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比一日热了, 练功房里也愈发闷热起来, 柳青门一早就过来了, 午饭也没吃两口, 直练到董宛玉领着一群小姑娘过来。n>

    董宛玉见她香汗淋漓,脸色也不太好看, 便问道:“你究竟练了多久?也该休息休息才是!弄坏了身子, 谁心疼你?谁照顾你?”

    柳青门从盈盈手上接过手帕揩了揩鼻尖上的汗珠, 莞尔亦笑道:“先生不是说我底子不好么, 瑶姬是六岁开始习舞的, 我自然更加不敢怠慢了。”

    盈盈拿小漆盘端来两杯茶,一杯递给宛玉,一杯给青门,噘了噘嘴抱怨道:“董小姐就该劝劝我们姑娘,中午饭就扒拉了两口, 水也顾不上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成仙呢!”

    “你去休息吧!”董宛玉拍一拍盈盈的手背,抿了口茶,笑着说道,“也把这地界让给我们用用, 我们这会子要排演《呈才》一舞呢!”

    “《呈才》?”柳青门来了兴趣, “你们只管跳,也让我瞧瞧。”

    董宛玉叹口气, 笑着推她:“哎呀, 你去吧!听说容相公派人来找你好几次了, 你只是说要练舞,都推拒了。我说啊,就算是你一心扑在这上面,也不该冷落了他呀!”

    她抿嘴一笑,凑到青门耳边低声笑道:“你啊,就不懂了吧?这夫妻生活,就该时常在一处,这样才能热闹不是?”

    宛玉推她一下,笑道:“我不是说你,哪里像容相公这样好的东卿呢?”

    柳青门啐她一口,扶了盈盈的肩膀往外头走,一面笑道:“你要中意他,去跟他说就是了!别人我不答应,你么,我一定是不会捏酸吃醋的!”

    董宛玉臊红了脸,将练功房的门使劲一关。

    柳青门摇头笑一回,也就罢了。

    盈盈说道:“姑娘回去吃点东西睡一会儿吧,晚上有局子呢,又该劳累了。”

    柳青门疑道:“今晚谁的局?我不是说要去先生那里么?”

    “同先生讲过了,是陈王殿下接您过去,不好推的。”盈盈将请帖取出来递给青门,说道,“晌午的时候同你说过一次,可见姑娘压根没往心上去!”

    柳青门站住脚想了一想,点头道:“确有这么回事,只是后来我去更衣,遇上容佩的人,同他说了今晚我回家去,若是容九回去扑了个空,岂不是我的罪过?”

    她向盈盈笑道:“你去帮我和容九的小厮说一声,免得闹乌龙了。”

    盈盈也笑了:“偏姑娘爱忘事,又叫我跑一趟!”她四下望一望,说道:“偏生平安不在跟前,我走了,叫谁服侍姑娘呢?”

    柳青门笑道:“不要紧,我打发平安去和姐姐作伴了,这会子就去姐姐那里换件衣服洗把脸,也是可以的。”她见盈盈有些犹豫,便笑道:“就这教坊里的几步路,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盈盈到底是去了。

    顺着教坊后山脚下的花圃走了一段路,柳青门忽然听见有几声异响,不过十分的微弱,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便不曾往心上去。

    只是又走了数十步,便听见一阵吃吃的轻笑声,并男人的轻咳声,那声音……

    柳青门皱了皱眉头,知道这里是教坊,清净不了,便想走开,忽然听见那女子娇滴滴的笑道:“……你们都说那柳氏生得好,难道真的比我强么?”

    却是赵氏瑶姬的声音。

    “她么,脸蛋确实比你好看些,不过这媚功想来是不如你的。”那男人喘息着笑道,也不知摸到了哪一处,惹得瑶姬一声娇/喘,“不过你实在想知道,那也容易,白天同你试试,晚上再同她试试,明儿白天告诉你,你说好不好?”

    赵瑶姬便用妩媚至极的声音说道:“那你现在就去找她,我、我可不愿意叫你……”

    柳青门忍无可忍,绕过山上那块巨石,果然看见一个男人把脸埋在瑶姬半露的酥胸里,正和瑶姬做那颠鸾倒凤的事情,口里还在污言秽语,不断地说着。

    柳青门探过身去,一把揪住瑶姬的头发,咬牙将她拖了出来。

    赵瑶姬刚想发怒,一看见是柳青门,反倒怔住了,脸色也开始惨白起来,连那男子,也急忙抱了衣服要逃。

    “往哪里走!”柳青门怒道,“敢在背后议论,不敢在我面前再说一遍么!”

    她将瑶姬往那男人身上一推,往他面上一看,原来是洪善宝那日宴席的徐业持,不由冷笑起来:“徐大人,你手不疼了,敢睡梁王殿下的女人了?”

