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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面舞会所赐,反刍时,不知道是因为消化太快,还是口中始终有东西而受刺激,饥饿感越发强烈。奶油面包、玄米面包、红薯、红豆糕团、羊羹、红豆汤、咖喱饭、面疙瘩汤、炸猪排、炖肉、饭团,统统吃过。

    普普通通的大杂院中的一间房,在门口放上几只小马扎,摇身一变就成了红薯店。临街的人家则全家总动员,磨麦子的磨麦子,拌发酵粉的拌发酵粉,盖上抹布发上一夜,再将木盒子的两端安上金属板充当电极,就算开起了面包店。

    高志只要一发现,必定穿门而入,试吃新产品。跟朋友一道,将森小路、千林、土居、泷井、守口五个车站附近的食品店尝了个遍。当然,一道进去的话必定是高志请客。仅仅看可以自由动用的钱款,高志的腰包之鼓甚至远远超过了黑市暴发户。他开始抽香烟,还买三角形的速开彩票,并非图中彩,而是三张空彩票可以换十根香烟。

    不知是为了掩饰身为转校生的自卑感,还是为了隐瞒贫贱的本性,高志率领一帮为贪吃诱惑的喽啰,炎炎盛夏里去滨寺、琵琶湖。因为一切都花费在吃上了,所以身穿未曾见过的东西而被妈妈发觉的危险也就很小。

    然而到了秋天,妈妈也不再穿扎脚裤了,打算拿爸爸的西装翻新改做衣服。虽然一向置之不问,但衣箱毕竟是女人的命,妈妈立刻发觉有异。她班也不去上了,血红了眼睛,寻觅着早已踪影俱无的和服。

    “这有什么关系。等我以后工作挣钱了,给你买好了。”高志见妈妈仿佛变了个人,面孔抽搐,不由得十分害怕。

    妈妈在高志面前假装平静,只是乒乒乓乓粗暴地开箱子关箱子,但终于像个小姑娘似的尖声惊叫:“没啦全都不见啦”妈妈哭出声来,旋即又安静下来,冲出门外,再奔入门内。

    大约是风言风语传了出去,门口聚集了许多人,叔父也来了。

    “得赶快报告警察”

    “不不,警察哪里靠得住。一准是附近手脚不干净的家伙干的”其中一个邻居说道。他暗指附近一个将女儿卖到京都做艺妓,自己却悠闲度日,还常干些偷鸡摸狗勾当的惯犯。

    “我知道生驹有个算卦的,能算出来丟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去找他算算看,怎么样”蠢木匠的女人也瞎出主意。

    妈妈只管一个劲地道谢,也不管是谢谁。她并未立即做出决断,而是呆坐在六叠的房间里。

    “高儿呀,这可怎么办啊妈妈的和服全都没了。还都是最好的东西啊。”妈妈的泪水潸潸落下。

    “你就当被炸毀,被烧掉得了。”

    “这个贼对咱家好像很熟。”

    一句试图将嫌疑引向别处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然而这话未免太假惺惺,实在难以说出口。

    “明天一大早你还得上学,先睡吧。”

    高志松了口气,躺下去。他精疲力竭,在被窝里偷偷地嘟哝道:“妈妈,是我偷的。偷的人是我。”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半夜里偶然醒过来,听见叔父在外间和妈妈说话。

    “我认识守口的巡查部长,就找他商量了。他说这贼绝不会是外人。如果是从大路上进来,肯定会全部偷走。可是一次要把六十四件和服都运走,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还是高志千的了”妈妈带着哭腔说道。

    高志猛地感觉到腹部针扎似的痛,身体蜷曲得像只虾,好歹忍住没发出呻吟声,可这下又感觉全身火辣辣地发热,痒不可耐。

    荨麻疹发作了。

    妈妈终究一句话没说,只是将箱子用细麻绳紧紧地捆好,还是像从前一样,去工厂宿舍上班。高志好了伤疤忘了痛,被腹饥困扰,又无法自制。箱子仅仅是加上了一把锁而已,他将后面合叶的轴抽下来,就从那一丝缝隙里,把妈妈的和服腰带、罩衫、衣料等抽出来,塞进书包里,在近邻妇女老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运到黑市去,照例卖了,买东西大快朵颐。

    星期天,趁着妈妈在菜园里忙活,高志用剃刀割破衣箱一角,胡乱往外掏。正往上衣底下塞,忽听一个声音说:“高儿,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顺手拿起手边的扫帚,就打高志的手腕。

    “早就知道是你干的”她站在那儿,哭了起来。

    妈妈虽然只有四十二岁,看上去却近五十岁了,像个怨妇似的,一声又一声责骂不休,扫帚越举越高,碰着墙壁橱柜也不管不顾,乒乒乓乓一阵乱打。高志根本顾不上疼痛,见自己抱着的是爸爸那西服三件套中的背心,上装和长裤早已被自己卖掉了,便寻思着:就这也能卖个二三十块钱,可以买奶油面包吃了。他不禁大咽口水。

