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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又总是很软,好像洗过很多遍。所以她紧紧地裹在那种布料里,非常赏心悦目。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我顺手一抄,在裙子上捻了一把。她马上说道:别乱来啊──快起来,要迟到了。我立刻把手收了回来,放在嘴里咬着,用这种方式惩办这只手,心里想着:看来,这个举动格调不高我该克服这种病态的爱好。我现在经常把手放在嘴里咬,但这不再使我焦虑。因为现在我已经悟到了,人要有高尚的情操,这就是说,我知善明恶,不再是浑沌未凿。别的问题很快就会迎刃而解了。

    对这位白衣女人,需要补充说,她骑自行车的样子也十分优雅;因为她挺直了脖子,姿式挺拔,小腿在裙子下从容不迫地起落;行驶在灰色的雾里──就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巡游在朝雾初升的湖里。我一不小心闯了红灯,然后一面看着路口的民警,一面讪讪地推着车子转了回来,回到路口的白线之内。这时她满脸都是笑意,说:你是不是又想被汽车撞一下我认真地想了想,想到病房里龌龊的空气,还有别人在我耳畔撤尿的声音,由衷地答到:不想。我不想被汽车再撞一下,会撞坏的。她笑了起来,拉住我肩头的衣服,伸过头在我面颊上吻了一下,还说,真逗。我还想听到她再说什么,但是绿灯亮了。我们又骑上自行车,驶往万寿寺。

    现在重读我的手稿,有些地方不能使我满意。比方说,那个老妓女奶袋尖尖,长了一嘴黄胡子,定起路来像一只摇摇晃晃的北极熊,全无可取之处。这不是我的本意。作为失去记忆的人,我的本意总是隐藏着。按照这种本意,故事里不该有全不可取的人──即使她是学院派的妓女。更何况这位白衣女人,如果不说她是一位学院派,就不足以形容她的气质。我对学院派怀有极大的善意,但因为本意是隐藏着的,所以把我也瞒过了。

    所以,很可能那个学院派的老妓女并不老,大约有四十四五岁的样子;体形依然美好,腰依然很细,四肢依然灵活,**虽然稍有松弛,但把它在人前袒露出来时,她并不感到羞愧。她的脸上虽有不少细碎的皱纹,但却没有黄胡子,只有一些黄色的茸毛长在手背、还有小臂的外侧上。总的来说,她的身体像个熟透的桃子,虽然柔软,但并无可厌之处,只是再熟就要烂掉了。这样描写一个中年妇女使我的良心感到平安,因为这说明我毕竟是善良的。实际上,这个女人不仅不老,心地也不坏,只是有些古怪;一旦决定了的事,就再不肯改变。假如这样考虑这个故事,与前就大不相同了。

    我的故事重新开始时,老妓女既不老,也不难看,只是有点神神叨叨的;或者说,有点二百五。这一点体现在她家的凉台上。这里有一道木栏杆,或者说是一道扶手。这道扶手有很多座子,上面安装了一些瓷罐,里面放着各种瓜子,有白瓜子、黑瓜子、葵花子、玫瑰瓜子、蛇胆瓜子等等,所以从外面看起来,这间房子里住的好像不是一个妓女,而是一群鹦鹉。她经常把男人送到凉台上,一面磕瓜子,一面歪着头上下打量他,终于吐出了瓜子皮,摇摇头,说道:难看死了。这是指他腰间蔑条吊起的**而言。那东西吊歪了就像个吊死鬼,是有点难看。在凉台的柱子上,挂着一束蔑条。她取下一条,拿在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解下来这是命令那个男人把拴好的竹蔑条解下来,她要亲手来拴这根蔑条。那个男人解下腰间的蔑条时,她还把手上的蔑条揉来揉去,使之柔软;然后就像裁缝给人量腰围一样,把双手伸向他的腰间,几经周折,终于拴好了那根蔑条,吊好了那粒**;然后她就退后,继续磕瓜子,欣赏自己的杰作。这回它倒是不歪,只是仰着头,像一个癞蛤蟆仰头飘浮于水面上的样子。打量了好久之后,她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说道:更难看就一头冲回自己屋里去,再也不出来了。别人来找她时,她也总在磕瓜子,歪着头打量他的腰间;最后终于吐出两片瓜子皮,也说:真难看──解下来罢。就自顾自进房子里去了。

