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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呢”有时半夜两点醒来,我就像发作疯狂的歇斯底里似的,不依不饶地问自己。“为什么偏要你让路,而不是他让路呢要知道,没有这样的法律,哪儿都没有这样的规定,不是吗哪怕是一半一半,平等相待呢,就像通常有礼貌的人彼此相遇时那样:他让一半,你也让一半,你们互相礼让地走过去。”但是根本没有那事,到头来还是我给他让路。可是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袭上我的心头。我想:“如果遇上他就是不给他让路,那又怎样存心不让路,哪怕必须把他推开:这又会怎样呢,啊”这个大胆的想法,渐渐地控制住我,使我无法平静。我不断地幻想这事,我故意非常频繁地到涅瓦大街去,为的是更清楚地想个明白,我准备怎么做和什么时候做。我处于一种狂喜状态。我越来越觉得这打算是可行的和能够办到的。“当然,不要狠狠地推他,”我想,我一高兴心里先就软了,“而是简简单单地不躲开,撞他一下,不过不要撞得很疼,而是擦肩而过,肩膀碰肩膀,恰到好处;他碰到我多少,我也碰到他多少。”我终于拿定了主意。但是准备工作却花了我很长时间。首先,在付诸行动的时候必须衣冠楚楚,必须关心一下自己的仪表。“要以防万一,比方说,有人围观这里的公众可都是高雅的:原文为,源出法语superflu多余的,可此处意为高雅,尽善尽美,系摹拟果戈理死魂灵中诺兹德廖夫附庸风雅、牵强附会的错误用法。有伯爵夫人,有Л公爵,还有文学界的全体骚人墨客,必须穿得好一点;这足以显示并使我辈在上流人士的眼中直接处于某种彼此平等的地位。”我抱着这样的目的预支了一点薪俸,在丘尔金商店买了一副黑手套和一顶颇为像样的礼帽。我起先想买柠檬色的手套,但是我觉得黑手套显得更稳重,也更气派。“颜色太刺眼,就显得这人太矫情了”,因此我没有买柠檬色的。至于一件上好的衬衫,用的是骨制的白色领扣和袖扣,这我早就准备好了;但是大衣却耽搁了我很长时间。我那件大衣本来很不坏,穿着也很暖和;不过是件棉大衣,领子是浣熊皮的,这就显得太奴才气了。一定要把这领子换掉,改成栽绒的,就像军官们那样。为此我几次跑到劝业场,彼得堡涅瓦大街上最大的百货商场,犹如北京的东安市场或天津的劝业场。看来看去终于看中了一种价格便宜的德国栽绒。这种德国栽绒虽然很快就会穿坏,因而变得非常寒碜,但是起先,刚买来时,甚至显得很气派;而我,要知道,只需用一次足唉。我问了问价钱:还是贵了。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先把我的浣熊皮领卖掉。但不足之数对于我还是非常大,我决定向我的股长安东安东内奇谢托奇金商借,他是个礼贤下士,但又是很严肃、办事很认真的人,他从不借钱给别人,但是,我刚上任时,我被一位确定我担任现职的某位要人向他作了特别推荐。我非常痛苦。向安东安东内奇借钱,我感到既荒唐又可耻。甚至有两、三天我都没有睡好觉,再说当时我一般也很少睡觉,我忽冷忽热;我心里似乎一阵阵迷糊,要不,心就忽然开始怦怦乱跳安东安东内奇先是感到奇怪,接着又皱了皱眉头,然后经过慎重考虑,终于把钱借给了我,但是他让我写了张借条,凭条两星期后这笔借款可从我的薪俸中如数扣除。这样一来,万事终于齐备了:一条漂亮的栽绒领登上了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浣熊皮领的位置,于是我就开始慢慢地着手行动。不能上来就冒冒失失地干;这事必须面面俱到地做,做得很地道,必须慢慢来。但是,不瞒你们说,经过多次尝试后,我甚至开始绝望了:我们怎么也撞不到一块就这么回事难道我没有做好准备吗,难道我没有这个打算吗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一看又是我主动给他让路,他则扬长而去,根本就没有看见我。快走到他身边时,我甚至念着祷告,求上帝保佑我,让我痛下决心。有一回,我已经完全下定了决心,但结果只是我匍匐在他脚下,因为在最后一刹那,只有这么两俄寸距离时,我陡地丧失了勇气。他十分泰然地冲我走了过去,而我则像皮球似的滚到了一边。这天夜里我又忽冷忽热地病了,还说胡话。可是蓦地一切却好得不能再好地结束了。头天夜里我已经拿定主意不再执行我那个要命的计划了,决定一切不了了之,我抱着这个目的最后一次上了涅瓦大街,只想随便看看这一切我是怎么不了了之的呢突然,在离我的敌人只有三步远的地方,我出乎意外地下定了决心,眯上眼睛,于是我们俩肩碰肩地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我寸步不让,而且跟他完全平等地走了过去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下,佯装毫无察觉;但他不过是假装,我坚信。而且我至今仍对此坚信不疑当然,我吃亏大些;他比我强壮,但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在于我达到了目的,保持了尊严,一步都不让,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中使自己处在与他完全平等的社会地位。我回得家来,感到大仇已报。我兴高采烈。我洋洋得意,唱着意大利咏叹调。不用说,我是不会向你们描写三天以后我发生的那件事的;如果你们看过我写的第一章地下室,你们自己也猜得出来。那军官后来调到别处去了;现在我已经有十三、四年没有见过他了。他,我的亲爱的,他现在怎么样呢他又在横冲直撞地作践谁呢

