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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您回来了。

    周大夫说,多年养成的习惯,原先是打太极剑,“文革”说是四旧,不让练了,让扫地,我就扫地。这一扫还扫出瘾来了,一天不扫,就不舒坦。一个骑车的小伙子正从周大夫身边过,听了这话说,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贱。周大夫冲他喊,我是学雷锋

    两辆小车几乎同时开到九号门口。

    王满堂从院里走出来,周大夫说,哪辆车是接你的

    王满堂看车牌说这辆是接我的,那辆是接你的。

    周大夫扛着笤帚对司机说,你等我把笤帚放回去,拿了包咱们就走。

    别佳出来说他得搭顺车。王满堂问他上哪儿,别佳说上语言学院。王满堂说语言学院就语言学院,上车。司机说语言学院在大西郊,王满堂今天要上故宫博物院的雨花阁,差了十万八千里。周大夫让别佳搭他的车,他上医学院。

    别佳钻到周大夫车里,两辆车轰轰烈烈地开出胡同。

    老萧有事来灯盏胡同找梁子。梁子自从家被李晓莉搬光了以后,连睡觉的铺盖也没有,只好在家里混。上李晓莉娘家找了几回李晓莉,人家不见,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老萧来灯盏胡同的时候,九号只有鸭儿一个人在张罗她的饭馆。问人都哪儿去了,鸭儿说她爸爸去了故宫雨花阁,周大夫上了医学院,刘婶去逛自由市场,梁子去上班了,门墩去跟人商量在八达岭修建爬山小火车的事。老萧说都忙得厉害呢这年月,就让人闲不下来。老萧问鸭儿的生意怎么样。鸭儿说不行,说现在的人好像就摸不准他想吃什么。大鱼大肉已经不稀罕,山珍海味说是没胃口。家常菜又趋于一般化,先是川菜,又是粤菜,后来又是东北菜,口味疲软得让人以为中国人都得了厌食症。开一天门赚不回一天的水电钱。

    老萧说得想个法子,开发点新内容。鸭儿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开发什么呀老萧说得往新鲜的上头想。

    刘婶拎着一捆菜从早市转回来了。刘婶手里这捆小白菜不是一般小白菜,是她从菜堆里挑的带虫子眼儿的小白菜。有虫眼就说明了它没打农药,至少也是打得不多,对人危害小点。刘婶数了数,一共五棵莱,二十三个虫子眼儿,不算多。

    刘婶问老萧什么时候来的,老萧说刚来。老萧告诉刘婶,他在花市东里买了一处房,四室两厅,离灯盏胡同不远,四站路。刘婶说,老牛爱吃嫩草,你这老耗子爱吃嫩牛,四室两厅正好当个牛图。

    老萧说牛不进图。

    刘婶说,拿钱哪,你不是有的是钱吗

    老萧说,你少挖苦我两句行不行在国外我是萧院士,回来了我就又成了老萧,我什么也不是。老萧说他今天要在刘婶这儿吃炸酱面。刘婶说她本来想吃炸酱面,这会儿她又改主意了,她要吃疙瘩汤。刘婶说完进屋去了,再不招呼老萧。

    老萧说,还挺大脾气。

    梁子下班回来吃饭。老萧告诉梁子,西山要修复清代演兵的团城。一座城楼,四围的高城墙,十万块砖是打不住的,这座团城,解放初我们修东直门还拆过它的城砖,那是地地道道的金砖梁子说这消息对他太重要了。老萧点着自己的小本说,我这儿还有几个线索哪

    鸭儿说,萧叔,您算是救了梁子。

    老萧说,人不能老倒霉。

    老萧和梁子正在吃饭,实施恋爱计划的门墩、斧子进来了。门墩西服革履,油光水滑,一个典型的playboy形象,斧子一身带补丁的旧衣服,光脚穿一双已经很少见的破解放鞋,脏兮兮的脸,像是才从收容所出来的盲流。

    老萧说,三爷这身行头不错,后头还跟一个马弁。

    鸭儿惊奇地对门墩说,你不是跟人谈修小铁路的事去了吗

    斧子说,修小铁路得了吧,修小马路还差不多。斧子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声说,水

    门墩说,德行,进门不说人话,就知道水水跟智取威虎山李勇奇他妈似的。

    斧子说,你们喝了四瓶矿泉水,给我一口了吗

    门墩说,那是为了表示你的节约。

    斧子说,花你的钱,我节约干吗

    门墩说,这更透着你小气。

    老萧问斧子,搞得这一身灰土是上哪儿给人家拆房去了

    斧子说,我拆房我帮我三叔搞对象去了。

    老萧说,你三叔搞对象还会用人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鸭儿给斧子拿来一罐可乐,斧子咕咚咕咚喝完说,再来一罐。

