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请你放我们一马。

    我走过去,在王纯耳边说:“他们是在私奔。”

    “私奔?”王纯轻蔑地笑了一下。

    “对呀。”二人同时说,那女的把包裹抱得更紧了。

    王纯继续说:“私奔,带的那一包蛊虫是什么意思?”

    王纯迅速合上折扇,拿在右手,冲到李静面前,右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左手顺势把包裹夺过来,又迅速退回原地。

    “多管闲事!”那女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双手衣袖划出银针,食指和拇指捏着,往王纯冲来。

    王纯用折扇挡她的银针攻击,李静忽然右手握拳,每个指缝夹着一根针,总共四根,向王纯脸上锤去,王纯展开折扇挡在脸前,然后头往右躲开,她的手向她的右边作了一个大弧度回旋,收回手,扇面被划破,王纯右脚一踢,把她踢上屋顶,撞到房梁上,她顺势捉紧房梁,爬到房梁上站着,俯视着王纯。

    王纯左手提起那一包东西,说:“近来这地方那么多人被下了南国的蛊虫,看来是你的杰作啊,你想干什么?”

    “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这几天你帮人祛除蛊虫,赚得不少啊,我若继续下蛊你岂不是赚得更多?你何苦与我作对,断掉自己的财路呢?”

    “不义之财,要之折寿。”

    “那今天你是非要和我过不去了?”

    “我劝你自己去衙门自首!”

    “做梦吧。”她往上一跳,撞破屋顶,走了。

    王纯站着不动。

    “不去追吗?”我问。

    “不用,她东西在这,迟早要回来拿的。”

    谭公子站在原地不动,他留意到我们看他后,包袱掉地上,然后跌跌撞撞地跑。

    王纯把破了的折扇一甩,插入谭公子面前的墙上。

    谭公子腿软跪地,抱头说:“各位英雄好汉,别杀我。”

    “起来说话。”王纯慢慢走到他旁边。

    “是。”谭公子慢慢起来,头低着,蹑手蹑脚的。

    “你们打架损坏了屋顶,你们别想赖皮啊!”客栈掌柜不知何时上来了,站在三个强壮的拿着碗口粗的木棍的壮汉背后。

    王纯给谭公子使了个眼色。

    谭公子走到三个壮汉前,想过去跟掌柜的说话,但被壮汉用身体拦着。

    “干什么?干什么?”掌柜的说,不过可以看出他害怕的神情。

    “这是三百两的银票,当作赔偿了。”谭公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唔。”掌柜的闭着嘴巴嗯了一声,同时使了个眼色,一个壮汉把木棍放墙边靠着,然后伸手拿银票,仔细看了一会,然后递给掌柜。

    “掌柜的,银票没问题。”壮汉说。

    掌柜拿过银票,看了看,收入衣袖中,脸色转微笑,说:“各位好汉,若有矛盾冲突可以跟在下说,不必动手动脚的,砸坏东西不要紧,我也不是个小气之人,但伤了和气总归不好。”

    “跟我进来。”王纯对谭公子说。

    “是。”谭公子说。

    二人走了,留下我们这一堆人。

    “那我们?”掌柜的说。

    “你们先下去吧,把有空把屋顶修好。”我说。

    “是。”说完,他们几个人下去了。

    我捡起谭公子的包袱,拍了拍,发现其他客房陆续关上门、熄灯了,看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啊。

    来到王纯房间,把包裹放墙边的桌上,然后站王纯背后,谭公子跪着。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私贩巫蛊之物的?”王纯问。

    “上一年。”谭公子说。

    “上一年什么时候?”

    “五月还是六月,我忘了。”

    “那有一年多了,卖出了多少?”

    “不记得了,不过我包袱里有账本,都记下来了。”

    “包袱呢?”

    “在这。”我过去把包袱拿过来,当王纯面前的桌上,打开,一些衣服和几本书。

    “哪本是?”王纯问。

    “这本。”谭公子指了一本书。

    我拿过来给王纯。

    他翻了一下,看了下开头和结尾。

    “七百多份,这么多。”王纯说。

    “有些是一个人买好几份的。”谭公子说。

    “你知道这样害了多少人吗?”王纯生气地把账本扔到桌子上。

    “没有没有,大部分的蛊都是让人肠胃不舒服几天,上吐下泻加肚子痛的,有些是让人胀气几天,还有就是让人疯疯癫癫几天,都是那些跟别人有恩怨的人,想报复别人,又不敢,然后下蛊报复让他们不舒服,然后自己心里就舒服那种人买的。”

