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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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送你回去。”
吴邪眨眨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症状后，方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成，你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是吧”
张起灵身形纹丝不动，保持着开车门的姿势，偶尔有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僵持良久后，吴邪深深叹了口气，乖乖坐进车里。
“想跟你比定力的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他看着张起灵从车前绕过去，笔挺的西装裁出的剪影确实好看。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他看着张起灵坐进来，朝自己的这一侧探过手来，终于脑子一激灵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连忙扯过安全带扣好，对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报以遗憾的目光。
张起灵沉默着发动车子，这个比电梯更狭小的空间更适合发酵尴尬的气氛，吴邪盯着后视镜拴着的车挂，青黑色的小动物，有犄角有鳞片，下头带着流苏。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
张起灵回看一眼，道：“麒麟。”
吴邪便掂在手中细细观赏，乐道：“一般不都是说麒麟镇宅吗，原来也可以保出入平安。”
下班高峰尚未到来，张起灵一边控制车速，一边闲闲道：“都一样的。”
“哦。”他坐回去，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车内的空调尽职尽责吹着冷风，车外阳光依旧刺眼。
沉默蔓延整个车厢，吴邪瞟一眼张起灵安然处之的神色，心说要指望他来开启新话题是不可能了，这个累人的活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张起灵点点头，示意吴邪看后座扔着的文件夹，“里面有写。”
“你这也太敬业了。”吴邪哀叹一声，“难道回到家也要继续研究我的相亲之旅吗”
张起灵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道：“今天的见面很有补充意义。”
吴邪黑着一张脸忿忿转向车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忘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现下又被以另一种方式提起，这简直
张起灵抿紧了双唇，缓缓道：“对不起。”
吴邪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随意对他摆摆手，“别再说了。”
张起灵便识趣的住了嘴，吴邪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件事总算能翻篇了，今天一定是睡太多做了一场噩梦，回到家再睡一觉就好了。他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张起灵见他如此，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吴邪笑一笑，“我发疯呢。”
他见张起灵的脸色因这句话变得有些古怪，忍不出哈哈大笑起来，“小哥，开个玩笑嘛，你好歹给个面子笑一下。”
张起灵看着路况抽空睨了他一眼，打起转向灯变道，对吴邪的调戏完全置若罔闻，吴邪撇撇嘴，给自己的冷场点了一根蜡。
学校的教职工小区一向比较安静，张起灵甚是熟门熟路的将吴邪送到楼下，直到熄火的那一刻，吴邪还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哥，你来过这里吗为什么路记得这么清楚”
张起灵利索的关门下车，吴邪也忙跟着从车上跳下来，话还都没来得及说，又有一辆车停进了他们前方的车位。
两人的表情都微微变了，吴邪上前一步拍了拍车屁股，对着下来的人笑道：“有家不回你整天往我这里跑干什么”
吴羽对后面的张起灵点头示意，顺带捶了吴邪一拳，“臭小子，还不是来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张起灵静静看着兄弟俩互动，视线从吴邪过渡到吴羽，最终还是落回到笑意盈盈的吴邪身上，两人回过身邀请他上楼坐一会，他还是摇头拒绝，叮嘱吴邪明天上午继续去公司，说罢便开车离开了。
吴邪一直看到车屁股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吴羽“善意”的询问：“你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吴邪脸腾地一红，别过脸道：“我又不是跟他相亲，相处得再好又能怎么样。”
吴羽微微眯起眼睛，兀自沉思片刻后擦身往楼道里走，“下面这么热你要现场烤乳猪吗”
“我说，你一天不埋汰我心里难受是不是”吴邪气冲冲地跟在后面，在家门口挤开吴羽掏钥匙开门。吴羽悠闲地踱进屋子，将手中的钥匙仍在鞋柜上，“那说点正经的，你今天相亲的结果如何”
“不怎么样。”吴邪嘟囔着，顺手打开空调，“全军覆没。”
