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终于醒了!”

    宁子娴艰难的睁开双眼,咿呀几声,却见一陌生之处,锦绣之色到底自己不再凤藻宫了,听着白兰关心语,心中稍暖,悦声:“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哦,不,是小主,您昏昏沉沉睡了一天**呢!皇后娘娘听说你落水了,甚是着急,陪了小主大半日,早些时候才回凤藻宫歇息呢!还说要是小主你醒了派人去告知一声便是了,这个月的晨昏定省便免了,好好养着就是。”

    宁子娴感念皇后宽和,初落水时心中甚是害怕,可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有许多可疑之处……就比如自己本与那蓝菲絮谈不上相交甚好,如何会遣自己的二等宫女前来约自己相见?还呈上书信一封?就不怕自己一旦出事将它交给皇后,这可是物证呐……又一想到上面所言母亲之事,心中更是烦闷……不觉叹息出声,却被正好进来的离柒姑姑听个正着。

    “贵人何事叹息?”离柒接话。

    “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那么深的水,自己竟然还活着,当真侥幸呐……”

    “贵人福泽深厚,自有菩萨保佑,只是……”离柒靠近**榻,低声问:“明明贵人在凤藻宫中离开,又怎会到了赏心湖?还跌入水中不带一个婢女?”

    “说来也巧,本来出了凤藻宫,就直直的往了昭沫宫方向。那想半途中遇着侍候蓝贵人的宫女说蓝贵人在赏心湖处崴了脚,一时寻不着人,好不容易遇见了我,便想请我前去看顾一二,毕竟我与她**一处,也是方便,”宁子娴起身靠在了**沿上,离柒见状递过软枕让她靠着,宁子娴一时舒服些,便接着道:“又想着我与她乃是同届秀女,往日虽言语有些许不忿,到底日后天天见面,共同服侍皇上,加之那婢子言语之中皆是对主子的关怀之语,竟让自己不曾多想便去了。哪知快到了,正要上前,那婢子吞吞吐吐道她家主子不想让人下人见其狼狈样,想让我一人前去,想着往日蓝妹妹清冷模样,我倒是不曾多想,让白芷在外等候,自己随她进去,恍惚见着凉亭上有个人影蜷缩着,心中记挂她的伤势,便急急向前,还未见着那人模样只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自己竟承受不住跌向湖中,心中害怕急忙高呼,之后变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样啊……”离柒目光闪烁,“奴婢会如实回禀皇后娘娘的,贵人就好生歇息,调养吧,毕竟湖水森寒,虽是夏日仍旧刺骨。奴婢先行告退。”

    待到离柒远去,宁子娴反倒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到底有了心结,自己这宫门之路不过刚刚开始便险些丧命,当真是惊险万分呐……只是自己人微言轻,如今之计唯有实言以告,至于其余琐碎……实在不是自己该操心的。这样想着,药劲儿一上来,宁子娴便有些昏昏欲睡了,索性就又合上被子睡了过去,

    凤藻宫。

    “她当真这般说?”皇后手拿小银剪正修剪着一盆清香扑鼻的洁白茉莉。

    “是的,奴婢看她神色挚然,又与那白芷所言无差,想来是有人故意的。”离柒恭敬道,又带有一丝严肃。

    “是吗?”皇后呢喃,神色莫名,这时,离然匆匆进来,附于皇后耳边低语,皇后面色冷峻,片刻,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淡淡言语:“当真是好手段呐!这般干净利索!这两日便蝇营狗苟了!”继续摩挲身前嫩白花瓣,“咔”的一声一枝开的正艳的便已**于地,皇后却似没看见一般,踩踏而过,“传令下去,蓝贵人御下不严,以致冲撞妃嫔,于其殿中禁足一月,撤下绿头牌。至于那宫女,既已畏罪自尽,便裹出宫去,抛尸荒野。宁贵人无辜受惊赐紫珊瑚插屏两座压惊,着太医院好生看护,令其好生养着。”细细抚过指上护甲,星眸奕奕:“新秀册封完毕,为佑皇嗣昌盛,即日起着内务府制各妃嫔绿头牌,于明日安排侍寝。至于婉妃,她的绿头牌就不用了,待新人召寝之后再放上去吧,毕竟她是侍寝最久的,也该贤惠劝皇上雨露均沾,不过婉妃素来是识大体的,想来也不会有意见的。”