    “三个月前,金百万一家十一口暴毙,财产全部由他家新招女婿潘高枝继承,两个月前,天香楼老板忽然疯了,他儿子提前掌管天香楼,一个月前本地看病从不收费的柳神医忽然中风半身不遂,最近的西门沁几个小妾争宠,结果争得最厉害的三个七窍流血而死,剩下那几个惶惶不可终日,怕哪天自己被毒死……”

    “那都不是我干的,都是李静,是李静非要卖这些剧毒的蛊,我只想卖点不伤人的,赚点小钱就行了,但她说这样来钱快,非要卖。”

    “那李静是什么人?哪里弄的蛊虫?你们怎么合作的?”王纯问。

    “李静是南国人,这些蛊虫都是她在南国养的,南国到处都有人养蛊。”

    “避重就轻,这蚀骨蛊可是南国明令禁止私人养的。”

    “都是她弄来的,我不知道她养的什么蛊,也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

    “你们怎么合作的?”

    “她从南国养了蛊虫,但是南国嘛,大家都会养,卖不出好价钱,卖到我们这,那些毒性强的蛊虫没批准不能出口,所以找到了我,一起走私蛊虫,我负责找那些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这种人最容易发展成买家,然后我就从她那拿蛊,然后交给买家,我就是个跑腿的,而且我找的买家都只是买幻蛊这些不会伤人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软骨头,都还没打就招了,而且责任撇的够清的。”

    “事实如此,我从没卖过害死过人的蛊。”

    “你为什么要跟她合作?”

    “我利欲熏心,我无耻,我禽兽不如,我见利忘义,大人求你放过我吧。”谭公子抱着王纯大腿哀求。

    王纯把另一个包袱打开,一堆包得严实的瓶瓶罐罐。

    “这罐是?”王纯问。

    “金蚕蛊。”

    “这个呢?”

    “疳蛊。”

    “这个。”

    “噬心蛊。”

    “天香楼老板中的那个?”

    “不是,天香楼老板中的是那个,失心蛊。”谭公子指了下另一个蛊罐。

    “知道的挺多的,这些都是剧毒的蛊啊,你说的那些不怎么伤人的蛊呢?我怎么没看到。”王纯说。

    “那个那个,卖光了。”

    “哦,好借口。”王纯说。

    “道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谭公子说。

    “那女的平时你是怎么联系的?”

    “这个,是她备好货后来找我,如果我身边有蛊虫出现,说明她来了,然后我就去找她。”

    “怎么知道联系地址的?”

    “看出现虫子多少,一条就在栀子园,二在荟萃楼……”

    “再问你个事,你自己怎么中蛊了?”

    “陈家有个书童,老被陈家少爷欺负,气不过,想下点东西,让陈少爷疯个几天,就来我这拿失心蛊,放在别人送给少爷的里,你也知道新年啊,街坊邻居礼尚往来嘛,送着送着,不知怎么就送到我家里了,我当时也不知道,就吃了。”

    “陈家可是大户,怎么和你一个戏子家有往来?”

    “过年时,陈家请我们摆戏台,给他们家唱戏,这不就往来了一下嘛。”

    “哦。”

    “道长,还有什么要问吗?”

    “多着呢,不过今天也晚了。”

    “道长您快休息吧。”谭公子说。

    “嗯?”王纯看着谭公子。

    “我不会跑的。”谭公子说。

    王纯以极快的速度绕到谭公子背后,用手掌打劈了一下谭公子的后脑勺,谭公子晕了。

    “把他绑起来,扔你房间。”

    “是。”我说。

    去楼下问小二要了条麻绳,然后把谭公子捆了一圈又一圈,手脚全部捆起来,确定捆扎实了,然后双手捉住他双肩,拖进我房间,扔地板中间,摆好位置,不然他的头歪一边。不得不说,这家伙真重。

    弄好后睡觉吧,闭着眼睛,躺床上想,上次放的狐妖,会不会放错了?想着想着睡着了。

    打斗声?

