普顿的那一套他用来丝毫不嫌生疏，圆润如意。他说的都是有道理，但却也是歪理。武神确实靠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来踏上比武神更高的境界，可这却并非是本身的意义，而是在打击月火的自信。
武神之上的境界？那都是狗屁！武神本来就是一种对武技巅峰之人的尊称，这是一种身份而不是境界，从一开始桐人就颠倒概念，只有月火这般的纯粹的武人才会上当，或许会再加上红美玲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门番。
等到月火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早已被桐人打的掉落深渊。
他是如此计划的。
但可惜，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的。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桐人深深叹气，现场诡异，情势不明，再聪明的人也会一头雾水，他承认有一些小聪明，可却没有大智慧，果然这种陷入莫名其妙的状态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明明策划了一切，却在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上弄的惊慌失措，他还远远不够成熟。
他干脆的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周身的景象。他刚刚躺倒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前院的地方，在他正前方有个主楼，四周也有装饰般的灌木丛，在四周还坐落着一些长椅，环顾四周，周围大大小小的建筑与场地已经收入他的眼中。他越看越眼熟，然后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学生服，突然恍然大悟。
“这里是学校？”
那个主楼可不是教学楼吗！怪不得这么眼熟。
他奇怪的看着坐在阶梯上等着他提问的小女孩，有些傻眼。
他原先以为弄出如此大动静的必然是擅长幻术的人，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月火而出手。能让一个武神无声无息的陷入幻术结界当中，桐人一瞬间过滤的大佬屈指可数，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宠月火的都快成溺爱的无限龙神奥菲斯，亦或者是那个号称全见者的死亡长女七实。
但都不是。
是月火。
他近乎痴呆，什么时候这个女孩居然也能够施展幻术了？看看这真实的印象，看看这如现实般毫无痕迹的五感，他甚至能够通过呼吸来确定这里存在着一切的生物所必要的条件。阳光、水汽、空气、其中的元素一应俱全，如果不是桐人认定这里就是幻术结界，那恐怕来了任何一人过来都会以为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穿越了。
“你好桐人，欢迎来到了我的心像世界。”月火甜甜的笑了。
心像世界？固有结界！
桐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幻术结界，可也不是幻术结界。怪不得如月火这般的武者也可以用出来如此出色的幻术，因为这根本就是将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从过去拉过来，像是回到过去。可并非是时间上的回去，而是精神上的回去。现在一切都在月火的手掌当中，也不再她的掌控中。
但，为什么？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用出心像世界来？桐人皱着眉头看着月火，越看越不对劲，突然惊醒，何止是不对劲，简直是大变样！
什么时候……月火会笑的如此甜蜜了？
月火站了起来，抬起头来。
白色的短发从发根开始染色，染成了黑色，她的眼睛眨了一眨，夕阳红般绚丽的红色化作了黑色，她一步一步的前进，每次前进一步身上的黑底白纹的和服都在褪色，等到她来到了桐人的面前，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为了朱红色的浴衣。
她退出了武神模式。
但，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到了巅峰对决的时候要退出武神模式？那是月火的底牌，是月火能够斩神屠魔的绝技，是升华自我的最强武技。没有人敢学月火这般将自身的潜能完全燃烧，因为这是破坏自己的未来，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尤其是武神之间也是，这种类似天魔解体大法般的东西一向嗤之以鼻。
但月火不同。
她是衔尾蛇的持有者，拥有无限的体力与世界最顶尖的再生力，辅以武神级别的控制力，哪怕是天魔解体大法也别想伤她一根寒毛。桐人也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现存的所有武神都能够做到，但只有月火能够无伤无副作用的使用，这便是她的招牌，哪怕明确的知道其中的原理与过程，但只有月火一个人能够使用。
她退出了武神模式，恢复了那个迷迷糊糊的幼女，身高都矮了一截。但……不对劲。
“……你……”桐人欲言又止。
因为现在的幼女一点都不迷糊，她的眼睛亮的刺眼，眯着眼睛笑起来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垫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到桐人的跟前，幼女精致的脸向前伸，像是要认认真真的看着桐人这个人。
然后，她说道：
“学生服很适合你。”顿了一下，她又说道：“很帅。”
说完她自己便撇开脸，跌跌撞撞的跑到一边去了。桐人已经不是傻眼与呆滞级别，简直就是天崩地裂！怀疑世界观、价值观与人生观。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假的月火，这是哪门子的月火，就像是高喊九头蛇万岁的美国队长，那难以语表的不可置信，那种震惊，那种……可笑。
