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卡通汽球里,藏着炸弹,当人们拥挤到台上,争相与寿星和他身边的卡通汽球合影时,炸弹被人为引爆。

    袁夫人身受重伤,因为她离汽球最近,一手挽着袁教授,一手挽着卡通汽球。炸弹爆炸时,她全身起火,连头发都烧着了。

    在场受伤者还有四五人,但除了袁夫人,所幸都无大碍。罪犯的目的,不过是要制造恐慌而已。

    那天场面一度失控,人们大呼小叫,哭的哭,喊的喊,袁教授看着全身着火,在地上翻滚惨叫的夫人,目瞪口呆,却不知所措。

    我和沈戈第一时间冲上去,我脱下外套,奋力拍打袁夫人身上的火苗。沈戈抱住欲扑上去的袁教授,他身上绸缎制成的大红褂子是易燃材质,太容易引火烧身了。

    袁夫人身上的火终于被拍熄,她躺在地上,低声哀叫。

    与此同时,救护车和警车拉着响笛,风驰电擎地驶到,袁夫人被抬上车,袁教授在沈戈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袁教授一边走一边颤抖着声音喊:“谁干的?这是谁干的?丧尽天良的东西,到底是谁……”

    我没有第一时间跟去医院,因为就在我要跟上的时候,沈戈伸手挡了我一下,然后给了我一个意会的眼神。

    我明白他的意思,袁教授的儿女都在国外,别的小辈们年轻没主见,这是个给他刷存在感的机会,虽然发生了不幸,但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生意,而如果有我在场,势必会抢了他的风头。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默许了他的决定,默默地退回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需要留在现场观察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袁教授作为一个学科带头人,平日除了喝点小酒,打点高尔夫,就是醉心学术,他得罪了什么人?要在六十大寿的时候,给他送上这么一份邪恶的大礼?

    救护车开走了,警察留在原地勘测现场,爆炸的卡通汽球被封存起来,谁也不得接近。

    我将整个宴会厅楼下楼下走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直到在二楼楼梯口的扶手上,看到一滩水渍,伸过鼻子去闻了闻,好象是酒。

    应该是在不久以前,有个人站在这里,端着酒杯,俯视着礼台上发生的闹剧。

    当时大家都聚在一楼,准备上台为袁教授念祝寿词,在袁教授和夫人吵起来的时候,有人着急,有人尴尬,有人觉得好笑,连服务员都跑了过去,生怕错过了什么热闹。但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基于起码的礼貌,也断没有远远站在此处冷眼旁观的道理。

    除非,他正等着一件大事发生,并且确保自己处于事件发生后的安全距离。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在心里急速盘算,爆炸发生后,他应该趁着一片混乱离开,然后经过闹哄哄的一楼大厅,迅速撤离。

    所以,他一定不会融入宾客中,或惊慌,或大呼小叫,或查看亲朋是否安危。

    所以,只要在监控视频里找到这么一个行为有别于他人的家伙就行了。

    这时,警察正挨个叫住来宾,询问一些细节,然后封存了宾客名单和礼金簿。

    因为有好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所以留下来的宾客并不多,大家惊恐地议论着,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然后警察问到了我,先问:“您是袁教授的什么人?”

    我说:“我所在的公司与宏大是合作关系,今天是陪老总一起来的。”

    警察问:“据说与汽球合影的环节本来是放在最后,你为什么提前把汽球推进来了?”

    我说:“因为袁教授和夫人吵架了,所以我想出这个办法来缓和气氛。”

    警察盯了我一眼:“据你所知,袁教授平时有与人结仇吗?”

    我摇头。

    警察没说什么,在本子上记下我的名字就要走开。

    我忍不住问:“你们不看看监控头吗?”

    警察摇摇头说:“刚问过酒店,监控头在前几天就坏掉了。”

    我愣住。

    沈戈从医院发来消息,袁夫人烧伤面积达百分之三十,一直处于昏迷中,所幸并无生命危险。

    沈戈说:“我们与宏大的医疗合作计划进程刚过半,下一次的引进会表决,袁教授可能也没心思参加了,他不在,我并没有把握,真是倒霉。”

    我说:“你还是想办法照顾好袁教授吧,来日方长。”

    “很明显,有人要搞他。”沈戈说:“如果他被搞下去,那我讨好他又有什么用?要不,你先来医院照顾几天?”