    熟睡的我左手把棉被掀起来扔一边,坐床边穿好鞋,站起来。谭公子还被捆着,在睡觉中。

    走过王纯的房间,推门而入。

    王纯和李静在打斗,不知王纯什么时候弄到了把剑,李静双手各捏着一把银针。地上、墙上不少地方插着银针。

    李静向王纯射出几支银针,被王纯用剑挡开,插到墙上。我赶紧关上门,防止误伤,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果不其然,谭公子在挣扎着想解开绳子。还好绳子有多的,不多说话,我又拿起几根麻绳多捆几圈。

    “道长,请你放了我吧,我只是个跑腿的。”他说。

    “不好意思啦,要走得等我师傅开口才能放。”我说。

    “你捆得太紧,勒得我好痛,能不能松开一点?”他说。

    笑话,我怎么敢给他放松呢?松一点他可能就有机会逃了,再拿出张定身符,贴他额头上。再在他周围摆一圈禁制符,防止别人来救他。搞定,去看戏。

    来到王纯房间门前,还没推门,想到会误伤自己,拿出张护盾符,烧掉,周围形成一圈隐形护盾。反正这些符都是王纯出钱买的,用着不心疼。

    推门而进,人呢?屋顶又穿了,打架真费钱。墙上地上有许多银针,蹲下看看,长度跟我食指差不多,直径比指甲厚点。不敢拿起来,怕针上有毒。

    从屋顶的破洞跳到房顶。一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瓦片屋顶,月亮真大。

    那两个人非要在屋顶跳来跳去吗?那女的有多少针啊?好像都射不完,王纯不断地躲针。

    我拿起一块瓦片,像扔飞盘一样,扔向李静,她正在专心和王纯打架,没留意到我,结果右腰被瓦片砸中,她左手捂着右腰间,回过头看我。王纯趁机冲上去,把剑反过来拿,用剑柄点了她几下,然后贴上几张符。然后,她站着不动了。

    王纯收剑,我跳到王纯旁边。

    “针有毒吗?”我问。

    “没有。”王纯说。

    看看她哪里放着银针,我翻开她衣袖,插满了银针,大概才用了三分之一。

    “这么多针,也不怕戳到自己,对了,她是妖精吗?”我问。

    “不是。”王纯说。

    “南国不是妖精的地方吗?”

    “南国也有人类。”

    “哦。”我说:“现在怎么办?”

    “把她搬回客栈,明天早上送去衙门。”

    “哦。”

    怎么搬她啊?背着?抱着?扛着?都不行啊。

    一人架着她一边,这样可以,不过王纯早跑回去了。

    有了,千里传送符。

    boom,一声,我带着李静出现在我房间,王纯在看着谭少爷。

    “这禁制也是你画的?”王纯问。

    “是啊,我怕他跑了。”

    “浪费。”王纯说。

    第二天,衙门内,谭紫芸老先生在怒斥谭绮芙少爷。谭少爷戴着镣铐穿着囚服跪着,谭先生站着骂,不时还用手指戳谭少爷的头。

    “你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你从小到大犯了多少事,小时候跟人打架,人家告状告到家里来了,十八岁那年,不听我的话,非要跑去经商,后来呢?赔得血本无归!回来后,不肯唱戏,对戏班子里那些人毫不尊重,行为如此嚣张,到处要钱,要钱干嘛?拿去挥霍,挥霍,你娘病亡的时候,毫无悲伤之意,第二天就要跑去北地当兵,要不是被你舅舅发现,你早是一具无名尸骨了!这些年,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你爹我老了,靠唱戏挣几个赏钱,想安度晚年,可你现在又整这出,真让我心寒。你个脑袋就不能开窍点吗?”

    “够了!”谭少爷吼一声,站起来,说:“你呀,整天想着唱戏表演挣钱,你唱了几十年,挣了多少啊?你看看人家那些戏台,出演一次就几千几万两,你呢?几两,几十两?这戏园眼看着越来越差,我心里也着急啊,但我从小不想唱戏啊,我怎么办?我想自己做生意,赚了钱,好帮助戏园啊,我出去才三年,就赚了三千两,当时戏台一年才多少收入?一百两都不到,当时你怎么就不骂我呢?我还想去做生意,你非拉着我不让我走,这是为什么?”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

    “商人低贱?哈哈哈,那戏子呢?戏子地位如何?”

    “我让你去考科举了,士为四民之首,考中后光宗耀祖。”

    “是,你是让我去考科举,优伶嘛,不能参加科举,你就拿银子打点上下,改掉我的贱籍,非要让我去考,我也去了,考不上啊?有什么用?我听说北地有机会,想去试试,你拦着不让我去。”

    “好铁不钉钉,好男不当兵,你娘当时尸骨未寒,你就跑去应征,你对得起你娘吗?”

