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元旦。≦文艺、叶建国和傅薇玲来茸城看望他。

    第一来感谢,皮面具的效果很不错,叶建国也找回了自信。其二,文艺被调派到老家杭州工作,节后调离,今天前来告别。

    他炒了几个拿手菜,众人小盏。

    席间,文艺一直郁闷寡乐,眼眶一直红着。他安慰道:杭州离茸城二百多公里,火车三小时,想来打电话给我,我做好菜,到火车站接你。

    没想到文艺听着,哭了起来,转身就出去了,傅薇玲赶紧追了出去。

    “文艺调回杭州是有人排挤她,她舍不得你。”叶建国说着。他没吱声。叶建国又道:“三楼,我看,你们俩是标准的郎才女貌,为何不办了。”他还是没吱声。叶建国道:“再说,文艺对你的工作也没有异议啊。”

    这时,他才回道:“我那方面不行。”

    叶建国一愣,随后恍然,脸上露出惋惜之色,长叹了一声。

    他装得很凄惨又无所谓的样子,呵呵一笑:“不说我了,说说你。。。你这次回来,叶家宅去吗?听说叶大兴出狱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没有工作,加上有了儿子,生活很拮据。”

    叶建国摇摇头:“不能去,这是早划清阶级界限的,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再说,现在局势不乐观,我想帮也是无能为力。”

    “怎么啦?市里又有变化?”

    叶建国道:“我可能要隔离审查。”

    哦,他点点头。

    叶建国摸着额头,长叹一声:“薇玲怀上了。。。”

    他道:“放心吧,需要我帮忙的,说一声。”

    。。。。。。。。。。。。。。。

    送走了文艺、叶建国夫妇,安国安来了。老地方,草庐酒家。这次,他特意化妆成田涛的模样,把安国安搞得一愣一愣的,很不习惯。

    “有没有张雯雅的照片。”他一见面就开口要。

    安国安很老实,笑呵呵地掏出一封信。他接过打开一看,照片里飘着大雪,张雯雅头戴白色裘皮帽,身穿翻毛白色大衣,脚上一双白色雪地鞋,手里拿着紫色五角星,咧着大嘴大笑着,身后是一辆红色马车。他将照片翻转:我在瑞士,圣诞节快乐!

    他笑了。

    安国安道:“三爷,您这个妆,我有点不习惯。”

    他白了其一眼,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胡须,沾上;又掏出一只圆形小盒子,打开,用手指挑了一些白色药膏,涂着头发上,随后取出木梳,将发型往后梳几下,立马换了另一个人。

    安国安翘起大拇指:“三爷,绝了。”

    他收起照片,问道:“你朋友的事搞定了吗?”

    “好了,好了,顺利完成。多谢三爷出手。”安国安笑道。

    “既然完成了,那照片的老者是谁,能不能告诉我?”

    安国安笑了笑道:“是是,今天,特意来告诉您。”

    安国安的坦白倒是让他有感意外。他捋了捋胡子:“希望你能说个吸引人的故事。”

    安国安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帮叶建国做的皮面具,他们很满意。但是呢,他们想考察一下你对着照片制作一张皮面具会是什么效果,所以,随便在杂志上剪下一张,让你试一下。”

    说谎,他在说谎!他微微一笑:“那他们满意吗?”

    “满意,很满意。”

    他“哼”了一声:“接下来。。。”

    “他们还没提起。”

    他站起身,说道:“那你先回吧。”说完就走了。

    安国安在后面连声呼唤:三爷!三爷!

    他气呼呼地回到家,碰响了铃铛。田涛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兴冲冲告诉他:“师傅,今天我在马路上见到那个孩子了。”

    “你跟踪了?”他一下子来了兴致,先前的不高兴一扫而光。

    “是啊,这孩子很机灵,跟到妙玉庵大枣树下,就回过头望着我。我一害怕就躲了一下,等我闪出,这孩子早不知去了哪里。”

    他想了想道:“这孩子认识你。”

    “认识我?”田涛很纳闷。

    他道:“十来岁的孩子,童心,没有心机。他能注意你,要么你很特别,引起他的好奇心;要么有人在他面前说起你,对你有提防。。。等你躲起再消失,说明有人教过他反跟踪。至于为什么教他,他们身上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来这孩子背后的人不简单。”

    田涛笑了,道:“再怎么糟糕的事,到了师傅您这里,经您一分析,都变得明明白白的。”

