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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蒙着篷布的军用大卡后车厢被推搡着跳下地时,肇辄感觉脚下踩着的不似泥土,而很像坚硬的山石。

    四下里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见。但肇辄仍从身畔山峦和树木模糊的暗影,以及脚下公路略微倾斜的坡面,察觉到自己已身处某座山的半山腰。

    押运车离去之后,带队的军官同意肇辄可以转过身来了,但他随即又命令两个押送士兵要紧紧尾随肇辄身后小心看守,自己则率先朝坡道侧面的一条石阶小路径自走去。

    深吸一口夜空微凉、浸香的空气,肇辄感觉被汽车在颠簸不平的公路上奔跑所震荡摇晃得晕乎乎的头脑,顿时又是一片清朗,眼睛也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早春二月的料峭春寒天气,尽管押送士兵还身着棉袄,但仅穿褴褛单衣的肇辄并不感觉寒冷。

    前天天不亮从范城北山看守所离开后,他先被押上了一列闷罐货车。列车沿途走走停停,一路晃荡近二十小时,临近昨天午夜时分才抵达一个规模庞大的编组站。此后,一行人下车再换乘一辆早就守候在那里的军用大卡。上车之后,汽车一路未歇,沿着一条颠簸不平的公路,用了大约十四五个小时才抵达了目前这个地方。

    这是自己此行的终点站吗?或者说是自己生命的尽头?肇辄有些拿不准。

    他能肯定的是,这是北方内陆的某大城市周边的一个小城。因为他攀着闷罐列车上焊着铁条的小窗,通过观察太阳与列车之间的相对方位,通过列车移动过程沿途越来越类似北方的景致,大致判断出了列车是在往北开行。不过,由于火车到站是半夜,周围又没有任何明显的图文标识,加上行车过程时断时续,使他无法准确判断出列车到底朝北运行了多远距离。因此,列车所抵达的那个地方,他只能估摸出是京广线上的某北方大城市。

    京广线上有哪些大城市来着?他竭力回忆着高中地理和平日家里悬挂的那张中国地图,试图根据坐标上对应的方位,测算出它是铁路沿线的哪座城市。郑州、保定?也或许是石家庄还是京城?猜测了半天没能得出明确的结论,于是他最终放弃了徒劳的揣测。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跨省转移到北方,更猜不出是谁下达的这个命令。秋鲁只是一个内陆小县份的负责人,即使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但他本人是绝无这份能力的;他父亲倒是有这个能耐,也能轻易办到这一切,可那老家伙不是早就死了吗?

    揣摩了半晌,肇辄没能得出结论,自然也就拿不出应对的对策。不过,有一点他心底是清楚的,这次关押地点的转移,绝不意味着对自己的审讯和定案即将进行,或许只是漫长的、不明不白的羁押旅程的再度开始。

    “这。。。这是。。。哪里?”

    在北山看守所被单独拘押五个多月,肇辄几乎从来没有与人交流的机会。长期缺乏语言能力的锻炼,当他试图再次与人交流时,他感觉自己的发音已变得困难了。此刻,他很想出声询问身旁的押送士兵,如今抵达的是什么地方。但舌头却不太听他的大脑使唤,不仅磕磕巴巴很难将话一次性述说完整,而且语调听上去也怪怪的。

    -----刚收监之初,肇辄尚觉得能暂时啥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干,无需劳动就能获取一日三餐,这样的日子其实也很不错,正好可以静下心来潜心修武。管他什么坏分子,管他啥狗屁的反动信件,秋鲁想把任何的罪名强加于自己,那就随便他好了。多一条罪名与少一条罪名、罪行或重或轻,他统统都不在乎了。因为他在乎这些也没任何用处。自己越是去琢磨这个问题,人也就越是感觉难受和时间难熬。

