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傲这两掌是为齐云星发的,他已经把全部的力量都送到双掌去抵御无伤上人,再说是两掌对无伤上人一掌,自然是厉害些。

    无伤上人只觉得自己右手臂都麻了,呼吸声也越来越紧促,额头上布满了汗,他忽生歹念,自忖道:“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左手再加一掌,把这糟老头给杀了,再杀了这个小的,就没人说我食言了,反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心里打好了这个算盘,左掌倏然展开,往右掌背一叠。

    独孤傲见无伤上人忽然又多加了一掌,真没想到他如此狠辣,说话不算数。无伤上人双掌一配合,发出了极大的威力,独孤傲被他的掌势一震,整个人都向后飞了起来,撞在一棵大树上,只听到独孤傲骨头断裂的声音,再加上大量吐血的声音,独孤傲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尽管齐云星使劲地摇晃独孤傲,呼唤他,但他始终一动不动。

    无伤上人哈哈狂笑,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现在脸上。齐云星对无伤上人怒目而视,口中咒骂道:“你这个无耻小人!出尔反尔,难道你不怕被武林中人耻笑吗?”他的胸中炽火燃烧,准备和无伤上人拼命,但凭他的能力结果只会像鸡蛋碰石头一般。

    无伤上人一步一步地向齐云星逼了过来,但齐云星显得很勇敢,没有后退半步。无伤上人右手五指张开,像一只凶恶的豹子的爪子一般,霍然伸出,他下手处正是齐云星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一只手突然向无伤上人的右手撞了过来。因为无伤上人见过齐云星的身手,不外乎是蛮缠蛮打,所以出手时自然没有像和应对独孤傲那般刚强猛烈了,这样一来,无伤上人的右手被推开了去。

    齐云星还看不清救自己的是谁,但听“咝”的一声,然后又听到无伤上人哀号不止……

    齐云星看见无伤上人双手掩住他自己的左眼,他又往地上一看,无伤上人的左眼珠已经掉在了地上。齐云星再一看救自己的竟是独孤傲。

    原来,独孤傲被无伤上人打倒,并未断气,只是昏迷而已。经过齐云星的几次摇晃、呼唤后,独孤傲微微转醒,只是继续假装昏迷,等待时机给予无伤上人出其不意的一击,独孤傲忽见无伤上人要加害齐云星,所以奋不顾身地去攻击无伤上人,无伤上人只道独孤傲已死,没想到他又醒了过来,一个措手不及,被独孤傲弄掉了一颗左眼珠子。

    独孤傲在弄掉无伤上人一只眼珠后,全身无力,栽倒下来,齐云星忙去扶他,问道:“独孤前辈,您没事儿吧?”独孤傲但觉口干舌燥,疲惫不堪,轻轻地张着嘴皮子道:“快离开这儿……”齐云星这才想到要离开,忙扶着独孤傲向一片丛林去了。

    无伤上人左眼被弄瞎后,想追去报仇,可左眼实在疼痛无比,无法追击独孤傲与齐云星。

    齐云星与独孤傲穿过一片大丛林,过了一段时间,直到离方才那地方很远了才放慢脚步,那片丛林荆棘丛生,倒也难为了两人。

    齐云星看到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是扁平的,正好容得下一个人的身体,于是他搀着独孤傲往石头上一坐,然后让他躺在石头上。

    独孤傲一只手使劲地向齐云星伸了过来,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齐云星紧握着独孤傲伸过来的手,只怪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要不是为了救自己,独孤傲的伤势也不会进一步恶化,自己死了也罢了,却还连累别人,想当初自己还怪独孤傲不通人情、袖手旁观,如今真是后悔冤枉了他,忍不住掉下两行泪来。

    独孤傲道:“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们今天是不是很惨,我当初要传你内功,如果你肯接受的话,我们就……就不会像……像丧家犬一样了!”

    齐云星默不作声,任由独孤傲责怪,过了许久他才收住泪水,道:“前辈,我带你去看大夫。”

    独孤傲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的伤势我比谁都清楚,我是医不好的了,我有些事要交代,请你务必办到。”齐云星也不管他要自己干什么,只是一味地点头,说道:“你只管说,哪怕丢掉性命我也设法办到!”

    独孤傲笑了笑,似乎在笑齐云星憨,他道:“我哪里是要你去死呀,我想把我的内功心法传给你,你肯答应吗?”

