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楼,一个小湖边的酒楼,这个湖方圆不过百米,也好意思叫海。℡>

    三楼露天阳台,一张大圆桌,中间摆着个大月饼,也有几张小圆桌放着小点的月饼,每张桌一群人在拉家常。

    “爹,这位就是指点小儿剑法的师弟。”凌素拱手作揖,对着一个两耳边头发银白,但是头上大部分头发还是黑色的中年男人说。

    “你就是指点吾儿的贵人吧。”凌大叔高兴地过来捉住我双手。

    “贵人不敢当,只是讲解了一下剑法而已。”我说。

    “当的,吾儿学艺六年,久无长进,若非得贵人相助,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练成。”

    然后大家客套了几句,凌大叔去接待其他人了,我找了一个没啥人的小桌子想坐下。

    凌素过来说:“师弟,你不能坐这,来,请这边坐。”

    他把我带到大桌,然后挑了个位置给我坐。

    “这边好像是主人坐的吧。”我说。

    “不是,那中间那两张是我爹和我娘坐的,往左第一个是我大哥坐的,我坐你旁边,那边是我三弟坐的。你是贵客,所以你坐这。”

    “哦。”

    “素儿,你那贵客来了没有啊。”一个不好气的女声。

    三个人过来,一个中年女的,后面跟着两个年轻貌美并穿着同一款式衣服的疑似丫鬟的人。

    “见过大娘,三娘,还有娘。”凌素立刻低头行礼,然后说:“这位就是我提到的师弟。”

    “呦呦呦,你就是教我儿的那个师弟吧。”中年妇女说话好像话里藏针,“我儿”这两个字明显声音重了很多。

    “见过伯母。”我双手抱拳,挺直了身子说。

    “听说你是我儿的贵人。”她说“我儿”的时候又是重重地说的,她继续说:“这素儿六年来一只没长进,六年来我们凌家把振兴凌家的希望寄托在我银儿身上,站在好啊,素儿忽然长进了,我的银儿望尘莫及啊,素儿法力在王府弟子里排行第七,我银儿只排四十多,这差距比那隔开牛郎织女的天河还大,你说素儿进步那么快,相公可是大喜过望,说他有当家之才。”然后她转过身,对跟着她的其中一个女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一下,咬着牙但又装作很开心的样子说:“妹妹,你儿子出息了,你不高兴吗?”

    哦,原来后面跟着那两个是凌大叔的妾侍,那女的站着被掐,也不反抗,忍着痛说:“高兴,高兴。”

    “大娘,是时候入座了。”凌素低着头,把那凌大娘的手用力掰开,然后请她入座,凌大娘也一副骄横的表情,坐在凌大叔旁边的座位。

    “三娘,娘,你们坐。”凌素请那两个年轻的女的坐在凌大娘右边第二和第三个的座位,留下的那个应该是给他弟弟坐的。

    二人刚坐下,凌大娘又说:“素儿啊,你是我们家三个儿子中读书最多的,礼数也挺熟吧。”

    “大娘过誉了,兄长和弟弟才学也不在我之下。”凌素站在凌大娘边,弯腰低头说。

    “别提了,我的银儿啊,哎,就会舞刀弄枪,让他读书就算了,裹儿才十三岁,再怎么学,也比不过你啊。”

    “大娘谬赞了。”

    “你可记得慎夫人和尹姬的典故。”

    “记得,可是今天中秋,应该全家团圆,在一张桌上吃饭……”

    “礼数不能坏,不学礼无以立,你忘了孔子说的话吗?”

    凌素还想说什么,他的娘拦住他,说:“素儿,别惹你大娘生气,我去一边坐吧。”

    “可是娘,今天我……”

    “别说了,你能有进步就是娘最大的欣慰,其他的就不要计较了。”说完,她带着另一个女的,应该叫凌三娘吧,到远处一张小桌子坐下。

    那凌大叔对比也无动于衷,这可是都被他看在眼里的。娶了那么多老婆,还不关心她们,任由家庭矛盾激化,此人应碎尸万段。

    不久后,宴会开始,凌大叔站起来说:“月圆人团圆,月缺人分别。若是无情时,月圆亦月缺,若是有情时,月缺亦月圆。我们凌家的亲朋好友,无论天南海北,都能在此欢聚一堂,有份祝福永远挂在我心中,祝大家一切圆满美好!”

    所有人都说:“好!好!”

