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霜霜……”听了牟凡的话,刀爷这样念叨着,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就要往后倒,他用力扶住了桌子,看向眼前的牟凡:

    “你刚才说什么?霜霜……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站在他面前的牟凡往一旁移动了一下,他就看到了牟凡身后站着的那个红衣女人,见到这女子后,刀爷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

    霜霜的神色有些呆滞,她看刀爷,却问向一旁站着的牟凡:“你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把宋家灭了门?”

    牟凡又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亲口问他吧,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霜霜……真的是你……霜霜,我以为你死了……原来……”他想要冲上去,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已经是软弱无力了,他就这么扶着桌子站着,望着面前的霜霜,泪如雨下。

    霜霜慢慢走上前来,眼中的泪水也是一颗颗流了下来,她看向刀爷,一双眼睛还像当初那么好看:“你告诉我,刚才牟凡说的……不是真的……”

    “霜霜……你听我解释……我以为是你欺骗了我……我以为宋家欺负你,你才过世的……”刀爷很多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了,他用空洞的语言解释着这一切。

    “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什么?”霜霜笑中带泪:“你那日既然已经到了宋家,我们近在咫尺,你为何不肯推门进来找我问个究竟?!为何要转身离去!?枉我心心念念地等着你,盼着你!你却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不!……霜霜!……我没有!”此刻的刀爷,卑微至极,他的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到杀人时的那种阴冷与毒辣。

    “就算是我真的背负了与你的饿情义,嫁到了宋家,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要怨就怨我一个人,你为何要将宋家灭门?殷卓阳,你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

    “霜霜……你听我解释……”刀爷慌了,他口里支支吾吾的,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霜霜顿了顿,她伸出手,靠近了刀爷的脸色,似乎想轻轻抚一下他的脸庞,刀爷见状,眼中闪出一丝希望:“霜霜,我们重新开始吧,这次我带你走,我们去一个连鬼差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们……”

    刚说到这里,只听“啪”地一声,他突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疼,等他反应过来,他才知道,那是霜霜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只见霜霜仰天叹息了一声,她看向刀爷,决绝地说着:“我这一世的****,终究是错付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为了你殷卓阳——流一滴眼泪!”

    说完这句话,霜霜最后看了刀爷一眼,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之后,她转身就大步朝酒馆外走去……

    刀爷见霜霜决绝地离去了,尽管他感觉身体相当虚弱,他还是奋力追了上去,他走出酒馆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霜霜的身影了,他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大声呼喊霜霜的名字,可寂静的夜里,并没有给他一丝回应。

    他知道那个叫牟凡的鬼差一定知道霜霜在哪儿,于是他回头看向那个酒馆,他突然之间愣住了,他发现那儿哪里是什么酒馆,那明明就是当初他跟霜霜初次见面的山神庙。

    “山神庙中,不见不散……山神庙中,不见不散……”刀爷痴痴地看向那座破旧的山神庙,正在此刻,一个惊雷打过来,他看见那庙宇瞬间就整个倾塌了。

    刀爷站在那坍塌的废墟面前,愣了许久后,他转身看到了牟凡,他一下子跪在了牟凡面前,不停地冲他磕着头:“你告诉我霜霜去了哪里,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忘川河水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此刻它正汹涌地翻滚着,河水不停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似乎水中有巨大的水怪将要即刻翻涌而出。

    河边的那条白色石头铺成的小道上,一个穿着红衣身材消瘦的女子,在大步朝前走着,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微微的笑意,她看见奈何桥上,孟婆正在向她微笑着招手。

    而在她的身后不远的地方,刀爷已经追了上来,霜霜的脚步很快,他似乎永远也追不上,他跟在霜霜后面,不停地呼喊着:“霜霜……等等我……霜霜……不要走……”

    刀爷眼看着霜霜上了奈何桥,接过了孟婆手里那碗汤。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转头看向牟凡。

    “那是孟婆汤,喝了它,什么都不记得了……”牟凡对他说道。

    “那……我呢?”

