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来了兴趣:“何谓实事求是,改革开放?”

    蔡卞朝远方遥遥行礼,“这个理论是两位极伟大的领袖提出来的。﹣弱的国度在此方针之下,逐步摆脱了原来的面貌,成为最伟大的国度。”

    蔡卞的描述,何尝不是神宗梦寐以求的画面,他正是为了将大宋打造成盛世,才不分昼夜地处理国事。如今听了蔡卞的描述,也忍不住地心潮澎湃起来。

    蔡卞向神宗解释道,“实事求是,就是按照实际情况颁布指令。大宋财政危机历年来日渐严重,是相关官员拘泥于旧有之法,不能随机应变。”

    神宗抚摸着座椅:“朕又何尝不知,一昧地按祖宗的条例行事,始终是败亡一途。只是每次朕有新法颁布,总有大臣出言反对朕。”

    王安石神情不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九五之尊,难道甘愿受别人左右?”

    蔡卞神色不变,仿佛皇帝在他的面前也如同平常人一般:“容在下继续。”

    王安石道:“元度不必拘谨。陛下希望集思广益,尽管直言不讳。”

    蔡卞坐下来,“陛下,敢问国库有哪些来源?”

    神宗答道:“唔,每年各州府缴纳固定数额的税收,除此之外,丝茶盐铁等国家控制的产业也是很重要的渠道。”

    蔡卞点头道:“朝庭每年要求的上供都有固定的数额。这便是不实事求是的表现。丰收富饶的年份,各地很容易向京师缴纳固定税收。但是荒年时,却无法满足朝廷的要求。”

    神宗道:“可是每年的税收各州府都能按时按量的缴纳,并未有拖延现象。”

    蔡卞道:“陛下身处皇宫之中,难以知晓天下全部的情形。”

    “朝廷的要求,各州府不能不满足,也不敢不满足。因而在荒年,各地官员为了讨好朝廷,保住自己的官职,往往花大力气与高价钱,从当地或者外地的富商那里高价购买物资,输送到京师。”蔡卞将平日的所闻所见毫无隐瞒地讲出。

    神宗听言,脸色大变。神宗道:“难道他们不能上书奏表?即便各州府少缴纳一些,朝廷也不会因此革除他们的官职。”

    王安石道:“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要之何用,陛下定要好好查处。”

    “不为君,不知君难;不为臣,不知臣忧。”蔡卞摇摇头道,“最要紧的还不是各州府的玩忽职守,而是朝廷的过错。“”

    神宗不解:“朝廷为何有过失?”

    “开封府是大宋国都,富饶程度远超各州府京师。各州府没有的,开封一定有,各州府有的,开封府更是富余。物价情况也和各州远远不同。各州府花费千金,购买上供给陛下的物资,陛下用不到,商人便哄骗陛下以低价出售出去。这只是便宜了那些精明的商人罢了。”蔡卞道。

    “那些商人竟如此可恶,竟敢连朕的国库也敢觊觎?他们难道完全不顾国家安危,只想着填满自己的腰包吗?”神宗大怒,说不出的威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人逐利,陛下何须为他们烦忧呢?”王安石在一旁淡淡道,“陛下可以拟一道旨意,臣自有办法让这些商人脱一层皮。”

    “全凭参政做主。这些商人平日里捞大宋的油水也够多了,若是不打压一番,怕是真的要掏空朕的江山。”神宗也赞成。

    他做皇帝,每天过清屏的生活,那些商人却富的流油。神宗难免有些气愤。

    重农抑商的政策,在农业为主的古代,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蔡卞没有在这一点上为商人争辩,虽然蔡氏在福建老家也是富商。

    “臣建议将每年的固定份额的税款,更改为按比例征收。”王安石道。

    蔡卞忽道:“学生不才,参政的建议虽然也可行,但学生还有一些看法。各州府毕竟不同,南方多雨,多以水田为主,因地制宜种植水稻;而北方耕地多为旱地,多种植耐寒的小麦和旱菜。”

    “元度说的是常识,我们都十分清楚,这与征税有何关联?”王安石不解。

    “自然是有关联的,水稻小麦这两种作物的生长季节不同,而朝廷每年固定时间征收,南北方的作物可能还在地里,如何保证按固定时间交粮?”蔡卞道。

    “各州府的粮仓总不会是空的吧,自然有往年的余粮。”神宗道。

    “粮食不易贮存,囤积在粮仓,更容易**生虫,每年损失浪费的粮食甚至比长出的粮食还多。各州府每年会将剩余的大部分余粮折算成现钱,这其中商人官吏若有私心,利润可图。”蔡卞道。

    神宗张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安石道:“如果是这样,那朝廷如何征税?”

    蔡卞道:“税款的弊端在于朝廷与各州府的信息不通。我建议陛下派遣忠心且刚正不阿的大臣,每年去各州府实地考察,将各州府的情况据实上报。朝廷可根据考察的情况,安排各地的税收。”

    “元度曾说‘实事求是,改革开放’,如今‘实事求是’已经让朕大开眼界,朕都迫不及待地想听那‘改革开放’了。”神宗显然同意了蔡卞的说法。

    蔡卞道:“改革开放,简单说便是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其中对内改革与陛下和王参政的变法不谋而合。”

    王安石道:“元度可知道变法的事宜?”

