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脚步不急不缓,揣着怀中诏书,蔡卞轻笑:“陛下也太轻视大理、西夏两国了,区区九品官员都可以作为使节。ミ/>

    童贯跟在一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咱家如今可要称呼您为蔡大人了。以蔡大人的才干,立了联盟大理西夏的大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轻轻地迈动脚步,仿佛怕惊扰了皇宫这只沉睡的巨兽,蔡卞微笑说:“大理西夏态度尚且不明确,现在考虑建功立业还太早了。”

    童贯的嘴仿佛是蜜糖做的,只是不住地吹捧蔡卞。蔡卞虽知他只是抬举自己,也忍不住自鸣得意。原本以为皇帝召见自己,只是谈论国事,不料除了封赏官职,还将联盟的重任交给自己。

    说不得自己也能干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

    童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蔡卞身后跟随的三名身穿黑衣,腰间挎着大刀的汉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识趣地低头走路。

    这三名汉子是神宗派遣,护送蔡卞的侍卫。大宋与西夏之间官道畅通无阻,沿途驿站无数,这些侍卫也只是以防意外罢了。

    “劳烦相送,蔡卞不日便归。”蔡卞出了皇宫,朝童贯拱手道。

    此时的童贯还未掌握权柄,只是师从李宪,在宫中当侍奉官而已。

    “咱家祝蔡大人马到成功。”童贯年纪才十四五岁,心地也不坏,此刻的言语却是真心实意。

    蔡卞低声道:“公公不必客气,‘蔡大人’三字听着怪别扭的。”

    童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轻轻帮蔡卞整理衣裳:“咱家在宫中不是照看皇帝,就是闲来无事,哪像蔡大人这般如意?这皇宫只是个鉄笼子,咱家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这话蔡卞无法体会,只能宽慰了他两句。

    “咱家听说江湖上流行义结金兰,今日就拜蔡大人为大哥。从此你做大的,我做小的。”童贯语气十分认真,不像开玩笑。

    “这……这”蔡卞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

    身后的三名汉子听了,相互对视,忍不住嘴边的笑意。

    “蔡大人是否瞧不起咱家是太监?”童贯脸色不太好看。

    蔡卞急忙摆手:“绝无此意,只是结拜都有祭告天地,焚香沐浴的仪式。眼下太仓促了,没来得及准备。”

    童贯松了口气:“只要大哥不嫌弃咱家便是。”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蔡卞便与童贯兄弟相称了。蔡卞今年二十一岁,童贯才十五岁,也不知道童贯是怎么心血来潮认的大哥。

    走出了皇宫,蔡卞脑子里不停地思索出使西夏的事情,脚步越来越慢。

    “你们三人在议论什么?”蔡卞听三名黑衣侍卫低语了好一阵子,忍不住问道。

    其中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汉子嗤笑道:“公子和那太监结拜,着实好笑。我们兄弟三人也是结拜兄弟,只因我们以武会友,惺惺相惜。公子和那太监结拜却毫无道理。”

    蔡卞也不回答他的疑惑,反而好奇地问道:“你们兄弟三人有什么本事?又如何认识的?”

    那高大汉子回答道:“我们原本师出同门,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我是林恭,擅长横练功夫,一套金钟罩铁布衫已经大成。这位是林喜,腿法凌厉,可分金断石。这位兄弟名叫林财,擅长五行拳,拳法莫测,人称‘双拳镇关西’。”

    “原来是少林的高徒,天下武功出少林,果然名不虚传啊。”蔡卞赞道,想了一下又问,“你们有没有师兄弟叫林发?”

    三人对视了一眼,林恭道:“我们虽是师兄弟,入门和出师的时间不同,彼此互相并不认识。我们兄弟三人是江湖上偶遇,后来在朝廷做了皇上的护卫。”

    蔡卞低吟一声,‘恭喜发财’这句话宋朝是没有人讲的。但是后世十分流行,这三人的师父难道也是界外之人?

    少林寺,果然藏龙卧虎。

    少林寺,白马寺和大相国寺,都是河南有名的寺庙。白马寺位于洛阳东郊,是中国第一座寺院;大相国寺就在开封府内,蔡卞多次经过,并未入内;少林寺则在嵩山群峰之上,寺院位于丛林茂密的少室山,少林寺的名字也因此得来。

    “我们此番出京,不如先去少林寺看看。”蔡卞建议道。

    三兄弟脸上露出意外的惊喜之色,也十分痛快的同意了。

    蔡卞虽然是外交使节,也不急一两日的功夫。西夏(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离大宋倒不远,快马加鞭即可赶到。但大理却不那么近,蔡卞也不急这两天。

    再者说,神宗皇帝根本没有给蔡卞规定时间,只让他自己做主。

    蔡京病好,这天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寻开心去了。京城的美酒美人自然比别处要出色一些,文人墨客来此处不找些乐子,又怎么有灵感留下诗篇流传后世呢?

