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一觉醒来,果真是已经到了深夜。

    这几个月以来,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如今在闻人玖久违的怀抱中,她睡得很香很沉。不过,也正是因为一直紧绷着一根弦,今天陡然间松弛下来,她醒来的时候难免有几分恍恍惚惚。

    “醒了?饿不饿?”闻人玖的手搭在小桑纤细柔韧的腰肢上,另一只手在她脖子底下垫着。感觉到怀里小丫头的气息变化,他耐心地等着,知道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他才开口问道。

    “还行…”小桑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半眯着将毛茸茸的脑袋在闻人玖胸口蹭呀蹭,贱人身材真好,蹭起来还蛮舒服的。瞧这肌理分明的,触感真好!

    “起来吧,饭菜一直温着,你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小桑赶了几天的路,这般放松下来之后,便隐隐觉得浑身肌肉酸疼,索性,赖在床上没动。“嗯…不想起来……”

    闻人玖被她这样米糊耍赖的模样萌到了,便由着她去了,揉了揉她睡出印子的脸,闻人玖穿上外袍,起身出去为她拿饭食。

    “懒丫头,饭都不愿意吃了,嗯?”

    将饭菜摆好以后,闻人玖没听见小桑的声音,再回身到床边一瞧,果真——这丫头又睡着了。

    饭菜不能再热了,次数多了就不好吃。没办法,闻人老妈子只好是自己动手,吧睡得稀里糊涂的小丫头揽进怀里,给她捂了一会儿手脚,方才帮忙换上干净的衣衫。

    全程,小桑都没有丝毫的直觉,任由着闻人玖摆弄。

    “这会儿倒是乖了……”这丫头醒着的时候,能有这会儿一半乖巧听话,那就是他闻人玖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整天里跳脱的像只兔子,偏偏性子还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难怪做起女王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玖玖,好饿呐…”

    闻人玖刮了刮小桑的鼻子,难得,她在睡梦中还知道自己饿了!他是不是该感谢上天,幸好她口中的人是自己?

    “饿了也要等会儿,还没给你穿外袍呢”

    小桑一直睡的很香,闻人玖自说自话还能自得其乐,一边帮小桑套上外袍袖子,一边将她抱起来转过身拿来。好不容易折腾完,将她抱到餐桌边的时候,玩彩已经不再是滚烫的。

    没办法,他只能单手将小丫头抱紧,腾出一只手来,为这丫头加热饭食。窗外的护卫靠着大树,静静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没有原则的为夫人做牛做马,只觉得一阵幻灭,主上的内功是何等珍贵,竟然就是用在给人暖手脚、热饭菜这样的鸡毛蒜皮之中?

    好在小桑虽然是睡着了,但是对于吃饭还有一种本能,闻见香味就知道张口,故而,闻人玖给她喂起饭来,并不是很困难。筷子汤勺递到唇边的时候,这丫头都乖乖地吃进嘴里。

    这般一番折腾下来,等闻人玖重新抱着他家香香软软的小丫头好好地躺在床榻上,已经快要子时了。

    小丫头睡觉一只都很老实,将自己蜷缩着,背脊腰肢深深地卷成一个球。闻人玖不喜欢她这样防备的睡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小桑掰直,乖乖地躺在他怀里。

    小桑第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闻人玖早早便起来了。

    “夫人,请先洗漱”

    金三儿板着一张脸,奴隶地按照主上的交待,不再夫人面前露出笑脸来。

    小桑翻身下床,活动活动筋骨,便开始收拾自己。

    “你家主子呢?”她瞟了一眼面前的娃娃脸青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娃娃脸这般表情,只让她觉得很好笑。明明是一张喜感的脸,愣是装作冷面神的样子,真真是有趣呐。

    “回夫人,主上今天在前院儿的书房中查账”前几天,送了很多银钱给章鹤那老匹夫,主上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索性,今天就是专程查账、准备在别的地方将最近花出去的银子给补回来!

    金三儿板着脸,一字一句回答着。

    他这会儿能理解主上为什么要自己板着脸,不对夫人笑了。实在是…。夫人刚睡醒的时候,有毒!

    金三儿自打畜生涨到如今二十多岁,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俱是自家主子,奈何,主子爷鬼畜的性格实在是深入人心,一身鬼神莫测的脾性硬生生叫身边的人忽略了他的长相,但夫人不同呀!夫人的面容,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就算有不足之处,那也是——太好看了不安全!

    如今近距离接近一个长得和主子差不多好看,但比主子柔和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美人,金三儿悄悄锤了锤自己砰砰挑个不同的胸口。真没出息,首领说过多少次的,但凡是长得好看的,就没几个不是黑心肝的!

    看夫人长得这般好看,定是与主上一样,属于心肝黑的发亮那一类。

    小桑专注地洗脸,没在意金三儿脸上的风云变化,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不过,洗到一半,她忽然想起来,方才这护卫一只都在喊着“夫人”二字?