    有关这位老妓女,还要补充说,她是柔软的。肚子柔软,面颊柔软,臀部柔软,**也柔软。柔软得到处起皱纹。虽然还能保持良好的外形,但眼看就要垮掉了。在她**下面,有两道弧形的皱纹,由无数细小的皱纹组成;凑近了一看,就像绳子一样。她常让薛嵩看这两条皱纹,还说: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来多陪陪我。在她肘弯外面,有两块松松的皮,有铜钱大小,颜色灰暗,好像海绵垫子一样;在这两块松皮上面,也有无数的皱纹。同样的松皮也长在了膝盖上,比肘部的还要大。她常拿这四块松皮给男人看,并且呼天抢地似地说道:你们看看,这还得了吗我就要完蛋了还不快陪我玩玩小妓女和寨子里的苗族女人一致认为,情况远没有她说的这样严重,这女人用这一手拉拢男人。在这种场合,她们认为她并不老,还很年轻。在另一种场合她们就认为此人又老又丑。如此说来,她们对她有两种自相矛盾的看法:假如说又老又丑值得同情,她们就认为她不老不丑;假如说又老又丑不值得同情,她们就说她又老又丑。这样一来,她们对她的态度也就不矛盾了。

    这个女人对别人的态度也充满了矛盾。每次她看到小妓女在凉台上和别人**,就厉声喝斥道:真下流给男人作垫子下流死了轮到她自己时,又满不在乎地说:这没什么,哪个女人不给男人作垫子。这两种态度也是自相矛盾,一种用来对己,另一种用来对人。寨子里的女人都恨她恨得要死,她也恨每个女人恨到要死。这倒没什么稀奇,女人之间都是这样子的。所有的女人中她最恨红线,这倒不足为奇,因为红线抢了她的男人。

    这个女人很爱薛嵩,因为薛嵩是凤凰寨里最温柔的男人。假如他不来过夜,她就自己一个人睡,把一个木棉枕头夹在两腿之间;到了第二天早上,就到处和别人说:这个混蛋昨晚上又没来。早晚我要杀了他人家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她真的干出来了。虽然不是杀薛嵩,只是杀红线,但已够惊世骇俗的了。她有几个东罗马金币,是她毕生的积蓄,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拿来用牙咬,她觉得用牙咬比用眼睛看更开心。那些金币上满是她的牙印。后来,她就用这些钱雇了一些刺客去杀死红线,抢回薛嵩。据我所知,她马上就后悔了。一方面是因为她舍不得这些钱,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要别人的命未免太过份。后来,那个小妓女问她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时,她死皮赖脸地答道:我吃醋啦。怎么啦,你就没吃过醋吗

