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在古代是两淮(淮南淮北)盐商的聚居地,盐商当年可谓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可与皇家媲美,他们的富足由此也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

    瘦马不是马,他们是迎合盐商们纳小妾的需要而产生的。瘦马是一个对女性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意为可以对女性任意摧残和蹂躏,如同役使凌虐弱小的马匹一般,可供人骑,供人调教,任人玩弄。瘦马的出现,完全是盐商们变态的心理需要。

    到了明清时期,“养瘦马”成了一项暴利的投资,有一大批人专门从事此项职业。他们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明代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全国,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

    “扬州瘦马”,本与马无关。从明朝开始,在扬州一带,出现了大量经过专门培训、预备嫁予富商作小妾的年轻女子,而这些女子以瘦为美,个个苗条消瘦,因此被称为“扬州瘦马”。

    “瘦马”的风行,与扬州的经济发展有密切的关系。在明清时期,扬州出现了一批富得流油的盐商。扬州城内,繁华骚动,歌舞升平。富人们总是喜欢一些怪异变态的消费和审美,在他们对“丰乳肥臀”审美疲劳之后,“瘦马”就运应而生。

    挑选瘦马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鉴定程序,而其中最为客商看重的就是对于瘦马的小脚的评判。鉴定这“三寸金莲”也有着一套极详细的办法,并且人们还为此制定出了“瘦、小、尖、弯、香、软、正”等七条标准。

    这些女孩被买来后,就教她们琴棋书画,使从各方面都具备了一个做小妾的条件。

    在那些大腹便便的盐商身边,围聚着一堆恶心的苍蝇,只要他们稍稍透露了纳妾之意,那些人口贩子就会一窝蜂扑将上去。在扬州,从事介绍“瘦马”职业的人达到百人。繁华的扬州城,“瘦马”在经过一番苛刻的调教后,被卖到全国各地。

    “瘦马”多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在七八岁之时,被人口贩子买去。之后,等待她们的就是漫长的集中营式的魔鬼训练期。“瘦马”的瘦,既有天生体弱的原因,也是被刻意“饿”出来的。依据先天条件,“瘦马”被分为三六九等。

    清代丁耀亢在《续金瓶梅》一书中对“瘦马”也有描述。一等资质的女孩,将被教授“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以及精细的化妆技巧和形体训练。二等资质的女孩,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则是被培养成财会人才,懂得记账管事,以便辅助商人,成为一个好助理。三等资质的女孩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被培养成合格的主妇。当然,所有的这些煞费苦心的培训都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买主,卖个好价钱。

    在“瘦马”的买卖中,她们像商品一样被挑三拣四。“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曰:‘姑娘拜客。’下拜。曰:‘姑娘往上走。’走。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曰:‘姑娘借手。’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曰:‘姑娘相公。’转眼偷觑,眼出。曰:‘姑娘几岁?’曰几岁,声出。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然看趾有法,凡出门裙幅先响者,必大;高系其裙,人未出而趾先出者,必小。曰:‘姑娘请回。’一人进,一人又出。看一家必五六人,咸如之。”(张岱《陶庵梦忆》)

    并不是所有的“瘦马”都能成功地嫁入富豪之家。最后,有些被挑剩下的“瘦马”不得不被送入烟花柳巷。在秦淮河畔,“扬邦”歌妓大多是“瘦马”出身。而那些“有幸”被官宦富商、贵公子纳为小妾的“瘦马”,也并不见得从此就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是那些“养瘦马”的人口贩子,却是赚得盆满钵满。据《续金瓶梅》所记载,一位一等“瘦马”能卖得一千五百两以上的银子。笙歌燕舞,脂浓粉溢;夜色深处,多少“瘦马”,无人记得。

    瘦马不难理解,即瘦小病弱之马也,而瘦马者,即窈窈弱态的女子也。以瘦为美,满足豪商巨富们的审美观,进而赚钱,这就是扬州瘦马的典故所在,宛如今日之选美大赛。举凡瘦马,必定先从贫寒人家买来**且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孩,就开始养瘦马。养者,即调教。光有形体瘦弱,这还不够。瘦马的举止投足,一颦一笑,都必须严格符合豪商巨富们的审美趣味。譬如走路,要轻,不可发出响声;譬如眼神,要学会含情脉脉地看。

    这样养出来的瘦马,卖得快,价钱也好,当时扬州城里,有数百人如同牲口贩子一样,做着瘦马买卖。这些人中,有牙婆,甚至驵侩(驵侩,是专门说合牲口贸易的中间商,他们做牲口赚不了钱,就来做瘦马生意,而且这种瘦马买卖,行情看好,利润颇丰,商人逐利,自然蜂拥而来)。如果哪位商贾要买瘦马的消息一经传出,这些牙婆、驵侩便会盯上买主,如同苍蝇附膻,撩扑不去。

    清代文学家张岱在《陶庵梦忆》一文中的描写道:

