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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一种人最令人生畏,无论何时何地、何人何事,对他而言都好像只是一场游戏。再娇艳可人的花,在他的手里,也难以逃脱被摧折、被玩弄的命运。

    因为,花虽美,可惜流水狠心,风雨无情。

    而赵梓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贺兰容止赏罢芸珂,芸珂施礼退回席位。

    赵梓敬言笑晏晏,举杯敬苏子期和芸珂,旋即入座。

    宴席上依旧歌舞升平,欢宵达旦。芸珂怔愣良久,方才缓过心神,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不绝,人人但求自保,只争朝夕,方才熙贵妃莫不是有意借自己献舞之机刁难苏子期,恐也会另寻他由再生事端,如今自己这般心神难平之绪,被有心之人探了去,添油加醋之余,不知又会为苏子期徒添多少不必要之麻烦。

    思虑之余,免不得向周身望去,身旁之人神采奕奕,举止优雅,嘴角衔笑,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流光杯上,依旧不紧不慢地添杯逐盏,微醺的宫灯明火之下,连指尖都在莹莹发光,一派爽朗之意,好似方才并未发生任何对他不利之事,即便是天子降罪,他仿佛也能云淡风轻地轻易化解。

    看来,是自己脑瓜愚笨,忘记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威仪,甚至是忘记了他的为人,他的手段,自顾不暇之际竟还去为他多的操心。

    念及此处,心下竟有些许莫名的宽慰来,芸珂立时打起精神。却未料想,苏子期的双眸正在此时越过杯盏向自己看来,倏忽慌乱之间,广袖将几案之上的杯盏扫倒,芸珂心中大叫不好,如今在天子殿中竟然如此失仪,想那熙贵妃定又趁机发难,暗暗懊悔恨不得立时变作小小的飞虫,找个地洞钻了进去省心。

    正在芸珂着急地伸手去够杯盏时,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芸珂的手,另一只手却绕过芸珂拾起了掉落于地上的杯盏。从芸珂的角度,只看到玄色袖袍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浑圆的指甲,以及手上的厚茧。

    当朝丞相难不成也做粗活?芸珂脑际毫无征兆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直到耳旁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为夫是洪水,还是猛兽?”

    芸珂当即呆愣,对苏子期没来由的话摸不着头脑,“啊?”

    “如若不是,为何夫人看到为夫竟至惊吓,将杯盏碰倒在地。”

    芸珂揣摩着两人挨得过近,那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以及身后人身上淡淡的龙檀香撩得她头晕,索性退后一步拉开一点距离,斟酌着僵笑着回答:“夫君多虑了,宴会之上,丝竹悦耳,歌舞升平,妾身只是不太习惯,有些乏了罢了。”

    “既是如此,为夫便派人送夫人回府早作歇息。”苏子期仿佛也看出了今日今时,芸珂的状态似乎不佳,方才献舞被熙贵妃刁难,能够得以化解,于普通百姓来讲已是劫后余生了,何况她一个弱女子。虽则自己定会护她周全,可这第一次觐见天子,多少还是点到为止罢了。

    而且,看她方才形容憔悴,似乎跟柳将军府婿有何瓜葛。

    “夫君莫要心忧,妾身无碍。”芸珂回握住苏子期宽厚的大手,平静淡然道,“夫君,夜幕深沉,宫闱险恶,祸福难测,我意随之。妾身与夫君同去同归。”

    苏子期怔愣不已,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灯火半明半暗,眼前小小的女子,那双清亮的眸眼,像是水墨凝在里面,又像是嵌进了星光。假使此间所有的灯火皆亮起,也不及这双眼半分光明。

    他深深地陷了进去,如痴了一般。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宴会结束后,本相会尽快将手头琐事完成,早点回府陪夫人。”苏子期不知为何做出此等允诺,当即并未想那许多。