    根据这种说法,这女人并没有说要杀掉小妓女,是那些刺客自作主张地把那女孩提了来,嘴里塞上了臭袜子,捆倒在她家的地上。那女人说:你们怎能这样这是我的邻居啊。刺客头子说:你不懂。暗杀这种事,最怕走漏风声。他从老妓女手里接过几个金币,掂了掂那几块沾满了唾液、温暖的金子老妓女为了告别自己的金币,又最后咬了它们几口,就说:放心吧,老太太;既然收了你的钱,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买卖就是这么一种做法。老妓女听了恨得牙根痒痒,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是老太太。她安慰小妓女说:别着急,等事情办好就放你。但没留神,她自己也被捆了起来,嘴里也塞上了臭袜子。然后那些刺客就在她家里搜了一阵,把她所有的金币银币都搜走了。原来这帮刺客还兼做强盗的生意。后来,那帮刺客兼强盗就出发去杀红线,他们还要杀掉薛嵩。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把薛嵩家好好搜上一搜,因为薛嵩毕竟是节度使,家里一定有些值钱的东西。用刺客头子的话来说,要做就做彻底,“买卖就是这种做法嘛”。临走时,他们把两个妓女背对背地拴在了一起,这样谁也跑不掉,等他们走后,小妓女就从鼻子里哼哼着骂老妓女,说道:老婊子,你真不是个东西。老妓女挨了一会儿骂,也从鼻子里答道:小婊子,骂两句就算了,别没完呀。咱俩以前是邻居,现在更是邻居了。又过了一会儿,她提议道:这么坐着有点累。咱们侧躺着好不好这是个很合理的建议,小妓女虽然很生她的气,也只好同意了。

    在我新写的故事里,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孩被背靠背地捆着,像一对连体双胞胎。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连体双胞胎──整个脊背长在一起,后脑勺也长在一起,泡在一个玻璃瓶子里──想必是在某个自然博物馆里。但我不想去找那个拥有一对连体双胞胎的自然博物馆。像所有的人一样,我去过不少博物馆、图书馆、电影院,所以就是找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们侧躺在地下,嘴里塞着臭袜子,但还是唠叨个不停。女孩说:老婊子,你这是干了些啥。女人说:我也不知这是干了些啥,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女孩说:他们杀了薛嵩回来,准要把咱俩都杀掉。这回好了吧合了你的意了吧女人答道:你少说几句罢。你不过是丢了一条命,我连我的金子都丢掉了你有过金子吗小妓女从来不攒钱,有了钱就花掉,她也知道这是种毛病,所以被噎住了。但她依旧心有不平,终于说道:呆会儿他们要杀,让他们先杀你。我看见你挨杀,心里也高兴一点。那女人沉吟了片刻,就答应了:好吧,我岁数也大些,就先死一会儿罢。过一会她又说:你的屁股还挺滑溜的嘛。女孩因此大怒道:滑溜不滑溜的,都要死掉了。这都怪你老妓女感到理屈,就不说话了。

    两个妓女被背靠背地捆着,侧躺在地板上,直到天明时那些刺客们狼狈地回来。这些蓝色的人气急败坏,急于杀人泄债,就把那小妓女从老妓女背上解了下来,不顾她们之间的约定,要把她先杀掉。如前所述,她不肯引颈就戮,在地下翻翻滚滚用脚蹬人,还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要杀先杀她。那些刺客反正要杀一个人,杀谁都无所谓。于是就来杀老妓女。谁知她也不肯引颈就戮,也在地下翻翻滚滚,用脚来蹬人;还说:我付了钱让你们杀人,人没有杀掉,倒来杀我,真他妈的没道理这就让那些刺客陷入了两难境地:假如小妓女不肯引颈就戮,他们可以先杀老妓女;假如老妓女不肯引颈就戮,他们可以先杀小妓女;现在两个妓女都不肯引颈就戮,他们就像不里丹的驴子不知该吃哪堆草那样,不知该杀谁好了。就在这时,白昼降临到这个地方,林间的雾气散去了,阳光照了进来,虽然阳光里还带有一点水汽

    在早上的阳光下,林间的空地上躺着两个女人的身体。一个很年青,充满了朝气,别人看了还能心平气和。另一个已经略见衰老,略显松弛,但依然美好,看起来就十分刺激。这是因为后一种身体时常被隐藏起来,如今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很能勾起人的邪念。前一个身体说道:老婊子你说过让他们先杀你后一个身体答道:他们想杀就让杀吗没那么便宜假如你是刺客头子,不知你会得出何种结论。我觉得这个结论应该是:前者和我们是一头的,后者不是。过了一会儿,后一个身体说道:喂,你们好意思这么对待我吗我可是给了你们钱的啊。前一个身体则说:好不要脸还给他们钱此时的结论似乎该是:后者和我们是一头的。前者不是。既然两个身体都可能和我们一头,刺客头子决定试上一试。他给她们讲了自己在薛嵩家里的不幸遭遇,然后提出一个问题:有没有一条路,或者一个方法,可以悄悄地摸进去,出其不意地逮住薛嵩和红线这两个身体同声答道:不知道此时的结论当然是:她们都不是和我们一头的。

