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便见玉露阑珊沣浀汋,晚色濪日霜晓落。迷行群芳怡红快绿,醒冉尤罢蘅芜潇湘。染指颜色丹,晨妆颜色美;髻簪珠翠,粉面含春威不露。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观之嗔若。常服精修,曼玟翡翠撒花裙,挽着批纱绸,闻之其人,玉手扣了胭脂镯,订上绞金缀耳。果真英色含端实,一时间倒是让人觉着其人最是稀松平常,可细细想来,这般模样倒也更能欺骗人心……

    徐徐道:“奉茶,”继而未起,“本宫到还没有恭喜襄贵人晋升之喜呢!”

    捋捋额丝,扶了扶头上一支挽发点翠摇,含笑:“小小心意,恭喜贵人。”

    语色莹莹,白芷按例将早前准备的应急之物取出,呈至襄贵人面前,“一副翠玉头面‘绿雪含芳’,小主莫嫌弃。”白芷笑得恰到好处。

    “如此,臣妾就多谢娘娘美意了。”老老实实的回了礼。将将坐下,还未抿下一口茶水,便作势擦了擦唇角,几番打视周围,宁子娴倒是一眼明白过来了,示意白芷等人退下,还悄悄捏了白芷两下……不消片刻,偌大的**殿里就只剩下宁子娴和襄贵人两个了……

    宁子娴并不言语,襄贵人倒也沉着。一时间倒是静的可怕。

    看着眼前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就是不知道来此为何?还来的如此迅速?只是宁子娴却是不急,淡淡的靠在**沿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皓腕之上的黄石镯子,还不时的看两眼襄贵人,其倒也是一副安静样子,倒叫宁子娴心生疑窦:“难不成竟是个没事儿的?”看见窗外闪过影子,宁子娴正欲开口,却见襄贵人突然起身,直直的跪在宁子娴面前,倒叫宁子娴心中一惊,却是不该面色,只是锦被之中,一双手却是紧紧握着,面上倒是不显丝毫,便听见襄贵人哭声:“求娘娘救救臣妾啊!”

    宁子娴不语,只是盯着襄贵人,好似发现了宁子娴的无动于衷,襄贵人开始啜泣,哽咽不已,却是不曾影响她说话的清晰意思:“娘娘……”叫了一声,却是面色泛红,显现出一抹娇羞:“臣妾……臣妾有孕了……”

    “什么!”宁子娴瞪大了眼睛,想来是觉着自己反应太大了,一瞬恢复了端庄:“如此大事,怎的不禀报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及襄贵人多话,宁子娴连忙欲唤了白芷前去凤藻宫禀报,却被襄贵人一声拦住,“娘娘!不可!”面上的惶恐之色倒叫人忍不住心惊,便听见襄贵人开口:“娘娘,臣妾今日前来并非只为这一件事情……而是为了娘娘……还请娘娘听臣妾道完缘由,若是娘娘觉着听完之后,还可去禀报皇上和皇后娘娘,臣妾绝不阻拦!”

    见这襄贵人说的如此严肃郑重,倒也是叫宁子娴一阵思索,方道:“你先起来吧。”

    宁子娴示意其坐下,“你倒是说说,如何事情倒叫你舍弃了禀报孕事之喜,而向着本宫说救救你?要知道,你肚子里边的可是这些年来皇宫里边第一个孩子,生了他,哪怕是个公主,九嫔之位必定有你一席,若是个皇子,封妃也不无可能的……这般一比较,本宫实在不知还能有何事可与之相提并论了?”“如是臣妾说了……还请娘娘……”襄贵人小心翼翼。

    “这得看贵人你的诚意了……”宁子娴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襄贵人。

    “是这样的。”襄贵人却似陷入了回忆一般,“端午宴前,臣妾偶然在从凤藻宫请安回来时,路过了昭沫宫。当时琴贵人也在前方,臣妾本想上前去打声招呼,却看见琴贵人定在东殿门口,好似在找什么,但又迟迟不进……臣妾疑惑,正想着连忙上前,便见琴贵人连忙离去,倒是走的颇快,臣妾一时没赶上。原是好奇之心,臣妾也就如琴贵人一般,四处望了望,却是什么也没有,很是安静。又想着入宫好些日子了,臣妾也不曾来拜望过娘娘一二,便入了门去……”说着,还停了停,看了看宁子娴,只见其脸上别无他色,微微蹙了细眉,倒是不显,紧接着:“却是不曾见到一个宫人,臣妾原想着怕是娘娘正在休息,便想离去,却听见偏房里边有人窃窃私语!臣妾……”襄贵人却是脸上一红,有些羞意:“臣妾便偷偷前去听了片刻……”

    “是吗?襄贵人倒是兴起,只是不知道听见些什么?”宁子娴倒是安静了不少,却也是更加放松了些。

    “那人说地声音甚小,只是臣妾瞧那身影,倒是与锦绣……颇像……”

    “哦?是吗?那照着襄贵人所言,那锦绣却是如何进的本宫殿里?想来该是本宫御下不严了?就似杜氏一般吗?”说着一眼射向襄贵人,倒叫其一惊,“襄贵人这般胡言乱语,破绽百出,倒是觉着本宫愚笨不堪?可以随意糊弄的?”