    齐云星想到独孤傲命在旦夕,自己虽然不情愿学武了,但如果不答应独孤傲的话,就算独孤傲死了也不会瞑目的,他打算当面听听,到时忘了就算了,他有些无奈的道:“好,我听你的。”

    独孤傲不愧是老江湖,精明得紧,他道:“你先盘膝而坐,专心听讲,要是我讲到哪一段就死了,那就只能靠你的悟性了。”他的意思是让齐云星全神贯注地学习他的内功心法,并且快些学完。

    齐云星依言坐了下来他为了让独孤傲开心,短短的时间内就学完了独孤傲所授的内功口诀,就算独孤傲有时吐字不清,他也能承上启下,把内功口诀学好。独孤傲让齐云星意念体内有股真气沿体内各处经脉行走,齐云星按照他的方法运功,只觉得经脉中有股暖流经过各处穴道后,各处穴道又跳动不止。齐云星初时感到很难熬,想起浩新宾教自己的内功时也没有这种情况,他自然不知独孤傲所讲的内功之道比浩新宾所讲的要深奥得多,独孤傲的内功心法大多有悖常理,非同一般。

    齐云星练到后来,才感觉身体十分轻松自然,精神也抖擞起来,他练到“收势”时,一股青烟从头顶的百会穴缓缓不绝地冒出。

    独孤傲感到十分欣慰,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像一位和蔼的父亲那样夸赞齐云星道:“你的悟性很高嘛,假以时日,就算神劫教教主、无伤上人、毒镖门掌门宁天虹三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你要记住这套内功心法必须每天练习,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切不可荒废呀!”齐云星听独孤傲说自己日后必会成为武林高手,只是淡淡的一笑。

    独孤傲感到全身酥软如泥,气息也堵塞难受,齐云星见状,忙挨近他,生怕他将会离自己而去……独孤傲道:“眼下……我……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齐云星忙答应道:“好好好,我一定为你去办,独孤前辈,我还是找个大夫来看您吧!”齐云星想起和独孤傲相处得短暂时光中,他对自己肝胆相照,待自己如同亲人一般,还传授自己内功心法,心中忍不住一阵酸痛,痛哭起来。

    独孤傲道:“还记得我要你帮忙寻找我义女的事吗?当天我和她失散了,说……说不定她正落在……落在一个坏人的手里,她曾说自己……戏弄了一个……一个和你年龄一样大的人,没准儿……正是这人掳走了我……我的义女……”齐云星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

    独孤傲道:“我义女她刁蛮任性,日后只怕苦了你……不过她也是个性情中人,我这里有一件信物,到时候她见了就知道你我的关系了。”独孤傲说完,凭借着最后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碧玉,缓缓地放在齐云星的手里。

    那块碧玉光滑润洁,触手生温,似不是寻常之玉,齐云星握在手里,这念头一闪而过。独孤傲把碧玉交给齐云星,还没来得及告诉齐云星自己义女的名字,他的手便慢慢地垂了下来,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齐云星抱着独孤傲的尸体,仰天怒吼道:“我不服!我不服!为什么好人就死的那么快!”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脸颊。

    齐云星找了一个地方,用手挖了墓穴,他的手都破了,流出了血,许久之后,他才把独孤傲下葬……

    齐云星安葬了独孤傲之后,脸上、头上、衣服上都沾上了泥土,他那枯燥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肩上,活脱脱的像个乞丐,他的也哭得红肿了。齐云星来到镇上,蹲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很久以后,他才站起来,向行人讨钱,但他原本身处富贵之家,又性格内向,不善言语,问别人要钱时,多半被人踢倒在路边,几个路人施舍了几个铜板给齐云星,但却被一些当地的流氓给抢走了。

    一位好心的大婶给了齐云星一块面饼,齐云星只吃了一口,面饼就被人撞掉在地上了,面饼还被人踩了一脚,变得黑漆漆的,很难看。齐云星依然把面饼捡了起来,放进了怀里,他准备一餐吃一口。

    天地之大,齐云星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自己的父亲不知是否像飞刀门那个人所说的那样被人杀害了,就算父亲健在,自己也没有面目回去见他,齐云星如今的怯懦,再加上父亲那天赶自己走的一席话,使得齐云星再也没有勇气回家了……

    过了几天,齐云星仍旧漫无目地行走着,他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只见那里车马喧嚣,建筑奇特且富丽堂皇,人来人往都是身着锦衣缎袍的公子哥。

    齐云星找了一块靠着墙角的地方坐了下来,拿出烂布裹着的脏兮兮的面饼,在那里吃了起来。

    齐云星吃得几口面饼,不禁想起在齐家堡时的锦衣玉食,那时的生活多么安逸自在,而今谁又会想到这个飘零江湖、一身臭气的小乞丐竟会是齐家堡的公子爷呢。齐云星收好面饼,缓缓地站直身体,又在大街上叹息起来。

    齐云星正在大街上行走着,忽然听到有两个人向他走过来的脚步声,并对他说道:“属下参见副帮主!”齐云星心中奇道:“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什么副帮主了?”他定睛瞧了那两个人一眼,见那两人竟是李老五和盖凡。

