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宫里回来以后,上宫泽就再也没有早朝过。官员们议论纷纷,可是上宫泽却并不在意,而南宫佑也没有多加过问也就给上宫泽批了假期,对于现在的南宫佑而言,此时上宫泽若是不再插手朝政那也是一桩好事,这样自己的帝位也能尽快稳定下来,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有二心的人就是上宫泽呢。在南宫佑身旁除了已逝世的玄佑就只有萧寒最值得信任,他也敢断言萧寒带回来的消息**不离十。况且,南宫晴也给过南宫佑暗示。可是,他还是在给上宫泽机会,或许是本来有愧,或许是骨肉情亲……

    上宫泽自回来后就没有出过门,萧寒在将军府外观察了好几日并无收获,只好遗憾离去。

    将军府终日大门禁闭,无人进出,更无人拜访。将军连日不参朝政,将军府寂静无声。传言说,上宫将军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已有好几日未曾进食,倒是喝了不少的酒。这样的情况府里的人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但楚翘心里清楚,当天佑国有了一个慕容雪后,所谓的“战神”虽能捍卫那烽火战场,却没有办法拒绝一个女子柔弱深情的眉眼和嫣然一笑。

    就在萧寒离开后的两个时辰,楚翘借着一个月后要举办的“赏荷会”要准备一些东西需要出宫置办的理由出了宫。在想办法支开了其他人后,楚翘来到了将军府的后门,她知道,那个狗皇帝定会派人来监视,所以她早就知道了萧寒的存在,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待到今日萧寒便要离去。一是,的确没有任何异常;二是,宫里此刻正是波涛汹涌,因为颇得圣宠的容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桃无故毙命,陛下正派大理寺的人调查呢。楚翘是经过严格训练出生的,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来到门口,楚翘敲了三下门,说了一句暗语:“落玉坊的歌舞已排练好了,不知将军可否赏脸光临?”

    片刻过后,门内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姑娘排练的可是兰陵王入阵曲?”

    “是的。还望将军笑纳。”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大约有三十多数的男人。只是穿着一件斗篷,带着帽子,低着头。他的手有很多老茧,楚翘一看便知道那是因为常年使用刀剑留下的印迹。不过,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更何况是楚翘这样的女人,她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药草味,这些药草里面有几味十分稀有,楚翘也叫不出名字。“你是将军请来炼药的人?”怀着满腔的疑问,楚翘还是没能忍住问出了口。

    那人感觉到了楚翘关注的目光,头反而埋的更深了。他咽了咽嘴里的唾沫,缓缓说道:“是的。是为将军炼一味西域毒药的解药。”

    一听到是为将军所炼,楚翘的心就更加紧张了,她立刻反问道:“将军受伤了吗?”

    “这个属下不知……”

    “那将军此刻在哪儿?”

    “回姑娘的话,将军自从上一次从宫里回来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这几日都没有出来,只是叫底下的奴才们拿了好些酒进去。”

    楚翘听完立刻匆匆往书房赶去,她心里想着,上宫泽这几日未曾早朝不会是因为受伤了吧?可是当她拼尽全力将门推开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喝的烂醉如泥的上宫泽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地上是空空的酒瓶,还有一些被打碎的碎片,上宫泽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瓶酒,不过酒瓶倒在地上,瓶口还有残留的酒滴出来,将那一块浸得湿湿的,楚翘觉得那一块里面好像除了上宫泽的愁绪还有他苦不堪言的悲伤。突然间,一个熟悉的事物映入了楚翘的眼帘,那张画。那不是上宫泽的宝贝吗?他怎么舍得将它撕得粉碎?

