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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完功肇辄先去了一趟樊二柱家,通知他去自家见周宇。尔后,他又赶往队里的仓库。

    仓库里蓝蓝等几个知青都在,唯独未见吕继红。蓝蓝和随州的小王、小李站在仓库的正中央,手拿大钹小镲排演着“三句半”的前三句台词儿;剧本的编撰和导演四眼狗陆一凡斜依在墙壁上,抱着膀子接后半句。语调怪声怪气且有气无力。见到肇辄进来,镜片后俩小眯眯眼顿时散射出阴森森的光芒。肇辄心底有数,这是他爸爸肇飞和吕继红的事情让他觉察了。可那些大人的事情与自己有狗屁关系?心底恼火,于是,也恶狠狠地回瞪了陆一凡一眼。

    肇辄可不怵陆一凡。对方嘴皮子确实利索,许多人为此对他退避三舍。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自己面前,他的伶牙俐齿可绝对讨不着便宜;论打架他更非自己对手。自己伸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他给灭了。关键是自己从来不欠他陆一凡的。他是村小民办教师。有急事时常拉自己的差,让自己做他的替身临时顶课。所以平日里俩的关系还算凑合。但今天陆一凡敢把心底的怨气朝自己发泄,这就把肇辄给气坏了。若不是因家里有事儿,他会留下来和对方好好“切磋”一番,并讨个公道回去的。

    拉过蓝蓝,肇辄说了周宇到家拜访,以及他爸爸让她和吕继红回家相见的意思。再打问吕继红下落,才得知她借口屋里有急事处理,早就率先撤退了。

    “咱们走,回家去。”

    和蓝蓝说完事儿,肇辄又对随州的小王、小李摆摆手道:“散伙啦,你俩也撤吧。今天我家里有事儿,蓝蓝得先走了。”

    和蓝蓝出门时,发现四眼狗陆一凡的目光依旧盯在自己身上,就似两枚钉子想硬扎进自己体内一般,肇辄没空去与他计较,就瞄准地上的一块土坷垃,使劲一脚踢向了陆一凡。也不看结果,拍拍屁股大摇大摆走人。

    -----还没进晒谷场,肇辄老远就见周宇正堵在自家牛棚屋前,将村书记老樊等一干村干部朝外撵。遂扯扯蓝蓝的小手,让她刹住了脚。

    “首长,您还是歇到村里去吧,肇老师这儿咋合适呢!”

    肇老师?我呸!叫得还真是动听!肇辄忍住心底强烈的作呕欲,“噗嗤”笑出了声。

    “辄辄,咋啦?”

    “樊支书平日里可没这样对我爸客气过。向来都是老肇前、老肇后地吆喝。没直接喊一声老右派,那就算是他说话客气了。你觉得他今日得的是啥病?”

    蓝蓝反应慢,稍稍想了想,这才跟着咧嘴笑了。

    “小声点笑。别影响咱俩继续看戏。”

    周宇可不知俩小孩躲在远处瞧热闹,威风凛凛朝樊支书一摆手道:“不合适?老肇一家住了这么些年四处漏风的牛棚,你们现在才发现不合适呀!”

    “这个嘛。。。咱们队里不是条件差么。”

    樊支书当然不敢说肇飞下放来村里,上头是没拨付安家费的。村里建知青屋时,社队两级可是没少贪墨他们的安置费。

    “行了,行了。无需多解释。我知道是啥原因。”

    周宇潇洒地摆完手,又叉着腰,挺胸凸肚口气颇不友善地道:“我今天是来见樊二柱并拜访老肇的。我还有要紧事情与老肇和小樊谈,没时间应付你们。你们回吧。一句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村里的住宿安排。”

    首长,“可您的安全?”

    “你们这里很不安全吗?”周宇冷脸反问道。

    这让老樊如何回答?咋说咋错。

    双方又言语纠缠了几个回合,樊书记等人终于悻悻地、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见该走的人总算灰溜溜走了,肇辄赶紧拉着蓝蓝飞跑到屋檐下,躲在门外继续偷听起墙角来。

    “革命军人首先要牢记的是什么?你给我先背诵一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

    “是。”

    屋里先是一阵急促的立正并拢的脚步声,此后才听樊二柱声音洪亮地回答道:“一切行动听指挥。”

    “你今天听指挥了吗?我可是特意吩咐过,让你一个人悄悄来的。”

    “首长,我不是有意的。我出门时,队里的干部恰巧来拜访,还追问我要去哪里。所以。。。我没法拒绝,就让他们一起过来了。”

    屋里樊二柱的声音听上去怯生生地,还充满了谄媚的讨好,早没了适才背诵语录时的那种十足中气。

    真是说谎话眼皮子都不眨!

