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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都对“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大加赞佩,可大多数女子却是更愿意被人称作“窈窕淑女”。因为,对男子而言,“巾帼”需要仰视,“淑女”却只需平视或是俯视,仰视是个很难长期保持的姿势,偶尔抬头看看即可,时间久了——身累。又因为,还是对男子而言,“巾帼”需要潜心研读,“淑女”却只需赏心悦目,研读是个极要耐心花费心思的脑力活儿,偶尔静心思考一下也无不可,时间久了——心累。试问,一个令人“身心皆累”的女子,会有多少君子来求呢?

    这倒不是说“巾帼”不必要存在,只是当世的男子多奉行“阳升阴降”的至理名言,少有能与这“巾帼”志同道合的。若要配得起这“巾帼”,势必得是站在众人之上,否则不用小心也毫无疑问地被淹没了。纵观史上有载的“巾帼”,她们的丈夫要么是人中龙英中雄,要么就只字无载默默不被闻。除非天生非龙即雄,否则与其争个头破血流还不一定成为精英,或是甘愿被妻子的高大身影所遮蔽,这牺牲都太大,远不如求个淑女的性价比高。因而,一般男子对于要强的女子多是“远观而不近处”。

    这番“巾帼淑女论”,阿诺是从阿穆处听来的。

    一番认真揣摩后,阿诺觉得“嗯!很有道理!”

    她觉得,阿穆自她阿姊出嫁后脑子似乎忽然变得特别好使,在参悟感情这方面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阿穆说,这是从村子里姑婆们的闲谈中听来的,她自己融会变通后又加以言语润色,使之更有条理。

    阿诺却觉得,这就更了不起了!能从再寻常不过的杂乱生活中,从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聊天中,总结出一番通用的道理,这看似简单,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在过去,凡是能做到的人,似乎是被称作“圣人”吧。

    阿诺将自己的这个感概说与阿穆听,阿穆受宠若惊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过是最浅显的道理罢了。” 然这最浅显的道理,阿诺不知,阿穆却领悟得很是到位。这就又说明一个道理,什么道理呢?这说明女子对感情的认知是与她们的学识不成正比的,满腹才学的女子未必就比大字不识的女子更得男子青睐,更能抓住男子的心。放眼以往的那些才女,不是难觅良配就是情路坎坷,不要找借口说是造化弄人,其中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智商虽高,情商却未必高,至少是不如她们的智商那么高。看着那些平凡的女子都能获得幸福,才女们便往往悲叹命运不公。这就又说明一个道理,不是命运不公,而是感情没有道理可言。

    所以,阿诺在苦思冥想了几日后,在一个黄昏似乎终于大彻大悟了一个结论:感情,其实就是一种不讲道理的情感!无理可循,不想也罢,浪费精力!

    话说回来,阿穆说的那个最浅显的道理,阿诺之前不明白,即便现在明白了也不在乎。她反倒很是得意,自认为很好地遵奉了“巾帼不让须眉”这个信条,并坚决从小事开始贯彻执行。

    她似乎从不将自己作为女儿身看,她的那些行为虽也不是太离经叛道,但足以让山下村子里的姑婆们将她划为将来不宜为人妇之列,这一点是姑姑和慈姑深以为对她教养最失败之处。譬如,像少年们那样上树掏鸟窝,下水去摸鱼,在冰湖面上滑冰,雪地里打滚儿而下;譬如,追得村子里的鸡见她就跑,只因她觉得鸡也有翅膀却不能像鸟儿那样飞翔是因为鸡太懒,得有人加以鞭策;譬如,好心帮着阿伯阿叔们放牛,却追着人家的牛满山跑,只因嫌牛性子温吞走得慢,得有人加以敲打;再譬如——

    “你敢再往前么?”

    此时,阿诺正站在老梧桐树一根粗壮的枝桠中间,向站在另一根枝桠上的少年挑衅着。

    “你……你敢,我就敢!”少年有些胆怯,但仍是硬着头皮说道。

    阿诺扬起头,得意地大笑:“哼,还是儿郎呢,吓得说-说话都结-结巴了。”

    见阿诺故意学自己结巴,少年红了脸,却不服气道:“你……你少说大话,你敢么?”

    阿诺指着前方愈发变细的树枝,眉毛一扬,对少年说道:“我若到了那端,你们便要说话算话!”

    “只要你能做到!”少年一脸坏笑地怂恿着。

    “快点儿啊!别磨蹭了!”

    “你倒是快去呀!是不是不敢了?!哈哈!”

    树下的另外几个少年一并跟着起哄。

    阿诺深呼一口气,慢慢蹲下身子,骑跨着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少年们凝神屏息地看着,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他们确实是因阿诺惊险的举动而不安,但却不是为了阿诺的安危,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尊严。他们希望阿诺畏惧害怕,哭着不愿意再往前,然后他们会顺势示好,两相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但是,这显然不符合阿诺的风格。所以,少年们现在有些惧怕阿诺了,尽管阿诺是个女子,但却是个不把他们的尊严当回事儿的要强的女子,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太软弱了些。所以,这样的性格冲突导致的后果就是,阿诺要犯险,少年要丢脸。所以,当性格冲突导致男女起争执时,男子往往希望女子先示弱求和,女子只要退一小步,男子就会退一大步,因为中间这个空间是男子用来放尊严的。否则,女子就要犯险,男子就要丢脸,姻缘就要散架。

    这个浅显的道理,阿诺不明白,或者即便明白了也不在乎。因为,那些少年不是她在乎的人,可有些事却是她很在乎的事。

    阿诺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已到了树枝后半段。尽管她的动作已尽量轻柔,但重力的平衡已然打乱,树枝轻晃起来。