    他拿定了主意,只要秋鲁敢把自己作为反革命份子送审、批斗、办学习班,那自己就一定要借助这种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的家丑公之于众。秋鲁不是害怕自己乱开口嘛,那自己偏偏就要把他秋鲁构陷自己的丑行吵嚷得全天下人都知晓。自己若能去审讯室、学习班或者批斗大会的会场,即使拼上性命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如此一来,即使他秋鲁下了封口令,也总有喜欢散布小道消息的好事者会将此事私下传扬开。等消息传播开去,到那时,得到讯息的爸爸肇飞就能想办法来拯救自己。若能把秋鲁父亲与周宇有勾连的事情也当众抖落出去,这样一来,自己就多了一个旁证证人,秋鲁也势必难逃被一同拉下浑水。

    然而从他被押到范城北山看守所起,全世界的人似乎全将他遗忘了。似乎这个世上从来就不曾有过肇辄这么一号人物,也从来不存在有书写反动信件这样的所谓惊天大案,既无人提审、盘问他,也未给纸笔逼他写所谓的交代材料;无需参加其他犯人每天都必须参加的政治学习、思想教育,也无需像普通囚犯那样彼此必须搞互相揭发、批判;还不让他参加额定的劳动改造和队列训练,甚至连放风的机会也不给他。空荡荡的囚室之内,除了一张当做床铺的草垫和简单的被褥,连一件普通器物和一片纸屑也见不到。除了一日三次进餐时有一双手定时将食物从靠近囚室地面的门洞里塞进来,过后再把他用过的餐具收走,终日间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也就谈不上身体遭受虐待了。

    当然,极度的孤单和寂寞,同样对人是一种变态的折磨。其间,肇辄也曾因歇斯底里爆发过几次,但鬼哭狼嗥或者猛捶狠砸一气铁门之后,除了被闻讯冲进来的看守捂住嘴巴狠劲揍上一顿,他的处境并未因此得到实质的改善或讨来任何其他便宜,所以他最终放弃了这种徒劳无功的折腾。

    肇辄当然不清楚也不懂得,这种待遇其实是秋鲁对他在范城县农村工作组那天,被提审时胡言乱语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的一种变相惩罚和报复。

    生性活泼、爱动爱闹的肇辄,孤零零一个人在县看守所顶层最旁边的囚室待了几天后,因为没有同伴、亲人和同学可以交流,连一只能听他说话的苍蝇也难寻,类似他这般年纪和性格的少年人,自然会觉得极度压抑和郁闷。到后来,他感觉这种貌似宁静的日子,纯粹就是对自己精神上的一种巨大折磨,逼得他多次自我感觉就快要精神崩溃了。

    也不是说从他进看守所之后,除了看守以外就没见过任何其他外人。

    约莫是被关进看守所的十来天之后,肇辄估计应该已是国庆节期间。不知因何缘故,某一天,看守所突然收押了大量犯人。因为实在是无地方安置这些人,于是,所里就暂时把他们全集中在了放风的大操场上。

    那些人所犯的案子可能不算太严重,也可能只是从其他地方临时关押到看守所过渡,总之他们周围既无凶神恶煞的狱警监管,也没一脸傲气的人保组干部搭理,就任凭他们自行其是地聚集在一堆吵吵嚷嚷,彼此胡言乱语地述说着外面的新鲜事儿。肇辄赶紧爬到关押他的囚室地板上,透过传递食物的小洞口,支起耳朵小心地窃听起他们的对话来。但直至天黑之后这些人全部被收监,他也没能偷听来多少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楼下操场上的吵嚷声虽然很大,但多股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反而令人难以分辨。只有被临时押往本层隔壁监室的狱犯在走道中等候开门之前瞬间的对话,他才能从中勉强分辨出一二。

    将偷听来的零碎的只言片语拼凑在一起,肇辄大致掌握了如下的信息:地区革委会某主任大驾光临范城了,他是来出席秋鲁婚礼的。而秋鲁的婚礼不仅场面宏大,且新娘子还是个异常妩媚动人的现役军人。她的到来震慑了鄂北这个偏僻的小城,甚至在爱美的年轻女孩中刮起了一阵竞相追逐时尚的风潮;

    秋鲁的婚礼结束之后,县里还要紧接着举办规模更宏大更隆重的县党委成立庆典仪式,届时,将会有更多显赫的大人物赶赴范城来为秋鲁捧场。所以,县城对有可能妨碍到本次盛会的一切不稳定因素提前进行了集中整治。而刚才聚集在楼下操场上闹哄哄的那帮人,正是此次被清扫出来的牛鬼蛇神。