    齐云星对他们道:“我不是你们的那个江堂主,更不是什么副帮主,你们走吧。”李老五道:“其实我等救出您之后,过了不久,才从几个飞刀门的人口中得知我们救的并非真正的江晓,后来我们又得到消息,知道江晓要出卖凤吟帮,我与盖凡十分痛恨江晓的所作所为,已不想再听他的号令,而当年本帮前帮主骆谈天曾规定谁要是得到《神刀谱》,并将此谱上交帮主,便将副帮主之位传给他,宁小纷帮主正好从您的身上取得了《神刀谱》,为了遵守前帮主的遗命,宁帮主便让我等奉您为副帮主,以后有什么事都听您的调遣!”

    盖凡道:“今天是当朝吏部尚书徐烈徐大人召开比武大会的日子,天下各大门派中人及各路英雄豪杰都会集京城,来参加这次大会。”李老五接着道:“我们帮主有事在身,不能前往,所以她让我等请副帮主代表我帮前去参加大会。我等正在寻找副帮主,没想到竟在此地遇到了副帮主,真是苍天有眼啊!”

    齐云星听到“神刀谱”三个字时,登时想起宁小纷将其掉在树上,戏弄过他,最可恶的是将他身上的《神刀谱》夺走了,怪不得她那么好心让自己去当什么副帮主。齐云星被穆剑峰的陷害使他的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阴影,自认为宁小纷必定又要耍什么诡计。

    齐云星心有此念,认定宁小纷必有恶意,趁着李老五和盖凡还没反应过来,掉头拔腿就跑,他已身怀独孤傲所传内功,一张腿便跑了一段路程。

    李老五和盖凡发觉齐云星奔跑的速度快若流星,不知道他用的是哪门哪派的绝顶轻功,心头惊讶不已,也立马施展出轻功,箭一般地追了过去。

    齐云星见李老五和盖凡在身后紧追不舍,慌了起来,但却奇怪他们的脚程跟普通人行进一般,根本不知道是自己跑得太快了。

    齐云星虽有独孤傲所传的内功相助,却不会运用,如果他不是一味地乱跑,意念再集中一点的话,早就把李老五和盖凡甩在天边了。

    齐云星在前面跑着,李老五和盖凡在后面大叫道:“副帮主,快停下来,大会马上要举行了,误了时辰可不好!”

    齐云星只当李老五和盖凡的话是耳旁风,但跑着跑着,不知不觉中跑到了一个死巷来了,眼见那墙高高筑起,恐怕是过不去了,他无意间的一瞥,看见两尊花岗石狮蹲卧在在一扇大门前,门前还有两个家丁,服饰挺光鲜的,不过他们看上去懒洋洋的样子。那人家的墙壁高筑,围了好大一个圈,而石狮后的大门看似也并非前门,因为前门不应该靠着死巷而立。

    齐云星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老五和盖凡只要一转弯,就可以看见自己了,到时便逃不了了。齐云星来不及多想,也不顾这里是哪家门庭,一箭步上了台阶,硬冲了进去,把那两个看门的家丁撞退了好几步。其中一个家丁捋起袖子,想上去把齐云星抓住,可齐云星已跑进去老远,不见了踪影。另一个家丁破口骂道:“这小子真不知是什么来头,正门不走走后门,呸!”

    齐云星来到了那人家的院子,他过了许久才停下脚步,他开始在院子里行走,感到这院子大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像迷宫一般,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出去,走着走着,自己也弄不清方位了。

    齐云星只见这院子里种着许多,名贵的花卉,千娇百媚。这里除了高大雄伟的楼房外,还有些小巧玲珑的亭子,美观整洁。

    齐云星迷了路,正在那儿干着急,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叫人沉浸在秋叶洒落的漫山丛林中。齐云星越听越出神,他潜藏在信里的感情与笛声相交融,不由得陶醉了……

    齐云星追寻着笛声而去,他小心翼翼地放轻步子,生怕惊扰了吹笛之人,再也听不到这美妙的曲子了。齐云星在一处花丛中,看见了一位银装少女,那少女正坐在一块光滑矮小的石头上,那光亮的长裙触地生姿,青丝如同瀑布般洒在她的肩膀上,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吹着笛子。那少女背对着齐云星,齐云星虽看不到她的长相,但她那美丽的背影,真叫人对她心生好感,齐云星隐隐地觉得这院里密集的名花与那少女的背影相较之下都黯然失色。

    齐云星越听这笛声越感慨往事,越听越伤神,仿佛此刻只有他与吹笛之人存在,听得他早已忘乎所以,忍不住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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