    只是他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回到客栈的时候,发现蔡卞不见了。蔡京躺在床上,又睡了几个时辰,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蔡卞还是没有回来。

    蔡京有些着急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向客栈小二询问。

    店小二摇晃着手中的抹布,嘻嘻道:“大爷还记得小的吗?”

    “你是?你不就是樊楼的那个店小二?你怎么会在这里?”蔡京奇道。

    “普天之下的店小二都是一副面孔,大爷不必吃惊。”店小二团起抹布,一本正经道,“大爷打赏小的,小的自然要起早贪黑,努力更新报答大爷。大爷有事尽管吩咐。”

    蔡京点头:“你倒是懂事。”

    “大爷,你在找蔡二少爷?”店小二道,“小的听你家下人说,皇宫中有人来找蔡二少爷,蔡二少爷便随他进宫了。”

    蔡京脸色一变,以为是那日的杀手,当下焦躁不安起来。

    只是蔡京怎么也不会想到,蔡卞此时不在皇宫,也没回客栈,而是径直奔向王安石府上。

    他不久便要离开京城,自然要向王珂辞行。那夜二人并未表露心意,但情浓缘至,蔡卞也不想抑制真实的自己。

    我不晓得,我不舍得,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王府门前。

    “我们家小姐说过,蔡公子如果来了,可以直接进去找她。”门口的家丁笑道。

    此时,王府流传蔡卞王珂二人各种版本的八卦。家丁忍不住心中编排起来。

    “你们三位不如先回客栈吧,那考生客栈极好认。”蔡卞转头朝三兄弟道。

    三兄弟稍微沉吟了一阵,摇头道:“保护公子是我们的职责,这王参政的府上我们不便进入,就在此等候。”

    蔡卞点头,向王府走去。

    “正厅右拐,往里面直走,便是小姐的房间。”这是陶儿妹妹的原话。

    替陶儿赎身后,蔡卞没有留她在身边,而是让她回家照顾父母了。

    见到王珂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房中,而是在门口练剑。

    她见到蔡卞的时候,似乎并不吃惊,但很高兴。

    “你来啦。”

    姑娘这样说道。脸上是淡淡的微笑,鼻翼上有细密的汗珠。

    “想你,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

    姑娘有点脸红,显然比刚刚练剑的时候更加红润。

    王珂有些不敢看蔡卞,她盯着自己的手。

    “我要走了,可能明天就离开京城。”蔡卞无奈,只能开口。

    姑娘猛的抬头看他,刚刚升起的羞涩被她抛在脑后。

    王珂神情有些紧张:“你……什么时候回来?”话刚出口,她觉得不对。

    蔡卞不是京城人士,又何来“回来”一说。

    歉意一笑,蔡卞道:“我有事在身,大概几个月便会回京城。”

    几个月,还勉强可以接受。姑娘在心里面这样跟自己说。

    “你今天是来告别的吗?”王珂的语气有点冷。

    “上次阿珂姑娘在医馆怎么不告而别了?”蔡卞突然问道。

    王珂脸更红了,语气也不复冰冷:“我当时……心有点乱。”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天色渐渐黑了。

    “阿珂姑娘,明年春季大考,待我中进士之后,便向令尊提亲。”蔡卞上前搂住王珂。

    姑娘的身子一颤,竟完全说不出话来。

    王珂的身子娇小,软的像水一般。完全看不出练武之人的样子。

    “在下保证会将姑娘风光地迎娶过门,绝不会亏待阿珂姑娘。”蔡卞握住王珂的小手,字字句句地说道。

    角落处传来脚步声:“哈哈,元度果然是风流倜傥,连小妹都忍不住心动了。那倒也是,若我是女子,恐怕也会动心。”

    黑暗处,一道火红的身影走了出来,脚步很轻很轻,显然刚刚的脚步声是他故意发出来给二人听的。

    王雱低吟道:“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王珂蔡卞的面色都是一变,王雱所吟的是先汉长诗。意指女子与情郎相约婚期,但情郎却迟迟没有功成名就,早日归来迎娶女子,女子年复一年地等待,逐渐老去,如同枯草一样地**。

    蔡卞面色不变:“元济兄在此,不妨做个见证。我蔡卞立誓娶阿珂姑娘为妻,绝不违逆。”

    “哈哈哈。”王雱也不答话,长笑而去。

    蔡卞有些尴尬,王珂轻轻道:“哥哥他曾被感情伤过,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恩爱。”

    “那我们不管他。”蔡卞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诏书,“这是陛下给我的诏书,令我出使别国,我回京城后就立即过来看你。”

    王珂惊讶:“你竟如此受皇帝赏识?可是外族民风不比大宋,你一个书生在外面很危险吧?”

    “我堂堂男儿行走天下,又有何惧?”蔡卞抚摸她的秀发,话语坚决,声音却异常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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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

    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冉冉孤生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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