    当晚,狱中将一个叫陈三娃的乡民从其他监室临时转押到肇辄独处的牢房。

    看守刚刚锁门离去,激动万状、自以为总算捞到机会可以了解到一些外部信息的肇辄,飞快地扑向了那个看上去有些憨傻的狱友身旁,急切地询问起外面的情况来。

    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这个一口道地豫南土话样貌憨傻的狱友,不仅比他还提早几天关进来,对外部世界的近况近乎一无所知,而且还形容猥琐毫无见识,纯粹就是个老实巴交没见过任何世面的村夫俗子。他对世事的理解更为差劲,通常肇辄就某个问题反复询问他好几遍之后,他才勉强能够听懂肇辄问话的意思。而他琢磨好半晌如同憋屎一般艰难挤出的有限几个字的答案,还常常牛唇不对马嘴。同时,此人还时不时神经质地陷入呆滞状态,如祥林嫂一般带着哭腔反复叨念:“俺杀了人!”

    肇辄唯一从他嘴里得到的一条有用信息是:这陈三娃正是拿冲担伤了“猴子”的凶手,他也是为此锒铛入狱的。至于被他送到医院去抢救的“猴子”最终死了没有,他这个当事人居然含含糊糊说不清楚。肇辄这才理会到为什么看守所会把此人和他关押到同一间牢房里。这纯粹就是一具形同行尸走肉、永远不会泄密的活死人嘛!

    就是这具活死尸,看守所也同样不容许他长期与肇辄关押在一起。第三天一早,等牢里刚能腾出空房,陈三娃立刻就被转移走了。

    离开牢房的时候,狱中看守对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此前惶惶不可终日的陈三娃突然间似灵台清明了,他兴高采烈地不停高嚷着:“他没死。俺不会吃花生米啦!”

    肇辄由此知道了“猴子”没死。既然“猴子”没死,那胡勇大概也不会有啥事儿了。

    肇辄因此心底踏实了不少。毕竟他不用再为“猴子”因营救自己而负伤一事内疚不安了。

    -----终于熬过来了。

    长期缺乏足够营养的狱中饮食以及摧毁人意志的精神蹂躏,没有让肇辄的身体和精神垮掉,相反,在这期间他早前软软的、淡黄的髭须变硬变黑了,身长增高了约莫一个拳头那么多;通过练武加长时间良好的睡眠,使他的身躯也变得结实;他自我感觉神经已磨练得如同钢铁一样坚硬。于是,从范城出来的一路上,他就开始动起了别样心事,并竭力试图去搞清楚自己所处的方位。

    “走!快跟上前面。”

    身后的押送战士没有搭理他的询问,还顺手推搡了他一把,让他赶紧跟上前面领头军官的步伐。

    平地走了几步路之后,一行四人开始攀爬一条狭窄的石砌台阶。左右反复抬起的大腿与被铐着的双手不歇气的接触和摩擦,让肇辄多少感觉有些不适应和别扭,遂将带着镣铐的双手斜向前上方高高举起。这样就能比较自如流畅地交叉迈步了。

    全程押送他的一共是三个人,全是现役军人,一个军官加两个士兵。俩士兵每人携带着一条半自动;军官屁股上携带有配枪,但是沿途上肇辄没见过他取出来过。三个军人在全程的路途上和他也很少有交谈。除非迫不得已绝不轻易开口,所以态度既谈不上好,也与坏扯不上边。

    三个军人之间的交流也不多。每次有事需要商量时,他们会走得距离肇辄远远的,并且还刻意压低了嗓门。所以肇辄虽然已变得耳聪目明,且每次都竭力竖起耳朵去偷听他们的谈话,但沿途上仍然没能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动手还是不动手?

