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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丝锦绣绸缎做的车帘,荣贵而又厚重,车帘外夜风中微微荡漾的璀璨宫灯,或明或暗,或近或远,惹人遐思。

    马车内依旧有幽幽萦绕的脂粉气,甜甜的,惹人心醉。

    此刻,马车内只剩下芸珂与苏子期二人,再想起方才所看到的那香艳的一幕,芸珂的脸霎时变得越来越红,不过庆幸马车内光线微暗,他坐在对面,似乎看不清自己的脸,这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来。

    随后又想到自己竟然无端冒出这许多无聊的想法来,甚是好笑,芸珂暗暗自嘲,脸上又由羞涩转变为憨笑。

    苏子期静静看着眼前女子表情的变化,蓦地想起,惯常以来官场上审时度势的计较,字字句句的精心考量。

    更何况如今,虽说新皇以仁德治天下,可是缺少狠厉,所以决断往往犹豫,朝中众臣的势力划分敏感,位高权重者更是孤掌难鸣。何人不是在自己面前谦恭敬畏,然则背后又使尽手段妄图摧毁,正所谓“当面君子,背后小人”的说法并不无道理。

    当然,自己也不是甚麽君子。

    如今看到芸珂轻易流露的真性情,心中竟感到有些许的惬意和舒坦。

    马车内静得出奇。

    注意到对面一直未移开的目光,芸珂也好奇地望了过去。相比起洛少将军的剑眉星目,冷漠自持,他的眉眼间更显邪肆与不羁,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还有……

    孤寂和落寞。

    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再次如云般游走——“叮铃”作响的声音,胧月楼后巷疾驰而过的马车,问归阁戚绝清冷的月光,悠远落寞的箫声,还有,还有……

    看着眼前面孔慢慢的放大,芸珂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起,静坐于对面的苏子期竟向自己这边靠过来——

    心胸如小鹿般蹦跳不已,呼吸越来越急促,芸珂紧紧闭上了眼睛,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期待,也有紧张。

    “夜桓,言用还未出来吗?”

    “是的,方才栖寒已经进去找他了。”

    看着眼前女子紧紧闭上眼睛,呼吸急促,紧张不已的样子,苏子期淡淡一笑。

    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动静,芸珂才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到苏子期仍静坐于对面,只是将马车的侧帘掀开,静静地望着寂寂的皎月出神,这才赶紧将另一只眼睛睁开,低下了头,双手不停揉搓着,尴尬得要命。

    “不,不知……”

    “孟姑娘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啊?”一开口便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芸珂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应答。

    立即思虑几番,方才开口应道:“对此,芸珂不敢妄言。不过,芸珂曾听家父谈及圣上,圣上几番推行改革,在减免赋税、奖励耕战,还有赈济灾民之事上确是劳苦功高,费尽心思。然则执政改革的阻力太大,圣上却又频频恩及百姓,不难看出,圣上是想借助民间势力,扶持新贵罢。如此看来,当今圣上应是爱民如子的。”

    听着身旁女子温婉的话语,苏子期继而望向车帘外不远处高高的皇城宫墙,语声不急不缓,徐徐道来:“贤良失之迂腐保守,大夫失之贪功激进,而当今圣上,爱民如子?皇帝对民的爱的确与对子的爱一样,都是顺者昌,逆者亡。爱民如子?哼,不过是听的民一厢情愿罢了。世人所展现在你面前的,只不过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而已。”

    芸珂怔住了,这样透彻的见地,具有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突然,苏子期将目光投向正处于呆愣中的芸珂,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尽是不可忤逆,“孟姑娘可还记得前几日与本相的约定。”

    芸珂神思仍处于游离的境界,脸颊通红,那晚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脑畔回荡着那句魅惑人心的话语——你只有一个选择,做本相的棋子。

    “记,记得。”

    记得你让我做你的棋子……

    “如此便好。孟姑娘,你来长安城的目的,本相也很清楚。以你目前势单力薄的能力,想必救父之事此生只怕会成为憾事;所以,你只会寻了机会向朝堂中官员求救,结果是否如愿,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不过,宜州县孟家一案……此事实属本相的过失,毕竟宜州县竟是本相属下的管辖。如此这般,本相便不希望而后的某日,你会成为本相的威胁,所以‘养虎为患,不如收虎入笼’这个道理,姑娘应该明白。”

    “相爷的意思是……”

    芸珂的话未说完,马车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打断了芸珂的思绪。

    “夜先生,言用在里面耽搁了一会,只怕是让恩师和你久等了,实在是……”

    “相爷正在里面与人商讨事宜。”

    “哦?不知是何人?”