    这天夜里,妈妈胃痉挛发作,高志喊来医生,打了止痛剂后,病情安定下来。妈妈坐在被褥上,鬓发凌乱,却姿势端正。

    “都是妈妈不好。你把那箱子上的绳子全解开吧,随你怎么办。”

    高志一听此言,再也忍不住了,抽泣着说这“妈妈,对不起。”

    说完,他号啕大哭。

    然而过了两三天,他又在意起妈妈自己解开的箱子,先是哆哆嗦嗦拿了五个一套的坐垫套子去卖,接着又对爸爸的和服单衣下手。之后到底觉得不好意思回家,招呼也不打,就在同学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回去,见妈妈将小火炉拿到初冬的路边,正在生火,在淡紫色的烟雾中,她不时将两只手交互插进怀里,怕是皴裂了。见高志磨磨蹭蹭地凑近,妈妈若无其事地说道:“回来啦。早饭一会儿就得。”

    元旦这天,工厂有个突发盲肠炎的病人,妈妈匆忙吃完没有一片年糕、以面疙瘩汤充数的“年糕汤”,便赶到医院去了。高志来到叔父家里一看,只有念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儿看家,墙上挂着叔父的衣服。他伸手一探,发现里面有一叠十元现钞,便凭感觉抽了五六张,谁知竟是十张。拿这钱去千林吃了寿司卷,还看了场电影。

    除了偷农人的庄稼,偷窃别人的金钱,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尝到甜头之后,高志便趁附近的妇女们外出领取配给品之机,钻进厨房里,双手抓起锅中的米饭,大口吞咽;在同学家里将人家姐姐妹妹的漂亮衣裳塞在自己上衣底下;在书店里偷书,在水果店里偷水果。偷窃的快感沁入骨髓。

    家里面连可以拿来换钱的一双袜子、一块包袱皮也没有了。生活全靠妈妈做宿舍管理员那点工资和所剩无几的银行存款,另加上配给。因为特别配给的便当照例全部让高志吃,自打胃痉挛发作以来,妈妈日渐衰老。

    四月初,妈妈大量吐血,由于宿舍管理员不算正式员工,不能进公司医院住院治疗,在家中静养是唯一的指望。高志望着妈妈憔悴的脸,暗忖:家里只有黄豆高梁,哪怕还剩下一副和服衬领,也能够换点钱,让妈妈吃上白米粥。

    可到了这个地步,连行窃的目标都找不到一个。马上就是夏天了,去年在黑市花八十块钱买的学生装卖了三十块,此时黑市米一升将近两百块,好不容易再三央求,请剃头师傅的老婆给自己匀了一合多大米。不知道是被小火炉的烟火熏的,还是对自己被饿鬼缠身而做出的不孝行为感到悔恨,高志泪水涟涟,煮好粥,端到了妈妈焦干的嘴边。然而妈妈却连米汤都没有力气咽下去了。

    高志下定决心要将剩下的米粥留到第二天,可只要那粥在眼前,便忍不住要伸出手去。顷刻间他便风卷残云吃个精光,一面反刍,一面彻夜看护。

    到了黎明时分,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

    埋葬了妈妈之后不久,那个春天,守口町升级为市,工棚的主人盘算着要开发土地,强逼高志搬出去。高志走投无路,把仅有的一点身边杂物塞进帆布包里,借叔父的厨房用具、橱柜之类都撇下,乖乖地离开了守口,搬到神户的将军街,去拜访由粗点心店老板升格成了面包房主人的亲戚,打工帮忙。

    虽说是近水楼台,可因为是客户的配给面粉,做生意信誉第一,偷吃则严惩不贷。高志被赶走了。幸好马上就要到夏天了,他便在烧毀的废楼、学校里露宿,出没于三宫的黑市,帮人家搬运货物,得点好处。

    黑市在七月三十一日这天关闭。高志苦干无处安身,只得重返守口,在叔父家中借宿一夜。叔父一家人睡在二楼,高志一个人在楼下。不知不觉习性使然,他打开壁橱一看,里面是妈妈那熟悉的衣箱。他掀开箱盖子,看见了礼服,便拽将出来,趁黑溜了出去。正寻思着卖掉它到东京去,却撞上了警察,被带到了派出所。

    人赃俱在,证据确凿,高志无从辩解。可真名真姓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还好配给账本放在了面包房里,没带出来。他将布票塞进嘴巴里,嚼也不嚼便吞咽了下去,在被押往守口警署途中,一再反刍那纸浆。然而叔父很快就报了警,礼服上又绣有名字,身份遂告暴露。