    肇辄肚子里暗骂了一句。

    他刚才去樊二柱家时,可没遇见过有啥村干部。而且樊二柱是与自己一起出门的,动作迅捷得比兔子跑还快。显然是想在老乡们面前显摆,才刻意中途绕个弯把那些人拉来的。

    “有意的?如果今天我到村里的消息是你有意散播出去的,我会让你立刻脱掉军装,回村里继续务农。”

    周宇嘴里虽然在训斥樊二柱,但语气却并不严厉,还颇为亲昵。肇辄感觉很没趣,一推屋门走了进去。

    -------见到和肇辄一同进屋的蓝蓝,周宇的目光刹那间熠熠闪烁,但随即就既似被晃花了眼需要躲闪,又似想问询地将头侧开去,悄声问肇飞道:“老肇,这就是那孩子?”

    原来肇辄离屋后,因周宇打趣说自己此行也是被肇辄的话所勾引,好奇于胡蝶后裔长啥模样才特意来的,肇飞就将蓝蓝的情况简单地对他说了个大概。

    “是她。”

    “唉,真是荆钗布裙难掩倾国倾城哦。还真是比她妈胜出几分!”

    “也不知是祸还是福呢!”

    肇飞的低叹肇辄直接给忽略了。但周宇贴在他爸耳畔的低声感慨,因练过功因而特别灵敏的耳朵让他听得格外真切,心中就似小孩子较量自己心爱的玩具并赢了对手一般得意不已:哼,刚才还不信,这会儿傻眼了吧!

    “蓝蓝,过来见过周叔叔和村里樊大伯家的二柱哥哥。”

    “周叔叔好,二柱哥好。”

    见到俩陌生人,蓝蓝顿时就耷拉下脑袋。脸颊怯生生侧开的同时,长睫毛不停扑闪的大眼睛也不敢和对方对视。好久才用既慵懒又甜腻的嗓音,蚊蝇嗡嗡一般细声细气地问候了一句。之后,不待被问候的俩作答,赶紧拉着肇辄的手就朝里屋跑。

    肇辄本有心让蓝蓝留下以此显摆一下的,但看见樊二柱贪婪的眼色之后心底实在不快,就直接跟着蓝蓝闪进了布帘后面。

    原本坐在小凳子上,双手平放膝头军姿挺拔的樊二柱,自从抬头见到蓝蓝的第一眼起,就大张嘴巴发起呆气来。蓝蓝与他打招呼时他没有反应;周宇警示和提醒的目光他也没瞧见。直等到蓝蓝的身影消失于布帘之后,周宇羞恼他的猪哥模样,扯起嗓门喊了一声口令“起立”,他这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到!”然后,还懵懵地问周宇道:“首长,您有何指示?”

    “我能有何指示?”

    周宇被樊二柱的举止弄得啼笑皆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该对你说的事情,进屋那会儿我已经说了。现在需要交待的就一句话:抽空去县里看看你的老教导员秋鲁。等见过他,回头我还有任务布置给你。”

    说完之后,周宇摆摆手示意樊二柱退下。

    “保证完成任务!”

    樊二柱回话的时候,举在帽檐边行礼致敬的手,仍因心底的紧张而颤栗不止。

    蓝蓝问候“二柱哥好”时,他紧张得忘记了回答;此后,周宇用目光提示他注意军人形象和风度时,他依旧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此刻,他心底既因先前的自惭形秽而羞愧,也因此后的过于失态和失魂落魄而懊恼。

    他是樊村为数不多的几个初中生之一。也是一个有着强烈上进**、极不安分待在农村一辈子务农的人。拿时代的漂亮话说就是:有理想、有抱负,积极追求进步。但家庭出身也决定了他的较低起点。

    为了他毕业后能当上兵继续追求进步,他爹樊老旦花干净了为他兄弟俩预备娶媳妇的毕生积蓄,全用来给社队干部们送礼打点了人情,家庭为此还四处借钱负债累累。当时,他家几个姊妹都许了婆家,未来的亲家和已结亲的亲家们,居然到了见他爹樊老旦上门就躲避的地步。

    樊二柱如愿到了部队上,樊老旦家也终于扬眉吐气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樊老旦社会地位逐年上升,在村里说话嗓门也逐日变大。家乡四乡八里内,没人再拒绝借钱给他,相反,上杆子巴结要和他樊家结亲的多起来了,甚至很多有女娃的家庭,宁愿不要彩礼也肯将姑娘嫁过来。

