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四门来到山南,并未赶回缺一门,在一家带木剑图案的客栈住了下来。自打他一进门,就自觉地安排了一间上房。

    客栈主人道“爷,您的一切已安排妥当,可是…!”客栈主人瞧了织女一眼,不再往下说,想听从缺四门的吩咐。

    缺四门道“大李唐,你给她安排一间上房。”

    大李唐道“爷,咱们这的上房天天满,岭南的飞星崖,玄空门;剑南的墓门,奇门,七十二峰,都订了咱们的上房。郢城尸王墓,爷,属下知道您会来,您这间上房已经留了十几天了。”

    缺四门道“那就让她住我这间。”

    大李唐一时哽语,但爷的身旁有如此美人,心又转喜,可又知道缺爷从不染女色,竟琢磨不清,为难起来。道“爷…这…已经最后一间了,属下知道您会来,但不知您身旁还有这么位朋友。”

    织女婉容一笑,道“店家主人,您不必客气,柳身只要有个坐的地方就好,不如就在恩人的门口,您看行么?”

    大李唐目视缺四门,再次哽言道“爷…!”

    缺四门对织女道“你家就住我这间房,我自有地方要去。”

    织女不从,连忙要跪,道“恩人…!”

    缺四门打话道“大李唐,你还等什么?”

    大李唐立刻吩咐安排,把织女请上房间。当晚,缺四门住在马厩,大李唐找到他,恭敬地作揖道“门主!今日有您身旁那位美妇,有失敬之处望门主莫怪。”

    缺四门道“你今天说岭南飞星崖,玄空门,剑南墓门和奇门,还有七十二峰的人,都跟我说说。”

    大李唐道“爷,这回事儿不知是真是假,他们来了十几天,说什么郢城尸王墓,墓里有奇书。”

    缺四门冷笑道“郢城是阎王之地,这些人也真不知天高地厚。你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大李唐道“接到您的来信,缺一门上下各执其事,固若金汤,请您放心。”

    大李唐又道“最近江湖上出了个花主楼,大肆邀请江湖能辈,不知门主是否受邀?”

    缺四门道“花主楼是干什么的?”

    大李唐道“听奇门的邵师君说,剑南蜀地,郢城,江南各地有不少如花似玉的女人失踪,或跟花主楼有关。”

    大李唐刚说道这,一枚棱针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他是缺一门的财物把司,也不会什么把式。缺四门刚望向发针之人,大李唐的‘哑门’穴再次遭到突然一刺,针竟从他的鼻根穿出,对缺四门的禀报戛然而止,倒在缺四门面前。

    大李唐已死,缺四门当即纵身一跃上到房顶,四周已不见偷袭之人。刚想到邵师君,刚才大李唐说出他的名字,恐怕他要遭不测,又立刻抬脚,身法一起一落,回到客栈里头。

    织女婉容相等,见到恩人总温柔相对,说道“恩人,房间都给你铺好了,请您上去歇息吧。”

    缺四门步子急星急火,已听不进织女温柔的叫出左一句‘恩人’右一句‘恩人’。另一间上房已刀影激闪,一阵嗡嗡打响。

    缺四门道“你家快回房间里,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说完,跨脚一纵,已到激斗那上房门边,推了进去。

    邵师君已血洒当场,那黑影人刚刚得手,破窗远遁。近一瞧,邵师君最后那口气也不够他说句话,脸上只流露痛苦和临死的惊怖。

    缺四门想要晃人清醒,问是谁动的手。可邵师君已慢慢成为尸首,死不瞑目。想他邵师君乃墓门之首,定非庸辈,可就这一会功夫,已遭人下了杀手,刚才来的究竟什么人物。

    木棉郎回到五花宗,第一件事要见自家闺女。算起来已许久没回,入门就哼上小调,大步挺惬意,径直往闺女门房走去,引得五花宗上下纷纷前来作揖致礼。换作以往,木棉郎定要呵斥众人退下,以免挨个挨个招呼,实在麻烦得紧。

    本想推门而进,想到今时不同往日,闺女已到出阁之年,又想到路少那小子,便住了手。开心笑了两声,听得又人叫出一声“父亲!”