    “你以为你当时就对得起我娘了?笑话,当时戏园子半年多没接到生意了,穷得揭不开锅,当时园里有力气的全都自谋生路去了,就剩下老弱病残,连副薄皮棺材都买不起。娘没了,你以为我内心好受啊?当时当兵,去就有三两,可以给娘添一副棺材,而且当年御妖国和其他国家打仗,从人类这大量进口粮草药材,有的是机会。你呢,拉着我不让我去,当年跟我一起去的,呐,公堂上坐的那个,本来应该跟我一起的,我没去,他赚了几万两,现在还坐在公堂上看着我们呢。”

    知县大怒,拍了一下惊堂木,说:“放肆!我的钱都是正道来的,当年边界动荡,我应征去北地边防,亲手手刃数十入侵的敌军,按五十两一个头,方才得赏银一千多两,最后双方议和,我凭军功授知县一职,你说什么几万两,我可以告你污蔑朝廷命官!”

    “大人,别生气,我就是想说这老头,就是我爹,榆木脑袋不开窍,死守着这个破园子,不懂变通,活该一辈子穷。”

    “你,你,你想气死我吗?”谭老爷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知县又轻拍了一下惊堂木,说:“你们父子俩吵了这么久,该说正事了。你为何走私毒蛊?毒害我县良民?”

    “大人,走私我认,毒害虽不是我直接干的,但跟我有关,我也认了,但是良民?你哪只眼看到我毒害良民了?”

    “本地财主金百万,天香楼老板,西门大官人的小妾还有卖鱼干的老陈、河里的李纤夫、宋家庄的少爷,等等数不胜数。”

    “那些是良民吗?金百万?钱哪来的?修河堤把河堤减了五丈,河工的白米饭变成掺沙的稀粥,还有塌方死了二十个河工,朝廷给的赔偿少了一半,这一半哪个胆大包天的拿走了?天香楼?你说那家用地沟油的破店?西门大官人?呸,西门沁,名字都跟西门庆一样。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所以我故意卖蛊虫给想弄死他们的人,一切都是我干的,与他人无关。”

    “本县念你是是从犯,免你死罪,杖责一百,徙三千里,李静,主犯,斩首示众。”知县扔下一根木签,说:“退堂。”

    “别呀,大人,判我斩首示众啊!喝鸩酒、上吊也行啊!”

    谭先生捂住谭少爷的嘴说:“你疯了?”

    知县众人不理,陆续走了。

    “奇怪。”我说。

    “什么奇怪?”王纯说,

    “昨天他胆小如鼠,问什么答什么,还没怎么动他,他就全招了,今天居然开怀大笑,一副傲慢,当着众人的面跟他爹吵起来,这神态动作,不像昨晚那个人,还有昨晚他把责任全部推给那李静,今天有全部揽自己身上?这什么意思?”

    “别想太多了。”王纯说。

    我和王纯离开衙门。

    第二天听说谭公子在狱中服毒自杀了,什么意思?他跪地求饶,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记忆犹新,现在为何要自杀?那之前跪地求饶是什么意思?殉情?不对,他们两个表现不像情侣,而且他一开始还把责任推到李静身上,究竟是为什么?

    不得不说,马车比走路舒服,坐着马车向西部边境驰去,车夫在驾驶,我只需要翘着腿看风景即可。王纯坐在马车另一边,看风景,思考着什么。我没问,所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纯回忆:

    王纯正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看书。

    “你为何回来?他可把责任都推给你了。”王纯说。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我知道。”

    “那就,动手吧。”王纯拍起桌子上的剑,剑飞起来,王纯右手握住剑柄把剑拔出来,剑鞘停在半空没动,王纯往后一挥,把飞来的银针打到旁边的柱子上,此时剑鞘才落地发出声音。

    黑屏,转到屋顶,王权和蒙面人站同一屋顶上,左右对峙着。

    “你们是什么关系?”王纯说。

    “商业伙伴而已。”

    “他害了你,你还来救他?”王纯说。

    “我害了他,他叫我收手,我不听,所以才有今天。”

    “他把责任推给了你。”

    “因为他知道对你说没用,而且这样说才可能从你手里脱身。”

    “你们毒害的可不只有金百万那些人,还有柳大夫那些好人。”

    “所以我们早就作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那我就替那些好人报仇了。”王纯用剑刺过去。

    “那就看你本事了。”乌云蒙蔽了月亮,蒙面人跳到空中,和黑夜融为一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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