    2

    但是,在每次青楼觅宿之后,我就感到非常恶心。我很后悔,于是我就赶走这后悔:太让人恶心了。但是慢慢慢慢地我也就对此习惯了。我对一切都会习惯起来,就是说,也谈不上习惯,而是有点自觉自愿地甘心同流合污。但是我有个解脱一切的办法,那就是当然是在幻想中遁入“一切美与崇高”之中。我龟缩进我那角落里想入非非,连续三个月不停地幻想,请诸位相信,在这样的时刻我就不像个心慌意乱、小肚鸡肠、给自己的大衣领缝上德国栽绒的先生了。我突然变成了英雄。即使那位人高马大的中尉想来拜访我,我也不接见。当时我甚至想像不出他的模样。当时我到底幻想了什么,我怎么会因此而感到满足这事现在就很难说清了,但当时我却对此心满意足。不过,即使现在,我也会对此感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在青楼夜宿之后,我的幻想就变得尤为甜蜜和强烈,它与忏悔和眼泪,诅咒和狂喜一起来到我的心头。常有这样的时刻,我简直兴高采烈到极点,幸福极了,真的,甚至在我心中都感觉不出丝毫的嘲笑。有信,有望,有爱。参见新约哥林多前书第一三章第一三节:“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是爱。”正是这样,当时我盲目地相信,一定会出现某种奇迹,一定会出现某种外来的情况,使这一切豁然开朗;会突然出现某种相应活动的广阔天地,而这活动是有益的、美好的,而主要是完全现成的究竟怎样我也说不清,但主要应当是完全现成的,于是我突然下凡,降临人间,就差没有骑白马和戴桂冠了。次要的角色我是不屑做的,正由于此我在现实中才甘当最末,而且处之泰然。要么做英雄,要么做狗熊,中庸之道是没有的。正是这点害了我,因为在当狗熊的时候我还可以聊以自慰,在其他时候我当过英雄,而英雄则可以用自己的身影挡住狗熊:据说,普通人变成狗熊是可耻的,而英雄因为太高大了,不可能完全变成狗熊,因此有时候变成狗熊也无所谓。有意思的是“一切美与崇高”向我涌来的时候,有时也正是我夜宿青楼的时候,也正是我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时候,它们就像零零星星的闪光一样不时出现,似乎在提醒人们它们的存在,然而它们并不是用自己的出现来扫荡这嫖娼与卖淫;相反却以二者的反差来使这嫖娼与卖淫显得更加有滋有味,而且出现得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形成一种好的调味汁。这调味汁是由矛盾、痛苦和痛苦的内心分析调制出来的。所有这些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痛苦也就赋予我的寻花问柳以一种辛辣的味道,甚至意义一句话,它们完全起到了好的调味的作用。这一切甚至不无某种深度。再说不这样我能同意去干这种简单的、下流的、直截了当的、引车卖浆之流才去干的宿妓嫖娼吗我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再说在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中有什么能够吸引我,使我夜半外出呢不,您哪,我对这一切自有高尚的解脱法

