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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回群英齐会香积寺八方斗智玉乾宫

    刀光将至,斜里横出一杆铁棍架开大刀,火光中跳出个怒目金刚,哈哈大笑。赵承松了口气,只觉这人十分眼熟,可不是当初杭江城打跑地痞的光头大汉?大喜过望。“恩公!”

    来人闻声一愣,一脚踹开冲上来的黑袍,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疑惑道:“什么恩公怨公?待洒家收拾了这帮妖邪,再叫恩公不迟。”只因赵承如今身量长了几分,加之衣冠华表气度非凡,哪复当初披头散发粗衣蔽体?又转头大喝:“小贼休走,洒家许多日子没舒展拳脚了!”抡开铁棍赶上前去。

    这边火起,山上钟声顿响,悠悠荡荡。寺门敞开,一列武僧提着木棍跑下来,团团护住赵乾赵承二人。摆开架势和涌上来的彩衣众斗作一团。赵承垫脚张望,看不见光头,竟打得兴起,一路打下山去。再回头寻那半僧半儒,却也不见踪影,不由暗自惊疑。

    山腰山下一片火光,方才尚欢声笑语,刹那哭喊遍地,影影绰绰,在火光刀光里挣扎扭曲。一蓬火,便能将那繁华烧作废墟!

    赵承看得难受,两耳皆是杀声和求救。人又迫上前来,见二哥随那些武僧渐渐往山上退,索性撞开条路望山腰去。

    光头将棍一扫,拍苍蝇似的拍飞了几人,往那胸口上一杵,顿时胸塌肋陷,倒地不起,眼见活不得。四面火光照得两眼腥红,怪叫一声,铁棍银线起落,西瓜馕似连连爆开。身上短衫早教划得稀烂,血痕条条,一块块肌肉铁打似的,越发狰狞!

    突然蹿上来两个白袍,一个使双刀一个使双剑,双刀绞住铁棍,双剑刺向双腿髌骨处。光头大喝一声,抖擞精神,双刀绞不住,一阵沛然莫挡,嗡嗡乱颤竟飞开来,脚下一点,腾起身形棍似雨点,扑扑砸在那人身上。咔咔一身骨头好似皆砸作齑粉软绵绵塌下,那人痛呼一声,一脸扭曲,使双刀的更是怒吼:“秃驴受死!”再扑上来。

    光头咧嘴正待招架,耳后风声大盛,急侧头回望,入眼两点寒芒,竟是一对手戟。两面夹击,眼见竟躲不开!

    此番休矣!光头眼中光彩流转,恍若初醒,竟将眼合了。

    “你这呆子!何时杀性如此大!”一声厉喝,使双刀的只觉电光一闪,一柄镔铁雪花刀忽至面门,急收刀跳出战圈。却见那刀光一闪而逝,竟似虚影?

    一道长影突进双戟前,两道寒光竟比火光夺目,旋作阴阳攻守。“八卦连环刀?”使双戟的白袍讶然,四把兵刃火星四溅。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异彩。好兵器!

    “你是八卦门的?”白袍抵住来人,开口问了一句。来人摇头一笑:“不是!是取你命的!”火光一照,貔貅临世,白袍双手竟抓不稳双戟,“好大力气!”惊叹未已早被一搡震得后仰!来不及反应来人已连环劈出两刀,“燕子抄水!”,险些截作两段,却在胸口划出两道交叉血痕,血顿时喷涌而出。“你!”白袍死死捂住伤口,垂袖甩出一道乌光,掷在地上,顿时乌烟笼住身形,待烟散时已不见影踪。来人也不追赶。

    另一侧光头一听厉喝早已睁眼,趁势一棍砸飞使双刀的白袍,正欲赶上前结果了他,却教后面赶上来的戴斗笠的书生抢了先。

    书生后面赫然跟着那半儒半僧打扮的人。“方元!教你先救了皇上,你倒好,一路打下来,敢情皮糙肉厚不知疼!怎么这会儿杀性这么大?”书生拔了剑,皱眉道。

    “哈哈!洒家也不知,自打练了那老头给的功法,打起人来越发顺溜了!”方元见了两人,一脸惭愧,摸着大光头傻笑,低头却见那血滋滋外冒,苦着脸。

    “这才觉得疼了?方才可是几乎丢了性命!”书生见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

    “有我在他何必怕!”杀退双戟的汉子从火光里走出来,甩了甩双刀,笑道,“高书生,你不知,他那背后托给我了。”

    “是啊、是啊!有蒋兄弟在,洒家背后心安得很!”方元忙点头,却望见书生身后,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花秀才到是许久未见洒家思念得紧啊!”

