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里已气得嘴唇发青。他盯着时香莲,牙齿咬得格格响:“不许骂我妈!”

    “贱人!你妈贱你也贱,你们娘俩儿就该一起下地狱!”时香莲继续破口大骂。

    然后,莫西里便像只豹子一样,扑向时香莲。

    两个保镖却如铜墙铁壁一般,挡在他面前,然后将他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探探扑上去,试图咬那两个保镖,其中一个人只一脚,探探整个狗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大叫一声,扑上去把探探抱住。

    时香莲在这时走向我:“雨逢,跟我回去!”

    我抱着探探躲闪:“我不回去!我也不辞工作!您走吧我不回去……”

    时香莲气得脸变了色:“周雨逢你闹够没有?你知不知道,现在不肯跟我回去,你会有生命危险!难道你还想让人抓住,让人再向你妈勒索五百万?”

    我愣了:“那次是……”

    时香莲说:“妈上次错怪你了,那次是有人蓄意策划,还好你没事……雨逢,跟我回去,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她一使眼色,两个大汉放开莫西里,又向我扑上来。为了避免探探受伤,我只好放开它,然后迎向那两个人,朝他们乱踢。

    但这点战斗力显然于事无补,眼看就要被他们抓住。

    这时莫西里在我身后喊了一声:“雨逢,接着!”

    我一回头,莫西里不知什么时候蹿进厨房,一手操一把菜刀,他将其中一把菜刀递给了我,然后晃着另外一把,冲那两个保镖吼道:“来啊!来一个老子砍一个,来两个老子砍一双!你们也不过是这个喜欢撑排场的娘们儿花钱雇来的吧,她香港黑帮片看多了,知不知道什么叫非法入侵?知不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你们是法盲吗?有必要为她这种人卖命吗?这个娘们儿什么德性你们还不知道吧?回去贸州好好打听打听,著名的拖欠工人工资吃人血馒头的时三娘就是她……

    我握着莫西里递过来的菜刀,一时不知所措。

    时香莲气得脸色铁青,对两个保镖喝道:“把刀抢过来!”

    其中一个保镖忽然一个飞腿,当一声,莫西里手里的菜刀应声落地。趁莫西里愣神的工夫,另一个男人一脚将他踹倒,然后扑到他身上,将他的手臂反扭了起来。

    我又惊又怕,诧异的是时香莲为了撑场面请来的保镖竟然不是用来唬人的。

    正发愣的时候,另一个保镖又向我冲过来。

    我眼疾手快,迅速将菜刀的刀刃横在自己手腕处。

    我说:“别过来,不然我这一刀就划下去了。”

    保镖愣住。

    时香莲恨恨地瞪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也不辞职。但我向您保证,上次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你保证个屁!”时香莲气得不顾女企业家的体面,爆了粗口:“你一个小姑娘,如何保证?你知不知道背后是个什么阴谋?人家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呀……”

    “那我再出事,您可以像上次那样,当作是我的恶作剧,不用管我。”我说。

    时香莲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盯着地上的莫西里一眼:“放开他。”

    “揍他!”时香莲咬着牙说:“给我狠狠地揍……”

    两个保镖作势扬起拳头。

    “你们敢!”我大喝:“揍一下,我划一刀,说话算话。”

    时香莲也大喝:“叫你们揍他,听见没有!”

    一个保镖冲着莫西里的肚子就踢了一脚。

    我一咬牙,眼睛一闭,菜刀便从手腕处划了下去,一股细细的血线瞬间涌出来。

    “雨逢!”莫西里嚎叫一声,在地上拼命扭动身体,无奈被那两个人牢牢控制,动弹不得。

    “你疯啦!”时香莲几步冲到我面前:“刀给我!”

