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时坐了许久,却是凉意袭人,忽闻人烟燎燎,正逢婢女回报:“娘娘,祺嫔仪发作了。”

    到底是生了!蓦的置下盏,泠声,静静:“走吧,去看看祺嫔仪吧……”

    “是啊,娘娘,咱们一道儿去吧,也好讨个喜气儿!”

    “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合该好生尊荣,毕竟是这年来第一个孩子!”

    “娘娘如何知道是个公主?”宁子娴却是有些疑惑了,皇后却是并不答话,离柒淡淡的:“娘娘,若不是个公主,岂可叫他生了长子?”

    “这!”宁子娴心中惊异,只是连日里皇后的教导谨记于心,便忙将脸色收拢,恢复了平静。

    跟着皇后款款莲步至殿前,只见人往来频频,随意叫住一人:“祺嫔仪生了吗?”

    却得知只是刚刚发作,责退,入,则见蓝氏立于门口,声清:“看来琴贵人与祺嫔仪姐妹情深,这般早至?”却是皇后问话。

    宁子娴竟自入内,半道回头:“生个孩子这般艰辛,如是日后这孩子不在身边了,得是个什么滋味儿呀?怕是膝下落寞,寂寞空庭了……”颇有些感叹之意。

    到底还是掀帘往里瞧了瞧,皇后凤位尊贵,自然不便入里,而自己则少不得替皇后亲视一二,只见围幔翻飞,视之声色俱厉,有避嫌姿态,交代祺嫔仪宫婢,代问候之音,近前,携祺嫔仪玉手:“太医说了,妹妹头胎,虽难些,到底嬷嬷经验丰富,妹妹平日养护甚佳,且放轻松就是了……”宫里向来不以年纪称姐妹,皆以位高为姊,位低做妹的。

    一旁蓝菲絮自是起身言谢,道:“臣妾原是怕打扰了祺嫔仪养胎故而不敢前来,今日估摸着妹妹也要临盆了,有些担心便来看看……”

    继而又问道:“倒是不知道祺妹妹感觉如何?”

    正待其回答,忽的见其惊呼,吓得微愣,正要询问,却见宁子娴匆匆退出来,问了安,听其言不做回答,想着先前闻其言语,微愣片刻,起身,看了看皇后,笑道:“毕竟是亲生孩儿,不在身边确有想念,虽是辛苦些,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养儿防老,不无道理的。”

    言罢,听着里间躺在**上的佳人这般难受呼叫出声,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难受。

    瞧着婉妃未来,皇上也不曾露面,蓝菲絮道:“碧芸,快去禀告皇上,祺嫔仪要生了。”

    皇后与宁子娴倒是有些不在乎此人这般言语,离柒离然却是微微蹙眉,离柒道:“琴贵人,皇后娘娘还在此处呢!”

    蓝菲絮却是仿佛才想起一般,急忙道:“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臣妾实在是情急之下除了差错,”只是言语之中诚意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蓝菲絮,却将话语交给了宁子娴:“宁嫔……”

    “臣妾在!”

    “这后宫里边,无视圣听,作何处置啊”

    那语气轻飘,仿佛如今所在之处不过是姐妹游园小聚,而非有人正在产子一般。

    “自然是面壁思过,叫了嬷嬷好生教导一番规矩才是!”

    蓝菲絮心知不好,一时竟无法言说,毕竟是自己故意的……到底是小看了皇后这心思的深沉了……

    “还请娘娘宽恕臣妾无心之失……臣妾实在是太过担心祺妹妹的缘故啊!”

    “是吗?”皇后到底还是开了口,“既是无心,下次谨慎些就好了!”

    蓝菲絮松了一口气,却又听见皇后又说了句:“不过规矩在哪里摆着,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呐……”

    “娘娘……”蓝菲絮却是有些哽咽了,入宫了这么久了,从来不曾瞧见过皇后当真处置过什么人,想来该是好说话的,那想着今日……

    到底是看出来了皇后的心意,女人狠起来,当着是哭闹都不好使……便忍着泪水,诺诺的。

    “离柒,”

    “奴婢在。”

    “琴贵人以下犯上,即日起禁足清心殿,另外,你亲自去教导教导琴贵人怎么清心!”

    “是,娘娘!”

    离柒倒是高兴的,对着蓝菲絮道:“贵人,请吧!”