    花眠苦笑一声“无家之人倒是没甚思念的,方兄少造杀戮的好。”

    高刹轻咳一声,“你这厮若真想念方才怎么撇了花兄?”

    方元忙推聋作哑。

    众人皆笑,这会儿又有些人提着刀剑拥上来,模样不似彩衣众,皆蒙着脸杀气腾腾。

    四人放开手脚截住又是一阵厮杀!直杀得尸横遍野,一时无人敢上前,围做一圈。

    “这些个小贼功力低微,奈何实在人多,洒家这手都杀酸了!”方元拭汗。

    蒋劲把刀一甩,“跟紧些,待我杀出条路!”

    脚下踏住巽风位,转离火,又接震雷、坎水、艮山、兑泽、乾天、坤地。一气起了八卦,人影重重,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人人眼中皆有个蒋劲,忙举兵刃招架,只听闻东北方一声惨叫,人头落地,四人杀开条血路望山上去。

    赵承夺了把兵刃,抄小径赶到山腰,眼见一些彩衣众、黑衣蒙面人四下屠戮,祈福灯早踩得稀烂,赶集的商货散了一地,哪里有半点先前繁华热闹?摊架推翻在地,任由横尸。

    赵承牙龇迸血,提刀便砍。彩衣众正四下搜刮,冷不防蹿出人来,当场血溅数人。

    余下的来不及掏兵刃,抱着商货撒腿便跑,反倒是黑衣蒙面人冲上前来。却似砍瓜切菜,杀倒一片。只救得几个百姓,且战且退。

    赵承力渐不支,黑衣蒙面人尚有数十,山脚山上皆有人影火光中晃动,恐是同伙。长叹一声,暗自咬牙:杀一人不亏,杀一双便是赚,我已经杀了数十个,也不枉了。可惜没机会回趟玉陵了。

    刀剑乱下!

    赵承只瞪大双眼!

    突然从头而降扑下一条火龙!蒙面人根本未及反应,当头撞上!霎时惨叫连连,火龙嘴一张,当先那人立刻火起,片刻栽倒在地,已如炭木!后面几个也着了火,翻滚在地,不住哀嚎!众人心惊肉跳,纷纷收刀后退,却见那火龙扑腾两下,四散做火花!

    皆惊疑不定四下逡巡。

    “哥,你这火龙忒疲软了些吧!只烧死了一个!”

    “呸!你当这是仙法道术啊!烧死的怎么不是你这小兔崽子!哎!又是二两酒啊!”

    众人循声张望,却见树上垂下两个人来。

    “王子纠,本少爷喊你声哥是因你答应给本少爷一次飒爽的登场,如今这副模样如何称得上大侠风范!”首先跳下来的公子哥有些狼狈,掸了掸衣裳上树叶草屑,一脸不满。

    “小白,你自己要什么打敌人措手不及,这才跟我从小径下来,我说这坡能够快些,你便二话不说拉着我滚了下来,轻功不好挂树上怪我啊!”后面那人随意抖了抖,掉了一地的枯枝败叶,仰着头吸着葫芦。

    赵承本举刀护着身后惶恐的几个幸存百姓,看见那绑着两小红辫子的公子哥稍一迟疑,恍然道:“原来是王家兄弟,多谢救命大恩!”