    得意洋洋的樊老旦七挑八选物色了几门合适的候选对象后,就写信让樊二柱回家相亲。但樊二柱在部队整整五年了,竟然一次也没回过乡。他爹几次逼着他回家相亲,都被他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搞得樊老旦是既不满意也不理解。还以为是儿子精神有毛病,或者是在部队的训练中丢弃了啥身体的要紧部件,急吼吼就要赶去部队探视。

    樊二柱哪里是不想找对象了。相反,他一直都在积攒娶老婆的资本,甚至因为平日里过分抠门而被战友们嘲笑。只是参军后他见识了太多机关和文工团里既漂亮又傲慢的城里女兵,找对象的眼界就完全被拓展开了。在婚恋问题上,农村的姑娘已经对他毫无吸引力,他的目光早就对准了那些妖媚惑众的城里女孩,认为只有她们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虽然他也自惭形秽于和城里女孩彼此间现实的差距,但他又深信,这个差距是会被自己进步的过程和时间弥补的。只要最终能填补上彼此身份的差距,城里的姑娘同样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他现在唯一的要务就是赶紧进步,早入党、早提干。为此,他曾发誓在自己进步的过程上,必须暂时将她们视若无物,回避一切的女色/诱惑。

    这几年他也的确做到了这点。城里的姑娘和部队里漂亮的女兵,他已能做到克制着自己一眼也不瞅;农村的姑娘,即使是被他爹夸成了天仙,他连照片也不看就将家信直接扔进箱底。即使这次提干后被他爹要挟着必须以探亲的名义回村相亲,但他仍坚持着没有松口。

    如今,他党组织加入了,四个口袋也穿上了,他爹那土老鳖相中的那些乡下姑娘,能有配得上他樊二柱的?某些乡亲想攀他樊二柱的高枝,做梦去吧!所以本次回村探亲之前,他只是想安抚一下他爹的情绪,确实没想过要在当地解决对象问题。

    意外出现并足以打动他心的女人是吕继红。于是他放弃了初衷,尝试着对吕继红发起了试探性进攻。但想法与他老爹所布置下的繁衍革命后代的重任是有些差距的。首先,吕继红是城里姑娘,符合自己娶妻的底线;其次,吕继红能称得上漂亮;更关键的是她是社队干部,政治上颇有发展前途。自己追求她,将有助于自身更快进步。至于失败了也没啥值得惋惜的,返回部队之后还有的是机会。

    然而,那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只看一眼就终身难忘的美丽少女的出现,让他的心旌彻底震撼的同时,魂魄也早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这是一个他愿意主动放弃庸俗,只求一亲香泽并为之献身的神女。此刻,他脑子里曾有过的所有世俗的婚恋观,包括那些与地位、身份、金钱等庸俗的东西相关联的一切,已全部被他抛之于脑后了。因为他觉得,把那些俗气的念头与她联系在一起,那本身就是对她的亵渎。而她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不容亵渎的圣灵。

    “向后转,齐步走!”

    见蓝蓝离去许久了樊二柱还站在那里发呆,周宇怕他继续出丑卖乖丢了自己的面子,遂赶紧发话将他开撵。回头还对肇飞小声调侃说:“你这个儿子还真有福气。小小年纪,居然就收藏了个人人艳羡的绝色童养媳在家。搞得人家小樊晕头晕脑连东西南北都辨不出了!”

    “哦,他和你说过这个了?”

    “他要是不主动坦白,我从哪儿知道她和你儿子的关系。”

    肇飞也不否认,只解释道:“这事儿嘛,算是蓝蓝的养母牛凤在甩包袱。”

    “老肇呀,我觉得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唱雅调哦!你言不由衷,言不由衷!”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俩如果真有那个意思和缘分,能够一直发展下去,我当然也不会横加干涉。不过今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好了好了,不说小孩子们了,说说你自己吧。”

    “说我?我有啥好说的?”

    周宇用嘴巴朝还在灶台后忙碌的吕继红背影努努嘴,咬着肇飞的耳朵调笑道:“我听你儿子说过你家的事儿了。你内帏失助、中馈乏人许久,现在是不是也该有个新的女主人了呀?”

    “你说她呀?”

    老肇侧头扫视一眼吕继红的背影,见她俩耳朵此刻仍竖得高高的,明显是在偷听,遂苦笑着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用最细小的声音对周宇说:“我要真下了决心,那或许是害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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