    然后凌大叔举起酒杯,所有人都站起来举起酒杯,把酒一饮而尽。

    我举了酒杯不喝,也没人看见,等大家差不多喝完坐下,我也跟着坐下。

    凌大叔喝完酒,没有坐下,继续说:“今天,除了是中秋佳节,还有一件大喜的事,要跟大家说。就是我们凌家的次子,素儿,在月初的考核里,技压群雄,在王府弟子里排行第七,虽不是第一,但也是前十,原来他道法排行倒数,除了那些刚入门的没开始学的,就到他了,现在一鸣惊人啊!”

    一个大叔起身,敬酒说:“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我敬侄儿一杯,祝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凌素起身说:“多谢四叔。”

    然后二人一饮而尽。

    又一个人起身说:“你虽有进步,可还得保持啊,不要只是昙花一现。”

    “舅舅说的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你学了六年,都默默无名,现在忽然一鸣惊人,这是你厚积薄发的结果,那好,舅舅祝你能持之以恒。”

    二人又把酒喝干了。

    凌大娘微笑着说:“我素儿能有此进步,可是得了贵人相助,若非这位贵人,我的素儿……”她远远看了一眼远处的凌二娘,然后继续说:“我的素儿也许就会继续沉沦,来,我敬这位贵人一杯。”

    她举起酒杯,看着我。

    “我不会喝酒,还是不了。”我笑着说。

    “过门都是客,你今天可是我们的贵客,您不喝酒,是不是嫌我是个女子,既然如此,让当家的敬你一杯。”

    她笑盈盈地把酒杯递给凌大叔,凌大叔接过酒杯,说:“老夫敬小兄弟一杯,如何?”

    我拿起茶杯,说:“既然非要敬的话,我就以茶代酒了。”

    “小兄弟,您这样可看不起我们凌家了,多少喝一点嘛。”凌大妈说。

    “我从不喝酒。”我说。

    凌大叔见状说:“既然小兄弟从天戒,那我们也不好勉强,干了吧。”

    他喝酒,我喝茶,这样喝完坐下,凌大叔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和别人聊天喝酒,但凌大娘一脸不高兴,觉得可能是我专门不给她面子。

    聊天喝酒吃瓜果都差不多了,一个白玉盘也挂在天空,大家也看了好一会,凌大叔亲自切月饼递给大家,分到我时,凌大娘跟凌大叔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凌大叔把月饼递给凌大娘,凌大娘再专门递给我。

    凌大娘笑着说:“小兄弟,这月饼是专门给你的,本夫人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客人多多包涵。”

    “谢谢。”我接过月饼。

    吃了一口月饼,怎么那么难吃?一看,是五仁馅的,慢慢嚼着,边找餐巾纸,忽然想起这年头没有餐巾纸,只有餐布,不可能吐在布上,就等大家都在吃月饼没看我,我赶紧跑到垃圾桶吐了。

    回来坐下,随便拿了个杯子喝水,发现喝进去后是酒,又跑去吐了,顺便把酒杯的白酒全倒了,装了一杯热开水。

    回到桌上,凌二娘过来。

    我问:“那个,二伯母,有什么事吗?”

    “多谢你指点素儿剑法,我这做娘的应该表示一下感谢,我敬你一杯,贵客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

    我说:“我以水代酒吧。”然后拿起装着水的酒杯敬了她一杯。

    她又拿出一个白手绢包着的东西,递给我,说:“这个送给小兄弟,希望你以后能继续指点我儿。”

    我接过来,打开,一个半紫半白的月饼,我问:“这是什么月饼?”

    凌素说:“我娘亲手做的,紫薯月饼,我娘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只好亲手做个月饼,这是番薯馅的,不是什么名贵食材,还望兄弟不要介意。”

    “不介意,我还没吃过紫薯馅的月饼,尝尝看。”

    我咬了一小口,发现非常好吃,不像五仁、豆沙那种怪味,于是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真好吃,你娘真是当大厨的料。”

    “多谢小兄弟夸奖。”凌二娘做了个万福就走了。

    转过身,面对着桌面,其他人照旧喝酒聊天,唯独凌大娘怒气冲冲地盯着凌二娘。感觉凌家又会爆发一阵腥风血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

    吃得差不多了,凌大叔又起身说:“今日如此雅兴,岂能无歌舞?凌某重金请得王府的女乐师严卿弦今日莅临,为大家演奏一曲。”

