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王一听到吴军已离郢都只有四十里,脸色立刻变白,再也顾不得身后一众人的劝告,拉着范少博直直奔了出去。

    范少博此刻心中只担心姬青衣等人,于是走出几步立刻刹住脚步,道:“大王即便要走,也该想好去哪里才是,否则这般无头乱撞,搞不好反坏了事情。”

    楚昭王一怔,马上点头道:“钟卿说得是,不过此刻寡人也没什么打算,钟卿可有好的建议?”

    范少博心道:老子只想逃回越国,难道还要带着你不成?

    想到这里突然心生一计,于是赶紧答道:“大王赶紧下诏,释放欧氏族人,然后……”

    楚昭王未等范少博把话说完,直接抢道:“现在寡人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范少博接道:“欧氏常年依靠江上大船做买卖,如果有他们相助,我们不是可以坐上大船离开郢都,这样可省去了很多脚力。”

    楚昭王自然不愿意辛苦,一听这话马上点头笑道:“还是钟卿厉害,一下就猜到寡人最怕劳苦,寡人这便下诏释放欧氏族人。”

    范少博道:“下官这便去释放欧氏,然后嘱咐他们张罗好大船,好在码头恭迎大王。”

    楚昭王很快便下了诏书,然后交给范少博去办理此事。范少博立刻领着蠡英兄弟奔出了楚宫,然后派蠡英去集合郢都内的兄弟,自己则亲自去接了姬青衣和丁凝。

    不多时,一众人纷纷赶到了欧氏大宅。

    欧哲有了楚昭王亲自批的诏书,终于恢复了自由,于是立刻赶去码头安排起船只来,一众欧氏子弟也纷纷赶去了码头,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驶船的好手,所以很快便准备好了两艘大船。

    范少博见差不多准备好了,于是准备再次赶往楚宫,姬青衣立刻拦住,然后道:“少博难道是准备去找小郡主?”

    范少博顿时为难道:“总是要去告知她真相,至于她跟不跟我们走,就全看她自己决定了。”

    姬青衣一怒,道:“此刻情况如此紧急,少博为何还要费神去做这等无望之事?你此刻身系这百多人的安全,又怎能如此糊涂?如若小郡主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立刻派人将你拿下,到时候我们这些人是救你还是不救?”

    范少博鲜有见姬青衣发如此大的火气,顿时被震慑的一句话说不出。

    就在这时,只见码头远处急急忙忙的赶来一大群人马,正是楚昭王带着大量人手赶了过来。

    楚昭王到了近处,发现已经准备好了几艘大船,立刻大喜道:“钟卿果然是个利落之人,这么少时间就准备的如此充分,实在是让寡人高兴。”

    范少博见楚昭王带来的一群人中,多半都是王卿国戚,还有大群的内宫侍卫,其中也瞧见了季芈畀我的座驾,顿时心中放心了一些。

    姬青衣赶紧拉低了帷帽,然后轻轻捏了下范少博的手臂,这才与丁凝退到了一边。

    范少博心里则清楚,眼下情况已经无法回避,所以姬青衣选择了接受,捏自己一下就是让自己清楚形式,不要因为冲动揭破自己的身份,以免害了所有人。

    欧哲见了楚昭王这一大批人马后,无奈之下只能让出准备好的两艘大船,然后指派欧氏子弟再多准备了一艘船出来,这才恭迎楚昭王和一众权贵上了船。

    三艘大船很快离开了郢都码头,楚昭王算是第一次离开郢都,不仅又是好奇又是担忧,此刻倒是心内对范少博的依赖更大了些。

    大船傍晚时出发,到了夜幕降临已经离开了郢都范围,期间季芈畀我唤人来寻范少博,却给他以公务繁忙拒绝了,他现在只想躲在自己的舱内陪着姬青衣和丁凝。

    姬青衣直到此刻才能好好的和范少博说上两句话,但是想起刚刚自己对范少博发怒,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所以只是低着脑袋沉默不语。

    范少博很快就看透了姬青衣的心思,顿时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又亲又吻了好一阵,才哄得姬青衣脸色变好。

    姬青衣一叹,道:“少博休怪青衣刚刚情急发怒,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欧氏子弟和跟着你的这些兄弟,都是你一人便可决定生死,所以青衣才劝你千万不可太过鲁莽。”

    范少博一笑,道:“我怎会怪青衣,这些我自然清楚,只是有时就是无法放下一些人和事罢了。”

    姬青衣暖暖一笑,然后道:“这也是青衣钟情于你的原因,而且少博不忘旧情也不是什么坏毛病,何须说得好像青衣逼你改过一般。”

    范少博再是一笑,道:“不听娘子的话,那就是最坏的毛病,以后为夫定然改过自新。”

    姬青衣莞尔一笑,白了范少博一眼,这才接道:“青衣刚在登船时,听闻楚昭王要逃去郧国封地,这楚昭王恐怕真是吓得糊涂了,他难道忘记了郧国之前的国主就是上一代楚王赐死的?”