    阶下出落一位盈盈女子,约莫不过二十许,出落得挺拔玉立,质柔绰态,俏比三春粉桃,素如秋菊之质,沁人心神。

    木棉郎回头一顾,喜上心头来,今天无论怎么看自己闺女,都这么漂亮,这么美丽。又想到路少那小子说的话,忍不住拍了闺女香肩,上下好生打量,好一阵才开心笑道“呵呵,美呀美,我闺女简直太美了,路少说的真不错!呵呵,呵呵!”

    茶女道“父亲,您已许久没回家,您再不回来,女儿就要派人去寻找了。”

    木棉郎就像听不见闺女这话,自个儿还乐在打量闺女容貌中,自言自语,开心道“嗯,果然还是路少说的妙。”

    茶女道“父亲,您说的路少可是指风神造化路逐惠?”

    木棉郎笑道“闺女,你说的没错。可知他路公子送你什么话?”

    她的心正似开了花,看父亲高兴得失神,定是路公子的话像蜜,俏脸已经绯红,避容娇嗔道“路公子会送我什么话?”

    木棉郎开心道“路公子说我家闺女‘秉秀外慧中之德,承风婉绰约之质’。闺女,你说路公子讲的好不好啊?”

    她嗔目一瞪,水灵灵的,羞容更红,说出“老来不尊!”,小跑入了闺房。

    木棉郎跟上闺女,道“闺女,你可有话送给路公子啊?回头你父亲亲自送去?呵呵,呵呵!”

    茶女嗔道“父亲,您一回来就爱胡说。”

    木棉郎笑道“羞,羞了,接着羞。呵呵,呵呵!”

    茶女茶女,以茶为名,自然以清新沁神为本事。木棉郎晓得好闺女要给他浇好茶,倒好水,又开心笑个合不拢嘴。

    等一屁股坐了下来,木棉郎在茶间尽说着路逐惠的故事,生怕漏掉什么细枝末节没讲给闺女听。闺女家自古矜持,先是嗔怪父亲为老不尊,听着听着,于是就喜欢接着听了。

    当晚,木棉郎仰空对望,想着:缺德那老鬼可曾这么想起我,要是没有,我岂不落了他一截?不成,不成,决不能往下想缺德那老鬼。

    而在当晚,缺四门仍然不住上房。织女已在马厩里陪他两夜,轻轻拿被给他盖,就坐在一旁匀匀睡去。缺四门更睡不住了,自己活了四十有七岁,平生掘坟千百,掏墓千里,破人命理气数,也算杀人不少,竟得老天眷顾,赐了这段无中生有的妙缘,死不足惜矣。

    半夜,他拿被给织女披上,自个喝起烈酒来。酒气熏人,织女眸眼惺忪,见恩人饮酒消愁,不禁问住:“恩人何苦借酒消愁?又是柳身惹您不快乐的么?”

    缺四门原想呵斥她一番,好让她尽早离去。可想到自家路老弟,换作是他绝不会伤害女人,才好颜说道“呃!口渴了而已,倒不是你说的?那么忧愁,也和你没关系。”

    织女温柔道“恩人有心事,柳身却帮不上忙,您要实在烦,可…可…!”说到这,婉容绯红一团。

    缺四门虽不懂女人,也没碰过女荤**之事,但以他堪舆断相的本事,不难晓得织女言下之意,于是大口大口地倾坛往喉咙里灌,织女的话使他更无地自容。

    要骂她么,怕损了自家路老弟的名声,担心配不上当路老弟的老哥。要不骂她么,就想到师父哪句话,好女如此,不忍令人生了希望,又好景不长。

    见恩人不说话,织女容色温柔地道“恩人,不如…您去房间歇息吧,柳身有自知之明,不再有什么非分之想,能在您家屋檐下,看着您家好,我就好。”

    缺四门接着用大口酒麻痹自己视听,酒也喝完了,才叹息置坛,改口道“织女妹子,想我缺四门四十有七,师父说我一生无妻无子,一辈子孑然一身,我已性命不长,你还有好些年华,更何况如你这般好女,为何要委屈自己,跟一个将死之人?”