    鸭儿说,怎么渴成了这样

    斧子说,我还饿哪。从干面胡同到灯盏胡同,从灯盏胡同再到干面胡同,我来来回回遛了十三趟半。

    梁子说,你们是压路机呀

    门墩说,你走着,我也没坐车呀我不是陪着你一块走的嘛。

    斧子说,谁陪谁呀是我一人陪你们俩。你们俩又说又笑的,我在后头傻冒似的干走。总共我说了没三句话:遛遛,再遛遛,接着遛。

    梁子说,你这个斧子就是缺心眼儿。

    斧子说,我是刨子。

    鸭儿说,连自个儿是谁都忘了。

    门墩说,你很投入。

    斧子说,我不是投入,我是本质

    老萧说,这种搞对象法在旧社会我也见过,这叫找陪衬人,成功的不多。

    门墩让老萧给他算算,看这门婚事成不成。老萧说他在国外给人算一回是五十美金,要是给集团什么的算就要按收益提成,他老萧不是轻易给人批八字的阴阳先生。门墩说他这回是真看上这丫头了。鸭儿说门墩哪回看上谁不是真的

    门墩还死乞白赖地缠着老萧,让老萧给算。老萧捏咕了半天说,这个闺女从命星上看是你们王家的人,夫妻两个相亲相爱,也能白头到老。只是有坎坷,不小的坎坷。命中无嗣。六亲无靠

    门墩说,不管六亲,也不管子嗣。她只要有钱,爱我,管它坎坷不坎坷呢

    老萧冷笑一声说,你与她无缘,从时辰上你就没挑对。相亲之日,六仪日为吉。今天是阴历五月初七,九土鬼日,忌议婚、嫁娶、求嗣,你跟她百分之百不成。

    斧子说既然不成就不干了,我那篇论文还搁在那儿哪。门墩说老萧算得不准。老萧说,我不准我这是道破天机了,折我的阴德哪你见算卦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他们把不该说的都说了,老天报应呢。你说不准,不准就不准,最好是不准,算我看错,但问题是我老看不错。

    青青来电话找刨子,鸭儿接的。鸭儿告诉青青刨子在他的公司呢,刨子的电话是64000151。斧子说,三叔,您完了,人家直接联系上了,您前功尽弃。

    门墩埋怨鸭儿怎么把刨子的电话告诉她了。鸭儿说你也没让我别告诉她呀

    老萧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鸭儿和王老师约会了两次,两人感觉都还“可以”。彼此挑不出什么毛病,也没有多少激情。这种情况让刘婶来解释就是,都是什么年龄了,活透了,也熟透了,早过了谁娶不了谁就抹脖子、谁嫁不了谁就上吊的阶段。人们,包括鸭儿本人也都想,大概第二次婚姻就是这个样子。

    对象就是要“搞”。王老师常来,青青也常来,有事没事的,体现了对鸭儿的关心。人们已经在私下议论,大概过不了春节,九号的街坊们就要喝喜酒了。

    这天,刘婶在院子里大声喊,开会了,开会了,九号的街坊都开会了

    周大夫第一个由后院走出来。周大夫说,我一听见你喊开会就心跳,你都让我作下病根了。

    王满堂也从屋里出来说,用不着喊,喊来喊去,这院里也就咱们三个老东西,年轻人没人开你的会。你说吧,今儿个咱们是学为人民服务还是学纪念白求恩

    刘婶说,你这是什么话**著作要学到老,用到老,我真组织你们学你们也得好好地学,说这些话干什么。刘婶说刚才居委会开会,让一家去一个人,她看王、周都忙,就当了他们的代表。王满堂说准又是哪儿受灾了,让大伙捐钱捐物。周大夫说他的棉袄棉裤都捐出去了。

    刘婶说,就这冬天也没冻着你,去了棉的你换羽绒的了。是这么着,咱们这片属于拆迁范围,人家让咱们下个月就搬家,咱们这儿要盖大楼。

    王满堂

    刘婶看了王满堂的模样说,我没瞎说,就是拆,那个红头文件我都见着了。

    周大夫说真是下个月刘婶说可不真是下个月。刘婶说现在祖国的大建设真正到了一日千里的阶段,一天等于二十年。说拆就拆,咱们九号一定要走在前面,不能当钉子户,拖整个搬迁的后腿,让人看笑话。

    王满堂说,这是我们家的房,我们家有产权。

    刘婶说,你们家有产权但是你们家没有土地所有权。这情况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虽然你们家在光绪那会儿盖了房,但是光绪并没有下圣旨说这块地给了你们家。像那些有档可查的王府,就说故宫吧,现在他爱新觉罗家的人也不敢说那就是他们家的房不是