    “也不会记得。”

    听了牟凡的话,刀爷大叫了一声不。他本想快步跑上奈何桥去阻止霜霜,他的脚却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倒,他想站起来,却感觉全身无力,于是他一点点朝奈何桥爬去,冲着桥上的霜霜大声喊道:“霜霜……不要喝……霜霜……我求求你……别喝……”

    对于刀爷的苦苦哀求,霜霜似乎毫不理会,连头也没有回过去。孟婆笑眯眯地对霜霜说道:“马霜霜,你想清楚了吗?喝了这碗孟婆汤,前尘往事,便再也无从记起了……”

    霜霜冲孟婆笑了一笑,那笑容非常好看,她看着眼前这碗孟婆汤,汤水清澈,完全照得见她清丽的脸庞。

    桥下的刀爷见状,知道霜霜终是心意已决,自己已是无法劝她回心转意了,他绝望地冲霜霜大叫了一声:“霜霜!……你在喝之前,再回头看我一眼,好不好?我求求你……”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看见霜霜的背影稍微地顿了一下,却依旧并没有回头,随后他看见霜霜终究是将那碗汤水一饮而尽!而后,他便看见霜霜的身子慢慢羽化开来,最后形成一团白光,终于消失在了奈何桥上。

    牟凡走到了刀爷面前,他叹了一口气后,蹲下来,看着已经有些痴痴傻傻的殷卓阳。

    刀爷脸上的表情很难看,看不出是哭还是在笑,他对牟凡说道:“我求你杀了我吧,就用我的那把刀,那刀是我和霜霜一起铸造的,就用它来结果了我吧……”

    “你的刀在哪儿?”

    “不就在……”刀爷摸了一下身上,他发现自己的刀不见了,他在地上四处摸了一下:“我的刀呢?我的刀呢?……”

    牟凡盯着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刀爷,你已经死了……”

    昏暗的烛光之中,几具赤%裸的身体在交措缠绕着,那场面十分地香艳。一个年轻人在此刻轻轻推开了房门,他小心地走了进来,生怕惊动床上那些正在宣泄欲%望的身体。

    他拿起了桌上那把长刀,扯下了裹在外面的粗布,寒光四射的刀刃上,映出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随着一道红光闪过,血液飞溅,女人们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在众人的惊呼中,年轻人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慌张,他扔掉了手中的带血的大刀,从窗户上跳了下去,飞快地跑离开了……

    “原来我已经死了……这样真好……”刀爷大声笑着,他一步步爬上了奈何桥,对上面的孟婆说道:“是不是我喝了汤,就可以投胎了,就可以去找霜霜了?快给我一碗汤,我要喝……”

    孟婆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快给我喝汤,我要喝汤!”他冲孟婆大声叫喊着。

    牟凡走了上来了:“刀爷,你这一生杀戮太重了,自然是不能像常人一样再世为人。”

    “那我……”刀爷无助地看向牟凡。

    牟凡盯着那翻滚着的忘川河:“你看到了吗?这河水里的幽魂,是那些被人所杀之人的怨气聚集而成的,你若想再世为人,必定要亲自化解了他们对你的仇恨!”

    “你的意思是……”刀爷看着那翻滚着的河水,犹豫一直猛兽,朝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你这一生杀气太重了,要想再世为人,一定是要经受这万鬼撕咬的痛苦,才能迎来出头之日。”

    “我明白了……”刀爷摸索着爬到桥边,最后看了一眼牟凡,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牟凡,我和霜霜的儿子……”

    “你放心吧……”

    刀爷感激地看了一眼牟凡:“谢谢你!”说完,他便翻身跳下了波涛汹涌的忘川河……

    刀爷的尸体是被一床席子裹起来,就随意安葬在了一个小树林里。他的墓碑很简单,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木牌,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刻,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飘香楼的霜儿静静地在刀爷的坟前站了一会儿之后,她把那把刀爷视若珍宝的大刀放在了他的墓碑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后,便转身离去了。