    “原来是熟人,你是那个谁;;;”王子白忙抖出扇子自作风流,一时却道不出对方姓名。

    “是熟人,你是那老道的关门弟子,叫何承的不是。”王子纠在火光里面色越发红了,眼睛却晶亮。

    “是我。”赵承也不道破,拱手称是。尚战战兢兢的几个百姓本已是无望,突然间天降两个救星,纵使看上去并不可靠,到底也是多分希望,忙叫,大侠大侠,救救我们!

    这下倒叫醒了四周的蒙面人,方才只顾惊诧一时竟没上前,这番见来人不过一个公子一个酒鬼,胆气再壮,高喝一声,杀!齐齐举刀来砍。

    “何承小兄弟,你护送乡亲们下山,这里交予我们兄弟二人!”眼中精光一闪,王子纠猛一仰,酒葫芦脱手飞出。迎头一道亮光,蒙面人忙举刀招架,哪知酒葫芦来势不减,砸在刀面上仍带着刀硬生生撞上胸腔,只觉喉头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喷出!

    赵承来不及叫好,忙护着几人从缺口冲出。却见王子纠身形腾空鹞子翻身,未待站定,用力甩动系着葫芦的细绳,那些前冲的没刹住脚,结结实实胸口皆挨了一下,倒飞出去,又撞倒一片。

    “王子纠你这几年果然跑江湖去了,不然招式怎么都跟杂耍一般!”王子白只站在一旁拍手叫好,玩弄那红绸不肯动手。

    “小白,你近几日可是越发像那疯老头了!莫不是你也想做个女的?”王子纠回嘴嘲笑,手上却不闲,拉风筝似的一手把住细绳一手往回一拽,那葫芦又滴溜溜飞回手上,又痛饮了一口。

    王子白脸上一白,“莫不是老头教我的功法有古怪?”转念暗道“不会不会,老头说的皆是万物朝阳,无阳不长,阳男向清,极盛之征;;;”忙撒手一弹,红绸小辫映着火光飞到耳后,脚下一点,暗运内力,只觉沛然汹涌,流转畅通,并无半点艰涩,手上扇子如剑疾点,眨眼间便放倒数人。

    众人目瞪口呆,只望见人影,竟瞧不着出手。

    “得,老头的来去无影手你又精熟了几分。”王子纠揉眼叹道,好似连酒也喝不下了。

    “哈哈那是,也不看看本少爷是谁!”趾高气扬,说话间却又点倒一片。

    “山下那些人也该到了,我们先上寺里看看吧。”王子纠见赵承下得山了,抬脚踹开一具挡路的尸体,也不待答话蹿上山道径自走了。

    那边自觉功力大涨不亦乐乎的王子白只得跺脚赶上。残余的也不敢拦,只缀在后面。

    赵承赶到山下,只见一片狼藉,火势虽已转小,遍地散落一些杂货,尽数些不值钱的物件。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半数焦糊,血淌了一地。更多拖着残躯哀嚎。

    何其幸,贼人赶着往上,随意砍翻了挡路的,而山腰赶场的人却几乎屠戮殆尽。又何其不幸,要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面对生还后残缺的人生。

    毋宁死!赵承牙关紧咬,提剑想要为他们寻得解脱。那少年探手向他呼救,即便他左手肘下齐根断去,右脚膝下亦只连着一丝血肉,那血泊散开,如同花朵绽放,那瞬间也将是一条年轻美好的生命幻化消逝。多少壮丽的诗篇不是用生命去谱写不朽的传奇?尽管这里有的只是平凡脆弱而卑微渺小至极的挣扎。

    “救;;;救救;;;我;;;”他想摆脱死亡抓住活下去的一点光芒,他脸上惊惧还未平息。

    剑悬在半空,那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再次布满恐慌“不、不要;;;我还不想死啊;;;”瞳孔中放大出他的模样。

    赵承缓缓转头,那几个百姓眼里只有恐惧,抱住一团缓缓后退。不远处的生命依旧在哀嚎、挣扎。

    剑缓缓落下。少年绝望地闭上了眼。

    “希望你不要放弃挣扎。”剑轻巧地割断右脚残留的血肉,“我们都在挣扎。”