    然而,在我的所有这些幻想中,在这些“躲进一切美与崇高以求解脱”中,我倾注了多少爱。主啊,我倾注了多少爱啊:虽然这是一种幻想的爱,虽然这爱从来没有实际运用于任何一件与人有关事情上,但是这爱还是很多很多,以至后来,在付诸行动的时候,倒觉得没有应用它的必要了:这简直成了多余的奢侈。然而,到头来,这一切又总是极其顺利地转变成艺术懒洋洋地而又令人陶醉地转变成了艺术,即转变成存在的美的形式,而这些形式是完全现成的,是硬从诗人和小说家那里偷来的,并利用它们来为一切公用事业和要求服务。比如说,我战胜了所有的人;不用说,大家在被粉碎后才无奈的、自觉自愿地承认我的所有优良品德,而我则宽恕了他们大家。我成了著名的诗人和宫廷高级侍从,我恋爱了;我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并立刻把这些财富捐献给人类,“地下室人”的这一幻想后来发展成“少年”的“罗斯柴尔德“思想罗斯柴尔德家族是银行世家,是西欧最大的财团。“少年”也想积聚巨大的财富,拥有无边的威力,然后把自己的百万家财赠送给人民,为人民造福参见少年第一部第五章第三节。又立即向我国人民忏悔自己受过的耻辱,当然,这不是一般的耻辱,而是在自身中包含有许许多多“美与崇高”,许许多多曼弗雷德精神。指某种孤傲而又崇高的精神。曼弗雷德是拜伦同名诗剧中的主人翁。该剧反映了“世界性悲哀”这一哲学思想。大家都在哭泣和亲吻我要不然,他们怎么是笨蛋呢,而我则光着脚、饿着肚子去宣传新思想,指空想社会主义。并在奥斯特里茨大败顽固派。指1805年12月20日拿破仑一世在奥斯特里茨大败俄奥联军。这里暗指革命起义。接着是高奏凯歌,颁布大赦令,罗马教皇同意离开罗马去巴西;指拿破仑一世与教皇庇护七世的冲突。结果是拿破仑一世于1809年被逐出教会,而教皇庇护七世则实际上成了法皇的囚徒,长达五年,直到1814年才返回罗马。接着在科摩湖畔的鲍尔格斯别墅为全意大利人举行舞会,因为科摩湖为了举行这次盛会特意搬到了罗马;指1806年为庆祝法兰西帝国成立而举行的庆典,日期定在8月15日,即拿破仑一世的生日。鲍尔格斯别墅建于十八世纪上半叶,有喷泉、雕塑和美丽的建筑,当时属拿破仑的妹夫米洛鲍尔格斯所有。科摩湖坐落在意大利的阿尔卑斯山,在科摩省,此处的意大利系指意大利人民的解放斗争。意大利在当时是革命的同义语。接着是树丛中插曲,等等你们好像不知道似的你们一定会说,我自己也承认,经过那么多的陶醉和眼泪之后,现在又把这一切拿到市场上兜售,岂不卑鄙和下流。为什么卑鄙呢,您哪难道你们以为我对这一切感到羞耻吗,你们以为这一切肯定就比你们生活中的随便什么事情更愚蠢吗,诸位再说,请你们相信,我的有些主意还是想得很不错的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发生在科摩湖呀。不过,你们说得也对:的确既卑鄙又下流。可是最下流的还是我现在居然在你们面前为自己辩护。而更下流的则是我现在还敢这么说。不过,够啦,要不然就永远没完啦:反正一个比一个更卑鄙

    在长达三个多月的时间中,我怎么也无法连续进行幻想,我开始感到一种遏制不住的需要,急切地想投身社会。急切地投身社会也就是我想去拜访我的股长安东安东内奇谢托奇金。他是我毕生惟一与之常来常往的人,对这个情况现在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也只有在我心情特别好,我的幻想达到了这样幸福的境界,以至于我一定想而且立刻就想与人们拥抱,与全人类拥抱的时候;而为了做到这点,就必须至少拥有一个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除非在这时候,我才能去看他。但是要去看安东安东内奇必须在星期二他规定的日子去,因此,必须永远把同全人类拥抱的需求赶在星期二之前使之达到**。这位安东安东内奇住在五角地,五角地在彼得堡,有三条街巷和一条出城的马路在此交汇。住在四层楼上,有四个小房间,房间矮矮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小,一副十分经济拮据和十分寒酸的样子。他有两个女儿和她们的一位姑妈,她负责给大家斟茶。两个女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两人都是翘鼻子,在她们面前我感到非常尴尬,因为她俩老窃窃私语和嘿嘿嘿笑。主人通常坐在书房里的一张皮沙发上。沙发前摆着一张小桌,跟一位白发苍苍的客人坐在一起,这人或是本部门的一名官员,或者甚至是外单位的一个什么人。除了两三位客人,而且总是同样的一些人以外,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他们在谈论消费税,这里可能指酒税。谈论枢密院的拍卖会,谈论薪俸,谈论职务升迁,谈论司长大人,谈论取悦上峰的手段,等等,等等。我耐着性子,像个傻瓜似的坐在这些人身旁,而且一坐就是三四个钟头,听他们说话,至于我自己,既不敢也不会与他们交谈,连一句话也插不上。我坐在那里发呆,每次都要出好几回汗,我处于一种麻痹状态,但是这很好而且很有益。回到家后,在若干时间内,我就不再想与全人类拥抱了。