    “臣妾……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襄贵人脸上闪过一丝莫名,倒叫宁子娴看了个完全。

    “哼!本宫虽是**病榻,却也不是无知蠢妇,襄贵人来此,这般弯弯绕绕的,还是直说的好!本宫可是没时间陪贵人闲聊!”说着还看了看襄贵人的肚子,“毕竟,不为襄贵人考虑,本宫也不能亏待皇上的子嗣,对吧?”笑得意味深长,“毕竟,没有谁会蠢到拿皇嗣,乱开玩笑的,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娘娘!”襄贵人一惊,立时站了起来。

    “好了,本宫没时间陪贵人聊东家,扯西家的。爽爽快快的几句说完,大家好聚好散不是?”

    “呵呵,”襄贵人倒是笑了,“臣妾倒是不知娘娘几时这般快人快语了?”

    “不过是襄贵人以前落下的罢了,班门弄斧,倒叫本宫甚是惭愧。”宁子娴见其这般,倒是有些喜意了,却是脸上依旧淡淡的,到底是要喜形不露于色。

    “都到这份儿上了,看来也没必要扯东扯西了。”襄贵人倒是一改娇弱之态,眼神凌厉,“想必娘娘也知道,琴贵人多见娘娘并不顺眼……婉妃娘娘如是。”

    “倒是不假……”宁子娴答得干脆。

    “娘娘倒是个明白人。”襄贵人整了整衣裙,“不过娘娘倒是不知道为何端午宴上会险象环生吧?”

    “难不成是襄贵人的手吗?”倒是笑得明媚。

    “臣妾可没那本事!”襄贵人亦是笑了笑,“不过,娘娘的命却是许多人都想着的呢……”

    “哦?本宫竟然不知道本宫的命这般值钱吗?”虽是笑着,却是疑惑之色不减,“本宫不过是个五品的嫔位,竟至于叫人在端午之宴上动这般手?”

    “没法子呀,娘娘这般容貌,叫人见了谁不想着?而且娘娘还有那般智慧,叫人害怕呀……”

    “是吗?”宁子娴越发觉得这襄美人的神色莫名,竟好似木偶一般,不由得心生怯意,只得趁着这襄贵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一旁绣框里边的小银剪子藏在手中。

    “是吗?就是不知道是何人呐?还请襄贵人告知……”

    “就是……”说着,还拖着长长的尾音,直愣愣的往宁子娴走去,宁子娴猝不及防,只觉着呼吸一紧,便被襄贵人捏住了细颈,顿时满面通红,却听见襄贵人喃喃道:“你死了,我的儿子生出来我就是太后了,太后了!!!”说着,原本清澈的双眸竟染上了一抹疯狂之色,倒叫宁子娴心惊不已……

    “啊……”宁子娴身子一软,倒在**边咳嗽着,大口喘着粗气,襄贵人则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宁子娴,一只手指着宁子娴,另一只手则是捂着肚子,赫然可以瞧见其上一把银质小剪。而当皇后一行人进入之时,便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还不赶紧救人?”皇后扶着宁子娴,太医连忙上前给襄贵人看伤,不消多时,便止住了血,到底剪子比较小,没插多深。倒是宁子娴原本白皙的玉颈之上,赫然一圈红痕,皇后倒是皱了眉:“这怕是几日都不见好的!”

    “无妨,娘娘,总会养好的。”宁子娴勉强笑道,只是声音一时间倒是有些嘶哑。

    “你呀!这般下去,侍寝之时待到何时?”

    “娘娘……”宁子娴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埋了头去,神色不明。这般样子落在皇后眼里,却是成了伤心不已,于是出言安慰道:“倒是也不甚要紧,皇上想必会体谅的,到底皇上也不是个急色之人……”

    “娘娘……”却是声细若蚊。

    “只是这襄贵人……哎……平日里请安倒也看着是个规矩的,却不想今日竟然这般作为!实在可恨!”