    “难道是王府近年来最火的女乐师?”一个客人说,然后众人交头接耳地讨论。

    谁啊?我都不认识的人能有多出名。

    “没错,就是她,王府一流乐师中最年轻的一个,她十六岁进王府,短短五年,就从诸多乐师中脱颖而出,成为王府首席的乐师……”凌大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的其中之一。”

    没啥兴趣,经常跟王纯听中国古典音乐听到耳朵都起茧了。

    三楼阁楼的青纱被拉来,珠帘后有个女的拨开珠帘,走出来,给大家鞠了个躬,然后回到珠帘后。

    “哇——”大家哇了一声。有那么震惊吗?一个戴着面纱的人,也看不清她的相貌,至于不?

    她弹了一首不知道什么的琴曲,比较好听,不过也感觉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听着想打瞌睡,趴桌上。

    弹完了,她出来手放腰间弯了下腰,然后让两个侍女收拾竹琴走人。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有人说。

    一个侍女出来说:“诸位,不好意思了,严娘有她的规矩,若大家想听,可持重金请她到贵府拨弄,若金布不足可到王府听,我们严娘每日都在王府练琴的。”

    “嘘——”众人不满。

    凌大叔赶紧起身说:“诸位,诸位,今日中秋赏月到此结束,多谢各位亲朋好友赏脸……”

    “终于结束了!”我精神起来,坐直了。

    凌素说:“兄弟,我爹已经安排好客房了,你可以进房休息。”

    “不,我要回家。”我说。

    凌素说:“回家?回王府?”

    我说:“嗯。”

    “天色已晚,更何况山路多虎狼,还是明日回去较好。”

    我想起我小时候一回农村老家,就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极不情愿待在农村。但是每到节日或新年,我爸妈要带我回去,然后骗我说明天就出来,结果是我要呆到整个新年结束才离开。有一年半夜被蚊子咬得不行,哭着闹着要走,爸妈就恐吓我说路上多么多么危险,然后说我想走就自己走。以前没能力一个人独立出远门,只好被迫听爸妈的话留在农村过年。现在,又听到相似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凌素也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当然,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不能对他发这种无名火。

    “我有点私事,需要回王府。”我笑着说。

    凌素说:“既然如此也不能强人所难,我叫辆马车送你回去吧。”

    我说:“不用了,马车还没我轻功快。”

    “那你路上小心。”

    “告辞。”我说。

    踩着树顶的枝叶,迅速跑回王府,呦呵,秋风拂面,真舒服。跑着跑着,应该是动到了小鸟休息的树枝,一群鸟叽叽喳喳地四散飞走。

    即将到王府门前,在树林最后一棵树一个弹跳,三百六十度翻转,完美落在王府大门前。

    “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一个女的站在一边,抱着个琴,脸型跟淮竹脸型长得差不多,发色相同,五官不同,没有那个火纹,而且身高缩水了不少。

    “没事啊。”

    “那就请回吧。”她幽幽地说。

    请回什么鬼意思?我就住在王府。不理她,推门进去,她也正好推门进来。

    跟她并排走着走着,我加速她也跟着加速,我慢走她也慢走,在王府里走了好一段路。

    她忽然放下琴站住,于是我走在了前面,这样也好不那么尴尬。走了一段路,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也没听到其他声音,好奇地回头看了下。

    “你果然是跟踪我的,你究竟是何人?从镇海楼一直跟到这里!”她一脚把琴踢横过来,琴悬浮在空中,她双手压琴弦上,一根根琴弦发出金色的光。

    我头向右倾呆呆地看着,这动作是琴瑟仙女?还有,她有病吧,一见面就动手。懒得跟她动手,跑路了。双脚发力,跳到屋檐上,从一个屋顶跳到一个屋顶,跳回自己屋子。

    换衣服,睡觉,zzzz

    半夜,门外骚动,不久忽然一群人冲进来把我绑走,然后把我扔到王府大厅,几个道长还有几位管家看着我一脸惊讶,然后面面相觑,讨论说是不是捉错人了。

    “就是他。”刚才那女的从后堂转出来,气势汹汹地指着我。

    八月十六,起床,发现阳光没照到我窗户,打开窗户一看,太阳直射地面,中午了?都怪那女的,警惕性那么强,半夜居然带了一堆人来捉我,折腾了大半夜。

    带着脸盆等东西去洗漱。

    “师哥!”昨晚那女的,笑盈盈地过来打招呼。

    “早上好。”我招了招右手,然后打了个哈欠。

    “不早了,都中午了,你怎么这么迟才起床?”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无精打采地说。

