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D></TD></TABLE>

    脑海中一片茫然,然而沉重的喘息声却不断地传来,芸珂以为是幻觉,却又感到是那样真实,好像从五脏六腑中慢慢渗透出来一样。

    兴许是千万只钢针齐齐地插入芸珂的心肺,不留一点儿空隙。如若不是这样,为何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抽痛着,胸腔那里无来由地紧绷着、翻滚着,甚至,感觉有一口鲜血即将喷涌而出。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拉着马儿的缰绳缓缓从芸珂的手中滑落。待她回过神想要抓住它时,也只是在半空扑了个空,徒劳而已。它是那样的迫不及待,想要从她的手中逃脱,片刻儿也待不得。

    “敬,敬哥哥……”芸珂小声地嗫嚅着,喧腾的礼乐声如烟云倾盖般淹没她的声音。芸珂的手无力地悬在半空,保持着半握的姿势,然而却甚麽也握不住。

    “敬哥哥……”一遍又一遍,为甚麽,他,听不见……

    “敬哥哥!”眼眶中突然掉下甚麽东西,温热地划过芸珂的脸颊。芸珂抬高了音量,大声地嘶喊着,喊着,喊着那个她日夜思盼的名字。芸珂撰紧了拳头,拼尽全身的气力,声音从伤痕累累的胸腔中迸发出来。他那一身鲜衣怒马,让她害怕,害怕此生是最后一次叫他。

    所有的喧闹和身影仿佛都还在,只是失了人声,全都淹没在光线里,好似这世界本就这样寂静。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邋邋遢遢,还在这里大喊大闹,好不害臊!”

    “是呀!今个儿多喜庆的日子,莫要被这不知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给坏了兴致!”

    “甭理她!甭理她!许是得了失心病。你听听,都不知是在叫谁!”

    ……

    芸珂不在乎这些声音,被泪模糊了的双眼里,她只看得到他。然而,他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他们好像从未见过面一般。他骑着马,那距离太远,芸珂看不清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定是有苦衷的。

    队伍前掌事的绕开礼乐队伍,跑到赵梓敬跟前,点头哈腰的,好生令人厌恶。只见赵梓敬挥一挥手,那动作干净利落。队伍恢复了秩序,敲锣打鼓声响起,队伍继续前进。刚才那一切好像从没有发生过,她和他之间的一切也仿佛没有发生过,也许,她从来没有与他见过……

    “赵梓敬!你站住!”人心还是固执的吧,哪怕垂死前都要拼命地去挣扎一番。

    芸珂顾不得许多,伴随着马儿的声声嘶鸣,她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想要推开那维持秩序的官府侍卫,可没成想却被那侍卫推攘着倒在地上。

    曾经,无论去往何处,发生何事,都有敬哥哥相陪。他挥毫时,她静立他的身侧,为他研磨,悄悄凝视着他的认真便能入神。她头疼犯病时,模糊睁眼看到他因焦虑而蹙眉的神情便能安眠……

    原来,离开了他,自己竟然不再是自己,是那样渺小,那样孱弱,那样无力的存在……方才被推倒在地时,两手在地上搓出了密密麻麻的血道子,十分吃痛。然而此时,蔓延至内心深处的浓重血腥,哽咽在喉头,才叫人难以吞咽。

    可是,他依旧没有动静,甚至不看她。礼乐队伍继续前行,那麽欢快的场面刺痛着芸珂的双眼……那一刻,连芸珂自己也在怀疑,他们是否曾经彼此拥有过……又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好梦由来最易醒……

    芸珂挣扎着站起来,由于吃痛,下唇被齿咬出血来。许是看着她这可怖的样子,亦或是不想惹出无端的灾祸,那侍卫并没有为难芸珂的意思,草草阻拦几番便让她找着机会挤了进去。

    她要告诉他,这些天她被爹爹锁在房中,并非有意不与他相见。她今天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策着马急切地赶去找他,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随风遣散,她的心里是开出了花的……

    芸珂也知道,他是心疼她的,方才铁定是没看到她被那侍卫推到才不理她的;这场面太杂乱,他定是为了稳定众心,才不来与她相认的;这桩婚事许是他父亲生前的遗愿,孝顺如他,定是要了却他父亲的临终托付……

    ※

    “哪里来的脏丫头,放肆!将军府的轿撵岂是尔等能够拦下的!简直是不要命!来人呐!来……”

    “退下。”

    “是,是,是,姑爷……”

    许是方才摔得猛了些,再加上逃跑时从树上掉下,左肩和小腿上阵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似万蚁噬咬般钻心。可是,在听到他那不温不冷的声音后,三月的暖春再难抵挡寒冰的围困。

    “你这个臭丫头,别不识相!要是耽误我们姑爷和小姐的大好日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哼!”这个掌事模样的人不怀好意地恶言相向,与芸珂面对面擦身而过时狠狠地撞过她受伤的左肩。

    “咝——”芸珂吃痛地咬紧牙关,却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丝羸弱。

    “你想要说甚麽!”

