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夷宫于咸阳塬北,曲径通幽,林木遮蔽。∮尽已麻木。二世不忍,竟于此宫,结吾之命。留此残面,愧见先皇矣!

    吾之所愧,私心甚重。吾之所愧,公子扶苏。吾之所愧,蒙氏一族。然,悔亦晚矣。若重来之,吾必尊先皇遗旨,保扶苏登基,且蒙恬为相,吾亦辅之。

    等了许久,不见行刑之人,却等来已死之人,蒙恬!李斯见之,竟有一丝欣慰,一丝愉悦。大秦无李斯,且有蒙恬!先皇开万世基业之愿,终不至毁于李斯之手。

    蒙恬也是思绪良久,才下定决心,见李斯一面。他要当面问问,此大秦丞相。先皇之意,究竟为何?扶苏之于胡亥,究竟何者更可为帝也!

    两位帝国功勋,终在此时,此处,放下世间一切功名、仇恨,缅怀先皇,回忆过往。

    望夷宫外,任礼、共尉护持。三百暗影阁锐士,一千蓁侯南鹰卫,散在四处。

    少时,任礼入内道:“侯父!咸阳宫处,老相国谏之未果。”

    李斯、蒙恬对望一眼,同时起身。

    李斯道:“吾乃为大秦,为先皇,尽终卒之职!”

    蒙恬道:“吾蒙恬,护持丞相终卒之程!”

    两人终是放下一切,会心一笑。李斯最终也没为家人、族众,开口求情。因为,他知道蒙恬其人,李氏一族,得以延存也!

    咸阳宫内,由于李斯、蒙恬的到来,气氛更加凝重!胡亥、赵高见二人联袂而来,心中顿时有不详的预感。冯去疾依旧低头闭目不语。嬴婴等人也是震撼不已。

    “蒙恬,汝竟敢抗旨不尊,借火逃遁。诛汝三族,亦不为过!”赵高声色俱厉,抢先发难。

    “抗旨?何来旨意,先皇驾崩前,有无此意,汝岂未知否?”

    “吾乃知也。今,先皇大行,陛下于咸阳宫。汝进殿未拜,即咆哮朝堂。如此之行径,先皇定早有所虑,乃防之。”

    “住口!赵高老奴!汝左一先皇,右一先皇,先皇遗旨,汝可尊否?”

    蒙恬说完,盯着赵高与胡亥,像是要将两人看穿一般。胡亥此时已在浑身发抖,料想今日,他这个皇帝,怕是做到头了!

    殿上众臣,看着二世如此之态,赵高无言以对,都觉蒙恬所问之事,乃有天大的隐情!依附于赵高的臣党,也是不动声色地移动至嬴婴众人处。

    此时,李斯缓缓的走向大殿正中。丞相余威仍在,众臣低首让道。李斯于殿中站定,侧身看见,冯去疾投来的目光,心中顿生暖意。“老友此是勉励,钦佩之意!吾李斯有愧矣!”

    “众位同僚!吾李斯今日与此,乃为已身之罪,伏之!勿求轻惩,勿求饶恕。只意先皇之万世基业,可千秋万代!吾李斯黄泉之路,亦可去之心安。”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心路历程,李斯一一道来。众人听完,无不唏嘘不已!为扶苏惋惜,为蒙氏不平,恶赵高阴毒,痛胡亥无德,恨李斯助虐。

    良久,李斯至胡亥近前道:“陛下,可否为大秦之基业,将‘定秦剑’归于皇族?”胡亥一听,浑身颤抖,手已不自主的,欲解下定秦剑。

    “李斯,陛下已然登基,汝今此举,乃为大逆不道也!二世后,何以为继?”赵高咆哮着,做垂死挣扎。

    “哈哈!赵高老奴,此事,汝且勿须知晓。吾,亦勿须知晓。”

    李斯边说,边转身,对冯去疾、冯劫等老臣,一一作揖。又道:“李斯已无颜与众位商谈,大秦之政。先皇之继,拜与众位。”

    说完,李斯走至蒙恬近前,道:“将军剑可用之?”

    蒙恬无语,拔剑递之,道:“丞相安心归去,李氏终为大秦之臣。”

    李斯执剑大笑:“吾李斯此生,甚幸,得以追随先皇,成千秋大业。甚悔,私欲之重,功利蒙心,愧对先皇,愧对大秦!”

    大秦丞相,通侯,李斯,薨!

    赵高此时,整个人瘫坐于地,面如死灰。胡亥于帝座四顾盼之,无所适从。殿中众臣一时还沉浸在,李斯自刎一幕当中。

    嬴婴此时,心随意动,拔出贴身隐之短剑。奔至赵高近前,猛得刺出,剑没于胸。赵高,一言未发,双目一瞪,死了。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嬴婴举剑道:“大秦之祸首,应由吾嬴氏皇族斩之!先皇在上,弟,为大秦,已诛此贼!”

    众人闻言,刚刚缓神,嬴婴紧接着近至冯去疾面前。

    “老相国,吾以为,今时当即刻将咸阳宫之情,传于王陵一处。已免于此三军,自相残杀。”

    “皇叔此言,乃为正解。”

    嬴婴闻言,转身道:“王卢,速速亲赴王陵,告之陇西侯、蓁侯、卫尉,宫中之情。言之议定,陇西侯、卫尉领军至咸阳宫镇守,蓁侯回军灞塬。”

    王卢闻言,立刻转身出殿。嬴婴又对冯去疾道:“老相国,此议可行?”冯去疾点头意同。嬴婴又对蒙恬道:“上将军为大秦,可为居功奇伟也!”