    我后退几步,又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时香莲不由自主地尖叫。

    我说:“别过来,你走一步,我就划一刀,直到把自己划成斑马为止。”

    时香莲定在原地。

    我说:“放开莫西里,然后你们走。”

    几个人仍然发愣。

    我闭上眼,准备再在手腕上拉一刀。

    “我们走!马上走!”时香莲大喊一声。

    我眼开眼,时香莲惊骇又绝望地看着我,脸色发白,眸子发青,连发型都乱了。

    然后她和两个保镖一步步地退了出去。

    我争分夺秒地扑上去,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莫西里也同时从地上弹起来,抢过我手里的刀,瞪着我手腕处血哧呼啦的一片。

    “你疯了!疯了疯了!周雨逢,我他妈真想掐死你!你这个疯子!”他竭斯底里地大喊,然后捏着我的手腕,在屋里疯狂地找纱布,当然没有找到,家里什么都没有。

    他最后找出一条白色的棉袜,扎紧我的手腕,然后怒吼着对我说:“走,去医院!”

    我轻轻挣开他,看了看自己的伤口:“没事,只是划破皮肉,没割到静脉,你去买点云南白药洒上就没事了。”

    云南白药洒上了,袜子也换成了干净的医用纱布。我和莫西里重新坐回沙发上,除了手腕上的两道伤口,刚才发生的事,好象做梦一样。

    然后莫西里才开口,他说:“我恨不得杀了她。”

    “谁?”我一惊。

    莫西里抬头,眼神里满是耻辱和凄凉。

    我嗫嚅着:“莫西里,对不起,我……我妈她说那些话,我替她向你道歉……”

    话没说完,我就顿住。因为我发现莫西里哭了,虽然拼命抑制,但是整个身体抖得像风箱一样。

    我从没看过样的莫西里,那个张狂,无礼,混球一般的莫西里,此刻像个受到莫大委屈的孩子。

    我忍不住伸手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抚拍他的背。

    我说:“莫西里,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忘了许多事,我甚至不知道你和我妈之间过去有什么恩怨,如果你相信我,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好吗?”

    莫西里大吼一声打断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装傻有意思吗?”

    我摇头:“我没有,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吧,就当我是真傻子,你就告诉我吧!”

    “滚!”莫西里猛地推开我,然后冲进卧室,砰地关上门。

    大概很不满意莫西里对我的态度,好不容易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探探,再次狂叫起来。

    这夜我蹲在紧闭的卧室门边,隔着门与莫西里对话。

    从时香莲与莫西里的对话中,我大概能猜到一点端倪。时香莲与莫西里的母亲,应该有着某种仇怨,然后将这仇怨转嫁到了莫西里身上。

    我以为莫西里只是周雨逢的大学同学,没想到二人之间的渊源会这样深。我恨自己虽然保留了前世记忆,却没能同时拥有周雨逢的意识,否则此时会给莫西里更有力的安慰。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对莫西里有了一丝怜惜。而且他的张狂和混帐,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比起真正的大奸大坏,至少他混帐得特别坦荡。

    隔着门,我对莫西里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母亲之间有什么过结,但是,你对我这么好。你本可以对我更坏,更恶劣,如果你愿意,毁了我都是分分的事,但是你没有,谢谢你,莫西里。”

    门就在这时开了,莫西里出现在门后,定定地看着我。

    然后他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点点头。

    他说:“那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你凭什么相信我?”

    周雨逢的母亲时香莲,与莫西里的母亲罗小凤,是一对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不幸两人同时喜欢上了莫西里的父亲,但莫父看上的是罗小凤。罗小凤知道时香莲天性好强,如果得知莫父喜欢的是自己,肯定会难过和不甘心,为了不破坏二人之间的友情,罗小凤主动与莫父保持距离,并对时香莲信誓旦旦,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莫父,鼓励时香莲大胆去追。

    但爱情并不是发一堆誓,下一堆决心就能戛然而止。在莫父的强烈进攻下,罗小凤还是沦陷了,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和莫父偷偷走到了一起。当时香莲发现不对劲时,罗小凤已经怀上了莫父的孩子。

    但造化弄人,莫父在莫西里出生前两个月死于一场火车出轨事故,罗小凤陷入巨大的悲痛中。时香莲这时主动将罗小凤接到自己家照顾,一直到她诞下孩子,但罗小凤因为过度悲伤,生下莫西里不久后就去世了,临死前,她真诚地向时香莲道歉,并希望时香莲善待自己的孩子,时香莲答应了。

    我震惊地看着莫西里:“这么说,你也是我妈养大的?”