“这身衣服不错，穿你身上还挺合适的。”吴羽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弯腰从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简直跟我大学时一模一样。”
“跟你大学时一模一样也没有小姑娘围着我转，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从厨房拿来的西瓜刀被吴羽自然地接了过去，吴邪抱着胳膊在一边看他切西瓜，“你这两天回家了吗”
“已经挨了三顿打了。”吴羽苦笑着递给他一块切好的西瓜，“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第四次。”
“那真是恭喜你了。”吴邪咬着西瓜含混不清道。
“还多亏了你在前面帮我挡风。”吴羽“殷勤”地又递上一块西瓜，眼底情绪氤氲渐起，嘴角慢慢染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看张起灵对你很上心啊。”
吴邪差点被嘴里的西瓜子给呛到，对着垃圾桶干咳了一阵后才抹着嘴道：“你瞎说什么呢”
吴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是你说话不清楚能怪我吗”他将西瓜皮扔进垃圾桶，对着吴羽不满道：“你怎么说得好像人家看上了我似的”
“他看没看上你我不知道。”吴羽意味深长地一指自己的胸口，“我只知道他的性取向和我一样。”
这下吴邪是真的大吃一惊，忙道：“你、你是说不会吧”
他说完又连忙摇头否认：“我觉得小哥不像肯定是你发现自己是gay之后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
吴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弟弟在某方面的“天真无邪”，他摊开双手，扯了个无奈的笑容，“不是我多想，是事实。”
吴邪半信半疑，张起灵看起来实在是正经得很，自己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除了下午一想到这事又羞红了满脸，人家张起灵都没对这事多说什么，怎么反倒是自己一个劲的纠缠不清了，太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忘掉，必须彻底忘掉
吴羽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化十分绚丽多彩，不禁心存疑惑，忍不住问他：“他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事了吧”
“没有”吴邪猛地站起，却因为大脑短暂缺氧而变得眼前眩晕，即使这样，他仍是极力否认道，“我们俩什么事都没发生正常得很”
他越是这样一口咬定，吴羽就愈加怀疑，但见他死咬着下唇的模样，心想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从张起灵那里敲打一番，别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摆一摆手，表示这事暂且不提，背过身忽然眼珠一转，又道：“小邪，那你不会喜欢上他吧”
14
吴邪这次是真的把一嘴的西瓜瓤都喷了出来。
红艳艳的撒了一地，他一面扯纸巾擦拭着桌子和地面，一面狠狠瞪了他哥一眼，“别老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就要把我也拉上，我可是个正统的直男，纯的。”
吴羽摇摇头，叹道：“我就怕你和他呆久了，会变质。”
话题拐来拐去还是绕回了原点，这下吴邪终于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沉默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吴羽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像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不是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吴邪站直身子回视他，“小哥当年没有喜欢上你，现在又怎么会喜欢上和你一模一样的我连爸妈都经常分不清的我们，别人他张起灵，就真的能分得清清楚楚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陷入不同程度的思索中，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凝滞，宣传静音的时钟仍在“嗒嗒”走着，自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西斜，滑过吴羽的脚尖映在墙上，茶几上的金鱼着了魔似的越出水面，“啪”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吴邪出神地看着金鱼频张着鱼鳃，滑腻的鱼尾不停拍打在瓷砖地面上，留下一圈水渍。
吴羽蹲下身，将金鱼捏起放回鱼缸。
重新回到鱼缸的金鱼仍不停地试图跃出水面，吴羽扭头看向不做声的吴邪，后者顿一顿，随即捧起鱼缸向厨房走去，话尾带着淡淡的叹息仍留在客厅。
“鱼往外跳，是因为水的密度太大，它缺氧了。”
后半句话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流出来，“围得太密，它就会想逃离。”
吴羽在客厅静静站了一会，他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就像他和吴邪，尽管长得再如何相似，终究也是两个不同的人。