    由闷罐列车下来改乘汽车后,肇辄一路都在紧张思索着这个问题。不动手暂时看来是能让自己当前的状态维持下去,可这种不明不白的关押,到底要熬到何年何月才算是尽头呢?关押个一年半载自己或许能忍受,顶多也就是耽搁掉自己高中的学业。好在自己早已自学完了全部高中的课程;可如果长期这样不明不白关押下去,那岂不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肇辄有时候想想就感觉不寒而栗。

    小半年的光景,他的武功有了长足的进步。胡勇教授的那些气功心法,他已修炼到了第三个层次。按照胡勇原来的说法,能练到他如今这个程度,起码是练气开始之后的大约两年左右。

    胡家族人通常在拳脚套路修练完毕,十二三岁身体开始抽条之后开始练习气功。因为太早练气,会影响身体的正常发育。胡勇的父亲就是因为不听长辈劝阻,自行其是将练气开始的时间提前了一些,所以终身就成了一个小矮个。而他家族的其余人,则全是身躯高壮的大块头。

    肇辄估摸自己目前的功底,大约与胡勇十五岁时差不离。胡勇十五岁时功夫的深浅和能耐高低肇辄不知晓,也没办法直接和胡勇去比较,但他在樊村时曾在闲聊中听胡勇当作故事吹嘘过:胡勇的父亲胡师傅在十五岁上下,就能用双掌夹着一匹大青砖,左右旋转着揉搓几下,就能轻易将手中的砖头捏成齑粉。

    肇辄在看守所内无条件用砖头去做类似尝试,而且如今也没有大青砖了,所以他只能拿掌缘在监室的墙壁上试了试。运气之后他单掌猛砸下去,抹着洋灰的毛石墙上会留下一道半公分左右深浅的印迹。当然了,类似的尝试他也不敢经常做,害怕墙上留下的印迹会惊动监狱看守,暴露自己会武功的秘密从而招致更严厉的看管。

    走陆路的这一段旅程,一般都是由两个士兵紧靠大卡后挡的地板上盘腿坐着,以防止他突然跳车;那个军官通常坐在靠驾驶室的前部,既便于通过驾驶室后窗与俩汽车兵随时保持着沟通,也方便监视车厢内的突发情况。

    大卡的行走过程中,肇辄盘算了很长时间,也犹豫了很长时间。

    对自己现在的功夫他有足够把握。车厢内的三个押送人员,通过观察和分析,他判断俩战士纯粹就是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不懂得丝毫功夫,顶多是在入伍初期学了点花拳绣腿的军内格斗技巧,对自己绝对构不成威胁;而那个军官或许懂点粗浅的套路,对付他虽然估计有些棘手,但也不至于形成真正的障碍。自己想在两三招内拿下他们仨或许有困难,但要下狠手干翻他们绝不成问题。自己的单掌能在石墙上硬砍入半公分,如果被砍的东西换成他们的脖颈,那肯定一掌下去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可问题的关键是驾驶室里还有两个汽车兵,要想不惊动他俩拿下后箱的三个押送人员就非常困难了。同时,肇辄也感觉自己下不去狠手,将三个与己无冤无仇的人平白杀死。一路上,这仨人尽管对自己不算太客气,自己开口说话或有异常举动时,也会招来他们枪托的击打或脚踢,但总体而言,他们没有刻意虐待过自己,可以理解为正常的押送工作状态。

    还有一个问题也不得不考虑,这就是逃跑之后的周边环境。

    在火车上他就琢磨过许久,也用言语伺探过好几回,但仍然判断不出自己将被押往何处。如果跳车后连藏身匿迹的具体方位和周边地形都不能做到心中有底,假如那俩隔着车厢的汽车兵存活下来,他们一旦发现自己跳车或情况不对劲,完全可以一人先开车到附近报讯搬请援兵,另一人留下远远地尾随监视自己,那自己被再次抓回的可能性就在九成以上。

    所以整个汽车的行进过程,他一直犹豫在动手还是不动手的掂量判断中。最终,认为风险与收益不成比例的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此刻,又逢一个绝佳的机会。

    少了两个汽车兵的羁绊,也就减少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风险。虽然此刻身后的俩士兵很警觉,还将手中半自动的子弹预先顶上了膛,但四下深厚的黑幕足以弥补彼此力量的悬殊。只要将紧贴身后的一个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干翻,在距离自己较远的那个士兵反应过来之前隐入山中的黑幕里,那么他手中的枪就成了烧火棍。可是自己非得干掉他吗?