    “是,娘娘!”离柒离然眼前一亮,二人相视一笑,便退下传旨。

    夙滢宫。

    婉妃华服秀丽,笑得竟有些勉强,到底送走了前来传旨的离柒姑姑。关上宫门,想要发泄一通,又想起父亲之语,忍住了些,可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娘娘,这皇后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呀!若说新秀,娘娘不就比那些个早了几日而已,却生生的撤了娘娘的绿头牌,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着实叫人恶心!”南鸾给婉妃沏上香茶,不忿道。

    “南鸾!皇后娘娘岂是咱们可以随意编排的!”南鸢一声呵斥,倒叫南鸾噤了声,只得喏喏一二。

    “娘娘,其实最近不备皇上召见也好,”南鸢替婉妃揉肩,见着婉妃眉头微蹙,紧接着继续:“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皇上疼**娘娘,眼红的人不少。虽说咱们有将军府撑腰,可到底也难免会有疏漏。娘娘正好可借此机会好好筹谋,顺便还可以让皇上知道,娘娘您不但可以是个娇媚妖娆的千金小姐,也可以是贤良淑德,克己勤勉的高位妃子。亦可趁机收服新人为娘娘所用,也好在这宫里如鱼得水啊”南鸢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语倒是说在了婉妃心坎儿上,不禁赞赏有加:“到底还是母亲会**人啊!南鸢这般聪敏,若是投胎在母亲肚子里……”

    婉妃似笑非笑盯着南鸢那张日益秀美的脸蛋儿上,吓得南鸢连忙跪在跟前:“娘娘恕罪,南鸢知错。”

    婉妃充耳未闻,纤细的指尖捏起南鸢的下巴,与之直视:“错哪儿了?你没错,若真要说错的话,便是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了。”冰冷的护甲划过南鸢娇嫩的脸蛋儿,一旁随之跪下的南鸾亦是不敢大声一句,看着南鸢微微颤抖的身姿,越发把头埋得低了。

    婉妃到底看见了南鸢眼中惧色,满意的勾唇一笑:“记住了,本宫才是主子!你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就像你娘一样,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子而已!滚出去!”

    再不看其,南鸢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行了礼:“谢娘娘不罚之恩。”

    怯弱的身子仿佛随时就要倒下,紧咬的苍白嘴唇倒叫人心生怜惜,只是那一句“就像你娘一样,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子而已!”却让南鸢的心疼痛不已,也知道婉妃正在气头上,不敢分辨,也无力分辨,只得退了出去,可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却明显让人觉着,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罢休的……

    “南鸾,”婉妃看着南鸢离去的背影,“命人看着她,”

    “啊?哦!是!娘娘。”

    “退下吧。”婉妃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南鸾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便将婉妃的话传了下去,心中疑惑不已,想着待到了夜里亲自问问南鸢才是,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昭沫宫。

    耳边聆听着皇后旨意,宁子娴淡然自若,可一旁的蓝菲絮便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了。还未等离然姑姑离去,便对宁子娴怒目而视:“看不出来啊,以往总是柔柔弱弱的,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啊!这次是我大意才让你有机可乘,再不会有下次了!”说着便拂袖而去,徒留宁子娴与离然姑姑依旧站在宫门口。

    “这……这什么德行啊!”离然姑姑气结,自皇后娘娘入宫之后皆知自己乃皇后的陪嫁姑姑,谁也没给过自己脸子,便是皇后也是好脾气,今日一个刚封的贵人便敢当众甩脸子,确实让离然面色不善。见状,宁子娴只得劝解:“姑姑莫要动气,蓝妹妹想必是一时情急,毕竟这才被册封了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跟前儿还死了个宫女,虽说不是她的贴身婢子,可到底脸上也不好看,再者蓝妹妹年纪还小,当真直爽了些。”

    “到底宁贵人得皇后青睐也不是没理由的,就这通身的大度,就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会的!”离然姑姑蓦地提高了音量,只见西殿门帘啪的一摔,宁子娴心中苦笑:“不大度一点又怎么样?这才入宫便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怕是以后……想想都觉着心惊胆战。若能以此为借口避世些时日,也是好的。可一想着皇后娘娘叫离然姑姑捎来的口谕,不免无可奈何,只得过一日算一日了。