    “嗯。”只是无心的允诺,不必有任何期许。芸珂心里很清楚,宴会结束后,身侧的男子便会回到柳月榕的身边,而他说的这一切只不过皆是在做戏。

    芸珂侧身,饮进杯中果酒,心中尽是愁滋味。

    ※

    不一会儿,歌舞结束,传官报时辰,便知宴会差不了多时要散,只盼着快些熬过。

    贺兰容止、徐皇后、熙贵妃先行离开。

    苏子期言及自己跟皇上有要事相商,向芸珂交代几句,便也离开。

    芸珂此时无聊至极,注意到有人注视,循着望去,犀利冷漠的眸光正对着自己,全然没有方才那般温润儒雅、谦谦君子的风度。

    芸珂怔愣良久,继而又莞尔一笑,若无其事地转开脸颊。

    别过眼,也能感觉到赵梓敬那里传来的阵阵压迫感,转头看向座下方,那些喝了酒的官员,百态横生,笑闹一片,心里一阵烦躁。

    再坐着也不妥当,芸珂站起身,决定在这周围到处走走,欣赏一下宫中的夜景,透透气,毕竟这皇宫普通人一辈子能来几次。

    ※

    芸珂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脱离了宴会的迫人气氛,心下顿觉得舒爽许多。

    深深呼吸着夜晚醉人的花的芳香,芸珂看见不远处有密密麻麻的亭台楼阁,想着离宴会场地并不是很远,便欣然靠近,试想那楼阁间定是别有洞天,栽种着无数娇艳美丽的花才对。

    何况这花的气味是如此的熟悉。

    迎面走来三三两两几位宫伶及宦人,纷纷向芸珂施礼,芸珂也欠身回礼。

    只听得几位宫伶笑说到:“这苏相的夫人今日在宴会上可说是出尽彩头,没想到方才一见,果真是个温柔知礼的可人儿。”

    “是啊,人长得真真是眉目描绘如墨画,丹口朱颜肌如雪,依我看啊,比这后宫里的许多娘娘不知强了多少。”

    “不过,我听说啊,这位苏相夫人是风月中人,出身并不高贵呢,也不知咱苏相是怎的想来,竟会抛下柳府的月榕小姐,选了她……”

    “是啊是啊,那月榕小姐跟苏相才是天生的一对嘛,从小到大的情分。你们看,前面就是‘玉楼’了,那是苏相在宫中的别馆啊,我听说,苏相新婚之夜未归府,是在这别馆内与月榕小姐相会呢!”

    “嘘,祖宗们啊,你们可小声点吧,这皇宫禁内的,管严自己的嘴,少惹是非。”

    芸珂眼见着那些个宫伶和宦人悉悉索索地走远,心中哀叹这皇宫中是非真是多。

    无中生有的事多,添油加醋的事多,人人净想着窥探你的生活,知晓你的底细,看尽你的笑话,却很少有人关心你的疲惫和痛苦……

    ※

    不知不觉,芸珂来到了亭台楼阁之处,抬眼望去,果真唤作“玉楼”。

    不知是何缘故牵引着,芸珂想也未想,便踏进这玉楼。

    这里灯光细碎,与大殿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油墨书香气浓郁,莲池、枫叶、回廊,还有,意料之中的满园的桃萦花。

    心中暗自流连,回想起浣玉轩的桃萦花,还有那段与这花一般美好的人儿和过往。

    一介艺妓,才艺的光芒,难掩身份的低微,逃不过出则娱宾,入则玩偶的命运。唯他视她如珍宝,许她一生一世。

    芸珂绕着莲池走,心想着现在这时刻,苏子期去皇上那里商量事情,玉楼定是没有人的,于是便如在府内散步一般。

    夜幕低垂,心绪难平,不知现下父亲境况如何,心中焦虑万分。

    料想宴会多半快要结束,芸珂正至转身回去,身后已经脚步身传来,芸珂诧异,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到底会是谁在这个时候走进玉楼?