    叔父冷冰冰地作证说,他是劣迹累累的惯犯,于是高志便被送进了枚方少管所分所。

    十月中旬,各个囚室举行智力竞赛。樱井断言说:“这是要测试谁有本事越狱。谁要是表现出脑子好使,肯定就被送进深山里的监狱去。”

    高志却想跟阿辰一决雌雄,拼命地答题,结果竟得了第一,第二就是阿辰。两人的学历也大体相同,以此为契机,两人更加要好。

    不久之后,今市因衰弱死去,樱井因为更重的罪暴露出来,被送回拘留所。预感到冬天悄然逼近,小鬼头将今市那满是污垢的军衬衣剥了下来,藏在毛毯里。樱井离开时,义薄云天地说道:“谢谢各位长期照顾。多多保重”他留下了一条毛巾,这成了入院时间之长仅次于今市的少年的财产。

    继而是小鬼头的淋病和梅毒。教官们似乎设身处地感受到了他的苦痛,罕见地决定送他去住院治疗。小鬼头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竞认定是要割掉,于是又哭又喊。

    大概是随着秋意渐浓,更加思念亲人的缘故,企图越狱的人层出不穷,但一个个都被毫不留情地关入禁闭室。只要将耳朵贴在板壁上,就可以从木板的裂纹里听见彻夜哭喊的声音。

    减少了三个人,而新来的又没有分配到十八号囚室,米饭的量虽未增加,然而众人都学会了高志传授的反刍,一面蠕动嘴巴一面勤快地干活。但众人都明显地变得衰弱,每月一次的洗澡,尽管不过是蜻蜓点水般泡上十秒钟,可从浴缸里爬出来时却有三分之一贫血摔倒。未几高志也加入了这个行列,虽然屁股上的肉用手指头还可以揪住,但是猛然站起身时,便会剧烈地心悸。分明消化极佳,却还拉稀不止。

    “这是什么玩意”一个人诧异地叫道。

    仔细望去,是长约一厘米、形似线头的虫子,正在地板接缝处和墙壁上一屈一伸地蠕动。

    “这不是蛆吗”

    倘是蛆的话,大概是出自便桶,众人探头一看,里面却并没有。众人一道找寻,然而还得当心那阎王孔,只能半弯着腰四下扫视。寻踪溯源,发现是死掉的今市的夹克,一准是因为沾满粪便,苍蝇在上面产了卵。

    蛆虫虽然躯体纤弱,却勤奋地蠕动不息,也不知道是要奔向何方。起初还在想这是否今市的化身,不禁毛骨悚然,然而很快就觉得弄死它未免可惜。

    “这小东西究竟在思考什么呢”阿辰说道。

    “是啊。喏,莫不是在想赶快长出翅膀来,好飞到天上去”

    “咱们把它养起来吧反正有的是饲料。”

    “养了千什么呢

    用标签纸做了个小盒子,把蛆放了进去。说到蛆虫饲料,非粪便莫属,每天早晨趁着新鲜,扔些进去就得了。阿辰立即着手筹办。

    一个少年见两条偶然并头朝着同一方向爬行的蛆虫,便加起油来:“快,跑快点可不能打弯呀”

    “好咧咱们来比赛吧不是賽马,咱这是赛蛆。胜方赢一颗艾绒,咋样”

    艾绒指的是每逢星期天发放的维生素片。以前他们曾在标签纸上贴从揩屁股用的杂志里剪下的数字,从一到九,共四组,制成一副纸牌,来推牌九,但这立即就会被教官发现。如果是赛蛆,则可以一边干活一边玩,而且还不易觉察。

    “俺就选这匹马”说着,用铁丝小心翼翼地挑起来一条。

    “叫什么名字”

    “是呀,就叫蛆蛆吧。”

    将蛆虫的名字定为蛆蛆的,是胳膊上刺着女人名字的十五岁少年。

    “那么我选这个,叫它老警。”高个子也加入进来。

    四条蛆虫在起跑线前各就各位,歪歪扭扭地蠕动前行。不能声援助威,为防万一还得继续干活。如果获得第一,艾绒便是四个。有的见蛆虫扭上了弯路,便吹气让它跑直线;有的则像唤狗似的,“啧啧”地咂嘴咋舌。

    “这蛆虫变成苍蝇和俺们从这儿出去,到底哪一个更早些呢”

    “那恐怕是蛆虫喽。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苍蝇,从那个窗口飞出去啦”

    以前从未有过保护者来将人领回去的先例。樱井说智力竞赛是为了测智商,可打那之后再无下文,到了十一月,只能凭着一床磨破了的军用毛毯抵御黎明的寒气。

    “要是有一把螺丝起子就好了。”高个子赛蛆输了,呆呆地叹道。

    窗子外边大概是一片稻穗,农家的院落里穿上了棉袄的孩童,正在啃着柿饼吧。淀川的芒草随风摇曳,秋夜的长空,大雁飞过,王孙公子们此刻正在宫殿里仰首眺望么

    “你从这儿出去以后打算干什么”阿辰问道。

    “俺到船上去工作。俺爹是船员,在特鲁克岛死了。他总是带一种叫芒果的水果还有巧克力回来给俺。”

