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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浦,一个半农半渔的小村落。依傍着一条名为“浦”的窄窄小河,是沪陵铁路沿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

    六浦坐落在沪陵铁路线以南。东西走向的沪陵铁路在村北几百米外;铁路线再过去几十米,就是样板戏《沙家浜》里所描绘的那个大湖了。从六浦放眼远眺,阳澄湖畔的滩涂里和浅滩上,长满了比人还高、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芦苇丛。如果适逢艳阳高挂,微风轻拂过浩淼的湖面,就能见到天水相连的遍地碎金,在黄灿灿摇曳着的芦荡依衬下,于湖光山色之间荡漾、飘散。

    二三十户人家的六浦村,有几百亩临湖的水田。按道理说地处雨水丰沛、日照充裕的江南,且土地肥沃、灌溉便利,稻谷均能一年三熟或至少是两熟,那几百亩水田也尽够村里百十号人刨食了。可惜在机械化程度还很低的年岁,尽管学了多年大寨人的精神,鱼米之乡的人们仍旧挺不直腰杆,还在佝偻着腰身为嘴里的那口粗糙的吃食而终年忙碌。农闲的时候,他们会扔下田间地头的活计,划着小渔船,沿着村后的小河岔子往北穿过铁路桥孔,再摆渡过芦苇荡去大湖里,捕捞些鱼虾补贴家用。所以,六浦村尽管贫困,但相对其他地方的农村来说,还算是富裕,不仅基本上能维持温饱,而且家家户户也盖起了大半机砖、少量土坯的青瓦屋顶房子。

    如今恰逢农忙。当天麻麻亮,鸡鸣三遍,村里人习惯性地扛着农具到队部门口聚集,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准备下田劳作时,这才发现一些身穿草绿军装和蓝色军裤,“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的解放军战士,不仅已荷枪实弹将村子四周都封锁了起来,而且脸上见不到电影里常有的那种温和的笑意,态度反倒是极端肃穆。

    村里人见识少,类似情景更是闻所未闻,难免一边腿肚子打着颤,一边惶惶不安地私下交头接耳。好在一名手握红蓝小旗的战士快步跑到带队的村干部面前,先立正敬礼,此后,一本正经地告知他,今天部队选择在附近的湖边进行战备演习,请广大贫下中农同志配合革命军队的革命行动,立刻各回各家呆着。演习结束之前,未经批准不得擅离自家大门;不得私自串联;更不得大声喧哗、鼓噪。否则,视同现行反革命份子加以处理。

    革命军队的革命行动,革命群众当然会举双手支持了。可演习毕竟会造成村里的财物损失,而且还难免耽搁田里的农活。所以村干部不免要一边做着自我批评,检讨着自己的觉悟;一边硬着头皮上前交涉一番,涎着脸讨要赔偿。于是他得到了一个保证:演习期仅为一天;其间,损毁的庄稼和损坏的财物,也会按照军队纪律予以赔付。得到了部队首长的保证,心满意足的村干部,嘴里如同放羊人一般吆喝着,把全体乡民都驱赶回了自家屋里。

    这个年代的农民虽然不太懂得什么革命大道理,但基本的政治觉悟是有的,那就是一切都听党的安排,党教干啥咱就干啥。而且人民军队就是党手中的枪,支持解放军,那就等同于支持党的革命事业。何况今天不出工也能挣上工分呢!

    日出后的六浦小村,除了家家户户重新升起的袅袅炊烟,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在沪陵铁路线浦河铁桥下的某隐秘~处,两名军官模样的年轻军人正神情紧张地交换着彼此的信息和看法。不远处,还有一名军官蹲在草地上摊开的军用地图旁,不时用望远镜四下打量,然后又俯身与地图上的坐标对照着。

    “313同志,为什么你们才来了这几个人?难道不知道专列上武装到牙齿,携带自动步枪、轻重机枪和火箭筒的卫兵就有两百多人?你这不是把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视同了儿戏,把我们阶级兄弟的生命视同了草芥?”

    年纪稍大的领队军官,此刻正声色俱厉地质问着他的伙伴。

    他的伙伴倒是不作恼,只苦笑着摊开双手抱怨道:“军委最近下了死命令,部队排以上的调动,需得到大军区的批准;连队以上集体出动,必须直接得到军委办事组授权。我这百多号人还是找了各种借口、分成七八拨带出军营的。他们大家此刻连要干什么、去哪里,我至今都没敢说呢!偷带出配枪?那就更不可能了,那必须另外得到特别批准才行。”

    “那你们现在手头的枪械哪里来的?”