    蔡卞道:“天下心系大宋的人士,无不关心此事。”

    神宗道:“你的答卷对变法有褒有贬,且以批评为主,朕想好好听听。”

    蔡卞道:“青苗之法,弊端极多。”

    王安石面露不悦,“臣根据早年在鄞县(今浙江宁波)任官时的经验,并参照李参在陕西地区推行青苗钱的案例,向陛下说明的这青苗法。如今拟定在京城内实行,定可大受百姓的赞誉。”

    青苗法的目的是赈济农民,增加朝廷的财政收入。

    王安石拟定的具体做法是,借贷粮食给老百姓,秋后以两成利息偿还,可以避免老百姓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

    “王参政体恤百姓,学生是无比尊敬的。但借贷粮食需要朝廷和各州府有足够的余粮,并且百姓愿意承担利息。”蔡卞道。

    “两成的利息已经够低了。我在南北方都待过,很清楚各地的百姓情况,他们有能力负担的起。”王安石道。

    蔡卞暗暗叹气,王安石自负且听不进别人的劝解,蔡卞不与他争辩。

    神宗道:“今年便在京城实行一番,朕会安排人手监督,绝不会出错。”

    王安石道:“见了成效,国库充实,便是辽国又有何惧?”

    蔡卞是和平年代的人,不喜欢战争,道:“国力不足,当以休养生息为主。不宜兴起战火。”

    神宗道:“外族在边境侵扰,残害朕的子民,叫朕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王安石也附和道:“前几日出使辽国的使臣,被那耶律洪基好一番羞辱。此人素有野心,恐怕不日便会兴兵南伐。元度岂不知防患于未然的道理?”

    蔡卞沉默,觉得王安石未免太过于激进。

    神宗叹道:“若有良将,朕何愁外敌四顾?”

    蔡卞道:“我看大宋与辽国的军力差距,不在步兵,而在于骑兵。”

    骑兵是极具战略意义的兵种,骑兵的机动性使其在战场屡建奇功。但实际情况是,骑兵培养起来,太费钱财了。对大宋来说,一千骑兵换敌方一万步兵,都是亏损。

    辽国盛产良驹,骑兵的数量远远超过大宋。这也是大宋一直不能在战场上胜过辽国的关键原因。

    “我大宋的马匹不如辽国,兵士的骑术也不如在马背上长大的辽国将士。”神宗叹息道,“大宋的马匹多来自各地的上供,以及胡商贩卖的良驹。”

    蔡卞摇头道:“胡人马匹不值钱,而运至大宋,每匹马要价七十两至百两不等。若要装备一支万人的骑兵,除了马匹,马具和马匹的饲料,则耗资超过百万两白银。”

    王安石插嘴道:“胡人怎么会卖好马给我们大宋?多是老幼的驽马罢了。”

    “不错,辽国的马匹是烈性的骏马,而大宋多以温血马为主。这是弱势。”神宗点头道。

    热血马、冷血马与温血马三大类,是按照马的品种、个性与气质分类的。

    热血是最有精神也是跑得最快的马,通常用来作为赛马。外族的马匹一般是这种马,传说中的汗血宝马和赤兔,也就是这种热血马。

    大宋本土长大的多为冷血马,它们具有庞大的身躯与骨架,安静沉稳,通常用来作为工作马。

    而温血马是由热血马与冷血马杂交,或者彼此杂交育种出来的品种,通常用来作为骑乘用,奥运会马术运动所用的马也大多是温血马。

    神宗淡淡道:“纵使马匹不如辽国,但我朝将士骁勇,绝不输给辽国。只须钱财足够,必可组建一支骁骑,踏平辽国。”

    蔡卞犹豫,最终还是开口:“在下以为,不如与大理国和西夏国联盟,共同进退。”

    “大理国小民寡,有联盟的必要么?至于西夏,一个建都不满五十年的边陲小国,竟敢冒犯我大宋的国威。朕难道还要向他们低头,乞求联盟不成?”神宗对联盟之事嗤之以鼻。

    蔡卞叹道:“陛下,大理国与大宋接壤。他们世代保守,若以大国姿态待之,往后也是一支强兵。再说西夏,臣听闻西夏皇室多有纷争,陛下可用计笼络。”

    王安石闻言,朝神宗建议:“元度此计可行,这也正应其‘开放’之辞。”

    “那派何人作为使臣?”神宗想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办法是我提出的,不如让学生前去。”蔡卞突然出声。

    “你不任官职,如何做使臣?”王安石笑道。

    神宗想了一会道,“元度颇有才干,且在朕面前侃侃而谈,毫不露怯,可担此重任。朕封你为使节,出使大理.西夏两国。你虽未中进士,朕破例提拔你为太学正(官名,隶属于国子监,正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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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大胆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资本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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