月火这是伪装吗？桐人脑海当中蹦出来这一想法，但他自己便挥散了。
因为强者的骄傲不允许她伪装！
桐人自信自己的判断，可这种自信却被现在的月火所动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月火似乎察觉到了她自己的失态，于是她又转过身体，滴溜溜的转过来，可爱的像是活泼好动的猫咪。
“对不起。”她坦然道歉，语气中带着愧疚，像是小女孩像长辈承认错误，带着低人一等的自卑。
桐人面无表情，已经三观尽毁。
月火会道歉他当然也有预料，但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是如此弱气的道歉。这果然是假月火吧？什么时候那个斩神灭魔的月火会如此虚弱的道歉？她握有两把弑神剑，一把凡人之剑可以弑神，一把世界放逐，都是霸道刚猛，遇神斩神、遇佛杀佛、魔来了也要跪，鬼也吓得魂飞魄散！能够握有如此弑神剑的女人可想而知她到底多么霸道与凶猛，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桐人现在心里只回荡一句话：搞毛呀！
看看至今为止的月火的口头禅吧。
“斩人斩鬼，先斩再说！”“没有我斩不断的东西！”“吾即大灾变！”“我就是正义啊！”好像混杂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大体没错，就是这般君临天下的霸王居然如此弱气、胆小、害羞还有自卑？这果断是假月火！
咔。
突如其来的神秘声音被桐人捕捉到了。
他忽然抬头。
天空是一轮银色的圆月，这是这个心像世界唯一的光源。可现在圆月却破碎了，一道裂纹出现在了圆月上。桐人突然感到惊恐，这里是月火的心像世界，原本心像世界破碎他应该感到安心，但这时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心，如果心像世界是被他或者是外物所破碎，那他还不会有丝毫动摇，但如果是心像世界自己破碎……那问题就大了。
这说明，月火的根本意志被动摇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月火是武神，武神的意志从来都是宇宙顶尖，哪怕是顶级的迷魂术都别想让武神产生丝毫恍惚。这是武神的骄傲，精神攻击并非是对武神无效，而是因为再强的精神攻击都无法撼动武神的意志！硬抗精神攻击而丝毫面不改色，这是武神才能够做到的。
但现在，身为武神的月火，心像世界破碎了，并非是因为外力亦或者桐人动的手，而是自己破碎了。
“……为什么……”桐人呆呆的说。
“你说得对。”月火垫着脚再次来到桐人身边，害羞的看着他，“我……太骄傲了。”
桐人再次回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这样子哪里来的骄傲？武神的骄傲与威严早都被你丢光了！
“你说的对呢，我骄傲了。因为我已经太久没有遇到……值得我拼上性命的战斗了。”月火轻轻的说，“到说不上是什么感受不到弱小，毕竟我也是从弱者爬到现在的。”
她勉强自己笑出来，可更像是哭。像是某个长辈将她的意义全盘否定，委屈的要哭。
亦或者是……她的人生被人全部唾弃，已经心死。
咔嚓、咔嚓、咔嚓。
裂缝在增大，桐人的寒意越来越盛，像是即将面见巨龙的渺小凡人。
“不过你说错了呢。”月火话锋一转，她滴溜溜的转着，笑颜展开，“我确实如上神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呢。别人要练一个小时就能够学会的武术，我要练一辈子呢。我的成就就是如此毫不起眼，这点连我自己也知道。毕竟……我毫无才能。”
这什么胡话！桐人想要反驳，月火以五百年的年龄，便做到了大部分古老使徒、神魔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现在她的武术水平高到惊人，并每时每刻都在突破着，像是没有极限这东西。她的潜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在战斗中更上一层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她岂能说是没有才能！如果这都不算才能，那要那些没有得到七实认可的武神学徒们置于何地。这不是谦虚，是侮辱！
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到了月火要哭出来的表情。
她是说真的，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才能平平凡凡，真的认为如果别人复制她的一切，就能够塑造出新的武神。这无比可笑的念头几乎成为了她的信念，被她奉为宇宙真理。
一些天才也是如此想的吧？自己能够做到那其他人也能够做到，天才就是如此不知不觉傲慢起来的人群。难道说月火这般的人吗？桐人心想，或许是他说的太重了，以至于让这个天才的意志动摇了。
但，不应该啊？
武神必须要明知自我，能够明知自我，客观评价自我的武神，怎么会生出如此的傲慢想法呢？
下一刻，答案出现了。
咔嚓。
最后一声破裂声。
整个圆月被撕碎了。
一阵风出来，可这却并非是暴风，而是像是有人轻轻的翻动书页，前一个书页被新的书页给覆盖了。一切如同理所应当，一切又如此的……诡异。
翻动新的书页，新的世界出现了。
桐人慢慢睁大眼睛，他的心跳似乎都麻痹了，嘴巴不知不觉的长大。再没有比“目瞪口呆”更合适他表情的词汇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古老武神的他来说都应该见识过了，他不该如此惊讶，以至于惊悚。
错了！错了！错了！桐人疯狂的否定自己。
对了！对了！对了！桐人认同了月火的说法。
月火确实毫无才能。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如此想，都会……怜悯的看着月火。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月火如此骄傲，怪不得月火如此鲁莽，怪不得月火说自己毫无才能，怪不得月火每次死去都会突破，怪不得月火能够成为衔尾蛇的持有者。
一切都在新的书页当中展现出来了。
“抱歉。”月火再次道歉了，这个虚弱、脆弱、自卑的女孩，轻轻的说道：“让你看到我丑陋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