    回头一望,远远走来的竟然是苏子期和柳月榕。

    芸珂思绪停止了许久,注意到两人身边没有其他人,气氛又有点诡异,立时曲身躲在假山旁。

    “赵夫人,你带本相来这里是如何?”苏子期唤住柳月榕,语气带着疏离。

    娇艳的脸庞上带着幽怨,柳月榕回过身,凝视着苏子期,这个自己倾心相爱的男子,现在居然用如此冷漠的语调,如此疏远的称呼唤她。

    她声音凄楚,颤颤地说道:“子期,你为何如此对我说话?你难道不认识这玉楼了麽?这一花一……”

    还未等柳月榕说完,苏子期便不带感情地说道:“这是本相的别馆玉楼。”

    柳月榕使劲摇头,声音更加悲婉:“这是我们的玉楼,是我让阿姐请皇上为你修的玉楼;这是你最爱的桃萦花,是我命花匠悉心照料的桃萦花……子期,你不能这样,不能因为我的赌气嫁与别人,你就不再关心我、不再爱我……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语不成声,柳月榕啜泣不已。

    柳月榕梨花带雨,满面愁容,双手紧紧拽住苏子期的衣襟不放。

    苏子期怔愣住,脑海里不经意地浮现过芸珂的样子。同样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可心性却全然不同,柳月榕是娇俏可人,呢喃软语;而芸珂却坚毅**,聪明伶俐。

    “你在想什么……”柳月榕一阵心慌,注意到苏子期方才心不在焉的样子。

    回过神来,想先安抚住面前柔婉的女子,苏子期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柔柔地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将她的泪拭去,柔声说道:“好榕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宫禁内,耳目众多,你我见面已是冒着杀身之祸,更何况你我如今还有家室,更容不得胡来。”

    说罢拥住了眼前的泪人儿,轻轻安抚着她,“榕儿你又有何不放心,我苏子期答应过你的几时未做到过,护你周全自不消说。”

    听到身旁男子对自己改变称呼,柳月榕才慢慢宽下心来,幽幽地说道:“我是着急,今天看到你,看到你对那风尘女子如此好,我心里如同被拧了千百般,不是滋味,所以……”言及此处,柳月榕双手蒙面,泪水像断了线的明珠般掉落。

    “子期,我不明白,你一向依我宠我,为何我请求姐姐替你赐婚我家亲眷,你要拒绝呢?你偏要找这么一个风尘女子来气煞我才够么?”

    柳月榕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做事,苏子期暗暗伤神,百般无语,这朝堂之上的事岂有她想的这般简单明了。

    赐婚事小,牵制平衡朝堂才是真,唯恐柳月榕那姐姐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这傻姑娘被自己的家人利用了还不自知罢了。

    听到她的话,苏子期没有作答,侧身想要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从袖中取出方巾来,温柔地又将柳月榕的泪拭去,“你且安心,我自有打算。”

    “不要离开我,我不管你以后有没有别的女人,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子期。”柳月榕注意到苏子期想要退后,立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苏子期依旧没有言语,但是也没有推开她。

    ※

    芸珂站在假山后,脚酸腿麻,终于忍不住偷偷挪动了一下,却未料想,看到柳月榕和苏子期紧紧相拥的画面,心下想来,他们其实是很般配的一对。

    不敢继续想下去,芸珂提醒自己忘了今晚看到的一切。

    但是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许的憋闷和泄气,苏子期虽然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可是……

    终于等到他们远去,芸珂松了一大口气,靠着假山的身子越发的酸了,稍稍活动了一下,往来时的路回去了。

    ※

    宴会之上,传官宣布宴会结束。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走回右边的席位,坐了下来,同席的中年男子抬头,开口道:“小少爷,宴会结束了。”

    洛君逸点点头,安静地坐下,神情微微有点恍惚。

    中年男子是那位军师,他看着洛君逸的神情,略有忧心,凑近问道:“小少爷,你方才去哪里了?”

    “陈叔,我方才在玉楼。”

    “玉楼!?莫不是,苏相的别馆……”陈叔压低了嗓子,紧张道,“小少爷,苏相虽未命人看管玉楼,可却从不让人随意进出。”

    “我不知道有那样的规定。”洛君逸眉眼间带着深深的思虑,不自觉地向左边第一席位望去,距离尚远,但也能把那张容颜映进眼中。

    “无妨,待老夫去打点一番,只要没有人说出去就会没事。苏相是深明大义之人,断不会因此巧做文章。”

    “不说出去,不说出去就会没事?”洛君逸嘴里无意识地念着。

    注意到洛君逸的不自然,陈叔向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里一片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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