    织女蹭地跪下,这就想抽干眼水,缺四门连忙软言道“妹子,你不能哭,你哭了我心里不安,我像自家老弟一样,看不得女人哭。”

    织女不哭,道“恩人,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怎能说自己是将死之人,要是那样,柳身愿随恩人同去。这些天,柳身无时不再发愿,若还有来生,柳身只做您的奴婢,供您差遣。”

    缺四门不知如何是好,要换作自家老弟,他会如何处置?接着好言道“妹子。你别在马厩了,这里凉,易生湿气,容易得病。”

    织女道“恩人在哪柳身就在哪。”

    缺四门自也无奈,道“你…跟我回房吧。”

    织女涌现欢喜,婉容含蓄,跟着恩人回房。关上门房,缺四门道“你睡榻上,我睡地上。”

    织女不从,道“恩人,这万万不可。”说着就走过来,要替恩人更衣解带,素手已绕在缺四门腰护。

    缺四门心下一慌,连忙从她手里跳出来,道“织女妹子,这可使不得。”

    织女垂容,歉歉要哭,道“既然恩人嫌弃,柳身这就出去,您夜里要有吩咐,柳身就在门外,喊一声就进来。”说着就往门外走。

    缺四门于心不忍,好言道“唉!织女妹子,那便依你好了。”

    织女听言,婉婉回来,更衣时难免有些摩擦触碰,缺四门只好闭眼依她。

    缺四门道“以后,你是这家客栈的主人,可愿意?”

    织女素手一颤,解乱了缺四门衣带。不等她说话,缺四门又道“你先别说话,先听我说。这家客栈的主人死了,这也是我缺一门名下一处客栈,你是它的新主人。”

    又道“你以后无需以柳身自贱,你非残花败柳之人,你是好女人。”

    又道“这家客栈,从此就是你的了,别再让人欺负你,你记着了么?”

    久不听织女回话,缺四门回身一顾,人已泪如雨下。织女不禁靠上他,拥上他,娇柔哭啼,道“恩人大德,妾身无以为报,您若不嫌弃,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魂。”

    缺四门连忙好言以对:“好,好!你先别哭,老夫就依你便是。”

    这夜,缺四门一切就依她,怕一言不好,她又要哭,又要寻短见。

    邵师君死时,没留下一句话,淮南西湖地界,江湖能辈收到的请帖就是从里这发出。帖辞为:

    花主楼,花无主,路氏郎君囚意苦,逐邀天下诸能救,月下欢杯花下主。

    路逐惠已两月不出万竹林,明面上已经远离江湖,与娜丹月切磋练剑。闲暇聊上几句,开口不是金银就是女人,总要问问利益和好处,令她以为路逐惠只不过徒有虚名,整个就是利益徒子。

    待她放松了警惕,路逐惠见计已成,有意无意提及江湖掌门失踪一事。她含糊地答应了,说要尽快查出此案。这天切磋已毕,路逐惠意不在山水作画,也不在舞文弄墨,而闭眼炼神,内蕴乾坤。他在感知万竹林的风,绿叶和声音,尘埃和流水,同时他再等一个人。

    他感到几十丈开在,有一人悄悄来到,正是路逐惠要等的人,大臂王来。路逐惠道“臂王兄,你来了!”

    大臂王道“路少好心情,江湖上都这么热闹,你还能无动于衷,莫非是真的?”

    路逐惠仍未睁眼,道“臂王兄,请坐!”