    芸珂询问地望向苏子期,苏子期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本相耽误孟姑娘多时了,孟姑娘且回,本相自有安排,不过几日你便知晓。”

    芸珂轻点了点头,遂起身掀起车帘,正欲跳下马车时,身后清澈的声音传来:“太像了――”

    “唔?”芸珂疑惑地转身望去,“相爷方才说了甚麽?”

    “罢了,你不会是她……”苏子期轻拂衣襟,语声里满是困倦之意,“此事,还望孟姑娘不要后悔。”

    芸珂当即呆楞,不知苏子期所云何事,轻轻地放下帘子,跳下马车。

    迎面是一位翩翩公子打扮模样的男子,由于天色不早,芸珂不便久留,礼貌性地向二人行礼,而后向浣玉轩内行去。

    安言用则是双眼微微眯起,悠闲自得,礼遇有加,目送芸珂进浣玉轩后,神情遂又严肃起来。

    这个女子,便是前几日槿姨拜托自己打探身份来历的那名女子?

    几日后,苏府中。

    幽静的亭台连着池塘,没有围栏,碧蓝清丽的池水,白色的玉阶,一个娉婷静坐于玉阶上的身影,和水和玉融化在一起。

    流云绢带细媚如丝,婀娜之态袅袅环环。身上所着衣饰皆是由宫中浣衣局遣能工巧匠花上数月时间精心缝制而成。上好的绫罗鲛纱,以金雀丝密密缝合,是宫中少有的缎料,是唯有嫔妃级别的人物才有幸获得的赏赐。如今穿在自己身上,实在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如同绸缎般的漆黑长发柔顺地被银色丝带挽起,更加衬得芸珂肤如白雪,秀丽温婉。

    伸手拨弄池子里的水,一道道涟漪从她的手向外扩散,思绪却已经飞得很远了。这几日来发生的事,实在是耐人寻思――

    不久前,她作为全长安城最风光的女人,嫁进丞相府,嫁给一个地位仅次于皇帝的人。这就是苏子期当夜所说的安排?

    涟漪一圈又一圈,手感到凉意上涌,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她的夫君权倾一时,温文尔雅,体贴过人,翩翩如玉,似乎,没有任何缺点呢……

    新婚当晚,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满朝文武百官皆是前来朝贺,礼数周到,就连当朝天子也是毫不含糊,亲自派身旁最得宠的宦官送来最荣贵的贺礼。

    轧金为丝,雕玉为饰,廊檐上挂着大红的“囍”字宫灯,地上是火红的猩猩毡,四处通红一片。

    鼓瑟齐鸣,歌声震耳。

    怎麽也没有想到,新婚之夜,她却连这个传说中完美无瑕的丈夫也未见着。

    他到宫里去了,宫里有急事……

    宫里不是晚上不能留人麽?苏相怎麽相同,他可是得了特令,能够自由出入,在宫中还有别馆呢……

    府中的婢女也时常低语:咱们相爷和那柳将军府的月榕小姐好像有不可告人的情意呢。

    是啊是啊,相爷非常宠爱她呢。不知新婚之夜,相爷是不是去找那月榕小姐了……

    你可小声点,莫让咱们夫人听见!

    即便听见又如何,咱们相爷只怕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罢……

    ……

    她的丈夫还真是权大于天啊。

    新婚之夜就在别人拼命的奉承、赞美和客套中,糊涂地过去了。

    手已经完全冰凉了,她收回手,凝视着自己的纤纤十指。

    新婚第二日,她静立窗前未回头,平静如水地笑着,问他,夫君大人,昨夜进宫,是不是因为柳月榕。

    苏子期怔住,沉默了一瞬,回答道,是的。

    心里明明知晓答案会是这样,却仍然要一意孤行,非要问出口,心里竟莫名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之感。

    责怪自己难有出息,竟然几回恶梦困顿,只因这样斩钉截铁的回答,也似一年前,自己的敬哥哥,那个曾许诺自己一生一世的人……

    一身绛红黑色流云的喜袍,丰神俊朗,却用狠绝的口气、陌生可怖的话语嘲讽自己的痴心……

    迎娶的是——

    柳月榕。

    手还是冰凉的,手腕上的红吟羊脂镯,如肌肤般,晶莹剔透,白玉中红色血丝暗溢,是西域的贡品,是夫君大人的赏赐,是珍宝……

    除了感情,甚麽东西本相都能满足你。

    苏子期步入自家后院,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幅美景。

    碧池春水,游廊画亭,玉阶上静坐着芸珂。

    芙蓉面,玉柳姿,说不出的风情,看不厌的风华。以往虽知晓她的美丽,却不曾细看,今日竟有些溺了进去。

    走到芸珂身后,轻声唤她:“夫人。”

    倏地回眸,在看到他时,芸珂露出一个如花娇艳的笑容:“夫君大人。”

    这是新婚后,给他的专称,夫君是身份,大人是地位,多麽贴切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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