吴邪并没有听到吴羽离开的声音，他从厨房出来时，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切好的西瓜还整整齐齐码在那里，鲜红的沙瓤，是老妈前几天来时带来的。茶几上的手机闪着提示灯，一个陌生的号码，用的却是熟悉的语气，吴邪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回过去：小哥，这是你的私人号码吗
默认的提示音很快响起，张起灵简洁明了回了一个“是”，再无二话。
吴邪喜孜孜的将号码存进通讯录，将换好水的鱼缸放回到桌上。
公园里一块钱一条的小金鱼，吴邪本想买个一公一母，谁知道眼睛一挫捞了两条公的回来，其中一条活了没两天就翻了肚皮，只剩这孤零零的一条游来游去，让他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给配个对回来。
最好还得请教一下别人怎么养鱼，他这样笨手笨脚的，要是再养死就太丢人了。
他又吃了一块西瓜，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给吴羽发去一条短信
你那晚住这里穿的睡衣是放衣柜里了吗，我想洗来着但是找不到了。
他的心突突直跳，心里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向收拾整齐的衣柜怎么会有衣服团成一团塞在角落里呢，还是自己长久不穿却刚好要用的西装，他不得不怀疑是什么人动了他的东西。
吴羽的回复同样简洁：在浴室的洗衣篮里。另外，我没有随便开衣柜的习惯。
吴邪看着短信想了又想，最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手机还没放下，又一条短信涌入，发件人还是吴羽。吴邪耐着性子看下去，咂了咂嘴。
如果张起灵那里没有满意的人，我这边倒有，你可以不用去他那里了。
他仰倒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又咂了咂嘴。发黄的天花板吸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他只是单纯地看着它，蜘蛛丝一样的细纹慢慢爬出了一张脸，短发的，没什么表情的，却让他觉得可以安心的一张脸。
眼皮越来越重，压得人昏昏欲睡。在盛夏的傍晚，未关严的纱窗漏进丝丝热乎乎的小风，掀起纱帘的一角，吴邪翻了个身，任桌上的西瓜一点点被蒸干水分，自己却渐渐陷入到深沉的睡眠之中。
悠悠美梦绵长而安宁，吴邪是被不时溅到脸上的水珠惊醒的。他揉揉发涩的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客厅的夜光灯微微亮着，绿色的荧光指针标在凌晨一点，窗外响起瓢泼大雨的动静，玻璃窗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嘭嘭作响，之前漏风的纱窗如今开始漏雨，除了落到他脸上的那些，窗台下已经积了一小滩水。
外头雷电交加，放眼望去，整个小区都黑漆漆的，吴邪摸索着去按客厅的开关，空有“啪”的一声，电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好好的，怎么停电了。
吴邪挠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里翻出一把手电，肚子咕噜噜直叫，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翻来找去，只剩了客厅那几块皱缩失水的西瓜。睡意被外面的大雨搅得彻底跑光，吴邪权衡一阵，还是找出家里最结实的雨伞，拿上钱包钥匙和手电，开门出去了。
住在大学区的好处就是周围有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学校一般都是拉的单独线路，吴邪一脚踩进门口的积水里，手电的光穿过厚密的雨帘，只打出不多远的距离，接连不断的雨线仿佛要将光柱切散，吴邪用肩膀顶着伞，整个人被缩在伞面之下，带着水汽的风吹得身上一阵激灵，他抖了抖，边走边祈祷，但愿学校外面没有停电。
绕过两栋学校的小楼，从偏门出去便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这个时候大多已经关门落锁，吴邪张望了一会，终于从一片夜幕之中找到了一个大大的“7”字。
深一脚浅一脚淌过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路面积水已经没到脚腕，一把双人伞被吹得东歪西倒，下来时穿的短裤已经湿了边，黏糊糊的粘在腿上，很不舒服。
店内和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昏昏欲睡的员工朝吴邪随意挥挥手，墙壁上挂着的屏幕播放着深夜电影，刻意调低的声音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吴邪挑选着冷藏柜里仅剩的盒饭，一手顺带从货架上拿了瓶汽水，手心里晃荡着找回来的硬币，在等待微波炉加热的空闲时间里，他随意往靠窗的小吧台望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把眼睛揉了又揉，越看越觉得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人十分眼熟。
吴邪戳戳收银台后的柜员，低声问道：“那个男人，坐角里的那个，来多久了”
店员瞪着天花板想了又想，才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挺久的吧，好像一直坐在那里。”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热气腾腾的盒饭散发着速食特有的香味，吴邪硬着头皮也坐过去，偷偷去看那人的侧脸。