    楚翘将上宫泽扶到书房的一个榻上休息,她看着眼前这个愈渐憔悴的男人,不禁脱口而出:“你们当真是很配啊,她最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也苦不堪言,痛苦难耐……”不知为何,这句话竟是这般的苦涩……楚翘将地上的酒瓶捡起来放好,又收拾了书房,可是那副美人图残留的碎片她却用一个小匣子装了起来,她想着等他酒醒了怕是会后悔的……

    时光流逝,夕阳染红天际,归燕在府邸上空盘旋着,鸣叫着,欢快得很。书房里渐渐暗淡下来,楚翘点了蜡烛,烛光下昏睡着的上宫泽显得更加憔悴不堪了。楚翘缕着上宫泽的发丝,自言自语道:“少主,那个曾经骑马驰骋,义气勃发,骁勇善战的你可不是这副模样的。那时的你,总是冰冷冷的,像一块万年都化不开的冰。那时的你,似乎没有感情,面具下的眼睛坚定的诉说着你的需要——皇位……可自从那个女人出现了过后你就变了,变的优柔寡断,变的妇人之仁……少主,我们曾许诺要倾尽一切得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你都忘了吗?阁里那么多的兄弟都不闻不问了吗?”

    “我没忘……”上宫泽闭着眼睛,皱着眉,嘴唇有些泛白,长时间的饮酒的确使他的胃无法承受。

    楚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立刻跪下,向上宫泽行礼:“少主,属下知罪。”

    “你何罪之有……”上宫泽捂着胃艰难的支起身子。

    楚翘立刻倒了杯水递到了上宫泽面前。上宫泽接过水:“宫里很闲吗?你怎么有空过来?还是阁里有什么事?”

    “启禀少主,阁里一切正常,花影那边也十分顺利。只是上次戴着面具潜进阁里的神秘人可能是南宫佑的人。”

    上宫泽就空的杯子递给了楚翘,楚翘又换来一杯热水。“只是宫里出了一件事。现在恐怕是鸡犬不宁呢。大理寺的人也来了。”楚翘的语气间竟然带着些许嘲讽。

    “何事?竟然要调动大理寺的人排查。”

    “一个宫女意外毙命而已……”

    上宫泽了解楚翘,楚翘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亲自挑选,所学的一切也是他精心教导的。只要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上宫泽都能察觉出她的心思。那嘲讽而神秘的一笑就出卖了一切。“是你做的吗?楚翘。”

    楚翘笑而不语。上宫泽的神情却变得更加严肃了。楚翘立刻道出缘由:“若是要让南宫佑失了方寸,那就得从慕容雪入手,待到时机成熟,属下在略施小计,让他们相爱却不得不相残……”

    上宫泽将手里的杯子往地上一摔。楚翘心里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太明白了,慕容雪就是上宫泽那道不能触碰的底线和伤口。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擅自做主!”

    “少主!我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那个女人而是皇位!还请少主尽快决断。”

    “你回去吧,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我会安排。”

    楚翘听出来了,上宫泽分明就是在敷衍她。可是,面对他无奈而又心疼的表情,楚翘竟无法反抗。“还望少主尽快决断,毕竟阁里有那么多的兄弟都得仰仗少主呢。”

    上宫泽也知道自己身负重任,想来是多么可笑,他堂堂的天佑战神,凌霄阁的少主,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落得如此境地。上宫泽不禁苦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有空去趟阁里,看一下新人们的训练进展如何。”

    打发走楚翘后,上宫泽躺在榻上,他的眼神空洞的凝视着对面墙上的那副画,他还记得这副画是楚翘第一次离开阁里去外面做任务是送给他的。他还记得画上写着这样一首诗“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

    是啊,如今所得的一切有多么艰难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凌霄阁的人跟着他那么久,一心只为了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他现在又岂能妇人之仁……

    可,他想,本就无法接受莜桐背叛的慕容雪,如今又不得不面临着失去小桃的痛苦,这个傻女人怎么能承受的住。他想,她现在肯定伤心得快死了吧。可是,这种的痛苦竟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做的。可以说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了这件事。

    上宫泽艰难的起身,他必须振作起来。他上宫泽才是天佑的帝王。楚翘说的对,他必须要尽快做决定。是的,他要王位,但他也要那个女人,那个折磨着自己却放不下的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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