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引得不少下人围了过来,阿良也进了厨房。

    他走进灶台,看了看忙活着的场景,关切地说:秀珍,今天是你为东家做的第一顿饭,千万可别搞砸了啊。

    秀珍盖上汤锅的锅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不会的,阿良。

    听见秀珍这么说,阿良点点头,离开了。

    秀珍眼神尾随着阿良离开,之后,她从灶台下拿出一块肉,她朝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已经散了,于是把取肉的时候拉出来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东西又朝里面挪了挪。

    红红的一块瘦肉,应该是腿子肉,秀珍认真地把腿上本就不多的肥油一点点割了下来,整块精瘦肉就可以马上切丝了。

    顺着红肉的纹路,先切成大块大块的肉片,在把它们整齐的码在一起,顺着切成肉丝。粗细均匀地肉丝,有筷子那么粗,食指那么长一条一条的。

    秀珍把肉丝全部放在一个碗里,倒上生抽,再加上一点点生粉,一点清水下去,用手搅拌,肉丝鲜红的颜色立刻变成了酱红,轻轻抓起肉丝,滑爽的肉丝慢慢向下滑落。

    秀珍看了一眼炒锅,锅里的水已经烧开,酱黄的肉色和汤汁在锅中上下翻滚,食物的香味正在烹煮中逐渐展露。

    她俯下身子,把火闸关小了一些,锅里沸腾的范围立刻变小了,秀珍只让锅里有一点点的沸腾,以便排骨能再糖水中慢慢熬煮成熟。

    大葱切丝,备用。秀珍另起一口炒锅,倒上热油,油烧至滚开,秀珍把腌好的肉丝,一点点散进热油中,也不翻炒,等肉丝都成型之后,再用锅铲小心地为其一点点翻面。秀珍很有经验,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炒制,不会让生粉和酱油跟热油裹在一起,炒好之后的肉丝,跟菜油是油色分明的。

    锅中的肉丝在秀珍的翻炒下,根根分明,秀珍看肉丝已经差不多成熟了,她拿出一个罐子,罐子里是黑色的面酱,秀珍舀了一勺在肉丝上,她想了想,又再舀了半勺进去。

    多一点儿的面酱,可以将那种多余的味道,更深地避一避。肉丝和着面酱翻炒了几下,整个的颜色变得浓墨重彩,秀珍尝了一口,很好,肉丝细嫩,酱味浓郁,这个状态可以起锅了。

    细细的葱丝平整地扑在扁圆的盘子上,秀珍把肉丝也均匀地扑在葱丝上,锅里还剩一点点菜油,她端起锅,把那些黄色的菜油全部淋在肉丝上,酱黑的肉色与青白的葱丝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加上白盘上浸出的鲜黄菜籽油,这样的一道菜,让人一看,也能食欲大增。

    这道酱肉丝已经完结,秀珍把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为了防止它变凉,秀珍另外拿了一个盘子扣住她。

    她食指轻轻敲了敲上面那个盘子,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然后转身。

    长时间的熬制,已经把糖水熬得差不多快干了,秀珍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发现糖汁已经可以牵出一尺多长的丝线,这说明,糖浆已经不需要再熬制了。

    香醋与糖浆在高温的作用下,完整地融和在了一起,排骨已经熟透,却并不软烂,酱黄色的糖汁,将排骨完整地裹在一起。

    排骨裹着糖浆,虽然粘稠,但仍然是块块分明的,绝没有糊在一起,秀珍深知,糖醋排骨做得好不好,这是关键。

    远远闻到一股醋香味,让人口齿生津,秀珍夹起一块,糖汁裹着排骨,晶莹剔透,放进嘴里,骨肉即刻就分离了,裹着糖汁的肉质特别软烂,一抿就化了,肉下肚后,秀珍没有立刻吐骨头,而是抿了抿骨头,骨头里立刻流出来的糖汁裹着骨油,更是别具一格的香味。

    秀珍嘴里在咯咯的嚼着,她从面无表情,到眼睛越瞪越大,她的嘴角渐渐流出鲜血,可是她还在不停地嚼,直到所有的骨头已经被嚼烂,然后她将骨头碎片硬咽了下去,而她整个人瞬间变得狰狞可怕!

    老爷的车已经到门口了,秀珍,饭做得怎么样了。阿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秀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又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只是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儿鲜血。

    阿良皱了皱眉:秀珍,你的嘴怎么回事?

    秀珍随手勾了一下嘴角,淡淡的血迹在她指尖轻轻一揉,就消失了,她随意一说:我没事,阿良。

    阿良见状,也不再多问,走到灶台前,看了看做菜的进度,他指着锅中的排骨问:这是什么菜?