张起灵的眼皮忽然一动，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刚睁开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茫，没等吴邪看清楚就已经被惯常的淡然代替。
“小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看一眼外头没见减小的大雨，平平道：“雨太大，能见度太低。”
“哦。”吴邪点头，撕开盒饭的塑料膜推到他面前，“你吃饭了没，要不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张起灵摇摇头，将盒饭推回到吴邪面前，“我吃过了。”
吴邪也不再谦让，毕竟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已经抗议多时，他拧开冰镇的汽水灌了一口，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
张起灵不禁皱眉，手指搭在汽水瓶的外壁上，只一瞬便离开了，在吴邪还没摸清楚他要干什么时，他已经起身往货架的方向去了。
吴邪嘴里叼着塑料勺，眼睛追着张起灵的背影拐进货架间，他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黑发停在其中的间隙处，片刻又动了起来。
他瞧着自己的盒饭，心说这人讲究起来真要命，送到跟前的不要，还非得自己去买。他又舀起满满一勺饭送进嘴里，边咀嚼边去摸放在一旁的汽水。
手心里的触感与汽水瓶有极大的不同，吴邪猛一扭头，只听见脖子“咔吧”一声，他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张起灵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将刚热好的牛奶放到吴邪的手里，一转身拿走了已经喝了一半的汽水。
“喂喂。”吴邪耷拉着眉毛哭笑不得，“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眉毛略略一挑，“差不多。”
吴邪忿忿咽下嘴里的饭，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将温热的牛奶当成旁边那个张起灵，吸管狠狠插了下去。
吃饱喝足，吴邪推开店门观察了一下外头的雨势，又坐回到张起灵旁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和碰巧遇见的老师吃了顿饭，送他回来后被大雨挡住了。”
吴邪看着几乎要融进黑夜里的汽车，忽然问道：“你的老师也住这里吗”
张起灵点头，吴邪见状忍不住崩溃大吼：“那你就没想起来去我家避雨吗”
15
收银台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被吴邪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了，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张起灵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
吴邪脑子稍一转圈也想明白了，估计是张起灵见他家里没有亮灯，以为他已经睡了，所以才没有去敲门吧。这样一想，他便指指门口竖着的雨伞，道：“那你难道要等到天亮吗况且天亮了也不一定会雨停。不如，我们一块回去”
“不用。”张起灵非常快速地回道，“不用麻烦，我在这里”
“坐着和空气聊天吗”吴邪心里一气直接拉他起来，“我家离这里就两分钟的路，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不好好睡一觉怎么行。”
张起灵还要拒绝，吴邪见状直接拉着他出门，雨伞一撑将两人罩住。
“是开车过去还是我们跑回去”他问道，不知为何，这一段路的路灯都灭了，加上大雨滂沱，能见度十分勉强，“要不还是把车停在这儿吧，学校里头停电了，也看不见路。”张起灵点头，他、吴邪便将伞紧紧握着，与他紧挨的那条胳膊绕过他的后背将人拢在怀里，“将就将就，这伞有点小，衣服要是湿了就回去换。”
张起灵没有挣扎，任由吴邪勾肩搭背似的搂着他，两人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中。
手电筒的光柱因为疾走的原因一直晃动，吴邪刻意将伞往张起灵的方向偏了偏，无奈雨势实在太大，有伞和没伞的区别也紧紧在于头上有没有被淋湿，至于衣服，早已是湿透了的。
一路狼狈地冲回楼道，吴邪甩甩头发上沾到的雨珠，对旁边的人问道：“小哥，你还好吧”
借着手电筒的光，张起灵额前的发丝已经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西装也是惨不忍睹的样子，只是那人仍是一番处之泰然的模样，这让吴邪更加过意不去：“快点跟我回家，赶紧把衣服换下来。”
张起灵的神情猛然一滞，头发上沾着的雨珠随着上楼的动作滴落，“啪”的一声轻响，却在这漫天雨声中格外清晰，就像落进心里一样。
屋子里依旧黑漆漆的，吴邪翻箱倒柜地找蜡烛，终于在抽屉角落寻到两个蜡烛头，宝贝似的点起一个放进了浴室。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先钻进浴室里调水温。
“小哥，你先把衣服脱了，幸好我家装了太阳能，你先来洗个澡，我一会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吴邪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流水声传出来，张起灵便听话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搭在了一边的椅背上。