    “娘娘,其实细想起来,却是有许多破绽……”宁子娴忍着喉咙传来的阵阵刺痛,“就好比襄贵人这‘不正常’,就一定不是装的!还有,她曾说自己已有身孕……”

    “什么!”皇后亦是惊讶,“她竟有了身孕了?”一想今日之事,却是一副疑惑之色,连忙叫人唤了太医,为宁子娴诊治是其一,另外便是需要好好确定一下。

    “蒋太医……襄贵人情况如何了?”皇后端坐在**殿主位,留下了太医院院使简太医给宁子娴看伤,自己却是仔细询问襄贵人的所有状况。

    “回娘娘,襄贵人此番那是因着曼陀罗……只是……”

    “什么!”皇后怒火难息,“她倒是好大的胆子!本宫严禁的东西都敢用!”

    “娘娘息怒!”众人跪地,心知此乃皇后痛处,自是不敢多言半句。

    “你方才说只是……只是什么!”皇后怒意难消,问道跟前的蒋太医。

    “臣还发现襄贵人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而今日如此行为,并不单单是因为曼陀罗,还有一味叫做‘醉烟’的药物……”

    “醉烟?什么药的名字这般风雅?”皇后疑惑道。

    “之所以叫醉烟,是因为这种药虽是在西蜀国十分常见,但保存不已,甚是容易变质,而变质之后,便是烟雾之状,更难储存,更易流失,而且毒性更强,霍乱人的心智更为厉害!曼陀罗虽是可以让人致幻,却是不及醉烟,叫人难以发觉。”太医徐徐道来。

    “那如太医所言,这襄贵人是被人下药了?”

    “呃……应该是的,毕竟这曼陀罗容易得,这醉烟却是百金方的一汝瓶!这襄贵人……着实……”蒋太医点到即止。

    “好了,那襄贵人现在如何?”皇后倒是更关心子嗣,“她肚子里的皇子可还安泰?”

    “这……”太医面露难色,“只怕是不好了……”继续道:“方才女科圣手公孙太医进去瞧了瞧,怕是……保不住……”

    “什么?传本宫之命,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住!”皇后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不多时,贤琰帝便命了王延英传了话来,只贴于皇后耳处私语,后便告退,倒是皇后蓦地软在了座椅之上,颇为沉痛的下了命令:“赐襄贵人,红汤……”

    “是,娘娘”离然自去取了红汤,喂给了还在昏迷中的襄贵人,不多时便听见襄贵人疼痛之音,皇后心里不好受,却是叫人捂了嘴,不曾叫宁子娴听见,自己心里却是往事浮现……只觉心寒不已……

    “今日之事,敢说出去半句,本宫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奴婢(奴才)(微臣)遵命……”皇后不再过多留恋,只是吩咐了好生安置襄贵人,照顾好宁嫔便回了凤藻宫。

    凤藻宫。

    一到殿中,皇后身子一软,吓得离柒赶忙扶住了皇后,搀着皇后在贵妃榻上坐稳,遣退了众人,倒了一杯清茶,却发现皇后早已是泪如雨下,看见了离柒方才哭出声来:“离柒,他好狠!好狠呐!那还是个孩子啊!还没有出世的孩子呀!他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娘娘!”离柒看着皇后哭成了泪人儿,心里也不好受,可到底是个奴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安慰道:“娘娘,皇上自有皇上的想法,”见皇后哭的更加厉害了,离柒赶忙道:“再说了,太医院的不都说襄贵人深中剧毒吗?若是将孩子生下来,留在了孩子身上……岂非害了小皇子一辈子?还不如趁着没什么影响之时就离去,也叫人少伤心……况且娘娘也是小产过的……今日,襄贵人,不过是不小心小产了而已……”

    说了,太医院的不都说襄贵人深中剧毒吗?若是将孩子生下来,留在了孩子身上……岂非害了小皇子一辈子?还不如趁着没什么影响之时就离去,也叫人少伤心……况且娘娘也是小产过的……今日,襄贵人,不过是不小心小产了而已……”

    皇后听了,却是渐渐收拾了情绪,离柒见状连忙唤了侍女送来梳洗之物,不多时,皇后又恢复了往日威严模样。

    “离柒……”

    “娘娘,在!”

    “是不是本宫太过仁慈了,叫她们都觉得本宫好欺负?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哼……怕是不简单呐……”

    “什么事情只要娘娘想做,就没有做不了的!”离柒笑着。

    “也是,本宫这些年的后位可不是白做的,以前人少,本宫不大搭理他们,却是叫他们有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是啊,娘娘,看来有些人的确太过不将牛奶放在眼里了。”

    “传本宫的命令,即日起,封宫戒严,严查各色人等,一经查实,全部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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