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躺在床上,刚满半岁的女儿豆豆在她身边睡得很香。她侧起身子,用一只手托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刚来不久的小生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豆豆的嘴瘪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接着,她的手脚也抖动了几下,肉嘟嘟的小手一下子碰到了妈妈的脸上。

    周薇在女儿藕节一般的小手上轻轻一吻,豆豆似乎觉得有些痒,她翻了一下身子,又朝一边睡去了。

    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这是烧水壶烧开的声音,她对着外面叫了几声:“妈……妈……水烧开了……”

    可是外面静静地,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周薇有些奇怪,刚才明明还听到母亲说话的声音,也没听到她出门,怎么会一下子外面就没人了呢?

    她又叫了几声,还是没有人答应,水开的呜呜声还在继续,周薇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均匀地呼吸,沉沉地睡着,一张小脸很满足,她的梦应该很香很甜。

    周薇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向卧房外,客厅里很暗,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完全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她轻轻按了一下吊灯的开关,灯却并没有亮,她又按了几下,确定应该是停电了。女儿在房间里嗯嗯了两声,她又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豆豆的身体侧向了另一边,却还是睡着的,没有醒过来。

    厨房里的呜呜声还在继续,她快步走了过去,看到水壶的壶嘴上不断朝外面冒着一股水蒸气,她赶紧走上前去,将火关上了。

    呜呜声立刻消失了,她把水壶从炉子上取下来,放在一旁的灶台上,在她的身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晃而过。

    周薇愣了一愣,余光似乎瞟到了那个身影,她转身朝那身影跑去的地方看去,似乎没有发觉到有什么异常。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又听到客厅里传来响动的声音,脚步声踢踏踢踏地,像是有人在走动。

    “妈……妈……是你吗?”她又叫了几声,依旧是没有人回应,周薇放下水壶,装着热水的玻璃杯很烫,她小心地捧着,热气落在她的脸上,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客厅里还是很黑,她朝窗户边走去,将厚重的窗帘来开,光线从外面灌了进来,虽然不是很温暖的阳光,却让整个客厅比刚才亮了不少。

    总算看到了光明,周薇的心情一下子舒爽了一些,这时她听到了女儿咿呀呀的声音,这个时间点,女儿应该是饿了,想吃奶了。

    于是,她转身正要朝卧房走去的时候,装着热水的玻璃杯落在地上,打得粉碎,开水溅到了她的脚上,她没丝毫感觉。因为此刻,她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子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客厅角落里。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头上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子,女孩儿的脸色很冰凉,双眼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周薇被女孩儿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她想朝她走过去,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不能挪动丝毫。她艰难地冲那小女孩儿张开嘴,正要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那女孩儿转身就朝卧房跑了过去。

    那一瞬间,周薇脸上的神色变得相当痛苦,她努力想要追上去,身体却不能动弹,她张嘴想要呼叫,可喉咙里只能发出低沉的嘶哑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看见扎着辫子的女孩儿从她的卧房里出来了,那女孩儿出来后就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了。

    “你对她干了什么!?”周薇突然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女孩儿小小的身体突然间就愣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薇,嘴角突然泛起一丝神秘的笑容,这笑容让周薇心中又是一颤。

    在露出了这个笑容后,她又转身,一下子就消失了。在她消失后,周薇猛地瘫倒在地上,片刻后,她终于感觉自己又可以动了。

    没有片刻的停留,她飞快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豆豆依旧躺在床上,周薇轻轻地走了过去……

    “豆豆……豆豆……”她小心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臂。

    豆豆一动也不动地侧躺着,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又叫了几声,女儿还是没有任何声音。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女儿轻轻一推。

    接下来的一幕让周薇彻底崩溃了,女儿豆豆的一张原本粉嫩的小脸,突然变成了污青色,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气。

    周薇身子一软就缩在了床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伸出指尖,在女儿的鼻息处轻轻触摸了一下,在确定豆豆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之后,她整个人彻底陷入了崩溃。