吴邪放好水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张起灵只穿着内裤的样子，光溜溜的胸膛看得他胸口一缩，忍不住“哎哟”一声，当下脸上便染上红晕，热气忽的冲到头顶。蜡烛的光晕被走动的气流搅得不安分的跳动，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跳起来。
幸好这蜡烛的光甚是昏暗，他才得以逃过被那双黑瞳看透的下场。为了打消心里不着边际的遐想，他急忙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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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送你回去。”
吴邪眨眨眼睛，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听症状后，方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成，你好不容易休一次假是吧”
张起灵身形纹丝不动，保持着开车门的姿势，偶尔有路过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僵持良久后，吴邪深深叹了口气，乖乖坐进车里。
“想跟你比定力的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他看着张起灵从车前绕过去，笔挺的西装裁出的剪影确实好看。另一侧的车门被打开，他看着张起灵坐进来，朝自己的这一侧探过手来，终于脑子一激灵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连忙扯过安全带扣好，对停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报以遗憾的目光。
张起灵沉默着发动车子，这个比电梯更狭小的空间更适合发酵尴尬的气氛，吴邪盯着后视镜拴着的车挂，青黑色的小动物，有犄角有鳞片，下头带着流苏。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
张起灵回看一眼，道：“麒麟。”
吴邪便掂在手中细细观赏，乐道：“一般不都是说麒麟镇宅吗，原来也可以保出入平安。”
下班高峰尚未到来，张起灵一边控制车速，一边闲闲道：“都一样的。”
“哦。”他坐回去，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车内的空调尽职尽责吹着冷风，车外阳光依旧刺眼。
沉默蔓延整个车厢，吴邪瞟一眼张起灵安然处之的神色，心说要指望他来开启新话题是不可能了，这个累人的活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张起灵点点头，示意吴邪看后座扔着的文件夹，“里面有写。”
“你这也太敬业了。”吴邪哀叹一声，“难道回到家也要继续研究我的相亲之旅吗”
张起灵煞有介事地点头，认真道：“今天的见面很有补充意义。”
吴邪黑着一张脸忿忿转向车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容易忘记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现下又被以另一种方式提起，这简直
张起灵抿紧了双唇，缓缓道：“对不起。”
吴邪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势随意对他摆摆手，“别再说了。”
张起灵便识趣的住了嘴，吴邪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件事总算能翻篇了，今天一定是睡太多做了一场噩梦，回到家再睡一觉就好了。他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张起灵见他如此，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吴邪笑一笑，“我发疯呢。”
他见张起灵的脸色因这句话变得有些古怪，忍不出哈哈大笑起来，“小哥，开个玩笑嘛，你好歹给个面子笑一下。”
张起灵看着路况抽空睨了他一眼，打起转向灯变道，对吴邪的调戏完全置若罔闻，吴邪撇撇嘴，给自己的冷场点了一根蜡。
学校的教职工小区一向比较安静，张起灵甚是熟门熟路的将吴邪送到楼下，直到熄火的那一刻，吴邪还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哥，你来过这里吗为什么路记得这么清楚”
张起灵利索的关门下车，吴邪也忙跟着从车上跳下来，话还都没来得及说，又有一辆车停进了他们前方的车位。
两人的表情都微微变了，吴邪上前一步拍了拍车屁股，对着下来的人笑道：“有家不回你整天往我这里跑干什么”
吴羽对后面的张起灵点头示意，顺带捶了吴邪一拳，“臭小子，还不是来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张起灵静静看着兄弟俩互动，视线从吴邪过渡到吴羽，最终还是落回到笑意盈盈的吴邪身上，两人回过身邀请他上楼坐一会，他还是摇头拒绝，叮嘱吴邪明天上午继续去公司，说罢便开车离开了。
吴邪一直看到车屁股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回过头来正好迎上吴羽“善意”的询问：“你和他相处得怎么样”
吴邪脸腾地一红，别过脸道：“我又不是跟他相亲，相处得再好又能怎么样。”
吴羽微微眯起眼睛，兀自沉思片刻后擦身往楼道里走，“下面这么热你要现场烤乳猪吗”
“我说，你一天不埋汰我心里难受是不是”吴邪气冲冲地跟在后面，在家门口挤开吴羽掏钥匙开门。吴羽悠闲地踱进屋子，将手中的钥匙仍在鞋柜上，“那说点正经的，你今天相亲的结果如何”