    剑冰冷,却教火,炙烤得灼热。血肉炽熟。

    那少年只死死咬着唇。那眼中的光彩随时会风吹散去。

    赵承将锦袍割开包扎。他远远看见一些人过来,火光里模糊不清,但旗帜上字却隐约可见。

    是八大帮的人。松了口气,“剩下只能看你自己了。”他转身上了山。

    一阵呼喝声,回头望去,那些当头的果然指挥门下弟子留下收拾残局救治百姓。其余继续往山上赶。

    可惜赵承没有瞧见,那些人中,赫然有当初追赶他的高胖瘦三人。

    更没瞧见,本应呆在府中的离墨竟也在其中。

    还有一个,一身劲装的蒋劲!

    香积山罩在一片火光中,那扑面的热气似乎涌进了京城,随着人群带着恐慌争先恐后逃回城内,一股煞气渐渐扼住了繁华的咽喉。

    守城的士兵早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内城,刀光枪影渐渐露出狰狞。

    本应戒备森严的宫城洞开。仅剩一只卫队护着,玉乾宫,天子偏殿,高高龙椅上坐着的人。

    月色不能与他争夺半点光辉。他高傲而淡然的望着顶上透下的月光,尽管座下那人身后望不见头的凶兵。

    “皇上,没想到啊,您不在香积山参加盛宴,却在这孤寂的偏殿里独饮!”那人一身白,面如满月,桃花笑颜,细细两道弧叶,眉心点着一朵红莲,好似天宫仙童下凡游玩,不着一丝烟火。身后齐整的黑衣蒙面人,却无一不煞气冲天。胸口皆绣着火焰。

    “放、放肆!”倾酒的黄门抖着。

    那人笑眼霎时一瞪,屈指一弹,一道银光划过,那黄门已倒地,蹬了两下已然气绝。

    “风公子,确实厉害。不想你们圣心盟也来了。”他好像才回过神来,缓缓转过头来。

    “赵乾,你没想到我早已料到你会安排替身前往香积寺吧?”风公子轻轻一笑,悠然踱着步。

    “是啊,不过朕更没想到,朕早已换过内城守卫,你们竟还能进来。”赵乾不紧不慢举着杯微微一敬,自斟自酌。

    “如果你不换,我自然进不来,可你,换了。”好似道谢一般,风公子挽手欠身轻施一礼。

    “原来如此,难怪高太尉要拼死保举周直,只为让朕起疑心撤换了他。”赵乾好似懊悔,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让你那九弟当幌子,我便尽力构陷,没曾想你竟不顾天牢毒案仍让他陪你前去,实在可疑啊,果然;;;你跟他;;;根本;;;”风公子又走近几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惋惜。

    “风公子洞悉人心,眼力果然非凡!老道实在佩服!”话未说完,顶上突然飘下人影高声赞道,“可惜!”

    “你?!果然没死!”

    一身道袍无风自飘!

    座上那人身形一转,面容变换,三缕细须飘洒胸前,“赵乾确实在香积山。”

    “北宫胜己!”风公子不由高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捶手恼然道,“不曾想赵乾竟舍得亲上香积寺。”又转望顶上飞下的人影,“更不曾想,玉陵散人竟会和天网司的北宫大统领联手!”

    “师兄。”却见北宫胜己已然起身,恭恭敬敬拱手施礼。

    月光一照,老道鹤发如镀月辉,抖袖笑道,“你我师兄弟多年未见,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又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呢?”

    风公子脸上一抽,掩袖皱眉强笑一声,“原来玉陵和天网司本出一脉并非空穴来风。”高阶上北宫已抬头,伸手一挥,那一队内侍散开一条道,待北宫下来并立于玉陵老道身侧便罗列在后,枪刃寒光欲展。

    风公子仍立于原地,隔着几步与两人对视良久,击掌笑道:“两位看样子一心要收网拿住在下了,两位武功自然超然绝伦,可仅凭这么一队宫廷侍卫,如何与我这数百精锐千余盟众抗衡?”却高声喝道,“四圣使何在?”

    话音方落后方跳出四道身影,皆单膝拱手拜道:“少主!”