    糖醋排骨。秀珍平静地说道。

    阿良的脸凑得很近,他闻了闻,不知道是在跟秀珍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今天的排骨怎么这么小啊?

    我选的小排骨,猪排的下面那一块。秀珍说道。

    阿良夹起一块脆骨,肥瘦相间的猪肉挂在晶莹的骨头上,糖浆牵起的长丝断了,可能觉得有些烫,阿良吹了吹排骨,之后将它一口放进嘴里。

    秀珍盯着阿良的嘴,沾着油脂的嘴唇上下摆动,脆骨在嘴里嚼得咯咯直响,再看他的表情,确实是一脸的满足。

    吃完骨头,阿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看来吴妈介绍你来,真的没有错,这菜想必老爷太太一定喜欢。

    秀珍能进艾家当厨娘,全耐阿良的引荐,秀珍不会让阿良失望的。秀珍嘴角微微上扬,像在笑又不像在笑。

    烧起一口热锅,抓一把生白芝麻上去,在热锅中轻轻翻炒了几下,芝麻的浓香味立刻朝外冒,秀珍抓起芝麻撒在排骨上,芝麻立刻沾在浓稠的糖浆上,这排骨的最后一道工序终于就完成了。

    秀珍左右看了看,从灶台底部拿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拆开,里面是一个罐子,她拿出一个碗,罐子里就滚出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在水中洗净,这才看得出来,那是一团白花花的脑子,秀珍拿出一根针,小心翼翼地挑去上面那一层非常薄的皮层,白白的脑花就打理好了。

    煮好的脑花从奶锅中捞出,白白嫩嫩地却并没有散开,放入碗中淋上刚才调好的作料,再配以花生碎粒、香菜叶、鱼腥草根,这盘多姿多彩的凉拌脑花也可以使用了。

    汤锅中的龙骨已经炖得软糯无比,白色的汤盆,盛上红红白白的热汤,洋葱长久地炖制,更加深了汤味的鲜美,番茄汁水不仅使汤色更加好看,而且还有开胃的作用。

    一把小葱花散上去,红白黄三色的番茄龙骨汤,冒着热气,让人垂涎欲滴……

    菜肴端上桌子的时候,艾家老爷与太太已经在餐桌前就坐。

    毛毛呢?怎么不见他?诺大的桌子上,只有两个人,艾老爷不禁问道。

    太太淡淡道来:今日城中新开了一家西洋学堂,我让下人带毛毛去看一看,若是他喜欢就送他去念书。

    说完,她吩咐左右道:时间不早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大人怎么也不知道时间早晚,去把他接回来吧。

    下人应声便去,刚一出门,便听得一声:大少爷回来了。

    大少爷穿得一身笔挺西装,神态却尽显玩世不恭。见了父母,也不问候,便直接坐下,看那桌上一大桌美食,味道更是香浓无比,早已经口齿生津,急呼左右为自己上饭。

    艾老爷见状,叹气皱眉摇头,太太怕老爷生气,赶紧夹了一块小排骨递到老爷碗里。

    不等父母先吃,大少爷已经先夹着一缕酱肉丝和着几丝葱丝送入口中。肉丝在嘴中啪啪作响:味道不错,阿良,这是新来的厨娘做的。

    阿良上前说道:正是。

    手艺不错,她是什么来头啊?大少爷问。

    阿良说道:这女人的父亲原是酒楼的厨子,前几年丈夫死后,为了养活孩子,就去了酒楼做厨子,也怪这女人命苦,她唯一的孩子半个月前夭折了,酒楼见她整天愁眉苦脸,也就不要她了,正好咱家却个厨娘,吴妈见她实在可怜,就把她介绍过来了。

    听了阿良的话,太太叹了一口气:这女人也真是太惨了,工钱上多给她算一点儿吧。

    阿良回答是。

    听见她这样说,艾老爷却有不同的意见: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同情地过来吗?再说,能在咱们家做下人,已经是她的福分了。

    太太亲自为老爷布了些菜:艾家世代经商,这也全靠祖上广积善果,才能有今日的成就,为了后人,咱们也该多积点儿德。

    老爷看了她一眼:你呀,就是妇人之仁,还好你是个女人,要真是个男人,准成不了什么大事儿。

    太太叹了口气:什么事儿是大事儿啊,在我看来,你和孩子们能平平安安的,就是我的头等大事儿了,钱要那么多有什么用啊,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大少爷喝了一口排骨汤,酸爽的感觉让他精神一震,他赶紧又喝了几口,太太看了他的样子,赶紧说道:你吃慢点儿,吃快了不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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