“不怎么样。”吴邪嘟囔着，顺手打开空调，“全军覆没。”
“这身衣服不错，穿你身上还挺合适的。”吴羽对这个结果并不惊讶，弯腰从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简直跟我大学时一模一样。”
“跟你大学时一模一样也没有小姑娘围着我转，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从厨房拿来的西瓜刀被吴羽自然地接了过去，吴邪抱着胳膊在一边看他切西瓜，“你这两天回家了吗”
“已经挨了三顿打了。”吴羽苦笑着递给他一块切好的西瓜，“我觉得应该不会再有第四次。”
“那真是恭喜你了。”吴邪咬着西瓜含混不清道。
“还多亏了你在前面帮我挡风。”吴羽“殷勤”地又递上一块西瓜，眼底情绪氤氲渐起，嘴角慢慢染上意味不明的笑容，“我看张起灵对你很上心啊。”
吴邪差点被嘴里的西瓜子给呛到，对着垃圾桶干咳了一阵后才抹着嘴道：“你瞎说什么呢”
吴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是你说话不清楚能怪我吗”他将西瓜皮扔进垃圾桶，对着吴羽不满道：“你怎么说得好像人家看上了我似的”
“他看没看上你我不知道。”吴羽意味深长地一指自己的胸口，“我只知道他的性取向和我一样。”
这下吴邪是真的大吃一惊，忙道：“你、你是说不会吧”
他说完又连忙摇头否认：“我觉得小哥不像肯定是你发现自己是gay之后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
吴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弟弟在某方面的“天真无邪”，他摊开双手，扯了个无奈的笑容，“不是我多想，是事实。”
吴邪半信半疑，张起灵看起来实在是正经得很，自己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除了下午一想到这事又羞红了满脸，人家张起灵都没对这事多说什么，怎么反倒是自己一个劲的纠缠不清了，太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忘掉，必须彻底忘掉
吴羽见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变化十分绚丽多彩，不禁心存疑惑，忍不住问他：“他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事了吧”
“没有”吴邪猛地站起，却因为大脑短暂缺氧而变得眼前眩晕，即使这样，他仍是极力否认道，“我们俩什么事都没发生正常得很”
他越是这样一口咬定，吴羽就愈加怀疑，但见他死咬着下唇的模样，心想一时半会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从张起灵那里敲打一番，别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摆一摆手，表示这事暂且不提，背过身忽然眼珠一转，又道：“小邪，那你不会喜欢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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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这次是真的把一嘴的西瓜瓤都喷了出来。
红艳艳的撒了一地，他一面扯纸巾擦拭着桌子和地面，一面狠狠瞪了他哥一眼，“别老觉得自己是个同性恋就要把我也拉上，我可是个正统的直男，纯的。”
吴羽摇摇头，叹道：“我就怕你和他呆久了，会变质。”
话题拐来拐去还是绕回了原点，这下吴邪终于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沉默片刻反问道：“你为什么总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吴羽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道：“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像了。”
“照你这么说，难道不是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吴邪站直身子回视他，“小哥当年没有喜欢上你，现在又怎么会喜欢上和你一模一样的我连爸妈都经常分不清的我们，别人他张起灵，就真的能分得清清楚楚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陷入不同程度的思索中，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凝滞，宣传静音的时钟仍在“嗒嗒”走着，自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西斜，滑过吴羽的脚尖映在墙上，茶几上的金鱼着了魔似的越出水面，“啪”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吴邪出神地看着金鱼频张着鱼鳃，滑腻的鱼尾不停拍打在瓷砖地面上，留下一圈水渍。
吴羽蹲下身，将金鱼捏起放回鱼缸。
重新回到鱼缸的金鱼仍不停地试图跃出水面，吴羽扭头看向不做声的吴邪，后者顿一顿，随即捧起鱼缸向厨房走去，话尾带着淡淡的叹息仍留在客厅。
“鱼往外跳，是因为水的密度太大，它缺氧了。”
后半句话随着哗啦啦的水声流出来，“围得太密，它就会想逃离。”
吴羽在客厅静静站了一会，他忽然觉得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就像他和吴邪，尽管长得再如何相似，终究也是两个不同的人。