    领队军官表示理解的轻点了下头颅,又追问道。

    “哪来的?前些时日,我以枪械需要修理的名目,转移了十来枝半自动到军械修理所。原来是打算留做备份用的,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火箭筒呢?”

    “就一把。也是和枪械一般,拆散之后分次搞出营地的。刚刚才重新拼凑起来,还不知待会使用时会不会出毛病呢!”嘴里解释着,年轻些的313也不客气地反问道:“403同志,你们空4那边答应为我们准备的器材呢?”

    “不准提部队番号!”

    403严厉地扫视了313一眼,出声警告道:“你忘记我们的纪律了吗?”

    见313有些悻悻地,403遂将语气稍稍放柔和些,解释道:“高平两用高机、火焰喷射器、无后座,如今压根出不了基地。比人管得还严格。**也是零打碎敲搞出来的。”嘴里提及**,他又拿眼睛目测、端详了一番头顶上方的浦河铁桥,然后摇着头,唉声叹气道:“就凭搞出来的这点点**,估计搞不定它的。”

    “能够拦截火车的器材一样也没搞出来,那我们咋办?”

    313有些惊慌失措了。

    “怎么办?”403咧嘴苦涩地笑道:“开个诸葛亮会呗。发挥我们集体的智慧,总能找到办法的。”

    “这岂不是儿戏嘛!”

    313气急败坏地低声嘟嚷。

    ------待去铁路线西边几公里外侦察地形、布置潜伏哨的同伴回来后,四个参与组织策划的带头人在铁路桥下的河滩地,围坐在地图旁紧急商议起行动计划的各项细节来。

    403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确认了时间后说:“b-52假如按我们掌握的时间表出行,专列上午离开金陵,中午前后应该抵达这里。

    现在我们对表。我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四十分,大约还有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给我们做准备。刚才我已经把面临的所有困难告知了大家,请同志们各抒己见吧!”

    “周围的地形地貌我都仔细侦察过了,这个伏击地点应该来说选择还是不错的。铁路北边紧邻大湖,湖岸全是密密麻麻的芦苇荡,适合伏击人员隐藏;铁路南边有大片的水稻田,既平整无障碍,视野也开阔,只要布置一组人马在稻田那边的小高地潜伏,列车上的人跳车之后,就算插翅也难逃了。关键的问题还是得把浦河上的铁桥炸掉,让专列只能停在这儿被动挨揍。”

    负责侦察的军人介绍了伏击地的选择情况,但未就具体的排兵布阵提出任何意见。

    “就算把桥炸了,专列去不了沪江,但它倒车返回金陵咋办?”

    313说着,又将挑衅的目光扫向403,并牢骚满腹地抱怨道:“高平两用高机、火焰喷射器、无后座这些用于拦截专列的器材一件也没弄到手,现有的**能不能把铁桥端了也成问题。我这个臭皮匠是没辙了,你们大伙都是诸葛亮,有什么高明主意尽管提出,我肯定服从民主,并且绝对认真贯彻执行。”

    “你能不能少说怪话,多出点有用的主意?”

    403先不满地瞪了313一眼,又点上烟陷入了深思。

    没有重武器在手,想拦截下动力强劲、防护严密且装甲厚实的专列,确实是件很难办的事情。

    “403,还有一个问题。本次行动携带的电台功率不足,与分舰队指挥部至今都联系不上。”

    负责行动通讯联络的212又抛出个新问题。大家都有些傻眼了。

    “怎么回事?不知道确切消息,这让大家怎么动手!”403气哼哼道。

    “分舰队基地的距离超出了便携电台电波的覆盖半径。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往回走十几公里,爬上公路边的那座小山上。而且我得提醒一句,即便勉强和分舰队联系上了,但与京都总部依旧没可能建立起联系。”212继续解释说。

    403审阅了一番军用地图,用手指敲点着地图上的某坐标,果断地命令道:“你马上携带电台往东南方向回撤二十公里,在小山上建立临时通讯点,然后,用电话和这边保持联系。”

    “携带的电话线可能不够用。”

    “那就派人来回跑。”