    待到蓝菲絮被‘请走’之后,其余妃嫔陆续而来,婉妃倒是晚了些,只是待到贤琰帝到了的时候,跟在身后丁紫云却是极为惹眼的,一身青色长裙,越发衬得其怯弱**,素雅的钗环倒叫清瘦的小脸儿更加清雅秀丽。而发鬓上的一朵青白色宫绢鈿花倒是平添了几许清愁。

    “臣妾参见皇上!”众人行礼,只是婉妃不娱的看向了丁紫云:“悦嫔这般模样来祺嫔仪在这里,怕是不大好吧!”

    “臣妾……臣妾……”却是柔柔弱弱的哽咽之声了,眉目含泪的望向了贤琰帝,贤琰帝轻蹙了剑眉,“是朕叫她来的,”

    只一句话,便叫婉妃闭了口,婉妃心有不甘,只是瞧着贤琰帝面色不善,便忍了下去。

    浓茶滚三盏。虑虑言之,语:“殿内,可有讯息?”

    王延英得准势,近前躬身回:“陛下毋忧,祺嫔仪乃吉天相之人,定会平安。”

    皇后等人也不言语,静静等着消息。

    殿中,祺嫔仪李拂柳现如今也是无心想别的从是听人说这生孩子是最疼的,今儿自己体会了,却是想着怎样看快点让痛苦结束,不禁痛呼出声:“啊!啊!”

    耳边稳婆使劲的呼声一声盖过一声,跟着稳婆的节奏似乎下体被撕裂般的,更是忍不住的疼:“啊!”

    许久,外间里众人浓茶喝了一阵又一阵的,忽的传来“哇”的一声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众人醒过神来,只见稳婆抱着清洗过的孩子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公主呢!”只是听到这,李拂柳方才知孩儿平安,只是听着是个女儿,却是既欢喜又可惜了。

    “赏!”贤琰帝却是不曾抱过婴儿,倒是皇后难得露出笑意:“咱们的小公主很是可爱啊!”

    继续:“臣妾倒是很喜欢小孩子呢!祺嫔仪诞下公主这般劳苦,着实该赏!”

    婉妃听见皇后之语,倒是明白了皇后的意思,既然喜欢公主,怕是李氏……哼!想来瞒的这般紧,最后还不是成了别人的闺女了?自己养不了,生来有何用?

    “恭喜皇上,贺喜皇后娘娘,小公主瞧着很是强健呢!”

    “婉妃倒是个会说话的!”皇后笑着便不与其计较了。

    一旁的贤琰帝倒也是瞧出来了,其余众人都是人精,那里不知皇后的心思,皆是一番贺喜之声,皇后倒是眉开眼笑的,倒叫人忘记了这公主的生母了……

    宁子娴道:“皇后娘娘日后有公主陪着,定然是和和乐乐的,只是祺嫔仪……”

    不待众人回应过来。韦常在韦氏萱翊便笑道:“祺嫔仪是个年轻有福的,定然能替皇上添子添福,绵延后嗣的。”

    “嗯,韦常在入宫也有些日子了吧!”贤琰帝瞧着韦氏这般机警,倒是有几分喜意,而谭采女谭文姜倒是极有眼色的,“可不是呢,韦姐姐可是做的一手好针线,方才小公主的新包衣可都是韦姐姐亲历亲为的,针脚藏得细细的,就怕粗了硌着咱们的小公主了!”

    “韦常在倒是个会讨巧的了!”婉妃笑得莫名,“谭采女也是个心宽的!”说完便称自己身子不适,走了。

    倒是也无人多管。自是一番喧闹,便叫人将小公主送回了祺嫔仪李拂柳房中,便各自退去,而当晚,韦萱翊便晋了从七品选侍,还得了个封号‘裕’,倒叫人不知所以,难不成真是皇上也觉得韦氏如婉妃所言‘包众容物’吗?而那丁紫云却是接连几天伴驾左右,而宁子娴端的就如皇后所言,好久没见过贤琰帝了,便是遇见了,也不过是用过一次午膳,在皇后宫里说了一会儿话罢了……

    而里间的李拂柳听了外间的听其这般说着,黛眉紧蹙,不禁湿了眼眶,清荷握住其冰凉的手,“这可是小主怀胎十月的骨肉啊!她们怎么能!”