    “我帮你打水吧。”她把脸盆抢走。

    王府的饭堂,一般王府弟子都来这吃饭,如果需要送饭到卧室要提前一天说一声。我现在过来,也不知道吃的是早餐还是午餐,馒头加白粥,根据吃的东西看,这可能是早餐。

    “师哥,对不起啦,别生气。”她坐我旁边,摆着四菜一汤,根据菜单,她吃的绝对是午饭。

    “我没生气啊。”我咬了一口馒头,我的确没生气,一点感觉都没有,包括味觉,可能是刚起床的原因。

    “你这样说一定是生气了,别气了。”她拉着我右手使劲摇,我整个身体都在晃动,赶紧把粥碗放桌子上,怕撒了。

    我说:“谁叫你无端端叫一堆人捉我。”

    “那是因为,一个女生半夜三更被一个男的追了八百里,还被跟进家门,换谁都怕。”

    “太夸张了,王府离城里八里都没有。”

    “不只八里。”

    “哦。”继续喝粥。

    “你为什么非要大半夜的回王府?”她问。

    我说:“想回就回呗,你为什么也要大半夜回王府?”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过夜,很危险的。”

    “的确很危险,一不留神就把我捉了。”我说。

    “对不起。”她说,两个手的手指各自攥起来,然后像两只小鸡互啄那样,左右手不断摆动互啄。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说。

    “等等,等等。”她拉着我的手。

    “还有什么事?”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我单独为你弹一曲我最拿手的曲子。”

    “拉倒吧,你那催眠曲听了就想睡觉。”

    “那这样,你想让我弹什么曲子,就弹什么曲子。”

    “我要弹什么就弹什么?”我说。

    “嗯。”她点头

    不错,我早听腻了这些音乐,让她弹几首现代曲子,先回去写一下歌词。出饭堂门时,忽然发现所有男的都盯着我看,哦,想起来了,卿弦是一个在王府内有一点点点点点……省略无数个点的小名气的明星。

    王府戏台二楼,一楼因为有个戏台至少十米高,所以这二楼跟一般的五楼差不多高。戏台后面就是一个湖,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湖中的月亮被荡漾的湖面撕成无数份。

    “这个明月几时有不就是水调歌头嘛,你要我怎么弹?”她问。

    “我不懂音律,给你唱一遍,你听了之后记下来,然后再弹就行了。”

    “哦。”她拿起毛笔。

    “明月几时有——”我听着怎么那么难听,完全唱不出王菲唱的那样。

    “怎么不唱了?”

    “我调整一下音调。”

    “好。”

    “明月几时有——不行,重来。”

    “哦。”

    “明月……”我唱了两个字,发现这个音调差不多。

    “又要重来吗?”她问。

    “记下记下赶紧记下,刚才那两个字的音调。”我说。

    “哦。”她用毛笔写了几个字。

    “明月……”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唱:“几时有,几时有,几时有……哇,好标准,最后那个几时有记下来记下来。”

    “明月……几时有。”她唱了一遍,明月和几时有之间停顿了一下。

    “明月几时有没有停顿。”我说。

    不知废了多长时间,终于把明月几时有这首歌的曲调记了下来,最后让她唱一遍,再修改一下,终于有王菲唱的那种感觉了。不过也应该是她嗓子好,不然也唱不出来。

    我拿起她记下来的乐谱看,这什么字?大四九组成一个字,六和乙又组成一个字,古代不是用宫商角徵羽记录的吗?不钻研了,我又不学这个。

    “……我守在婴儿的摇篮边,你巡逻在祖国的边防线,我在家乡耕耘着农田,你在边疆站岗值班,啊,丰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严卿弦边弹琴边唱。

    我拿着我写的歌词看,然后低声哼了几句:“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哼了两句后停下来,发现我自己唱的真难听,音调不对,嗓子沙哑。

    弹唱完这首歌,她弯腰点了下头,估计是职业习惯吧。她说:“师哥,我以为此曲寓意不佳。”

    “为什么?”我问。

    “此曲会令人觉得,歌中女子要么是苦中作乐,要么是——没心没肺。”

    我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这样想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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