    阿诺的额头沁出汗珠,心里扑通扑通乱跳着。放弃?求饶?怎么可能?!面子的事情可是个大事情,人不能没有原则,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树枝渐渐往下压沉。

    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已快到末端……

    树枝渐渐发出“咔嚓”声……

    “阿诺!你在做什么!快下来!”姑姑严厉的呼喊在树下响起,惊得她心里一震。

    她慌张地看向树下,姑姑正满脸怒容地盯着她。

    姑姑的脸色较前几日愈发苍白了,眉目间尽是忧色。阿诺心中愧疚不已,姑姑本就身子不好,她还总让姑姑担心。

    阿诺就这么呆呆地坐着反省。纵然及时认识到自己的过错是个好事,但这个反省却着实有些不合时宜不合地利。

    “咔嚓”声愈发加重……

    “阿诺,快!快下来!”一时气急,姑姑剧烈地咳嗽起来。

    树枝终究经受不住重量,瞬间断裂开来。

    阿诺从反省中回过神,尚未来得及往回退,便急急往下坠。

    “啊!”她失声叫道。

    “啊!”树下应和着阵阵惊呼声。

    众人皆惊慌失措,少年们已吓得腿都软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阿诺就要重重摔落在地上时,却见她手中紧紧拽着一根藤条,藤条盘缠于树上残留的那半截树枝上,堪堪缓解了下坠的力道。她随着藤条在接近地面的空中晃了几晃,待稍稍平稳便轻轻一跃,竟安然落于地面。

    “哇!好身手!”少年们拍着手,由衷赞叹着。

    姑姑几欲昏倒,幸被阿穆及时扶住。见阿诺平安无事,姑姑踉跄着奔上前,一把抱住她。

    阿诺心中愧疚,细声怯怯道:“姑姑,姑姑,我没事。”

    姑姑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未受伤后,却突然转身离去。

    看着姑姑决然离去的身影,她着了慌,急忙唤着:“姑姑,姑姑!”

    她宁可姑姑责骂甚至责打她一顿,也不要像这样不理睬她,这让她感到一种被抛弃的恐惧。但是,她又一细想,姑姑似乎从未严厉责骂或是责打过她,顶多是唠叨一顿数落一番。与那些少年有的被打得屁股开花相比,这惩罚就是个皮毛。就因这犯错的成本太低,所以她才会屡教不改。呃,她倒不是埋怨姑姑未狠心琢她这块儿玉,只是姑姑似乎从不会真正生气,但这一次却是真的生气了。姑姑若真的生气,这后果怕是很严重了。

    阿诺意识到,她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她跪在木屋的地上,趴在姑姑的膝头,诚心地认着错:“姑姑,姑姑,阿诺错了!阿诺知错了!”

    姑姑仍是不理她,别过脸去,泪水却隐在眉睫下打转儿。

    她轻晃着姑姑的膝,嘤嘤哭道:“姑姑打骂阿诺都可以,但不要不理阿诺。阿诺真的知错了。”

    见她哭得伤心,慈姑有些于心不忍,正想要开口求情,“观娘……”。

    一旁的阿穆却愤愤道:“姑姑,不怪阿诺。是那群混小子!他们说阿诺是来历不明的野孩子,无父无娘,还说阿诺以后是要嫁给他们的,他们让阿诺做什么阿诺就得乖乖照做。阿诺气不过,说他们言语伤人,让他们道歉。他们便捉弄阿诺,说比赛爬树,若是阿诺胜了,他们便道歉。”

    慈姑拉着阿穆的手,“阿穆,你说得可是真的?”

    阿穆重重点点头,“阿穆不会说谎。”

    慈姑抬头望向观娘,“观娘,你听,不怪阿诺,是那些孩子挑衅在先。阿诺平日里被我们呵护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时受激也在情理之中。”

    姑姑终于转过头来,心疼地看着哭成泪人的阿诺,柔声责备道:“那也不能当真就爬上树啊,万一摔下来伤着了,如何是好?”

    阿诺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姑姑,古语有云:儒者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姑姑平日里不是如此教化阿诺的么?”

    “话虽如此,却也要应时变通。姑姑曾与你讲过暂忍胯下之辱的韩信,还有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他们皆能屈能伸,方成一代名将或成就一番霸业。你这性子,就不能忍忍么?”

    阿诺点点头,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能屈能伸?嗯,他们胸怀天下,乃大丈夫,真豪杰!”可话锋一转,又道:“可我是小女子啊?”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慈姑“噗嗤”笑出声来。

    “你是存心气姑姑是不是?”姑姑蹙起了眉。

    阿诺赶紧信誓旦旦地保证,“姑姑莫要生气,阿诺以后一定不再鲁莽冲动,凡事三思后再行。”

    姑姑擦拭着她满是泪水的小脸儿,无奈道:“你长大了,姑姑已经力不从心了。日后嫁了人,可要收敛性子,旁人不会这般宠着你护着你。若是受了委屈,要学会承受而后淡忘,才可安度一生。”

    阿诺神色慌张,将头埋入姑姑怀里,“不!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姑姑!”

    姑姑来回轻抚着她的头,如同惜抚着心爱的宝贝,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姑姑无法陪你一辈子,有些路注定要你自己一个人走。”

    她急急问道:“为何?姑姑要去哪儿?姑姑要离开阿诺?”

    姑姑轻轻捧着她的脸蛋儿,柔声道:“阿诺,你要记住,有时候我们深爱之人或者深爱我们之人不一定就守在我们身边,但只要心中有爱,便是永远都在一起。”

    阿诺泪眼巴巴地望着姑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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