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里没有垮塌,他将我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起来,然后将胳膊脱离我的控制。

    他坐开到离我半米远的距离。

    然后他说:“后天宏大的投标会,你想好怎么和我吵架了吗?”

    他说:“先预告一下,我会骂得你睁不开眼睛。”

    我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莫西里笑了,拿起茶几上一本书扬了扬:“这是蒋港生五年前出的书,里面写,在商场上,没人会记得彬彬有礼的人,大家只对毒舌阴损的人记忆深刻,然后就会在大脑中形成名为“离他远一点”的防御机制,这些怂蛋将会被筛选出去,为你赢得更多时间,去对付真正不怕你的人。”

    半晌,我才喃喃地说:“我有点后悔了。你没文化时已经凭着天下无敌的厚脸皮飞起来吃人,何况现在还貌似有了点文化。”

    “后悔也晚了。”莫西里说:“我已经尝到了被人尊敬和害怕的滋味,不会再回去了。”

    “发达了以后,也不认当初的旧友了?”我问:“比如卖包子的老刘?”

    莫西里盯着我,冷冷地问:“老刘是谁?他和我蒋港生很熟吗?”

    我目瞪口呆。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莫西里看了一眼屏幕,脸上的表情不可描述。

    然后他接起来,恼怒地吼:“你他妈半夜三更打什么电话?……老婆跑了?你老婆跑了关我什么事?……你不是挣了挺多钱吗?拿钱砸啊,用包子砸也行,反正你他妈就会蒸包子……行了,别他妈嚎了,明天晚上在家等着,我把那娘们儿抓回来,这次你要不舍得煽她两个嘴巴,我他妈瞧不起你……”

    莫西里挂断电话,一回头,我已经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然后我扑过去抱住他,将他的脸扳过来,一直看着,笑出了眼泪。

    我说:“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莫西里,这才是你啊!谢天谢地,莫西里,你还在,你还在啊……“

    莫西里不说话,就那么任我抱着,摇晃着,揉搓着,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然后他忽然张开双臂,用很大的力气,将我搂在怀里。

    我愣住,大笑戛然而止。

    时间也仿佛静止了,我们就如两个僵硬的假人一般,安静地抱在一起。

    直到我的大脑开始活动,试探着慢慢推开他。

    莫西里也几乎在同时反应过来,他触电一般抽回手臂,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奸诈的女人。”

    他说:“你再勾引我,我就收拾你!”

    然后莫西里弹起来,悲愤地冲进里屋,在砰在关上门之前,他冲我吼了一句:“限你在我起床前离开我家!”

    这晚我在沙发上再也睡不着。

    被莫西里拥抱过的后背的部位,总像仍然环绕着两条手臂的力量。

    在过去他死皮赖脸缠着我,非要与我亲近的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很柔,很暖,很甜。

    我要疯了,我这是干什么?难道真如莫西里毒舌的那样,我开始发春了?对这样一个实际比我小十岁的男人?对这样一个不着四六,前途未卜的小混混?

    不,我是罗青莹,能与我有交集的,只能是旗鼓相当的男人,我必须抽醒自己!

    天还没亮,我已经仓惶逃出莫西里家,因为实在没有把握,在再次看到他的脸时,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淡定自如。

    而今天,则是时香莲给我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我将在今天答复她,是跟她回家,还是让她把我送进监狱。

    当然,作为一个母亲,我不太相信她会选择后者,但这件事却是她可以用来击倒周可达的武器,自己的亲生女儿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时香莲一定很乐意看到周可达崩塌的样子。

    我不想这一幕发生,我尊敬且可怜周可达。

    所以我决定暂时妥协,跟时香莲回家。

    所以刚到公司办公室,我就主动给时香莲打了一个电话。

    周雨逢的母亲在电话那端语气冰冷:“想好了?”

    她说:“现在告诉我答案。”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恭顺:“妈,我想好了,跟您回家。”

    “哦。”时香莲的声音波澜不惊,大约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说:“我不想辞掉工作,您可否给我一辆车,让我在工作日往返家和公司?”