    话又说回来,我似乎还有个朋友,他叫西蒙诺夫,是我的中学同学。我的中学同学在彼得堡大概很多,但是我从来不同他们来往,甚至在街上见到也不打招呼。说不定,我之所以要调到另一个部门去工作,为的就是不跟他们在一起,为了与我整个可憎的童年从此一刀两断。我诅咒这中学,诅咒这可怕的艰难岁月总之,我一出学校就立刻与同学们分道扬镳。只有两三个人,我见了面还打声招呼。其中包括西蒙诺夫,他在我们学校毫无出色之处,为人稳重而又文静,但是我却很欣赏他的性格的某种**性,甚至是正直无欺。我甚至不认为他的脑子很笨。曾经跟他相当要好,但为时不长,不知怎么突然罩上了一层迷雾。他明显为这些回忆感到苦恼,似乎一直在担心我会回到从前对他的态度。我疑心他十分讨厌我,但我还是常常去看他,因为我还拿不准他是否真的讨厌我。

    于是有一回,星期四,我受不了孤独,同时也知道,星期四安东安东内奇家的门是关着的,因此就想起了西蒙诺夫。我爬上四楼找他的时候,正是想到这位先生讨厌我,我不应该去找他。但是因为事情到头来常常是这样:尽管考虑到了这些,可是好像跟我存心作对似的,偏偏变本加厉地促使我钻进这种暧昧境地,于是我就推门进去了。我在此以前最后一次见到西蒙诺夫几乎已经过去了一年。

    3

    在他那儿,我还碰到我的另外两位老同学。他们大概在谈论一件很重要的事。对我的到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注意,几乎毫不理会,这甚至有点奇怪,因为我跟他们已经多年不见。显然,他们把我看成了一只最普通的苍蝇。甚至在学校的时候,大家也没有这样鄙视我,虽然那时候大家都恨我。我当然明白,他们现在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是应该的,因为我仕途失意,因为我太不修边幅了,穿得邋邋遢遢,等等,等等,在他们眼里我简直就是块没有能耐和地位低下的活招牌。但是我还是没有料到他们会这么鄙视我。西蒙诺夫对我的到来甚至感到惊讶。这一切都使我很尴尬;我有点苦恼地坐了下来,开始听他们说什么。

    这些先生正在认真地,甚至热烈地谈论他们想在明天举行的送别宴,他们想一起聚餐,给一位当军官的他们的同学兹韦尔科夫送行他将远行,到外省去工作。兹韦尔科夫先生也一直是我的中学同学。从高年级起我就特别恨他。在低年级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大家都喜欢的既漂亮而又活泼的小男孩罢了。然而还在低年级的时候我就恨他,我恨他就因为他是个既漂亮而又活泼的小男孩。他的学习一直不好,而且越往后成绩越差;但是他却顺利地毕业了,因为他有靠山。他在我校上学的最后一年得了一笔遗产,有两百名农奴,因为我们都几乎很穷,他甚至在我们面前抖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庸俗的人,但心肠还好,甚至在他因为有钱而神气活现的时候也一样。至于我们,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诚实而又高傲的样子,但却不切实际而又空话连篇,除了不多几个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在向兹韦尔科夫献媚讨好,于是他就更加夸夸其谈,大吹法螺。我们之所以讨好他,倒不是因为想得到什么好处,而是因为他得天独厚,是个有福之人。而且不知怎么我们还习惯于认为兹韦尔科夫是个行家里手,为人机灵而又风度翩翩。最后这点使我尤为恼火。我恨他说起话来那种刺耳的、自以为是的声音,我恨他崇拜他自己说的俏皮话,其实他说的俏皮话非常蠢,虽然他口没遮拦,敢于乱说;我恨他那张虽然漂亮但却愚蠢的脸蛋不过,我倒很乐意用我这张聪明的脸同他交换,以及他那种四十年代军官们的无拘无束的举止。我恨他常常说他将怎样赢得女人的芳心他不敢在他还没有取得军官的肩章之前,就开始同女人鬼混,因此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当军官,还说什么到时候他将动辄与人决斗。我记得,一向沉默寡言的我,突然跟兹韦尔科夫吵了起来,因为有一回在课余时间他跟同学胡侃,谈到他未来的风流韵事,谈到兴头上,竟像小狗在太阳下撒欢似的突然宣布,他将不放过他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乡下小妞,还说这叫droitdeseigneur,法语:领主权,即初夜权。而庄稼汉们要是敢说半个不字,他就用鞭子狠狠地抽他们,并向所有这些大胡子混蛋加收一倍的租子。我们那些下流东西还向他鼓掌,我则跟他对骂,完全不是因为可怜那些姑娘和她们的父亲,而是简简单单地因为对这么一个不足挂齿的人居然有人使劲鼓掌。我当时骂赢了,但是兹韦尔科夫,人虽然笨,却性格开朗而又放肆,居然一笑了之,甚至,说实在的,我并没有完全战胜他:他赢得了笑声。后来他又好几次赢了我,但是并无恶意,而是笑嘻嘻地、开玩笑似的,不经意地赢了。我恶狠狠地、轻蔑地不理他。他毕业后曾主动接近我,我没有十分拒绝,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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