    该死的贱人!真真是好不要脸!

    “走吧,带我去见你家主子”

    金三儿早就的思绪早就不知道票到哪里去了。蓦然之间听见小那个的声音,吓得他一个高蹦,“啥?”

    小桑:“……”看你一动不动的站着,还以为你是训练有素呢,原来是在溜号?

    贱人的金羽卫,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个性各异。金一热衷于各种八卦,整个儿就是一腐女之友;金五爱做饭,做的还不错;金二百看起来笑眯眯的弥勒佛一样,内里却是个实打实的奸商;这金三儿呢,却是个娃娃脸、孩子一样的单蠢性子!

    “桑桑醒了?用早膳没有?”

    金三儿埋着脑袋,将小桑带到了闻人玖的书房外,腼着脸,不敢进去了。

    小桑推开门,就迎上了贱人笑得像一朵喇叭花一样的脸,简直——惨不忍睹!

    明明该是狂霸悍然吊炸天的人,怎么做出一副小媳妇的架势来,怎么看怎么别扭。

    “没,你不准备和章鹤开战了?”

    这都拖了好几个月了,要打的话,凭贱人那雷霆手段,章鹤只怕早就赶在投胎的路上了,怎么还好好活着?

    “章鹤留着有用,他帮本宫守着这西南十三城,省了不少力气”

    闻人玖满不在乎地开口。章鹤在西南十三城,若是能一直这般不动手就好了。一个章鹤解决了,闻人正就会再派来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将领,还不如留着章鹤,西南十三城只是存在章鹤手中,他闻人玖什么时候想要了,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你的目的,是东南?”

    小桑聪慧,贱人在铸剑城屯着四十万大军,却迟迟没有动作。明面上看来,任谁都以为他是在忌惮章鹤;实则,以小桑对贱人的了解,只怕他是在打别的主意。

    “夫人真了解为夫,就是东南,或者,再深一层次,是东海”

    “东海?”

    小桑一愣。不得不佩服贱人的大胆,东海这块大肥肉,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迫于此地太过偏远,距离她的势力范围都太远,根本无暇顾及,所以,这一处地方至今为止她都没能占到多少便宜。

    贱人是想要从东南深入东海沿岸?

    “你把林秀留在极北,又请岳父大人亲自留守极北,打得不就是东海的主意?”

    小桑被他问得一怔,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下意识就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构想,根本没想过可行性,贱人这就看出来了?

    “如果没有猜错,桑桑,你是想从大苍山直接去东海?”

    小桑这回抿唇一笑,贱人还真猜错了。

    他是一知己的军队来思考的话,估计还真的是从大苍山;但如果是小桑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闻人玖看她笑得神秘,便知道她是另有打算。想了想,不走大苍山,呼兰草原更不可能,目标太大,她不会冒险。那就是——望海崖?

    “望海崖”

    还真是!转念一想,极北人不怕冷;这丫头的兵工厂里,好像一开始就有在冰下潜水的训练,也就是说,这丫头几年以前,就已经规划了从望海崖到东海的路线?

    “也行,你从北方南下,本宫带人从南方正面打进去,咱们一明一暗,把闻人正的后路切断!”

    “玖玖,这件事不着急,我们想切断闻人正的后路,那还需要很久呢,现在呼图防线以南的呼兰草原,还没有回到我极北人手中呢!”

    不仅如此,从整片大陆来看,她和闻人玖已经得到了沿着遒山分界的西半边;这东边儿,还有大梁、东盛两大拦路虎!剩下的,便是所谓的“中原地区”,是他们极北南荒子合国在财力物力上难以匹及的中原沃土!

    小桑坐在闻人玖对面,想到中原地区,她眼中是一片毫不掩饰的炙热。极北固然很好,但它的好在于“家乡”二字带来的只好感,客观来说,谁不想要年年收成都能吃饱的土地?谁不想要风调雨顺的四季?

    小桑想要,极北的人民更想要!

    二人对视一眼,看到的都是野心的味道,彼此间心知肚明。

    ……

    闻人正这些天一直守着凤辰星。

    他的暗卫不负所望,带回了碧落果。

    “师父,您看辰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问得是一名老者,看不出年龄,一身宽大的黑袍子,面容遮掩在兜帽里,伸出来的双手干瘦如柴,偏偏身板又是年轻人的挺拔昂扬。很矛盾,很神秘,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阴邪的味道。

    “不要急躁,她昏睡了十几年,不可能吃了药就能醒来”闻人正的师父,来历很神秘,没有人知道,二十多年前出现,如今找到碧落果之后,闻人正才在极北国灭后第一次见他。

    时光过去很久了,闻人正已经从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变成中年汉子;他的师父却还是一如多年以前,没什么变化。

    “师父,你知道的,徒儿担心辰星……”

    瞿南子沉默一瞬之后,开口:“老夫知道你的想法,但是,阿正你这些年真的急躁了,你的心不静下来,怎么能得到辰星?”