    大臂王道“你让我查的人,该不会是天天跟你在一起的人吧?”

    路逐惠道“臂王兄,耍盗说她非人,她的武功的确厉害,我要不这样,你恐怕查不到什么就死了。”

    大臂王道“她比你厉害?”

    路逐惠道“她想杀我,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死了,再托你一个忙。”

    大臂王奇怪,心想路逐惠路少何等人物,提到她居然说个‘死’字,就问:“什么忙?”

    路逐惠道“我若死了,请把我的遗体交给我师父,或是我大师兄和二师兄。”

    大臂王道“她真这么厉害?”

    路逐惠不说话,这是默认她是真厉害,自己并没有足够把握。大臂王又道“江湖上的事,你就不问我什么?”

    路逐惠道“和我有关?”

    大臂王道“花主楼,花无主,路氏郎君囚意苦,逐邀天下诸能救,月下交杯花下主。”

    路逐惠笑笑,道“变天了,臂王兄自己当心,花主楼在哪?”

    大臂王道“淮南西湖。”

    路逐惠道“我知道了,多谢臂王兄,她来了,你走吧。”

    大臂王不再多言,知道路兄现在屈身万竹林,是为拖住遮羞女,使他在外面顺利查出此此女巢穴所在。于是向路兄抱了一拳,道“路兄高义,告辞!”

    娜丹月来了,她每次的出现总让人出乎意料,好像只要有人来找路逐惠,她都事后出现。她嫣然道“路少,小女子可有打搅你静修?”

    路逐惠笑道“丹月姑娘都来了,自然不会以为在下静修。倘若丹月姑娘突然现身,刚才定能一招取了在下的命。”

    娜丹月笑道“路少一定知道我来了,再说小女子看着像要杀路少的人么?要真的把路少杀了,谁陪小女子练剑呢?”

    路逐惠笑道“在下死之前,请丹月姑娘先兑现第二个要求,在下不想给金华剑宗,给师父丢脸。”

    娜丹月道“路少爱财,倘若我把财富都给了路少,你要怎么报答呢?”

    路逐惠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不会平白无故收下这份大礼,也不会任何事都做。”

    她真的看不透路逐惠,想她落神殿的神女,从来没有好奇心,见过天下众多男人,就没见过路逐惠这样的男人。她要杀路逐惠,却杀不了路逐惠,他的武功太神秘,好几次差点杀了他,却逼得他功力大进,总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成平局,甚至反败为胜,仿佛他似体内有一股清泉,有源源不断的招,深不见底的功力。

    于是娜丹月想到天下最毒的办法,暗道:若杀不了他,只能拉他一把,拉不了他下水,就瓦解他的名声,和他身边的一切,直到他为我所用。

    嫣然道:“路少,我想小女子可以冒昧一句,路少丰神俊朗,相貌风流,就不知可有喜欢的女子呢?”

    路逐惠笑道“有,也没有!”

    娜丹月笑道“是画符教那个漂亮女弟子?”

    路逐惠笑道“在下早就忘了她,在下的女人太多,这可不好说了。”

    娜丹月道“可路少身边就没有个相伴的女子,这又是为何?路少这样的青年才俊,总不能常常始乱终弃,是不是?”

    路逐惠笑道“因为又好像不喜欢她们,至于始乱终齐这一点,丹月姑娘倒是说对了,路逐惠就是这种人,改不了。”

    娜丹月道“像我这样的女子,路少就不好奇?不喜欢么?不想留在身边做伴吗?”

    路逐惠笑道“丹月姑娘说笑了,在下岂会没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喜欢困难的事,也不喜欢追求不喜欢我的人。”

    她觉得路逐惠再说谎,但又不像说谎,她觉得路逐惠这样的男人太过不凡,恐怕只拉一把不能够托他下水,却也想不到让他对自己服服贴贴的办法。娜丹月的暗道:这个男人像什么都爱,又像什么也不爱,杀他不易,但毁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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