    他道:“你少拍马屁。把我教你的手艺做精了,以后,你得化妆出行了,且化了妆之后,千万不要被人跟踪到家,要不然前功尽弃。”说着,摘下胡子,贴在田涛的额头上。

    。。。。。。。。。。。。

    叶建国被隔离审查,家里大搜查。

    文艺急匆匆从杭州赶回申城,接了傅薇玲来到茸城,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带她去杭州过些日子。

    他去了邮电局,打电话问陈昌福原因。陈昌福回答:地方派别斗争,上面说不要插手。

    晚餐的时候,傅薇玲说:不想去杭州,杭州太远,看望叶建国不方便。他表示反对:地方派别斗争,影响有大有小,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去杭州避避风头,叶建国那里包在我身上。

    晚上,等文艺睡着了。

    他问傅薇玲:“你在叶建国身边的任务?”

    傅薇玲道:“找叶盛的档案。”

    叶盛的档案!为什么?他皱起了眉。

    傅薇玲道:“因为叶盛的档案被人提走了。”

    他立即问:“不会是叶建国吧!”

    傅薇玲惊讶道:“三爷真聪明,确实叶建国取走的。”

    他沉思了片刻,问:“叶盛的档案里有秘密?”

    “不知道。”

    他望着傅薇玲,见她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问道:“你爱上叶建国了?”

    傅薇玲低下了头,吐了一句:“他对我很好。”

    “你是不是找到了档案?”

    傅薇玲头更低了。。。

    “说!”

    傅薇玲缓缓抬起头,道:“三爷,叶盛的档案里是空的。”

    “空的!”

    傅薇玲道:“后来,我假装收拾家务,拿着档案袋问建国。他说取来就是空的。”

    “他们相信吗?”

    傅薇玲道:“他们说,假如是空的,叶建国在取其父档案时,就该发现,不会签收。”

    是啊,这个漏洞太大了,那他为什么将父亲的档案藏起来呢,档案里会有什么。他问:“叶建国什么时候取得档案?”

    “68年,7月29日。”

    。。。。。。。。。。。。

    叶建国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提父亲的档案,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电话陈昌福:来茸城吃饭之前,先帮我做一件事。查一下,1968年,7月29日以前,叶建国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不许让其他人知道。

    可陈昌福回答:这事,早已有人在查。

    第二天,陈昌福来到茸城,在茶室里和他会面,告诉他:1970年底,市档案局在整理档案时,发现叶建国借阅其父亲的档案两年未还,就通知他归还;可他说丢了。上面知道之后,他们的思路跟您一样,让我查一下叶建国借阅档案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查到68年的5月份,他去六院看皮肤病,之后又跑了几家医院。随后去了白茅岭监狱,探望了叶大兴。我打听了,叶建国的皮肤病属家族遗传,治不好。我去白茅岭问了叶大兴:叶建国找你干嘛?叶大兴很冷淡,回了一句:他认错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叶建国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皮肤病症状,去医院看,得到的信息是:家族病。于是找了叶大兴,随后再去查找他父亲的档案,什么逻辑?不会档案里有治疗皮肤病的秘方。

    他仔细一想:叶建国查阅他父亲档案的动机,暂时想象不出,但藏档案目的一定跟档案里的内容有关,或者档案里还有其他东西。。。想到这里,他一拍桌子:对啊,档案袋上标有清单,会不会另有其物!

    陈昌福吓一大跳,问道:“三爷,您怎么啦?”

    “你稍等,我去去就来。”他跑出茶室,一路快走,去了邮电局。

    他等了有三十分钟,才接通文艺的电话:“你问一下傅薇玲,档案袋上写了几件东西?”

    电话另一头的文艺,一头雾水,愣了有半响,才开口:“什么档案袋?三楼,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他道:“你把我刚才的话跟傅薇玲说,我在邮电局2号机旁等你回复。”说完,挂断。

    半小时之后,文艺的电话来了:“傅薇玲说,档案袋上写着:叶盛档案一份,照片三张。。。哎,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没有回,直接挂断了。

    照片!他们嗅到了味道,也就是为什么安排傅薇玲在叶建国身边的原因:一份从来没人注意的档案里面有照片。那么,究竟有什么照片呢。。。不出意外,在他们的逻辑中,照片跟黄金有关。

    还有,家族皮肤病怎么会跟其父亲的档案联系起来,难道是叶大兴的一句话。。。他很疑惑,等回到茶室,便问陈昌福:“叶大兴说:他认错人了?”