    莫西里强烈抑制住想要骂人的冲动,他说:“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为了配合你的烂成绩,和你考入同一所学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傻?”

    我说不出话来。原来以为这些事只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想到会真实存在。

    “然后,因为被抢走爱人的屈辱和不甘心,我妈从小就虐待你,是吗?”我悲戚地问。

    莫西里沉默了,片刻后他说:“我十五岁以前,都没有穿过鞋。你说呢?”

    真正敢与时香莲对抗并产生冲突,是从莫西里与周雨逢确定恋爱关系开始的,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产生感情是必然的。但莫西里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清,与周雨逢在一起,是不是故意为了向时香莲复仇。

    因为,他对周雨逢不算太好,从关心和体贴而言,至少不算一个及格的男朋友,而且纵容着周雨逢不学习,逃课和不上进,教她学会喝酒和抽烟,还经常没事就坑她一道,比如吃霸王餐把她留下来洗碗。直到他发现周雨逢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外表没变,简直是换了一个人,然后他就轻易欺负不了她了。

    他说:“我甚至都有点想相信你那些胡说八道了。比如你说你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我笑笑,然后看着他的脚。

    莫西里的脚上,穿着亚瑟士东马十周年纪念款,不得不承认,这些漂亮高端的鞋子穿在他脚上,实在不辜负它们的漂亮与高端。

    我说:“所以你才疯狂地买鞋子,囤鞋子,视鞋如命?”

    他说:“我的第一双耐克鞋,还是你送我的。”

    我表示疑惑:“我既然和你那么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十五岁之前没有鞋穿?莫西里,你是不是骗我?”

    莫西里沉默,半晌后他说:“你妈说,作为一个贱人的儿子,我就不配穿鞋。纵然要穿,也只配穿女人的鞋。所以,你和青姐经常故意买错鞋子,然后送给我穿。你俩对我还行,但在那个家,没人敢对时香莲说不。”

    他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起冲突了,除了那一次,她知道你与你爸有联系,把你从学校抓回去关起来,我和老刘去救你,她往草地上放了一箱蛇来咬我们……我靠,老子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狗和蛇,你这妈,心肠就和砒霜一样。喂,周雨逢,你说等你到了三十岁,也会变成像你妈那样么?”

    我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三十岁的女人是有多老?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莫西里说:“三十岁的女人就是老得没法看啊!除了林志玲。”

    作为一个曾经三十四岁的女人,被莫西里这种嚣张的年轻人鄙视年龄,我竟然一点都不生气。因为他讲述自己的故事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让我的心脏抽着疼,就像我真的是那个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周雨逢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扶着他的肩膀。

    我说:“莫西里,你想报仇吗?”

    莫西里顿了一下,才慢慢转头看着我。

    我说:“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去找我妈拼命。她这么看不起你,除了你妈是她的情敌外,你自己也要负一点责任的,你同意我的话吗?”

    莫西里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盯着他:“你只有强大起来,活出有别于现在的你,活得积极,体面,不可战胜,她才不会看不起你,哪怕为了你去世的妈妈,你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混下去了,是不是?”

    不等莫西里说话,我又说:“不,我不该用询问的口气,现在,我以正牌女友的身份命令你,莫西里,你立刻去给我找工作。”

    “找工作?”莫西里皱眉。

    “不许说不。”我不容置疑地说:“你必须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去大公司,升职,加薪,出人头地,当你成为一个职场精英,年薪百万甚至千万,时香莲还会看不起你?还会这样肆无忌禅地骂你吗?她只会让嘴里的“贱人”二字,和着她对你母亲的妒恨,永远吞回肚子里去。没有人有权对你无礼和嚣张,除非你自己给她机会。”

    莫西里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他慢慢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说:“你是谁?”

    我笑了,我说:“我是周雨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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