    李拂柳却是紧握其手,好似这样就能给其带来力气一般,片刻,听得婴儿啼哭,笑道:“就凭她是皇后我是嫔仪,就凭她是妻我是妾!”却是一口哭了出来,倒在了清荷身上。

    翌日清晨,韦萱翊唤来沁芽梳洗,近来心情不佳,倒是今日方的喜意,倒也没什么心情打扮,看着案上陈列的几只精致的簪子,只是随手指了指一只簪子,谁知那沁芽却道:“小主当真是好眼光,这只翠苑洛芬簪是其中最上品了呢。”

    眼波流转,却也只是淡淡的笑意。呈上来的首饰,难不成还敢是次品?不禁失笑。

    一袭碧波湖色蜀锦上衣,玲珑海棠纹镶边,摇曳的裙角上边,一朵秋海棠开的正艳。是自己最喜欢的秋海棠,纯洁无暇的色彩,恣意绽放的艳丽璀璨,无一不使人心折。晋升道此,也终究是一件喜事了。随意挑选那些淡雅清新的颜色,配着些碎玉珠花,挽成云髻,斜插一支长钗,丝丝绸待飘逸,耳环玲玲,看着镜中人,扶了扶发鬓,淡淡回答道:“呵,是么?”

    又道:“祺嫔仪的旨意可是下来了?”

    梳洗完,沁芽便答道:“下来了呢,晋了祺嫔仪为正五品的良仪呢!给公主赐了封号‘温宪’,取了小名叫‘静怡’。“

    “《诗》曾提到‘终温且慧,淑慎其身’,又有,‘天之方难,无然宪宪’,真是个好名字呢!皇上到底疼爱公主。”

    沁芽却是悄悄的贴近韦萱翊的耳边道:“听说这名字呢是皇上取得,可原本却是在宁嫔……”

    “闭嘴!”韦萱翊却是冷下脸来,“主子的事情哪有你多话的份儿!”

    “是,奴婢知错了……”

    “算了,你也是好心……”便淡淡笑着道:“最经老是闷得慌,陪本嫔到御花园去走走吧。”

    “是,”沁芽却是给心宽的,又马上嬉皮笑脸的跟了上去。

    却说萧玉寒自几日前的烦心事,便在屋中憋闷多时。

    想到浑身酸痛难忍,便打算在早膳前去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想着自己原本花容,家母叫人捎来一支珠花,名为“玲珑”,曾是祖***遗物。唤来浅析将那支“玲珑”精巧的别再乌发之上,好一番韵味。到底不辜负了自己容颜。浅容递来一件衣裳,清绣荷花,深浅不一,可爱深红爱浅红的样子,真令人疼惜。领口的醉香丝收边,隐隐散发好闻的佛手香味道,袖口处随即扩散的水纹样,迷离而不真实之感。

    浅析道:“小主天生秀丽,着玲珑搭配醉香丝,真是美极了。”

    淡淡的笑笑,却也自豪:“是么,可别是敷衍。”

    浅容笑笑,继续梳妆。

    妆毕,轻移莲步,款款起身,想了想,决定去御花园看看。御花园阳光照亮晨起的雾,朦胧之中看一佳人款款而就,姿态万千,定睛却是韦氏。不禁感慨,不过是有人稍稍提了一句,便又进一步,还得了个‘裕’字,当真是如《国语》之言‘裕其众庶’了……

    可到底自己家世摆在那里,虽比不得她丁紫云运道好,倒也不必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韦萱翊漫步花丛间,花香袭人,心情甚好,唇畔浅浅勾起,虽说是初夏,但这御花园却是花有百种,各有所不同,有的鲜艳诱人,有的素雅低调,不过,都是美的醉人。

    一种熟悉的香味袭过,眸中闪过一抹惊喜,这,是紫薇花的香!让人不可思议!如今可是冬月了呢!

    记得小时候,最爱的便是这紫薇花,略拎起裙摆,向那花香深处而去,寻求属于自己的暖意。

    一路朝御花园走来,边走边欣赏这花儿,见一佳人朝这边走来,一看原来那秀丽佳人竟是萧玉寒!

    依着礼数,走到其身边:“臣妾见过萧贵姬!”

    “裕选侍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萧玉寒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儿,倒也是个佳人,不过这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眸色流转,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细语道:“裕选侍今天怎么早就到御花园来了?”

    花丛映美人,丹唇起,玉齿微开,被其扶起,打量了一下,一身上下毫无唐突之处。

    在阵阵花香中,柳眉上扬,水眸闪闪发光,闻其言,回答:“原先也曾多日不出门来,今日心血来潮,出来逛逛,哪知贵姬也在此赏花,不知臣妾是否打扰了小主的雅兴?”

    微微福身,却是瞧着萧玉寒头上出奇的“玲珑”对着光,若像长虹那样绚丽,倒也不为过。

    “这里和其它地方也没什么不同,想来住着住着,也就习惯了呢。”顿了顿,收起嘴角一抹笑意,又道:“不知贵姬进来可好?可是很久不曾谋面了。”

    耳畔飘起一阵花风,香气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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