    她将豆豆的尸体紧紧地抱在怀中,声嘶力竭地痛哭着,嘴里却不停的喃喃念叨着:“对不起豆豆……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恍惚之中,有声音穿过来,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接着,她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拍打着她的脸颊,用力地睁开眼睛,她看清了眼前地人正是她的妹妹小冬。

    见姐姐总算醒了,小冬松了一口气,她一边替姐姐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说着:“姐姐,你刚才梦到什么了,我看你一个劲儿的乱蹬,又在莫名其妙地大哭,我叫你你也不理我……吓死我了……”

    周薇猛地一转头,就看到了女儿豆豆,她正安安静静地睡在自己的身边,胸口在有力地起伏着,嘴角微微上勾着,似乎还在那个甜蜜的梦中幸福着。

    她松了一口气,坐起身子来,在女儿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女儿动了一下,嘴里咿咿呀呀地,她睁开眼就看见了妈妈,然后她身子往里面一缩,就朝周薇那边靠过去了。

    小冬睡在床的另一边,她笑着看着侄女,对周薇说道:“姐姐,豆豆应该是饿了,该给她喂奶了……”

    和孩子心贴着心,豆豆大口大口地吸食着乳汁,额头中间凸出来一个肉球,看得出她吃得非常用力。

    小冬在一边用心地看着,她也用周薇之前的那种姿态,身子靠在床上,一只手拖着头,看着孩子嘴角一直在笑:

    “姐姐啊,她真的是饿坏了,你看她吃得多带劲儿啊……”

    周薇喂奶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女儿,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妹妹说道:“小冬你知道吗,豆豆很像小时候的你,她的眼睛和鼻子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真的吗?”小冬听了,突然间变得很兴奋,她赶紧凑过来,又仔细看着侄女儿:“像吗?我怎么觉得一点儿也不像啊?”

    “长大了都会变的。”周薇笑了笑,客厅里又有声音传来,她愣了一下,这声音跟刚才在梦里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

    小冬看见姐姐的手抖了一下,赶紧问道:“姐姐,怎么了?”

    周薇朝门那边看去,眼神有些呆滞,这时,她的乳&头被孩子咬了一下,有些疼,她微微皱了皱眉。

    从床的方向看过去,客厅的灯很暗,她又叫了几声妈,外面也是丝毫没有回应,跟梦境里的情景有些相似。

    她问一旁的妹妹:“妈出去了吗?”

    小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一直呆在你的房间,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周薇不禁心里一颤,这时女儿已经松开了她的乳%头,在焦躁不安地翻动着,嘴里继续咿咿呀呀,眼看就要哭了。

    小冬赶紧上前,摸了一把侄女套在身上的纸尿裤,说道:“该给她换纸尿裤了,她睡了一大觉,早就又湿又厚了。”

    说完,她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一旁的柜子上,递给我一篇纸尿布。在她的帮助下,我麻利地帮豆豆换好尿布。

    孩子似乎觉得舒服多了,她躺在床上对着我和小冬笑个不停,小冬一直在逗她,她也一直对着小冬笑。我早就发现她跟小冬地感情比跟我要好,我一点儿也不嫉妒,甚至有点儿高兴,看着她们愉快的互动,我眉头比之前舒展了些。

    “小冬,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嫁了,肯定能生个比豆豆更可爱的孩子,到时候她们姐妹两一个玩儿,咱们姐妹两一起,多好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冬突然抬起了头,眼神像刀一样朝她就刺了过来,周薇突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不再说话。

    在与妹妹对视了片刻后,小冬终于低下头,继续跟孩子玩耍起来,脸上还是那单纯如花的笑容。

    往外面的水开了,呜呜地冒着长长的声音,周薇又叫了几声妈,外面依旧是没有人回应,她看向妹妹,妹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笑眯眯地与女儿乐个不停。

    于是,她从床上下来,朝外面走了过去,在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妹妹和豆豆,小冬已经把妹妹抱在了怀里,不停地亲吻着,浑身上下闪着一股母性的光辉,豆豆靠在小姨的怀里,咯咯笑着。

    仿佛,姨妈小冬,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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