    陈昌福点头,道:“是的。我问他:叶建国找你什么事?他回答很直接:他认错人了。”

    他低头不语:叶大兴为什么会说:他认错人了。。。

    他想了想对陈昌福道:“你买点东西去叶家宅,找叶大兴,就说是叶建国送的。你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

    一个小时之后,陈昌福回来了,手里拎着礼品,脸色很难看。

    “叶大兴说:叶建国一定搞错了,因为叶盛十五岁就死了,没有后人。”

    这是叶大兴的话。。。他笑了,呵呵笑了起来。

    陈昌福直愣愣看着他。

    叶建国家书橱里的那些照片啊,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们不是一家人。。。哈哈哈!

    那么问题来了,叶盛究竟是个什么人!究竟是谁!这个叶建国又是谁?档案里一定有秘密。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脸色肃然,对陈昌福道:“今天的事,千万不要跟其他人说,千万千万不要说。你懂了吗?”

    陈昌福愕然。

    他神秘兮兮地道:“假如叶建国没有了价值,你也就没了价值。”

    陈昌福听懂了,脸色突变,连连点头。

    。。。。。。。。。。

    1973年开春,宋海来了,还带着一个妹子,小凤司马蔡家蔡想的孙女蔡妹子。

    蔡妹子人显小,看上去十七八岁模样,鹅蛋脸,梳着两条辫子,齐眉的刘海,白白的皮肤,人儿长得水灵;她脖子上围着绿色围巾,身穿棕色棉袄,黑色棉裤。

    俩人跪在三爷院子里求收留,引得邻居张望,吓得田涛赶紧关门。

    。。。。。。。。。。

    他又找安国安:帮我解决两个户口。

    安国安回:好的三爷,您准备俩人的一寸照片,各七张,再写一下您的要求,我让蔡红卫来拿。

    蔡红卫拿走的第二天,安国安就来了,老地方草庐酒家会面。

    安国安道:“三爷,这两人是从枫林村偷偷跑出来的吗?”

    他很直爽的回答:“是的,他们是私奔,怎么,这事不能办吗?”

    安国安道:“办是可以办,就怕江瑞上门找您麻烦。”

    江瑞会找我麻烦!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你们之间有矛盾吧。你把他的人洗干净了,他当然要找你麻烦。于是他回答:“放心,真有麻烦,我担着。”

    安国安微微一笑,掏出一只信封和一只华丽的紫色丝绒长方形小盒子,递给他:“张小姐。”

    又是张雯雅的信。他赶紧接过打开,还是照片。照片中,张雯雅身穿蓝色连衣裙,头戴白色圆礼帽,卷发飘逸,涂着口红,面带微笑,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照相机,站在一座西方古建筑前。她肌肤雪白,姿态妖娆,性感迷人。。。反面写道:亲爱的睿,我在卢浮宫。

    他收起照片,拿起小盒子,盒子上印着一行金色英文字母,像滚烫流动的金属液体,奢华、雍容、华贵。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墨镜。

    安国安推了一下眼镜,道:“你们俩应该会个面,她对你的思念在加重。”

    他没理安国安,收起盒子,问道:“说吧,是不是又有事了。”

    安国安呵呵笑了,从包里掏出两只鼓鼓囊囊的牛皮大信封和一只小信封,递给他,道:“五张皮面具。一个星期时间。”

    他打开小信封,里面是五张二寸照片。五个都是年轻人,清一色板寸头,白衬衫,面无表情,背后蓝色背景,一切毫无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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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之后,宋海和蔡妹子改名:孔连海和万芳,成为合法夫妻,临时住进了西塔村。

    这一天,他在单位里接到一个电话:“三楼,我是江瑞。今晚十点,茸城火车站西面,煤炭装卸办公室大院处与你碰面,不要被跟踪了。”

    不要被跟踪了!这句话太敏感了,作为一位易容高手,其属性就是运用技术手段欺骗他人,隐藏自己。。。被人跟踪,意味着有人想揭开你的真面目,那是一种挑战。谁会跟踪我?我怎么没有察觉,还是江瑞在忽悠我!

    吃好晚饭,看一会书,便去找田涛。

    他帮田涛做了两个妆,告诉他自己去火车站的路线:你先去火车站,大概在十点左右,你按照这条路线往回走。时间计算精确的话,我们俩会在火车站前的桥上会面。我走在你对面,你就一路下来,看看我身后有谁。你看准了,找个地方换装,跟踪他,对了,带上防身武器。

    田涛称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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