    “看来风公子是担心老道我跑了,不然怎么会连圣心盟四使都摆出来了。”老道拈着长须粲然一笑,“当然,老道我也有份大礼要送给公子,以报多日来对老道弟子的穷追不舍。”合掌三击,殿后两边侧室帘动,齐齐整整奔出两队兵甲卫士,装备精良,尽是禁军精锐。当先各有几个未着甲胄的青衫道袍。

    “师父!”绾着发髻做道姑打扮的正是老二余语,身后跟着七八个,皆是玉陵门下。见了黑衣人皆咬牙切齿。“师父!”人丛里一声颤,分出个人来,含泪戚戚然抱拳恸道,“您瞒得我们好苦啊!只恨您不早些来,我爹爹他、已经;;;”一时掩袖泣涕不能言语,强忍呜咽。

    众人皆举袖拭眼,老道脸色一暗,垂眉长叹:“怪老道我疏忽了,不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风公子脸色稍有变化,一时仍笑看,待眼见破敌拜倒哭诉,脸色又是一变,勉强不动,忽见一道人影上前,又是一变,眼珠一转,“果然是网!周直竟然也在!”不等多说,挥手喝道“上!”

    四使应声而上,一个使叉、一个使长竿、一个使锁链、最后一个空着手,直至近前那人却甩手飞出数点寒芒,众人忙侧身躲避,后面兵士躲闪不及,当先一个更是扎了满面,啊,一声扑到在地。看时脸上十数根银针,已七窍流血而死。“针上有毒!”众人变色,隐隐不安,其余中了针的更是面如死灰,一时阵脚大乱。

    “慌什么!”北宫振袖厉喝,生生遏制禁卫的骚动,“你们可是宫廷精锐!不怕受人耻笑?”禁卫顿时肃整,当先的周直指挥着禁卫绕开四使,与圣心盟帮众在殿内厮杀。而余语和破敌躲过银针后相视点头,也不敢托大,各引着三四个师门弟子迎上四使,截住使叉和银针的斗作一团。

    北宫独引着二使,仅凭两根长指左右信手轻弹,长竿和锁链竟无法伤他分毫。“蝉!这白脸统领手上功夫厉害!你使绝技打他腿!”使链的银环低声喝道,手中锁链去似飞电,动如灵蛇,斜斜扑向北宫耳侧,角度刁钻古怪。北宫看也未看,抬手一弹,链如蛇遭断头,垂死挣扎,银环险些拿捏不住,如握活物,更有一股气劲钻进手腕刺痛无比。

    “粘蝉八打!”链出时使长竿的蝉亦跃身腋下夹竿敲向北宫脚踝,北宫脚下轻移,顺着竿身堪堪避过,蝉转身压下竿尾,转打肘部,却教抬手弹指躲过。复一扑,贴身追打膝间,哪知北宫又往前踩了一步,只扑了个空,反教他近了身,那链更是飞射面门,蝉只得急急点竿翻身蝉附竿上回避。这番八打只打出了夹竿打踝、压竿打肘、扑竿打膝三打,尽数无功而返。反看北宫闲庭信步,却似戏耍顽童,笑道:“两位也打累了,这番到我出手了。”

    言语方尽,两人眼前一花,北宫已迫到身前,捏指欲点,两人知道北宫手段,哪里敢教他点中?脚下不停,飞身后撤。北宫却始终如影随形,两人眼中皆有个北宫,隐隐罩住眉心,甩脱不得。暗自叫苦。

    殿内虽宽敞,已有百来号人混战一团,腾挪不动。殿门外黑衣帮众尚有数百近千把住皇宫要道,压到殿前却进不去。只得在外面捞刀。

    风公子也教玉陵老道逼住,长袖中不断飞出银丸飞刀,老道只道袍一卷,尽数收下,摇头笑道:“风公子暗器功夫可不到家,不如让老道我来教教你!”道袍一振,寒星漫天飞出,眨眼便至,笼住周身要害。风公子顾不得许多,趟地一个懒驴打滚惶惶避过,一身白衣灰了一片,高冠微倾,鬓发凌乱,再无半点雅致可言。脸上一愠,强笑道:“前辈武功自然不是晚辈所能及,晚辈受教了,请受晚辈一拜。”合掌低头欲拜。