    如前所述,那个刺客头子也是学院派刺客,我既决定对学院派抱有善意,就不能厚此薄彼,只好对他也抱有善意。这个家伙要杀人,这一点当然不好。但反正不是杀我。他常把人看作身体,这就带有一点福科的作风──可惜我不记得福科是谁。他看起人来,总是有意地不看他或她脸,这样每个人就更像身体,更不像人。这个刺客头子从脸到足趾都是蓝色的,蓝得有点发紫。他的这种蓝色是天生的。假如他身上破了,还会流出蓝色的血,滴在地下好像一些蓝油漆──他手下的人虽然也是蓝的,但不是天生的,而是涂的蓝颜色,这些手下人总带着蓝墨水,一但碰破了皮,就往伤口里倒,假装蓝血──这是为了和领导保持一致。这个人的信条是:做事就要做彻底。他决定把这两个身体通通杀掉。他对身体有一种冷酷无情的态度,这样就和薛嵩有了区别。薛嵩对所有的身体都有好感,所以他就成了个老好人。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就是这个样子。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始终保持了小手小脚,是个留着寸头的、棕色皮肤的男孩子。他忙忙乱乱地在寨子里到处跑,有时跑进老妓女的视野里。后者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就说:薛嵩,来陪我玩薛嵩马上就答应,跑过来伏在老妓女的身上,双手捧住她的某一只**,把**放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认真地打量──那样子像个修表匠。当然,他还要打量别的地方。最后的结论是:大妈,你好漂亮啊。假如这是曲意奉承,就可以说明自由派与学院派的关系──薛嵩是自由派,老妓女是学院派,自由派要拍学院派的马屁,不漂亮也得说漂亮。可惜薛嵩根本不会曲意奉承,他真的觉得老妓女漂亮。

    后来,薛嵩跪了起来,解掉腰间的竹蔑条,还很客气地问道:可以吗随后就和老妓女**,很自然,很澎湃。总而言之,他使老妓女觉得他真的爱她;然后就说:大妈,我还有别的事,一会儿再来陪你;就跑掉了。假如他根本不爱她,说一会儿来看她是谎话,这也能说明点问题。亚里士多德说:谎言自有理由,真实则无缘无故。想想这个理由吧:学院派很崇高,让人不能不巴结。除了拍马屁,还要说些甜言蜜语来讨她的好。但是,很不幸,他也真爱这个老妓女。他真想一会儿就来看他。既然是真的,就不能说是拍马屁了。

    更加不幸的是,他走着走着,别的女人也会在篱笆后面叫道:薛嵩,来陪我玩。他也会跑进去,伏在人家身上说:大姐,你好漂亮啊;过一会儿也要去解竹蔑条,并且说:可以吗倘若对方说,不可以这种情况很少见,他就把蔑条重新系上,并且说:真遗憾,但你的确很漂亮;然后就走掉了。在更多的情况下他要和那女人**,而且很自然,很澎湃;然后又说: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一会儿再来陪你;就走掉了。这也是实话,假如不是在别处绊住了,他真想回来看她。假如有位八十岁的老太太叫他:薛嵩,陪我玩;他也会跑进去,把玩她老态龙钟的身体,然后说:老奶奶,你真是个漂亮的老奶奶。然后不和她**,走掉了。他做得很对。假如是个三岁的女孩叫他,他就跑进去抱抱她,然后说:小妹妹,你真漂亮,可惜太小了,不能和你玩;然后走掉了。假如走在路上,听到一头母水中在背后“哞”地一叫,他也要回头看看,然后对它说:捣什么乱啊你,然后走掉了。这个寨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薛嵩,因为他对女人的身体深具爱心,热爱一切年龄、一切体态的身体。这寨子里的一切男人都恨薛嵩,也是因为他对女人的身体深具爱心,喜欢一切年龄、一切体态的身体。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有些可赞美之处,但作为一寨之主,他简直混帐得很。像他这样处处留情的人物,当然属于邪恶的自由派。