    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人毕竟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士兵,与自己并无仇怨,就这样杀了他以后,自己会不会因为良心的不安而长久内疚呢?而且他头脑中此刻又蹦出个崭新的问题,那就是假如自己真的得以逃脱,是否会因为杀了人或者伤了人给父亲肇飞带来麻烦?自己躲躲藏藏一辈子肇辄并不畏惧,可是要让父亲为此一辈子不能安生,却让他难以抉择了。

    肇辄仍在犹豫之中。脑海中两种选择激烈搏斗了不过两三分钟,但几十级台阶不知不觉间就被抛在了身后。

    干,必须干!类似稍纵即逝的机会今后不会有太多的。错过这一次,再要找到合适的机会,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下手时,手上的轻重把握好一些就行了。只要他不拼死抵抗,自己就不去刻意剥夺他的性命。

    现在得马上想个办法,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士兵吸引到身边来。

    。。。

    肇辄脚步踉跄了一下。前迈的那条腿踏空了上面的一级台阶,整个身体因失去一条腿的支撑而摇摇欲坠。肇辄身后的士兵没有如其所愿贴拢身来,反而重重的一枪托砸向了他的脊背。

    肇辄被枪托砸着摔向了前方的台阶,只是依靠身体迅速前躬,将铐在一起的两条手臂顶住地面,这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个狗啃泥。

    “快起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我不存心害你性命,你反而如此苛待我。”

    肇辄心底恨恨地诅咒了他一句。

    紧随其后的押送士兵没有去搀扶趔趄的肇辄,反而立定身躯站在台阶上,并顺势拉动了枪栓作为威慑。

    走在前面的军官听到后面士兵的吆喝声,也停下脚步反身询问情况。搞清楚情况之后,他扯起嗓子朝前面吆喝了一声,很快,台阶上方的山坡不远处就传来接应人员的应答,同时,一道手电筒的光柱也朝山道上照射过来。

    “李连长吗?”

    “是我们。”

    手电筒的光柱在几个人身上轮流照射一番,最终停在了肇辄的脸上。强烈的光线晃花了肇辄的眼睛,他只得扬起双臂捂住自己的脸颊。

    转移到肇辄前面台阶路面上的手电光柱,为这一行人指引着道路。过了几秒钟,肇辄的眼睛重新恢复视力后,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条通往寺庙的石阶步道上,前方不到五十米远就是一堵沿山势砌筑的围墙,围墙的院门前还有个供人歇息的亭台建筑,院墙后则显露出一处规模宏大的寺庙模模糊糊的身影。

    显然现在自己一干人正走在通往寺庙的路上,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山门了。

    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自己的心肠还是磨练得不够坚硬啊!

    巨大的沮丧和失落感刹那间涌上心头,肇辄觉得剩下的几十级台阶自己已无力走完了。

    。。。

    被推下地窖前,趁着看守打着手电开启锈蚀的铁锁的一点点时间,肇辄抓紧观察了一下这幢小楼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所被废弃的寺庙,主建筑是那幢上面有两层飞檐,最下一层是石砌雕花栏杆的木结构佛堂;主建筑的旁边还有几处散落的亭台楼榭,全都依山势修造,彼此之间则有廊庑或石阶连接。那些建筑物都显得陈旧古朴,因天气太黑看不出属于哪个朝代的建筑风格。

    自己将被关押的地方则是一处现代建筑,显然于文化革命之前不久才建造,是作为寺庙管理人员使用的非庙宇建筑。小楼一共两层,此刻只有一层的某个房间亮着光,押送自己到来的那个领队军官的身影,此刻正显现在那亮灯房间的窗口,估计是在和庙里接收的人员进行交接。

    肇辄还想再细致观察一番,但被看守一脚踹下了地窖。

    外面的山坡上还是一片漆黑。当看守把铁门锁上后,没有窗洞的地窖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肇辄用解开了的双手在地下摸索了一阵,摸到了一片厚草席,草席上还有被褥。于是他干脆爬上去,四脚朝天躺下,让有些疲惫的身躯舒舒服服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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