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县西山顶上住着一户人家,茅屋院落,院外松柏青青,一个相貌狰狞的汉子穿着虎皮坎肩,肩上扛着一头野猪,一进院门就喊道:“琴儿快请你妈出来,今天运气好,开荤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应声而出,只见她长的清秀乖巧,穿一件枫红小对襟衫儿,只听她跳着拍着手,对屋里喊道:“妈,妈啊,你快来看,爸打了一头大野猪!”

    一会儿,门帘一掀,出来一个面如芙蓉的美丽的女人,她笑着接下汉子的虎叉、腰刀,解下腰上的围腰,给汉子拍打着灰尘,亲热的说:“看你,也不早点回来,看一家人把你盼的!”

    一进门,看见小桌上摆着一双大鞋,心疼地说:“芸芸,给你说过叫你多歇歇,我祝树疙瘩从小就打着光脚板,没穿过几双鞋,因此脚下生着铜板,就是打光脚板,刀尖钉板也是敢踩的,你眼睛又不好,就别这么淘神了,等哪天找到你哥哥,送还个瞎子妹妹给他,我才不好意思!”

    汪芸芸感激地说:“当年还是多亏了你,在涪陵关口要不是你拼死护着我,恐怕早成了刀下之鬼!”

    祝树疙瘩说:“那还不是你不听话,给你说了那关口墙上明明贴着追捕你的和你哥的画像,你却偏偏硬要往里面闯,拉都拉不住,真是急死人!”

    汪芸芸说:“你没听说那天黄草山杀得血腥漫山野,山沟流的都是血,又不知我哥的死活,能不急吗?”

    祝树疙瘩说:“那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我这张树疙瘩脸皮把你吓着了,你宁死也不愿跟我在一起,是吧?”芸芸娇嗔地捏了他一下,他又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脸上一直蒙上一张黑布,不敢再轻易示人了。”

    芸芸说:“那你现在为啥不蒙黑布了呢?”

    祝树疙瘩说:“这要问你呀,为啥不蒙你都不怕了呢?”

    芸芸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有一颗善良的、美丽的心,谁还怕你,送到嘴里的肉都不吃的人……”接着芸芸伸出一根指头在他脸上一点,说:“这种人有什么怕的?傻的!也怪我没魅力。”

    祝树疙瘩知道她说的是那回事,那是个腊月天,墙上四面都透风,夜里,他冷的浑身发抖,她偎着他,用她的体温暖着他,抚摸着他,还哼着小曲儿熬过了那漫长的一夜,早上醒来,他见自己还被紧紧的抱在一起,深感不好意思,而她只羞怯地一笑……想起那相依为命的日子他真有些激动,他说:“不是你没魅力,那时我是想到如果你那邓郎找到你,而我不能把你完整的交给他,我怎么为人!”

    汪芸芸一听到他提起邓郎,脸色就大变,她一拍桌子大骂说:“别提他,这个天打五雷轰的负心郎!”

    琴儿在外听得屋里响动,忙揭帘进来问:“妈,你在为谁冒火呢?是琴儿不听话,惹恼了爸爸妈妈吗?”

    汪芸芸立刻装出一副笑脸说:“没有,琴儿的妈喜欢着呢!”

    待琴儿出去了,祝树疙瘩望着她的背影说:“这孩子真乖!”

    芸芸说:“是啊!要不是她……”

    祝树疙瘩忙竖起食指封住她的嘴说:“嘘!现在不要说。”

    芸芸说:“现在风声好像平静了些,这里哥哥走时留有一笔钱,我们一方面继续打听哥哥的消息,一方面不如到重庆去做做生意,以后环境好了给琴儿定一门好的亲事,也算对得起她。”

    祝树疙瘩说:“我也这么想,咱也在城里开个铺子卖山货、粮食什么的。”

    他们进了厨房,见琴儿还在烧饭,祝树疙瘩闲下来一时手痒,于是蹲着马步,并拳,然后吸气、屏气,再“噗!噗!噗!”打出一路套拳,打得一屋生风,汪芸芸耐不住了,说:“怎么,你一身旺火没处出?走,出去我给你解解!”

    祝树疙瘩难堪地笑笑,说:“好,操家伙!”说着把自己的那把家传宝剑丢给了她,自己一个箭步跳到院子,脱下虎皮,扎紧褂子,操起一根棍子,呼地一声向汪芸芸拦腰扫来,口里说;“秋风扫落叶”。

    汪芸芸正欲整衣,见来势凶猛,即操剑顺势一挑,以四两拨千斤,应道:“白蛇吞千金。”

    俩人一来一去,一直打了二、三十个回合,祝树疙瘩气不喘、心不跳,那汪芸芸却脸红如桃花,祝树疙瘩见她衣单面红,甚是好看,更是撩起他一丝邪念,于是他将棍子由下往上,直向汪芸芸腹部捣来,口念:“黄龙捣地府。”

    汪芸芸见她不怀好意,心中并不恼,反生一丝窃喜,将棍一挑,应道:“金刀劈乾坤。”侧身将剑向祝树疙瘩屁股劈来,然后趁他将棍挡剑之时顺势一转身,身轻如燕地一下转到祝树疙瘩的身后,用屁股贴着祝树疙瘩的屁股,然后身一躬,把祝树疙瘩顶得往前一倾,几乎跌倒,好在汪芸芸伸手一拉,才站稳脚跟,惊得祝树疙瘩连称:“好身法好身法!芸芸好身法!快快快!”

    汪芸芸收了剑,拉起腰带揩了一下脸上的粉汗说:“不是我身法好,是有人不怀好心,不怀好心就没好报!”

    祝树疙瘩赧赧一笑,说:“确实是芸芸武艺大有长进,身法太快,祝兄已跟不上了!”

    汪芸芸见他那憨厚尴尬像,也觉得他实在可爱可敬,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手,趴在他的肩上,附在他耳边说:“你道芸芸还是十几年前的丫头片子,任人欺负?”

    祝树疙瘩说:“不是了不是了,现在的芸芸十几个官军不是对手!”

    汪芸芸羞怯的说:“也没那么凶,不过也真感谢祝兄这十几年的教习,芸芸也真感谢你这师傅哥哥了!”说完深情地在祝树疙瘩肩上咬了一口。

    正在这时,琴儿出门来喊:“爸爸妈妈吃饭了。”她见了,以为二人正在亲热,忙缩回头去。

    吃了饭,夜深了,待琴儿睡着,汪芸芸问:“哪里睡?”

    祝树疙瘩抽出虎皮说:“还给原来一样,老地方!”

    汪芸芸深情的看着他,说:“你不来?”见他没回声,“呼”地吹息了灯,脱了衣服躺下来,很不甘心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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