    范少博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这么想来楚昭王前往郧国确实多有不妥,只是早间在宫内楚昭王还未想过逃去哪里,定然是中间有人跟他提起了郧国,所以这糊涂的楚昭王才选择此地逃亡。

    转瞬又想起之前贩马时,欧哲提醒自己去找郧国的二王子斗怀,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瓜葛不成?想到这里正要去找欧哲问个清楚,却有下人来报,说是到了下次靠岸时,楚昭王要让范少博去坐他的那艘大船。

    应付了来报的下人后,范少博赶紧去了欧哲的船舱。

    欧哲听明白了范少博的来意,这才说道:“郧国上一代国主确实乃楚平王所杀,也因为此事,斗怀才会愿意帮着我们欧氏贩马,因为知道欧氏与楚廷不和。”

    说完这些后,又疑惑的瞧了眼范少博,接道:“上一代郧国国主被楚平王赐死一事应该人尽皆知,为何少博生在楚国却好像全未听闻?”

    范少博赶紧胡扯道:“我之前生活的村落消息闭塞,所以很多常识我都不一定知道。”

    欧哲不疑有他,因为之前欧雪凝确实说过,范少博大概是出生在宛城附近偏僻的村落。

    欧哲很快接道:“楚王如今去投奔郧国真是欠缺考虑,斗怀因为杀父之仇,每日都在思量着如何报复,现在不是等于送羊喂虎?”

    范少博对楚昭王的生死没多大兴趣,但是对于季芈畀我却总是抱着一种无法释怀的情感,如若楚昭王在郧国被杀,季芈畀我势必也会被牵连。

    想完,范少博想起一事,于是抱着一线希望道:“斗怀不是跟了欧逊去巴蜀贩马吗?他此刻不一定能赶的回来。”

    欧哲一笑,道:“这种事情哪需要二王子斗怀亲自出马,他只要写信画押就是,巴蜀方向的牧场主都认得他的笔记,自然会给欧逊方便。”

    范少博暗自一叹,接道:“斗怀要杀楚昭王,那么郧国如今的国主定然也会参与,看来楚昭王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欧哲突然摇头道:“不然,斗怀虽然很仇视楚王,但是他的哥哥才是郧国之主,斗怀的哥哥名叫斗辛,与楚昭王还多有交情,也许并不会动手。”

    范少博听有转机,立刻喜道:“楚昭王和斗辛竟然还有这种交情?”

    欧哲道:“他们小时候曾经一起受教于一个太傅,算是同窗。”

    范少博心中已可肯定,此去郧国就要靠这个斗辛来保着楚昭王的安危了。

    欧哲此刻又疑惑道:“按理楚昭王怎都不会选择郧国避难,难道是有人跟他建议了什么?那这建议之人定然用心险恶。”

    范少博道:“我也是这么觉得,明日大船需要靠岸补给,楚昭王也让我过去陪他,到时候我会问个清楚。”

    说完这事又想起之前申包胥提到的欧氏内奸,稍微犹豫片刻,然后道:“岳丈大人,有些事我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欧哲见范少博脸色有异,马上接道:“如今环境险恶,少博有事定然要直接告知,切不可遮掩不报。”

    范少博点头称是,这才把之前申包胥那里偷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欧哲听后眉头微皱,然后道:“这事已经不用担心,这种败类老夫早已查出,少博尽管放心,如今登船的族内子弟都不会再有问题。”

    范少博见欧哲脸上流露出难过的神色,大概猜到这个出卖欧氏的族内子弟必然是重要之人,而且很可能是自己这岳丈的至亲,所以处理此人才会让眼前这个坚强之人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隔日一早,大船果然如约靠岸补给,等到再次开出时,范少博已经坐入了楚昭王的那一艘。

    楚昭王见了范少博回到身边,自然很是高兴,不停拉着他到处转悠,就好像一个小孩第一次见了新环境,显得异常兴奋。

    楚昭王带着范少博走到船头,突然说道:“郢都外竟然有如此好的风景,寡人一直在宫内倒是少了很多眼福。”

    范少博趁机说道:“传言巴蜀方向的风景要更好一些,为何大王选了去郧国?”