    只见一点飞电顺势冲出,直打面门。老道哎呦一声栽倒在地,不由暗喜,笑道:“前辈,晚辈这一拜诚意可够。”上前去看,却见老道躺在地上笑盈盈看着他,两指间正夹着根银弩:“这个大礼倒是使得,怕是能值几个钱。”直挺挺立起来,冲风公子晃晃手中那银弩,笼进袖里。

    风公子脸上灰败,又听“哎呦”几声起伏。使飞针的刺豚当先被几个弟子牵制住,教破敌一枪挑翻在地。赤豚一叫,使叉的蝎心神一晃,亦被余语刺伤。蝉和银环舍了一肩,硬生生受了一指,肩胛几乎碎裂,一指宽血洞赫然可见,捂着伤跳出战圈,抢过刺豚退回人群里。

    这时人群一阵慌乱,殿外一人闯进来高喊:“不好了!不知哪里冒出了许多禁卫军!皇宫里的要道皆被封锁了,如今正往玉乾宫来!”

    “慌什么。既然是请君入瓮,自然有人来瓮中捉鳖了。只可惜,不知谁是鳖还没有定数。”风公子飘然退回帮众中,理了理衣冠,毫不慌乱。

    话音未落殿外一队队禁卫已如热刀入冰,化开人群,当先一黑一白两个文士砍瓜削菜般一路杀到殿外高阶下,高声喊道:“老道!人已经妥当了!还不动手吗?”

    “不急不急。还有未登场的咧!”老道依旧老神在在,一手捋着银须一手把玩着那银弩。

    “弟子白生拜见师父、师伯!”适时一道人影自黑衣众人顶上掠过,飘然落在殿中,单膝跪礼。风公子脸上先是一喜,复变色道:“不对!白小统领如何在此!先前所约果不作数!”忙令手下整列,且战且退,齐力迫开破敌余语并周直等人,下殿望无禁卫的东门急走。

    白生早已跃身拦住,东门洞开,数百银甲卫齐出拥簇在后。笑道:“公子既来,何必急着走?”

    “不想小统领不禁胆气小,竟连信义也半点全无。”风公子也不废话,并手下一涌而上,急欲脱身。

    “小辈还是留下吧!”一只大手扑天盖下,有如山岳巍峨骇破心胆!风公子躲闪不及一掌成擒,教老道提着丢在脚旁,黑白文士亦率禁卫团团围住。已走投无路!

    “哈哈好!”风公子仰头大笑,却打了个呼哨,尚在外围缠斗的一众竟收刀夺路四散而逃。

    “你笑甚么!”禁卫统领周直使人四下追捕,眼见逃窜为数不少,不由恼道。

    “你当真以为风公子如此不济?”哈哈大笑,兀自撕扯鬓发。

    老道和北宫闻言脸色齐齐一变,脱口叫道:“不好!皇上危矣!”“不好不好!小承子怕是危险了!”

    “小墨,你怎么跟那臭小子走到一块了?”高义板着脸拉住离墨问道。他身后跟着侯智、龙善,一瘦、一胖,好似两根门柱,寸步不离左右。先前三人追捕何承为了赏金,不曾想倒贴了一笔与那贪吏。后来和阴鸷脸袁疏文合谋教训一顿何承,引来马贼刀疤脸,可惜何承身份竟一跃入云天。虽在茶中下了药,与鼓风机关扬起风尘里混杂的粉末,两相作用可以迷翻猛虎,袁疏文却叫路上遇着的一个乞丐老头摆了一道,马贼也叫官兵收拾尽。

    这番投奔刘楚儿,四人听命协助宣威取得八大帮信任,更是随江湖人来香积山救驾。当然,对于高义而言,搜刮些好处要远比救驾重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江湖人对于王权向来轻视,但也唯有他们这样的人才真正做到无视。故此三人刻意落在最后清扫,意图大发死人财。路上正遇见离墨,说起在何承王府上暂住。不由怫然。