    牟凡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他在刀爷的坟前站了一会儿后,那走了那把刀。

    他骑着马,找到了一家铁匠铺,铁匠铺生意很冷清,老板正在椅子上一边嗮太阳一边喝着小酒。

    见有客人来了,他赶紧坐了起来,上前询问其牟凡需要什么。

    当他看到牟凡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刀时,不禁奏了奏眉头:“客官,你这是要……”

    “麻烦你把这刀化了,做成一件别的武器。”

    老板想了一下,对牟凡说道:“客观,这刀的原料胚子成色不见得有多好,化了做成别的东西,比新买一件还贵,您看我这铁匠铺这么多好兵器,要不您重新选一件?”

    牟凡在老板刚刚坐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用了,就按我说的,把这刀化了,就着它重新做一件武器。”

    老板又问:“不添点儿料吗?”

    “不必了。”

    老板想了一想:“那……只能做成一把匕首。”

    “有劳了……”

    宋家大宅已经荒废多年了,他每年都会回到这里,之前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被那个人发现。但这一次,他不再害怕了,因为就在昨天晚上,他已经亲手杀了他,这血海深仇,他总算是报了!

    年轻人跪在大宅的正厅前,对着父亲的牌位不停地磕着头:“父亲,我已经杀了他了,我做到了,我们宋家的血海深仇总算是报了……”

    他抬起头来,有些稚嫩的脸上泪流如注,尽管如此,他却也觉察到身后已经有人朝他慢慢靠近了。

    就在牟凡快要靠近他身后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随手拾起地上一块竹片就顶上了牟凡的脖颈处。

    “你是谁?”他低声问道。

    牟凡微微一笑:“你别害怕,我不是官府的人,不会抓你的。”

    虽然牟凡这样说,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手里的竹片丝毫不肯松手:“快说,你到底是谁,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牟凡撇了一眼那竹片,似乎还有几分锋利,他同时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丝微微的疼痛,于是便说道:“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他生前托付过我,若是他不在了便由我来照顾你”

    年轻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子,似乎不太相信:“你看样子,不过比我年长几岁罢了,怎么可能是我父亲的朋友?”

    听了这话,牟凡就笑了:“马殷,人不可貌相,我的岁数比你父亲还大得多,你信不信?”

    年轻人听他叫自己马殷,愣了一下,自从宋家惨遭灭门之后,他便流落在外,为了躲避刀爷的追杀,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马殷盯着他。

    牟凡轻轻一个动作,还没等马殷看清楚,他手里的竹片便已落地,断成了两半。而他整个身子也一下子就移到了马殷身后。

    牟凡在马殷耳边低声说道:“你娘马霜霜是马家单传的女儿,你爹曾答应过你外公,若第一胎你娘生下是个男儿,便随你娘姓马。”

    马殷愣住了,因为他爹确实是这样告诉他的,他看着牟凡:“你真是我爹的朋友?”

    牟凡两手一摊:“你现在还不肯相信我吗?”

    见马殷不置可否,牟凡走上前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我走吧,你杀了人,虽然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官府也不会不管,跟着我,便没有人可以抓住你。”

    马殷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牌位,他冲牟凡的背影叫了一声:“等等我……”

    南阳城郊的山林中,牟凡与马殷各骑着一匹马在山林小路上行驶着。

    马殷指着那做倒塌的山神庙问牟凡:“牟兄,那座庙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说塌就塌了?”

    牟凡没有回到他的话,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马殷:“差点儿忘了,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马殷接过来一看,那是一柄匕首,相当的普通,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想当年我们南阳宋家也算是名门望族,我们父亲,怎么会留这么一件如此普通的匕首给我?”马殷不解地问道。

    牟凡看了他一眼:“一件兵器的好坏,不取决于它外表是如何的浮华,让它扬名立万的,永远是它的主人……”

    说完,他马缰一勒,那马便朝前飞驰而去,马殷见了,将那匕首揣进怀里,也策马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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