    楚昭王一怔,然后不悦道:“不想王子朝竟然欺瞒寡人,他说曾经周游列国,觉得郧国风景最是好看,而且气候也很是舒服,寡人这才想来看个究竟,原来还有更好的去处。”

    范少博完全没听过什么‘王子朝’的名号,也弄不清楚这是什么人?所以接着问道:“这王子朝是何人?”

    楚昭王马上笑道:“说到王子朝,他倒是个有趣的人,这人可是前代周天子的庶长子,因为继位问题被人陷害,所以才逃到楚国来避难,寡人觉得此人可怜就收留了他。”

    说完王子朝,楚昭王似乎马上失去了兴趣,于是转移话题道:“钟卿说巴蜀好玩,等改个日子我们去那边转上一圈好了。”

    范少博一叹,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楚国都快给人亡了,这楚昭王竟然还只是惦记着玩乐。至于王子朝这个人,只有等回去问姬青衣了。

    正在此时,季芈畀我走了过来。

    范少博赶紧一礼,然后便准备退开,不想楚昭王竟然笑道:“钟卿自己人,不用回避,就在这里陪着我们兄妹好了。”

    范少博无奈只得留下,却感觉全身都非常不适,因为季芈畀我时不时的会打量他一下,眼神之中依然多有怨气,显然还在对楚宫自己小院中的事情生气。

    季芈畀我突然说道:“王兄可知去往郧国就是凶多吉少?”

    楚昭王一笑,道:“这事不用再说了,斗辛与寡人一同长大,怎会害寡人?而且其父之事也是先王所为,跟寡人有何关系?”

    季芈畀我一叹,接道:“如今已不同往日,王兄这般逃出来等于丧失了所有权势,谁人还会当你是楚王?”

    楚昭王哪里会信,转头对着范少博问道:“钟卿可还当寡人是楚王?”

    范少博无奈,只得点头回道:“大王自然是楚国之主,这绝对不会改变。”

    楚昭王听完很是高兴,马上转头又对季芈畀我道:“你听到钟卿的回答了?王妹只是受了些惊吓,所以才担心这担心哪,总之安心就是,寡人怎都会保着你的安全。”

    季芈畀我此刻狠狠地瞪了眼范少博,然后接着劝道:“与其去往郧国,不如转道随国,随国常年受大楚庇护,定然会出手相助。”

    楚昭王马上摇手道:“随国弹丸之地,此刻连随姓之人都不敢称王,空有一国之名却无实质,这等胆小怕事之人的地方,寡人怎愿意去?”

    季芈畀我无奈,只能换了语气接着劝道:“那等到了郧国,王兄需要赶紧去找了斗辛过来陪驾左右,这点可能做到?”

    楚昭王哈哈一笑,道:“寡人自然会去找斗辛,也有好些年月不见了,寡人可是想念的紧。”

    范少博此刻突然感觉到,楚昭王并不是昏庸,而是太过天真,恐怕从他出生以来,就没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才只知道每日玩乐,而从不去想如果楚国被亡了会有何种后果。

    季芈畀我见楚昭王答应下来,于是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问道:“王兄这次出逃为何只带了我出来,母后却扔在了楚宫不顾?”

    楚昭王听到这里,眉头难得皱了起来,不悦道:“王妹不是一直不喜母后吗?为何此时又来向寡人问罪?寡人不带她出来还不是为了王妹你好,免得你们每次见着,你都会怒气上脸。”

    季芈畀我神色一暗,道:“即便不喜,她也是我们二人的亲生母亲,这般丢她一人在楚宫,万一有个……”

    范少博听到这里马上退往了一旁,因为已经被姬青衣警告了几次,但凡碰到这种王族的隐秘之事最好躲远,免得受到牵连。

    季芈畀我见范少博远走,顿时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接着与楚昭王讨论起来。两人似乎说得很是激动,不停见楚昭王皱眉挤眼,而季芈畀我则是满脸的怨恨神色。

    说道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季芈畀我则带着一脸愤怒回到了舱内,楚昭王则瞬间失去了观看风景的心情,连招呼也不打就回了自己的舱房。

    范少博见两人都走了,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此刻倒是真正的开始欣赏起两岸的风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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