    说甚麽……是呀,自己要说甚麽……为甚麽抬不起头,为甚麽不敢看他。

    “敬,敬哥哥……这,这是……”无论如何平静自己,脸上僵硬的笑容再难用指尖平复。

    “你想问‘这是怎麽回事’吗?哼,我以为如你这般蕙质兰心,定是能够理得顺,想得通。”

    “敬,敬哥哥……你定是责怪我前几日没来找你,”芸珂的头越抬越低,“芸珂今日……从家中逃了出来……就是来找……”

    “你说够了没有!”

    眼泪再难抑制地流下来,划过失去了温度的脸颊,浸润着被咬破还未结痂的唇。

    “敬,轿外如何?”如呢喃软语般酥软人心的女子声传来。循声望去,是赵梓敬后方八人抬的一顶红绡幔帐如云冠盖喜轿。

    “月榕,你且等等。一干闹事人,不打紧。”

    久雨初霁后的阳光显得鲜活而似曾相识,然而寒霜终于从芸珂的心底漫渗开来。那位月榕小姐平日里是见过的,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臻首娥眉,巧笑倩兮。如今穿着喜袍,定是面如三月的桃花,如胭脂点玉般动人吧……

    而自己呢……从家中逃走后,身上衣着满是泥灰沾染,破烂不堪,头发蓬乱,灰头土脸……憔悴零落的面容让人怎生怜惜之意。

    终是比不得的。

    ※

    “赵公子,柳小姐,小女子叨扰,悉请谅解。今日偶生兴致走此街,还得遇如此壮阔场面,真是三生有幸。未备厚礼,唯有祝愿公子与月榕小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告辞。”

    茶已冷,香尽消。有些东西终是命里带不走,索性留下,自己走……此生,第一次这样流利而整合地说完话,冷静而不带一丝情绪,却是,对他……

    果断转身的那一刻,心如刀绞。从没有人告诉过她,落玉垂地的时候,心是怎样死去的。

    穿过小声嘀咕的人群,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芸珂。直觉告诉她,再也不想呆在这儿……轻轻牵起阿竹的缰绳,拍了拍它的背,麻利地跨坐上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回头地走了。没有人会知道,仅那一刻,芸珂已把所有的力气消耗殆尽……

    身后依旧是喜庆热闹的礼乐声,那麽刺耳……“驾!”马儿嘶鸣了一声,加快了离开的速度。芸珂不想说,自己是逃着离开的……

    断了线的珠子悉数从芸珂的脸颊划过,好累……

    ※

    赶至胧月楼,方知苏澈挑拣了几样苏子期喜爱的吃食便离开了,临走前立下账目字据,并叮嘱掌柜,这买吃食的一应费用全由一位姓安的公子负责。

    这掌柜一看苏澈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吃白食的主,何况这胧月楼大多来的是王公贵族,自己也不至于眼拙到看不出眼前这位老爷坐的马车是苏府的行头,便将信将疑地站在门口巴巴地等着这位安公子。

    安言用躬身谢过掌柜,取过银子递与掌柜。正至转身,忽又想起什么来,又取了银子来向掌柜要了一壶青竹酒,旋即离开了。

    心想着宫中宴还未至结束,安言用悻悻然地望向了不远处魏然耸立在夜幕中的宫城。

    那重重叠叠的宫墙暗影越发显得夜色幽深。

    白日里的皇城因为色彩和装饰,看上去流光溢彩,庄严华美。

    可暗夜里,失去了一切灿烂的表象,这个皇城只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的宫墙,每一个墙角似乎都透着沉沉死气。

    幸亏还有宫墙不能遮蔽的天空。

    ※

    漫无目的地走着,竟未料想自己踱至浣玉轩。

    安言用无奈地笑了。

    立在林夜鸢门外,想敲门,却又缓缓放下了手。

    背靠着门坐在台阶上,索性又看起了天空。

    似乎很久没有如此安静地看过天空了。

    安言用看着一钩月牙从东边缓缓爬过了中天。

    听着屋内细碎的呜咽声渐渐消失。

    听到林夜鸢倒水的声音,听到她被水烫了,把杯子摔到地上的声音。

    听到她走路,却撞到桌子的声音。

    听到她躺下又起来的声音。

    听到她推开窗户,倚着窗口看天空,小声嚷嚷着“讨厌的李永慕,我被坏人欺负了,居然都不来看我。讨厌,真讨厌!算了,算了,刚刚数的数不算,我重新数,再给你一个来看我的机会,嘿嘿。”

    而他与她只隔着窗扉,一步之遥。

    听到她又关上窗户,回去睡觉……

    安言用对着天空想,她的所有难过,所有开心,一直都是为了李永慕……

    自己该走了,该走了……

    ...  </P></TD>

章节目录

长安烬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韶楠r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韶楠r并收藏长安烬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