    “何承哥哥很好啊,为什么不能跟着他?我也没其他去处了。”离墨低头包扎百姓伤患,不以为然。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太小不懂!”高义回头望了一眼,两人当即会意,侯智张口劝道。龙善哼哧哼哧半晌,有些为难,叹道:“小墨,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想你有事,听话,还是会小鱼村吧。孙大爷、赵大婶都挺想你的。”言未尽,似思及往事,眼眶微红,揉眼道:“大哥,我也想回小鱼村,想我养的那尾鱼了。”

    离墨心有所感,不由一滞。

    “屁话!你回小鱼村做什么?当初一起不是已经说好要做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难道像先前一般窝囊?”不等高义开口,侯智唾道。高义也不说话,重重挖了一眼。

    离墨这才笑笑,“小鱼村我要回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我和何承哥哥说好了,要做个大侠的,他说他也想。”三人住了口,也不知如何是好,高义低声冷笑,不住念道:“大侠!大侠!终究谁武功高谁说了算!”却低头招呼两人搜刮地上余财。

    离墨见状,皱眉道:“高大哥,这样不好吧?”

    高义抬脚翻开一具焦尸,探手去摸,捏出袋银两,呵呵一笑:“如何不好?这无主之物我们不收,也会教旁人收去,那些官兵没有好处捞肯做这些琐事?你便安心救你的人,做个大侠便是了。”

    离墨只道高义赌气,也不再言语,却见四下不少人皆如此。

    山上火光渐暗,远远却可见一条火龙盘旋至顶,隐约寺塔幢幢。不知山上如何了?何承哥哥应该不在山上吧?他武功那么好,必定不会有事的。

    哀鸿遍野,四下皆是痛苦挣扎、哭喊呻/吟。可心乱了,手乱了,先前未曾细想,直到见了这残肢断体,才越发不安,起起坐坐。

    何时完?引颈张望,不见来人。

    山顶上,蒋劲和方元架着个人疾走,那人披头散发、一身是血,昏昏沉沉,眼见只剩一口气未尽。“小兄弟!挺住!前面便是香积寺了!那老和尚肯定能救你!”方元焦急,挥掌欲掴。“莫要打散了他的气!他可挨不住你一掌!”蒋劲眼快,忙探手止住。

    身后高刹摘了斗笠,如同恶鬼罗刹,手上双剑不停,剑剑索命,花眠只持着柄杵,望气海丹田处杵去。一路护着,杀到寺前。

    却见另一侧三个人影杀到,正欲出手。一个照面,皆笑,正是王家兄弟和赵承。合到一处。

    “蒋哥!”赵承大喜过望,一把扶住蒋劲,蒋劲亦欢喜大笑,望胸口捶了一拳,“小承子!又厚实不少!个也高了!”搔头一笑,转望见方元,笑道:“恩人大师父。”

    “原来是皇帝小儿旁边的小子啊!有胆气!是个好男儿!”方元见赵承衣袍凌乱,血迹斑驳,显是经了一番恶战,不由夸赞一声。

    “你们认识?”蒋劲奇道。赵承点点头又摇摇头,方元只是摇头。皆道:“不曾知道名姓。”赵承从先前杭江遇到青皮说起,到救驾,简要讲过。“不想还有此事。”蒋劲笑道,众人皆目方元。方元一愣,冒了句:“原来那是你啊!”不由皆笑。

    又见过花眠、高刹两人。

    寺前井然数列武僧,交替击退贼众。寺门掩着,闪出几个武僧,将几人拉进去,抵住门。

    宝殿里正坐着几个老僧,赵乾与方丈相对而坐。竟在对弈。

    瞥见赵承,方才置子笑道:“九弟,你又去哪里?”

    众人皆惊奇,往复望两人。赵承苦笑:“往后再细说。”上前施礼:“皇兄,大师,贼势浩大,诸位如何安坐?不闻寺外刀兵?”

    赵乾笑道:“救兵已至,何须担忧?”却又落子,“大师,朕可要收了这恶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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