吴邪并没有听到吴羽离开的声音，他从厨房出来时，客厅已经被打扫干净，切好的西瓜还整整齐齐码在那里，鲜红的沙瓤，是老妈前几天来时带来的。茶几上的手机闪着提示灯，一个陌生的号码，用的却是熟悉的语气，吴邪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回过去：小哥，这是你的私人号码吗
默认的提示音很快响起，张起灵简洁明了回了一个“是”，再无二话。
吴邪喜孜孜的将号码存进通讯录，将换好水的鱼缸放回到桌上。
公园里一块钱一条的小金鱼，吴邪本想买个一公一母，谁知道眼睛一挫捞了两条公的回来，其中一条活了没两天就翻了肚皮，只剩这孤零零的一条游来游去，让他一直琢磨着什么时候给配个对回来。
最好还得请教一下别人怎么养鱼，他这样笨手笨脚的，要是再养死就太丢人了。
他又吃了一块西瓜，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给吴羽发去一条短信
你那晚住这里穿的睡衣是放衣柜里了吗，我想洗来着但是找不到了。
他的心突突直跳，心里一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向收拾整齐的衣柜怎么会有衣服团成一团塞在角落里呢，还是自己长久不穿却刚好要用的西装，他不得不怀疑是什么人动了他的东西。
吴羽的回复同样简洁：在浴室的洗衣篮里。另外，我没有随便开衣柜的习惯。
吴邪看着短信想了又想，最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能说开的，是自己钻牛角尖了。
手机还没放下，又一条短信涌入，发件人还是吴羽。吴邪耐着性子看下去，咂了咂嘴。
如果张起灵那里没有满意的人，我这边倒有，你可以不用去他那里了。
他仰倒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又咂了咂嘴。发黄的天花板吸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他只是单纯地看着它，蜘蛛丝一样的细纹慢慢爬出了一张脸，短发的，没什么表情的，却让他觉得可以安心的一张脸。
眼皮越来越重，压得人昏昏欲睡。在盛夏的傍晚，未关严的纱窗漏进丝丝热乎乎的小风，掀起纱帘的一角，吴邪翻了个身，任桌上的西瓜一点点被蒸干水分，自己却渐渐陷入到深沉的睡眠之中。
悠悠美梦绵长而安宁，吴邪是被不时溅到脸上的水珠惊醒的。他揉揉发涩的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客厅的夜光灯微微亮着，绿色的荧光指针标在凌晨一点，窗外响起瓢泼大雨的动静，玻璃窗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嘭嘭作响，之前漏风的纱窗如今开始漏雨，除了落到他脸上的那些，窗台下已经积了一小滩水。
外头雷电交加，放眼望去，整个小区都黑漆漆的，吴邪摸索着去按客厅的开关，空有“啪”的一声，电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好好的，怎么停电了。
吴邪挠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里翻出一把手电，肚子咕噜噜直叫，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翻来找去，只剩了客厅那几块皱缩失水的西瓜。睡意被外面的大雨搅得彻底跑光，吴邪权衡一阵，还是找出家里最结实的雨伞，拿上钱包钥匙和手电，开门出去了。
住在大学区的好处就是周围有很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学校一般都是拉的单独线路，吴邪一脚踩进门口的积水里，手电的光穿过厚密的雨帘，只打出不多远的距离，接连不断的雨线仿佛要将光柱切散，吴邪用肩膀顶着伞，整个人被缩在伞面之下，带着水汽的风吹得身上一阵激灵，他抖了抖，边走边祈祷，但愿学校外面没有停电。
绕过两栋学校的小楼，从偏门出去便是一条热闹的商业街，这个时候大多已经关门落锁，吴邪张望了一会，终于从一片夜幕之中找到了一个大大的“7”字。
深一脚浅一脚淌过路上大大小小的水洼，路面积水已经没到脚腕，一把双人伞被吹得东歪西倒，下来时穿的短裤已经湿了边，黏糊糊的粘在腿上，很不舒服。
店内和店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昏昏欲睡的员工朝吴邪随意挥挥手，墙壁上挂着的屏幕播放着深夜电影，刻意调低的声音营造出一种别样的感觉。吴邪挑选着冷藏柜里仅剩的盒饭，一手顺带从货架上拿了瓶汽水，手心里晃荡着找回来的硬币，在等待微波炉加热的空闲时间里，他随意往靠窗的小吧台望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把眼睛揉了又揉，越看越觉得坐在最角落的那个人十分眼熟。
吴邪戳戳收银台后的柜员，低声问道：“那个男人，坐角里的那个，来多久了”
店员瞪着天花板想了又想，才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挺久的吧，好像一直坐在那里。”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热气腾腾的盒饭散发着速食特有的香味，吴邪硬着头皮也坐过去，偷偷去看那人的侧脸。
张起灵的眼皮忽然一动，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刚睁开的眼睛带着几分迷茫，没等吴邪看清楚就已经被惯常的淡然代替。
“小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起灵看一眼外头没见减小的大雨，平平道：“雨太大，能见度太低。”