    “好吧!”我答应下来。心里也知道,根本不能指望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他最大的毛病就是生怕吃一点点亏。

    “你把袁教授这边顾好,有什么动静及时向我汇报。”沈戈说:“争取让他准时出席引进表决会,这件事办成后,我给你升职!”

    我说:“表决会只有一周的时间了,我认为袁教授不可能出席了,不如我们认真做好方案和陈述,不见得赢不了……”

    “你懂什么!”沈戈喝斥我:“参加会议的一半是对医疗器械狗屁不通的官僚老爷,方案和陈述做得再好,如果会上没有替我们说话的人,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所以,一定要促成袁教授参加,这是命令!”顿了顿,他又说:“必要的话,利用你身为漂亮女孩子的优势,也不是不可以。”

    我在电话这头真想掐死他。正因为有着这样肮脏下作的思维方式,所以这个男人注定走不远。

    我冷冷地说:“自己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严重烧伤生死未卜,却还有心思接纳年轻漂亮女孩子施展的狐媚术,沈总,您的价值观还真是独特!“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袁夫人在ICU呆了三天,便转到普通病房,这几天,我每天都去医院陪护。

    袁教授仿佛一下老了十岁,每次我去,都看见他握着夫人的手,絮絮叨叨不知说些什么。

    有一次终于听清了,他说的是:“我保证,只要你好起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听你的话,吃蔬菜,戒酒,穿纯棉的内衣,每天换袜子。听见没有老太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然就没有报复我的机会了。”

    我愣在门口,差一点就掉下泪来,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是姜宁。

    他说:“别人来做做面子就跑了,只有你,每天货真价实的来,何必呢!”

    他说:“舅舅舅妈有我呢,你忙你的事去吧!”

    但他说归说,却没有认真赶我,因为他发现我照顾起病人来,比他这个亲外甥妥贴得多。

    我一直没有见过袁教授的儿女,也不太敢问。因为除了拉着夫人的手絮叨,袁教授几乎不理任何人,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对这样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并拒绝人情世故的老头来说,此刻除了他的夫人,任何人都是不存在的。

    直到姜宁告诉我,袁教授只有一个独生儿子,七年前在美国出车祸走了。但他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假装儿子还在。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袁夫人开始强烈地管制他,跟他吵架,逼他按着世俗的方式生活。因为儿子在世时,总是劝妈妈多管管爸爸,不要让他沉迷于学术,让他多接触社会,他不在身边,便总是担心父母没人照顾。

    听完姜宁讲的故事,我沉默了。我想姜宁的表哥在天之灵,一定很后悔没有在有生之年多陪陪父母,明明知道他们那么孤单。

    就像我一样,如果我还有机会当回罗青莹,一定用十倍的时间去陪伴母亲,在此之前,我们都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我没有向袁教授提起表决会的事,不是不敢,是根本就没打算提。沈戈应该体会不到,当至爱的人遭受痛创时,另一半是什么心情,这种时候去提要求,简直就是冷血。

    但在表决会的前一晚,我帮袁夫人上好药,服侍她安然入睡,准备离开时,袁教授叫住了我。

    他说:“明天,你希望我出席吗?”

    我愣住。

    他说:“你希望的话,我就去。“

    我看着袁教授,短短几天,这个昔日的老顽童好象苍老了十岁,脸上再也没有玩世不恭的可爱神情。

    “不。”我说:“您留下来陪夫人。”

    袁教授无力地摆摆手:“这几天你这么辛苦,难道就不希望我为此做点什么吗?我虽然不大理会这种事,但是夫人说过,做人不能这么傲慢,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就要回报回去。”

    他说:“明天你和我去一趟吧!顺便我要问问在座的各位,是谁那么看不惯我,竟然想要炸死我,我碍着他们什么了吗?”

    我哑然失笑,袁教授说得一本正经,好象那个放炸弹的人真会出现在会议上,并痛快承认似的。

    但是我心里一动,袁教授碍着别人什么了吗?最近他手里,也就只有和亚美洽谈的医疗项目而已,作为心脏病学的专家,他的意见直接决定宏大是否要引进亚美的仪器。

    而亚美的竞争者有两家,一家是达辉,就是林达业胞兄的公司,另一家则是亚美的兄弟合作单位裕华,是我准备把莫西里安插进去的那一家。

    亚美失败,便是这两家公司角力,以裕华的规模和实力,并不是达辉的对手,难道是达辉,可宏大引进的医疗仪器和药品,达辉本已占了百分之四十以上的份额,他有那个必要吗?

    我不敢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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