    这个故事现在的样子使我十分满意,因为里面没有一个女人是可厌的。作为一个自由派的男人,我喜欢一切女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是漂亮的还是丑的,不管她声音清丽委婉,还是又粗又哑;性情温柔还是凶猛泼辣,我都喜欢。唱过了这些高调之后,我也要承认,还是温柔漂亮一点的女人我喜欢得更多一点,不管她是自由派还是学院派。

    在这个故事里,薛嵩也遇到了红线。此后他就把一切年龄、一切体态的妇女都弃之如敝履。这一下就不像自由派了。红线也无甚出奇之处,只是个子很高、腿很长,身材苗条。假如是汉族女人,长到这样高以后,就会自然地矮下去──也就是说,低着头,猫着腰,像比自己矮的人看齐。但苗族女孩不会这样。红线在林子里找了一棵老树,在树皮上刻上自己的高度,每天都去比量,巴不得再长个一寸两寸。她就这样被薛嵩看到了。后者马上就对她入了迷,开始制造各种抢婚的工具,从一个多情种子,变成了一个能工巧匠。这就使老妓女为之嫉妒、痛苦,请了人来杀她。有关这件事的前因,我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了。

    至于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她请来的人把她自己给逮住了,而且那些人还要拷打她,想从她那里获得薛嵩的情报──老妓女本来可以自愿说出些情报,但被捆上了就不能说,她也是有尊严的人哪──把她脸朝里地绑在一棵树上,说道:老婊子,打你了啊她还是满不在乎地说:打吧。于是,藤条就在她背上呼啸起来了。我可以体会到这种看不见的疼痛。后来,人家把她放开,让她趴在满是青苔的地上;空出了那棵长满了青苔的老树。此时她背上满是伤痕和鲜血。那个小妓女在一边看了,恶狠狠地说了一声:“该”但老妓女还是镇定自若,对一个样子和善的刺客说:劳驾,给我拿把瓜子来。再以后,她就趴在地上磕瓜子。虽然背上被抽开了花,她的臀部依然很美,腰也很细。小妓女看了,感到莫名的愤怒,痛恨她的身体,更恨她满不在乎的态度。像这样把痛苦和死亡置之度外,她可学不来

    后来,那个刺客头子对着那棵空出的树,作了一个优雅的手势,对小妓女说:小婊子,现在轮到你了。那女孩跺跺脚走了过去,抱住那棵树,伏在了老妓女的体温上,让人家把她捆在树上。她感到悲愤和委曲,就一头撞在树上,把头都撞破了。刺客头子看到这种不理性的举动,就劝止说:别这样。打你是我们的工作,不用你自己来做。于是,那小妓女觉得简直要气死了,大喊一声:你们一个气我,一个打我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刺客头子闻声又劝止道:别这样。让你死或让你活,是我们的事。不用你来操心。这就使小妓女完全走投无路了。

    第六章  第二节

    说到我自己,虽然不是妓女也不是刺客,但我觉得自己是自由派。这个流派层次较低,但想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下午,我们院里的热水锅炉坏了,原来流出滚烫的清澈液体,现在流出一种温吞吞的黄汤子。因为这种汤子和化粪池堵塞后流出的东西有可疑的近似之处,渴疯了的人也不敢尝试。在这种情况下,我跑到隔壁面馆去打了两壶开水,一壶自己喝,另一壶送给了白衣女人;这种自力更生的作法就像我写到过的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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