    又与离然姑姑闲话一二,宁子娴便送了出去,等回到内室,白兰已铺好了窗前软榻,随意拿起一本书翻看,却是崔护的诗集,引入眼帘的便是那“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题都城南庄》,不觉心口一热,却也忍不住向往那崔护与绛娘因诗结缘的一段佳话,只可惜……看着四周富丽堂皇和那森森宫墙,那最后一点的旖旎也被无情掐灭,散于风中了。

    “皇后干娘~皇后干娘~”凤藻宫中,只见一粉色身影急匆匆穿来跑去的,一干宫人惊慌失措,倒叫主位上的皇后不免一笑:“好了,歌儿,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干娘~”少女甜甜的叫了一声,细看其面容,虽是稚嫩,却难掩风华之色,此乃贤琰帝同胞兄长仁王嫡女玉和郡主墨挽歌。

    皇后亲切的揽住挽歌,虽是侄女,却在皇后连失两子之后抚慰了皇后,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给皇后带来了一丝光明,若非其不是仁王爱女,恐怕早已报至皇后膝下抚养了。凤藻宫中皆知这位郡主,虽为亲王嫡女,却也不比皇后的嫡公主逊色,更何况皇后如今膝下更是无子无女呢?更是疼爱非常。

    “得了吧你,还在干娘面前扮可怜吗?干娘还不知道你那些把戏?”轻轻挂了下挽歌挺立的鼻梁,“说罢,又看上干娘宫里什么东西了?”

    “哎呀~干~娘~”墨挽歌却是面上一红,却又故作大方“怎么可以这般毁女儿清誉呢?说着好像歌儿是个贪财鬼似的。”

    “哟,”皇后面上含笑,又故作惊讶“难不成歌儿竟是个混不吝的?莫不是你父王嫌你不成?那干娘可保不了你呀!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哼!歌儿还偏不走了!”径自坐下,顿时拿起了主子范儿:“我饿了,快些摆膳!想饿死本郡主吗?”还故意嘟起了腮帮子,倒把皇后逗笑了。

    “看吧,郡主一来,娘娘笑的都多了,怕是今儿午膳还得多用两碗呢!”离然姑姑笑着跟离柒说着,毕竟主子开心,做奴才的也好过些。

    没几时便在偏厅摆了一席,皇后与挽歌落座之后,挽歌倒是一片殷切的给皇后又是加这个菜,又是递这个汤的,倒是热闹非常。

    “到底郡主是个活泼性子,一来这凤藻宫就多了几丝人气儿了。”离柒也是笑着,忽地又叹道:“要是咱们娘娘能自个儿生个活泼的孩子,哪怕是个公主呢?”

    “这……这事儿咱们急也没用啊!还的什么时候娘娘自己想开了才好!咱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多提一提罢了……”离然有些无奈,一想到皇后如今更是年近三十,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层灰影。

    “罢了罢了,还是看顾眼前为好!其他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说完之后,离柒眼前竟冒出了宁子娴的那秀丽的面容,蓦地一惊,随后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升了起来……

    “啊切!”宁子娴突兀的打了个喷嚏,坐的久了,背后竟升了一股凉意。

    “小姐,哦,不,是小主,”白兰自外间进来,取了件披风给宁子娴系着。“小主如今已经是贵人了,皇家的人了,更该爱惜自己啊,怎么还是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呢?如今瞧着午膳都快过了!”白兰一脸的关切倒叫宁子娴无言以对,只得默默任白兰侍候着,看着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大多是清淡少油的,向来该是皇后娘娘提点过的,照顾着自己这个风寒病人。

    本来自己也是有一日**没吃过东西了,加之今大半日睡了过去,早膳也未多吃,如今瞧着这般精致食物,早就食指大动了。果不其然,倒比往日多用了一碗,却是不敢多食,还只是用些软和暖胃的。到底有些撑了,又想着自己病中,便只在昭沫宫外边的甬道里走了走。一时累了,刚要坐下歇息,便闻一声娇呼:“你怎么在宫里啊!”

章节目录

宁妃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季妤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季妤楚并收藏宁妃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