    ……至瘦马家,坐定,进茶,牙婆扶瘦马出。

    曰:“姑娘拜客。”下拜。

    曰:“姑娘往上走。”走。

    曰:“姑娘转身。”转身向明立,面出。

    曰:“姑娘借手瞧瞧。”尽褫其袂,手出,臂出,肤亦出。

    曰:“姑娘瞧瞧相公。”转眼偷觑,眼出。

    曰:“姑娘几岁了?”曰几岁,声出。

    曰:“姑娘再走走。”以手拉其裙,趾出。然看趾有法……

    张岱接着介绍了鉴定小脚的办法,以及详细挑选、付费、送货上门的一系列过程。瘦马的面、手、臂、肤、眼、声、趾等一一看遍。

    而那些落选的瘦马,情形更为凄惨。她们无家可归,被卖入风月场所。每天傍晚,她们涂脂抹粉,打扮妖冶,出入巷口,游离于茶楼酒肆门前,谓之“站关”,灯前月下,面色苍白,已无人样。这些“站关”的可怜瘦马,有的直至夜间都找不到主顾。最后黯然离去。

    张岱写道:夜分,不得不去,悄然暗摸如鬼。见老鸨,受饿,受笞,俱不可知矣。

    大抵瘦马,便是培养苗条小美人卖为大富人家的宠妾、艳婢……运气好的,颜色未衰之前享尽富贵,运气不好的,被大户人家的正妻杖毙、投井……甚至沦落为流莺。

    原来这“迎春楼”就是一个“瘦马楼”,这本是下江(扬州)一带的一种绝妙生意的称谓,名曰“养瘦马”。跟下江一样,也就是看那个穷人家生下的好女儿,到了七八岁,长得好苗条的、白净脸儿的、细细腰儿的、缠得一点点小脚儿的,就将她领去收养。

    要求第一是聪明清秀、人物风流的,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下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等。而百般淫巧伎艺,都有一个男师傅专门传教,先把他请到女学馆中,把那些女孩年年月月教习到精巧处,又请一个女教师来,教她梳头匀脸、点腮画眉,在人前先学这三步风流俏脚步儿,拖看偏袖,怎么个行动,怎么个坐立,都有美人图上的角色作标本。到了十四五岁,又教她熏香澡沐、教她枕上风情,给她一本春宫图儿、《如意君传》,****浪曲,背地里演习出各种娇态。这样的女子天生乖巧,又学成了一套风流,春心自动。

    为了打磨掉女孩的羞耻心,经常让这些女孩在男人面前赤身露体,让人拿捏敏感部位,而不准反抗和表现出任何不悦的表情,如违反将得到体罚,轻的自己端板凳,然后自己褪下裤子让男仆打屁股,还要让其她女孩陪看,以作警示。

    到这时还要防女子口馋。到了月经已通,多有身体发肥起来,腰粗臀大,臂厚胸高的,那就要影响价钱,这当然不允许。这时候就只能叫她每日小食,吃了点心,每饭只是一小碗,不过三片鲜肉,再不许她任意吃饱。

    因此到了破瓜时,俱养成画中美人一样。遇着贵官公子到了码头,一定要找寻上好的小妈子或媒婆,这里的媒婆成百上千,心里都有一本美女册子,张家长李家短,偏她记得明白。领着那些公子哥儿,富豪乡绅,或是到楼上听善丝竹的弹一曲琴,看善写画的题一幅画,试了伎艺,选中有才貌的,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娶了去。

    这女子的父母,不过来受一份卖身财礼,多不过一二十两,其余俱是“瘦马楼”的收入了。

    这“迎春楼”就是仿下江一带办的“瘦马楼”,不过她既培训艺妓又经营妓馆,这杨殿武慢慢才体会到它的勾当来。

    这迎春楼中的女子有民间女孩家想图个好出生送进来的,有媒婆下乡花言巧语骗来的,更多的是人贩子拐卖来的。当时四川人少,从下江拐来的居多。那二、三种女孩中多有吃不了那些苦头和不愿卖身的,就由馆中鸨母打手拷打调教,拷打也是有讲究的,用一条软竹条儿,薄薄的,只准打屁股手板等肉多的地方,不准伤着脸皮。

    不愿卖身的,先饿饭,还不服的就由内部找人强迫给她破了瓜,以后她就破罐破摔,不再闹了。懂事的,待破瓜时,让客人出个好价钱,自己也捞点外快。鸨母要杨殿武和狼狗守楼护院,就是防那些女孩儿逃跑的。

    这里的女孩也大约有三种出路,相貌好技艺好的卖给官宦富商,中等的就在妓馆接客,下等的卖给小窑子老板由她站街守巷,由老板、马子坐收渔利。

    一次,杨殿武就问鸨母:“你们干这等拐卖人口,蓄妓养娼的勾当就不怕人告发官府,到时弄的铁锤砸西瓜——不好收拾吗?”

    那鸨母眼睛睁得铜钱大,说:“嘿,我说你这是铜匠师傅说梦话——尽开黄腔!你晓得这迎春楼的后台老板是哪个?没得后台,就是铜铸的仙鹤,翅膀再硬也飞不起来!”

    后来才晓得,这“迎春楼”就是重庆府叶知府的公子叶宝根出钱办的,只是平时不出面经营,暗里抽利提成,听得这信息,杨殿武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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