    这老人,也是凤辰星的师父。

    这些年,风车逆行之所以能一直睡在宾馆中,尸身不腐,都是瞿南子的功劳,他也不希望凤辰星就这样死去。

    看着眼前冰棺中已经有了呼吸、胸口起伏着的女子,瞿南子掩藏在宽大兜帽中间的面容越发深邃,浑浊的眼眸渐渐变得黝黑起来。

    凤辰星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她还不能死。

    三天后,瞿南子终于出了石室,他对等待已久的闻人正说道:“阿正可以放松放松了,辰星快要醒了,这几天多注意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为师此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此别过”

    自始至终,闻人正都只能听见他平和的声音,足额没有看见他的面容。

    瞿南子离开望月城,是在八月初九。

    这一天,某一处冰雪荒原上,有一间小屋,有鹤发童颜的老者,捧着经书念叨着,忽然间双手一顿,“青莲该要收拾行装了”

    冷青莲一愣,梵笙大师这才来几天,怎就说出这样的话?当初不是说好,自己再也不过问世事了吗?收拾行装,是要做什么?

    “老衲等待已久的一个契机,来了”梵笙大师口中念叨着晦涩难懂的佛号,手上泛黄的经书在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落向远处的冰原。

    梵笙大师竟然将手中的经书扔了!

    冷青莲大惊,这是为何?

    “不知大师口中的契机,与青莲有何关系?”

    “天机不可泄露也”

    梵笙大师越发祥和,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契机的结果,到底是好是坏,但毫无疑问,真正的劫难,就要来了。

    谁也逃不掉的,他不行,冷青莲不行,千机门,遒山,雁回山,人间君王……谁也没办法逃得出来!

    同样的,在遒山须弥洞,青弘子霍然睁开双眼,精光闪烁之间,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气息!

    有人在实行了招魂术!

    雁回山芥子阁,闻人玖的师父同样是从闭关中霍然惊醒,没有出错,真的是招魂术!

    这样的变化,还有两个人有感觉——

    寂泉原本是坐在南荒皇宫中捧着经卷查阅的,忽然一阵心悸,匆忙打坐,开了金光佛眼,便是大惊,“不好!有人逆天改命!”

    还有一人,不是小桑,却是闻人玖,他拥着小桑躺在院子里,周围是金桂飘香的甜蜜气息,忽然间他一口鲜血喷出,吓得小桑一阵惊惧!

    “玖玖!玖玖!”

    “无妨!有点奇怪…”

    闻人玖伸手为自己把了把脉搏,很奇怪,他的脉搏还是一如既往的刚健有力,身体根本就没有任何一样,但方才那一口鲜血是为什么?

    “对不住丫头,弄脏你的脸了”方才二人离得太近,又是事发突然,有一点血星子飞溅到了小桑面颊上。

    小桑还是一脸的惊惧,眉间的褶皱丝毫未见平复,虽然贱人自己把了脉搏,她还是很怀疑。

    “金一,去请几位大夫来”

    闻人玖无奈,只好唤了金一,这丫头怕自己骗她,佯装无事,为了让他安心,只好再找几名大夫把脉了。

    “玖玖…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小桑唇角动了动,说了这么一句话来。她在害怕,一直以来,两人中身体不好的是小桑,闻人玖别说是受伤生病了,连个头疼发热的时候都没有,她下意识的就以为他是铁打的,不会有凡人一样的病痛…

    结果,今天闻人玖忽然就吐血了,所以,这种冲击一时间有单大,小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的,就怕他真的投什么问题瞒着自己。

    金一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是军中经验丰富的老军医。他们为闻人玖把脉之后,意见一致:“主上身体并无大碍,就是有些…有些……”

    老大夫顶着闻人玖似笑非笑的眼神,又看被他牢牢按在怀里的小桑一脸的紧张神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老先生还请直言!”

    小桑担心贱人,看老大夫面有难色,心下更急了,便催促道。

    “夫人无须担心,主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有些火气很正常的,以后…注意泄泄火就好了”

    老大夫说完,也是一阵尴尬,主上的医术天下无二,自己明知道情况,非但不说,还在一旁看着,叫他老人家好生为难!

    小桑听完,一阵沉默。

    良久,房里的大夫们都退了出去,金一临走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了房门。

    小桑默默地将贱人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扒拉开,坐到一边去。

    闻人玖又厚着脸皮黏上来,小桑脸一黑,一巴掌拍开他瓷白的玉骨手,“没听见大夫说的吗,你最近火气重,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她嘴上忿忿地说着,心中也很尴尬。贱人纵容自己手下人一口一个“夫人”喊着,他们俩的奸情关系人尽皆知,今天又…

    只怕明天她都不敢出门了!

    闻人玖委委屈屈地坐在一边,不时想要赖上去,小桑心烦气乱,索性,转过身来,将贱人一把推倒,怒气冲冲地骑到贱人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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