    “俺爹不成,他是个赛马狂,马票中了的时候,也带俺去宗右卫门町的餐厅大吃大喝,还叫了好多艺妓。还有生鱼片、天妇罗、鱼汤、腐竹、酱烤串豆腐、螃蟹、煮毛豆来着。”

    “你打算干什么”

    “俺想去电器行里干活。俺喜欢修收音机什么的。俺待过的宾馆里有个八管收音机,接收信号可好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俺干脆请神户的亲戚帮忙把俺领出去算了。就是不大好意思。可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呀。”说着说着,高志心里当真琢磨起这个念头来了,“要是俺出去了,就请他们来把你领出去。他们一准乐意担保。”

    “那可太谢谢你了。”阿辰见小盒子里的蛆虫快要爬出来了,便用手指捅落下去,用劝导的口气说道:“再忍耐几天,很快就会长出翅膀来啦。到那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两天之后,“娘们”来喊阿辰:“兵头在吗跟我来一下。”

    “什么事”阿辰满腹怯意。反正不会有好事。

    “娘们”却说:“律师来了。还不快点。”

    阿辰怯生生地扫视众人一周,走下楼梯,天快黑了也没回来。

    “呵呵,这一准是有罪败露了。”可是律师为何要来呢

    晚饭后,阿辰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事肚子饿了吧”

    “嗯。没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

    “也不算是什么烦心事。”

    “那律师是怎么回事

    “俺是头一回见他。他带了美国香烟,给了坦克一根,坦克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

    两人的对话驴头不对马嘴。高志担心不已,寻思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一一对了,明天早点名时,托那个在神户开面包店的亲戚把阿辰领出去得了。一时兴起,第二天便将此意禀报了上去。

    “娘们”记录下住址姓名,问:“是你什么人呀”

    “是俺爹的哥哥。”

    “这样的事,你小子干吗不早说呢”

    脑袋挨了一记,高志也觉得开心。不光是阿辰,高个子、文身全都仗他帮忙,不过,咱也得拼命好好干才行。他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照例热衷于赛蛆的家伙们,唯有阿辰缄口不语,凝望着盒子里的蛆虫。

    “爬六甲山去神户港又叫扇港,港口的防波堤形状像扇子。小学四年级时,俺去那儿参加过夏令营,还画了好些写生。”

    下午,“小胖子”十分难得地和和气气打开房门说:“兵头出来”

    阿辰似乎正在等待这一声呼唤,脱下衬衣,和毛巾一齐递给高志。

    “你把这蛆虫当作护身符好了。”他羞涩地说完,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里。

    将身边常用物品留给身后的人们,是出狱时的规矩。况且是蛆虫这护身符。阿辰在蛆虫尚未化作苍蝇之前,就离开了少管所。

    高志简直像受了狐狸愚弄,连活儿也没心思干。不是说他爹喝甲醇中毒死掉了,他娘根本不管不顾吗,怎么会突然出现个担保人呢任凭他如何苦思冥想,也莫名就里。

    就在这时,“娘们”手持一盒塞得满满的牡丹饼出现了。

    “这是兵头送来的点心。”

    “这阿辰是被什么人领去的”高志询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这跟你没关系。”“娘们”口气强硬地说,咣当一声关上了沉重的门扉。

    跟面包店联系过了,然而最终没有回音。

    进入十二月之后,吃了半年稗子麦饭的十二个少年,在长九尺宽十一尺的木地板上紧紧地挤作一团,借以取暖,连起身的力气都已丧失。

    时而伴着刺骨的寒风和雪片飘飘起舞的,是早就羽化了的蛆虫蜕下的皮壳。

    晴朗高远的冬季的天空,时而飘过宣告岁末大减价的广告气球。

    乘着寒风,从遥远的枚方街市传来街头吹鼓手们的黑管声,乐声哀哀,吹奏的正是探戈舞曲假面舞会:

    吧啪啪啪、啪、啪啦啦啦、嚓嚓嚓嚓、嚓、嚓啦啦啦

    可怜的孩子

    “啊哟喂,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俺可弄不明白。”

    火车过了新潟的长冈市,车厢内去上班、上学的乘客便多了起来,那听上去好似在嬉戏打闹一般的新潟土话,显得十分喧嚣。从始发站东京上野上车的乘客,虽然好歹有个座位,却是条凳般的硬木板三人座椅。由于下雪误点而一连坐了近十一个小时的夜车,随着列车抵近新潟,他们越发地紧板着面孔,一言不发。

    在风的压抑下,火车头吐出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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