“哦。”吴邪点头，撕开盒饭的塑料膜推到他面前，“你吃饭了没，要不将就着垫垫肚子吧”
张起灵摇摇头，将盒饭推回到吴邪面前，“我吃过了。”
吴邪也不再谦让，毕竟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已经抗议多时，他拧开冰镇的汽水灌了一口，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
张起灵不禁皱眉，手指搭在汽水瓶的外壁上，只一瞬便离开了，在吴邪还没摸清楚他要干什么时，他已经起身往货架的方向去了。
吴邪嘴里叼着塑料勺，眼睛追着张起灵的背影拐进货架间，他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黑发停在其中的间隙处，片刻又动了起来。
他瞧着自己的盒饭，心说这人讲究起来真要命，送到跟前的不要，还非得自己去买。他又舀起满满一勺饭送进嘴里，边咀嚼边去摸放在一旁的汽水。
手心里的触感与汽水瓶有极大的不同，吴邪猛一扭头，只听见脖子“咔吧”一声，他下意识松开了自己的手，
张起灵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将刚热好的牛奶放到吴邪的手里，一转身拿走了已经喝了一半的汽水。
“喂喂。”吴邪耷拉着眉毛哭笑不得，“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眉毛略略一挑，“差不多。”
吴邪忿忿咽下嘴里的饭，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将温热的牛奶当成旁边那个张起灵，吸管狠狠插了下去。
吃饱喝足，吴邪推开店门观察了一下外头的雨势，又坐回到张起灵旁边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和碰巧遇见的老师吃了顿饭，送他回来后被大雨挡住了。”
吴邪看着几乎要融进黑夜里的汽车，忽然问道：“你的老师也住这里吗”
张起灵点头，吴邪见状忍不住崩溃大吼：“那你就没想起来去我家避雨吗”
15
收银台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被吴邪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到了，他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张起灵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回答他。
吴邪脑子稍一转圈也想明白了，估计是张起灵见他家里没有亮灯，以为他已经睡了，所以才没有去敲门吧。这样一想，他便指指门口竖着的雨伞，道：“那你难道要等到天亮吗况且天亮了也不一定会雨停。不如，我们一块回去”
“不用。”张起灵非常快速地回道，“不用麻烦，我在这里”
“坐着和空气聊天吗”吴邪心里一气直接拉他起来，“我家离这里就两分钟的路，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不好好睡一觉怎么行。”
张起灵还要拒绝，吴邪见状直接拉着他出门，雨伞一撑将两人罩住。
“是开车过去还是我们跑回去”他问道，不知为何，这一段路的路灯都灭了，加上大雨滂沱，能见度十分勉强，“要不还是把车停在这儿吧，学校里头停电了，也看不见路。”张起灵点头，他、吴邪便将伞紧紧握着，与他紧挨的那条胳膊绕过他的后背将人拢在怀里，“将就将就，这伞有点小，衣服要是湿了就回去换。”
张起灵没有挣扎，任由吴邪勾肩搭背似的搂着他，两人一头扎进倾盆大雨中。
手电筒的光柱因为疾走的原因一直晃动，吴邪刻意将伞往张起灵的方向偏了偏，无奈雨势实在太大，有伞和没伞的区别也紧紧在于头上有没有被淋湿，至于衣服，早已是湿透了的。
一路狼狈地冲回楼道，吴邪甩甩头发上沾到的雨珠，对旁边的人问道：“小哥，你还好吧”
借着手电筒的光，张起灵额前的发丝已经被雨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西装也是惨不忍睹的样子，只是那人仍是一番处之泰然的模样，这让吴邪更加过意不去：“快点跟我回家，赶紧把衣服换下来。”
张起灵的神情猛然一滞，头发上沾着的雨珠随着上楼的动作滴落，“啪”的一声轻响，却在这漫天雨声中格外清晰，就像落进心里一样。
屋子里依旧黑漆漆的，吴邪翻箱倒柜地找蜡烛，终于在抽屉角落寻到两个蜡烛头，宝贝似的点起一个放进了浴室。他顾不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先钻进浴室里调水温。
“小哥，你先把衣服脱了，幸好我家装了太阳能，你先来洗个澡，我一会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吴邪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流水声传出来，张起灵便听话的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搭在了一边的椅背上。
吴邪放好水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张起灵只穿着内裤的样子，光溜溜的胸膛看得他胸口一缩，忍不住“哎哟”一声，当下脸上便染上红晕，热气忽的冲到头顶。蜡烛的光晕被走动的气流搅得不安分的跳动，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跳起来。
幸好这蜡烛的光甚是昏暗，他才得以逃过被那双黑瞳看透的下场。为了打消心里不着边际的遐想，他急忙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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