    403气坏了,对来自分舰队其他组的同伴咆哮着。

    几人再次交换了一番看法。争吵抱怨声中,彼此没得到什么有益的启示,最终由403拍板,除了负责通讯联络的人手外,将其余全部可以派上用场的人员分成了四组:第一组人员负责炸桥并在桥头拦截;第二组人员前行至铁路桥以西三公里处,扒掉铁轨上的道钉并负责殿后狙击。唯一的一具火箭筒由他们带上。如果专列发现前路不通拟倒车返回,铁轨又没能按计划及时破坏掉,就用火箭筒打专列的尾车;第三组人员携带手雷埋伏在湖畔的芦苇丛中,待列车停下时就近投弹,将车上的人员往南边的稻田撵;第四组在村边的小土丘上,携带剩余所有的枪械,隔着开阔地预备打伏击。

    403没有提及如何处置专列上的b-52,其余的人也颇有默契地回避着这个极度敏感的问题,但彼此心照不宣想着的是不抓俘虏,不留活口。针对b-52的狙击计划是“联合舰队”那个年轻的舰长拟定,其间大家只见到了一张白纸条手令,确实是副统帅的手迹,但下面没有签名,上面没有抬头。字条上的内容是:按老虎同志的指示办。老虎是副统帅的独子。所以说本次行动无论是否出自于副统帅的授意,甚或副统帅知情和不知情都无关紧要了。这是一个讲究血统论的年代,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无论小辈是英雄还是狗熊,做下的事情老子都得兜着。享受他成功带来的荣耀,品尝他失败酿下的苦酒。

    安排好任务并明确各组的指挥者后,403怒气冲冲的返回了六浦村。

    所有这些参与行动的人员,几乎全来自沪江空军的各部队,多数都是地勤人员,别说是在陆地上打伏击战了,好多人连枪械都不会使用。所有的准备工作也格外不顺利,这让作为本次行动总指挥的他感到特别无奈。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五七一”工程一经启动就没法刹车,无论成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但他有一种预感,舰队里那个年轻舰长拟定的如同儿戏的作战计划,估计最终要惨淡收场了!

    “但愿金陵江同志的行动能够成功,不要把所有的重负都压在我们的身上!”他在心底不停地向副统帅祷告着。

    在他们拟定的两套行动计划中,金陵的江同志作为第一方案的执行人,拟议在金陵得到“b-52”接见的机会时,利用其和“b-52”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亲自动手实施暗杀行动。而且第一方案还有个备胎,那是为行刺不顺利而预备下的:在合陵铁路旁的油库里安放**,待专列通过时启动**炸毁油库的储油罐,利用油气循爆产生的冲击波,摧毁油库周边包括专列在内的一切物体。只有当江同志的确无可能靠近“b-52”身旁实施直接暗杀,专列也未沿合陵铁路北返经过油库,并确定东行赴沪江之时,他们现在在六浦实施拦截的第二套计划,才会正式启动运行。

    此刻,403既想见到专列的到来,这样才有自己建功立业、扬名青史的机会;更害怕列车的到来。因为这不仅意味着江同志第一套行动方案的失败,也是他对同举义事的同伴能够成功实施这套预案极度缺乏信心。

    ------一整天的时间,在浦河铁桥以西陵沪铁路七八公里外执行前沿潜伏观察的暗哨,都没有通过电话机传回专列到来的信号。403在浦河村设立的临时行动指挥部里来来回回不停走动着,心情时而郁闷时而惊惶不安。好在黄昏时分小山包上的电台终于传来了确定的消息。

    “b-52”的专列昨晚就到了金陵,但没有进入市区。“b-52”只在列车上单独召见了金陵军区司令尤和尚一个人,双方交谈了大约十几分钟,此后专列没做任何停留,也没再见其余任何人就连夜北返了。

    此刻,潜伏在京都军区“舰队”的同志已间接证实,“b-52”很可能正在京城郊外的专列上紧急召见京都军区的李、纪等负责人,有先发制人的可能性,因为李、纪俩人在动身之前已命令卫戍区和京都军区的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完蛋个俅了!”

    403恨恨地低骂了一声难听的。尔后,一边赶紧布置取消本次行动,叮嘱全体人员销毁一切演习的痕迹,一边使劲地诅咒着某个不在场的革命同志的母亲。

    当然了,如果他诅咒的那个叫做周宇的革命同志,此刻能把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就能听到403正喃喃自语的咒词是:你这个杂碎,快点去见马克思吧!并且预祝阎罗王早日亲吻你老母的臀部。

    403为何要将这一切归罪于他的革命同志,且不吝用最恶毒的词汇去诅咒他?为了解说清楚这其中的一切缘故,就让我们把时钟的指针回拨到几天以前,且将镜头切转到鄂北平原深处的某偏僻小村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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