    蒙恬一听,心中总觉,此言怪异,说道:“皇叔此言,蒙恬岂可当之。”

    “大将军为大秦,为吾嬴氏,足以当之!”嬴婴说完,对蒙恬搭手一拜。

    嬴婴此一番之举,让殿中众臣,是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有的佩服嬴婴,临危不乱。有的深感嬴婴,用意之诡,心机颇重。

    总之,嬴婴此刻,已隐隐有嬴氏主持之状。一个天大的机会,竟摆在面前。此时,咸阳宫中,嬴氏仅有三人,胡亥、嬴婴、嬴布。胡亥已废。嬴布势轻。

    嬴婴此时,忍住心中狂跳,一脸肃穆。他在等!等冯去疾,等蒙恬,等冯劫众老臣,等他们开口。嬴婴笃定,此帝位,非他莫属!

    其时,早在蒙恬与冯去疾两人密议时,就定下,若二世不可为之,乃扶嬴婴为帝。今日,在冯去疾、蒙恬看来,嬴婴确实不错,但少了份沉着,少了份王者之气。刚刚一幕,嬴婴过于急躁,心意显于行,显于言,显于面。

    冯去疾心中叹了口气,缓缓走到胡亥近前,搭手一拜。

    “陛下,今日之情,众臣已明。丞相去时之言,陛下可否意定?”

    “老相国,朕····吾愿将帝位禅让,然,吾续何为矣?”

    “陛下既有行禅让之意,可为大秦之功业,终得善果。”

    “然,老相国,吾将此定秦剑,归于何者?”

    胡亥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所有人,闭住呼吸,闻之下言。嬴婴此时,盯着胡亥手中的定秦剑,眼中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精光。

    “定秦剑,乃先皇佩剑,为镇国之剑。陛下意觉何者可为帝,乃将此剑归之。”

    冯去疾此言,让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扑通一下,又坠了下去。嬴婴心中已是波涛澎湃,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夺下定秦剑。

    胡亥环顾一周,想了想,“皇叔嬴婴,智勇双全,可为帝。”

    果然如此!殿中此时,一阵轻呼。嬴婴此时,再也装忍不下去了,三两步近前,道:“皇侄,今行禅让之举,乃为大秦,为嬴氏。皇叔在此立言,皇侄世世皆为候,永享太平。”

    嬴婴说完,接过定秦剑,登上帝座!

    太假!太快!太特么·····连三禅三辞,筑封禅坛·······都特么省了。

    冯去疾、蒙恬心中无奈,不知此举对大秦是福是祸。然,舍其为何也?只得领着众臣,朝拜新皇。心中殷望,新皇能重振大秦之威,安抚天下。

    新皇登基,万事从头。嬴婴之能,显然高于胡亥百倍。

    立帝号为文帝,称:秦文皇

    封李信为太尉,与丞相冯去疾、御史冯劫,位列三公。

    封王卢为郎中令。封嬴布为宗正令。

    封蒙恬为一等列侯,改爵号为武侯。

    封章邯为列侯,爵号为长平侯。

    封胡亥为关内候,爵号为安乐侯。

    封李由为通川侯,承通侯之列侯爵位。

    其下功臣,皆进爵封赏。

    这些只是开始,紧接着,嬴婴让其两个儿子,接管南山材士营,整肃一万羽林军。让嬴布召集族中青壮,入其内宫郎中将。将李信两万陇西军,一万入南山大营,一万入卫尉马兴之宫卫。

    接着开始肃清赵高一党,牵连三千余众,咸阳城顿时腥风血雨!而此时,安乐侯胡亥一族,两百余众,被悄悄软禁于望夷宫。

    于此,文皇嬴婴,整朝纲,肃逆党,把整个咸阳,彻底的捋了一遍。手段不可谓不高,做法不可谓不狠。文帝不文啊!

    而此时,于灞塬之上,大秦的右将军,蓁侯曹嘉,却好像被新皇遗忘了。连个屁,都没封赏。曹嘉自己,却是乐哉乐哉,无所谓。

    “我说将军弟弟,这文皇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怎么着也不能把你忘了。”曹无伤气呼呼的说道。

    “之前今上于灞塬之意,蓁侯未应。暗中于相国之商,恐文皇已知,有意佯作未知。”任礼分析道。

    “搞么斯,偶们布了辣么久地事,铆起命地干,这文皇得数撒。”共尉愤愤不平的说道。

    “停!斯道,扑!你们怎么一个个像个怨妇一样,多大点事。本来我就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这功劳都归冯相,归老头子,不挺好嘛!”

    曹嘉看几人不言语了,继续道:“大哥,南山营的人,都撤出来了吗?”曹无伤点头回道:“都撤了。”

    “共尉,去把老爷子,柴武、灌婴叫来,喝酒!”

    “喝个屁!”蒙恬气轰轰的走进来,脸色铁青。

    “老头,这是咋啦?是谁敢惹武侯生气,我去宰了他!”

    “今上,秦文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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