    我的声音很温柔,但话语中透露出的,是不容商量的坚决。

    时香莲在电话那端沉默半晌,然后她说:“不辞工作可以,车没有,交通上面,自己想办法。”

    她说:“今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

    然后电话挂断,不容我再多说一个字。

    我并不特别受挫,也完全理解了周雨逢远离她母亲的原因,这样一个专横的母亲,有今天的结果,并不特别冤枉。

    稍微定定心神,我开始处理手里的工作,一边工作,一边戴着耳机,如果有人看到,也以为我只是在听歌而已。

    其实我听的是楼下沈戈办公室的动静。对他的监听已经有半个月,但仍然没有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他和谢蝶儿从来不在办公室谈论敏感的事情。

    所以我的希望都放在监听他的电话上,根据姜宁提供的数据显示,林达业在美国注册的公司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中国运送药品,但是国内死都查不到他们的销售纪录。

    这很不对劲。我固执地认为,这一切与沈戈和谢蝶儿有关。我才忘不了当年亚美仓库那场大火,由此尝到那么大的甜头,我不信这几个贪婪的人会就此收手。

    三十分钟后,沈戈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到耳机里传来他“喂”的一声,我立刻停止手里的工作,屏神静听。

    沈戈接电话的声音十分清晰:“你什么意思?不,我不明白……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喂……混蛋!“

    很显然,对方传达完他的意思,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不容他表达反对意见。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便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看来姜宁说到做到,已经准备在物质上折磨沈戈了。

    他一定在电话里温和礼貌地通知沈戈,准备以罗青莹母亲的立场,对沈戈发起分割财产的主张。

    我不禁想起了姜宁的另一个建议,精神折磨。

    如果姜宁亲眼见过沈戈的邪恶与变态,可能他不会提出这个想法,毕竟他知道我差一点就被溺死在沈戈家的浴缸里。

    但是这个建议却在我脑子里生了根,挥之不去。

    办公室的门这时被敲响,牛董事长推门而入,一进来就说:”我给你一辆车。“

    我看着他。

    牛董事长说:“以后你每天跟着牛棚,他去哪你去哪,直到他受不了,乖乖跟你回公司为止。”

    我无奈地苦笑:“董事长,这样他会揍我的。”

    牛董事长看着我:“你说过,愿意为我效力的。”

    我可怜巴巴地问:“包括挨揍吗?”

    牛董事长笑了,他说:“挨一次揍,我补偿你一百万。”

    然后他将一把车钥匙放在我桌上,就出去了。

    而我心里的凉意,也从此刻穿透脚底。

    有钱人不过如此,表面再慈祥再没有阶级界限,内心深处也是不拿别人的孩子当人看的。

    处理完手里的事,我拿着车钥匙,去寻找那辆分配给我的车。

    我以为至少会是一辆中型轿车,哪怕就值个十来万,只要能代步就行。

    没想到,眼前的车子寒酸得我都不忍心多看他一眼。那是一辆白色的桑塔那老款,破烂得都不好意思承认它是一辆车。

    我倒抽一口凉气,问和我一起来的司机:“这车得有三十岁了吧?”

    司机笑了:“没那么老,也就十四年。”

    “十四年!”我惊呼。

    “那时候董事长还没发达,这是他买的第一辆车,比较珍惜吧,就留到现在。”司机说:“你放心吧,虽然看上去旧,但其实内部机件保养得挺好的,也没过国家规定的里程数,可以合法上路。”

    “既然那么珍惜,就让它留在家里好好收藏吧!干嘛给我!”我嚷起来:“不行,我要找他换一辆,哪怕是辆面包车呢,也比刹车失灵丢命的强!”

    我转身就走,司机拉住我。

    司机说:“董事长说了,你必须开这辆车。”

    我愣住。

    司机说:“这车是牛棚妈妈的,当年开着他载牛棚上过学。董事长希望……这辆车能激起牛棚对过去的回忆……”

    我眼前一黑,绝望地看着司机:“你确定牛棚看到我开******车,不会冲上来掐死我吗?”

    司机表示十分同情,但无能为力。

    这天下午下班高峰,当我开着那辆破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时,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拉风过。

    当一辆辆光洁干净的车子轻而易举地超过我,司机全都回头好奇地瞅我时,我恨不得在自己脸上罩个面罩。

    前面拐一个弯,再前行一百米就是通往时香莲家的高速公路。我看了看表,还来得及赶回家吃青姐做的饭。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宝马从我斜前方呼地插过来,我吓得猛踩一脚刹车,然后差点把自己的脑袋掼在挡风玻璃上。

    我愤怒地摇下车窗(不是电动窗,真的需要用手摇),对着那辆横行霸道的豪车就要开骂,却在与对方司机对到眼神的时候,目瞪口呆。

    莫西里,他坐在驾驶位上,一身光鲜,愕然地与我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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