    原来那梁王好色,不但纳了一房又一房的侧妃侍妾,更是将北曲第一美人的赵瑶姬包了下来,他出手极为阔绰,却一向有个毛病,绝对是不容许瑶姬她们再伺候其他人的。

    据说从前有个歌伎偷人,竟连同那个男人被梁王活活的打死了。

    徐业持自然是知道梁王厉害的,猛然一下,竟把方才那张情/欲里的面孔吓得血色尽无,浑身哆嗦起来。

    柳青门最瞧得不上男人这样敢做不敢当的懦弱模样,狠狠往他面上啐了一口,忍不住地冷笑:“徐大人,听说你夫人在家里待产,十分的辛苦,你就不愿意花点时间功夫在家里陪陪夫人,反在这里寻花问柳?”

    又啐瑶姬:“你可真是……我从前就想问你了,不过是初次见面互相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你为什么处处要和我为难?”她猛吸一口气,指了徐业持道:“别的也罢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也不看看地界,就在这里作死?”

    赵瑶姬顾不得整理衣衫,连滚带爬地抱住青门的腿,抬起脸来,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十分的可怜了:“姐姐,姐姐,你千万别说了出去,从今就是我瑶姬的再生父母了!若是我还敢同姐姐为难,只管叫我、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告诉殿下去呀!”

    柳青门蹙眉道:“你放心,我也犯不着告诉谁去!只是你若是还不小心,被旁人发现了,那就不怪我了!”

    赵瑶姬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得连连的点头。

    柳青门便又望向徐业持,禁不住越发的不耻,把心里的火气滚了一遭又一遭,最终只是说道:“你滚吧!以后不但连你,连洪善宝那东西,我也一概的不想看见!否则就不是往你手上扎一刀那么简单了!”

    徐业持惧怕柳青门厉害,畏畏缩缩不敢反驳,歪戴着冠,拖拉着巾带,忙不迭的跑远了。

    赵瑶姬藏在石洞间,哭得难以自持。

    柳青门终究心软,愤愤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了。

    柳媚正在屋子里,同两个教坊歌伎做针线,见柳青门自外面走进来,便叫平安给她倒茶拿点心,待柳青门走近了,这才发现她面色委实有些难看,问她是出了什么事。

    柳青门顾忌着有别人,于是摇了摇头,吩咐平安给她打水洗澡。

    等把青门把洗过澡再出来,面色才好看了许多。

    柳媚已把另外两位歌伎请走了,待她出来了,便叫她坐到对面,让丫鬟兑碗面茶给她充饥。

    “我听她们说了,你最近辛苦的很,虽然该吃点苦,只是到底也该注意身体才是。”

    “知道了。”柳青门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从前在家的时候总爱生病,如今镇日忙来忙去的,倒是不怎么觉得身上不舒服了。”

    柳媚将点心盒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这是我亲手做的,她们刚刚吃了几块都说不错,你尝尝。”

    柳青门依言便拣了块鹅油的点心卷咬了两口,忽然觉得有些犯呕,便放下了,叹道:“确实是家乡的味道,只是我最近吃得太素了些,这油腻的猛一碰,倒觉得怪恶心的。”

    柳媚笑道:“那便罢了。”

    刚将茶递给她漱口,柳媚忽又惊觉起来:“你别是……有了吧?”

    柳青门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道:“有什么?黄金么?”

    见柳媚委实着急,便笑道:“唉!我能有什么?我和谁有什么去!我月信正常得很呢!再说便是有了,像我近日这样的又蹦又跳,早就没了!”

    柳媚虽是久经人事的人,但看她说得这般直白,也不好意思起来了:“你啊,小声点儿!把这些挂在嘴上也不知道收敛些,叫人听去,多丢人啊!”

    柳青门把茶面吃罢,笑道:“怕什么?我倒是看看谁敢笑话我!”

    她将茶碗递给丫鬟,起身跟柳媚要新鲜颜色的衣裳。

    柳媚翻出一件茜红色的新衣给她,又拿了一副翡翠头面出来,笑道:“妹夫给你置办头面也罢了,倒叫我白捡了个便宜,又多出几副来,想想怪是不好意思的。”

    柳青门换上那件茜红色的衣裳,在落地的穿衣镜前比了一比,笑道:“你别心疼花他的钱,横竖他钱多烧得慌!”

    说着,让平安跟着就要走。

    柳媚叫她等等,青门便笑道:“头发没干呢!我回我那边去,路上正好吹吹干,晚上要去陈王那里应卯呢!”

    回到屋里,待收拾妥当了,她就坐了马车往陈王府去。

    到了半路,忽然马匹嘶吼起来,跟着车夫“妈呀”一声,重重滚落在地。

    柳青门闻声急忙探出头,就看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劫持了马车,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对着她:“别出声!否则割了你的舌头!”

    她悄悄地伸手去摸佩刀,却被一个黑衣人抢先抓住了手腕:“进去!快点!”

    刀子架在脖子上,不由得她不听话。

    柳青门慢慢坐回了马车里,千头万绪一时间纷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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