    王满堂说他就不搬

    刘婶说,我就知道毛病得出在你这儿。

    王满堂说,这院房是我师傅盖的,精工细做,磨砖对缝。就影壁上的砖雕,跟颐和园东宫门影壁的砖雕也有一拼,都是我师傅雕的。这是工艺品哪,拆了,拆了不行

    刘婶说,你爱那影壁的砖雕,你把它拆下来带走。

    王满堂说,拆下来拆下来它就没了精气神,这院子的精神全凭它提着哪离了这院子,它就是烂砖一堆。

    刘婶说,反正你得搬,你这会儿甭跟我犟,睡一宿明儿再给我回话。

    王满堂说,明天我也不会答应搬。

    周大夫问拆了这儿,往哪儿搬刘婶说政府在花家地给咱们安排了二十五层的高楼。周大夫说离城太远了,都过四环了,进趟城得住旅馆。

    刘婶说,你别夸张。那儿附近有燕莎,有自由市场,卖什么的都有,比城里安静,空气也新鲜。

    王满堂说,我不住高楼,我就住平房,谁能把我怎么样

    刘婶说,你那叫不讲理。

    正如刘婶说的,“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没几天,一干部拿着登记册就开始挨家挨户登记了。干部来到九号,让各户报一下人口、居住面积。以原有建筑为准,后来搭建的小厨房、小棚子什么的不算数;人口以户口在册为依据,临时户口不算。

    周大夫先报。周大夫说他就一个人,住了后院三间北屋,大约就是四十五平方米吧。干部核对了一下说没错。又问刘婶。刘婶说她们家四口,住三间南房,要说自己搭的不算面积,那她们家跟周大夫一样,也就四十五平方米。干部说刘婶说四口,户口上怎么只有您跟孙子呢刘婶说她儿子在南池子有套房,将来干部说只能按俩人算。刘婶说她让儿子把户口迁回来。干部说要是早半年或许还行,现在冻结了。

    门墩挤过来说,该我们了,该我们了。

    刘婶说,你们家户主呢

    门墩说,我们家户主在炕上躺着运气呢

    干部问门墩能拿事不。门墩说,这是什么话,我能拿事不跟你说,我拿的事比你的重要多了。拿笔,记,我们家七口七户,一千二百平方米。

    干部说,是篮球场吗要打篮球你们家还差三口,得十个人上场。

    门墩说,你听着我给你算。这前院,后院,加上北屋三间,东、西南屋三间,还有甭算了,这院的房都是我们家的。

    干部说,院子不算面积。

    门墩问为什么。干部说,不为什么,算的是居住面积。院子是院子,房是房,结构不一样,院子没顶,房有顶。

    门墩说,以有没有顶棚来计算,谁规定的我问你,工人体育馆和工人体育场要是也在拆迁范围,你能说体育馆算面积,体育场它就不算面积体育馆是房子体育场它就是院子再说了,你们卖房的时候院子不也照样算面积,让买主交钱,没听说过有白送院子的。

    干部说,叫你们家大人来。

    门墩说,我还不够大旧社会都能当爷爷了。

    干部说,你们家的面积得重新计算,户口也不对,这上头只有一户,户主王满堂,儿子王国强。

    门墩说,没户口不等于我们没人。我有大姐二姐,大哥二哥,大侄子小侄子,他们都曾经在我们这户口本上安过家。

    干部说,现在这本上就剩了两个人,按这个,我们可以分你们三室两厅,多余的面积折钱给你们。

    门墩说,您得给我们两套,两套最好不挨着,离得越远越好。我不跟我爸住,别人都走了,就把我跟他拴着,我老在水深火热之中。您得趁这个机会把我解放了。

    刘婶说,门墩你可不能这样,你爸跟前就你这么一个了,他不靠你靠谁再有不是,你也得担待,谁让他是老家儿呢。

    门墩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呀,抗日战争八年还有个胜利呢我一想起跟我爸爸在一屋待着,老受他压迫,前途简直一片黑暗。

    王满堂舍不得这个院子,舍不得门口这个精雕细琢的影壁。夜深人静,他睡不着,来到院里,在月光下看着小院,看着影壁。想起当年师傅手把手教他雕砖的情景,想起他在古建队当队长的情景,想起老剩儿穿着志愿军服在影壁前与大家告别的情景。也想起他把老剩儿雕的小兔嵌上影壁的情景,想起了“文革”时他用泥糊抹影壁的情景

    这曾经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与这影壁上的砖雕共存的现实。砖雕不存在了,现实便也就没了依附。他王满堂是与这影壁共存的,影壁又是与小院共存的。他的生活中,不能没有这个影壁,不能没有这个院落。这是他的根

    周大夫走来了,周大夫说他也睡不着。看王满堂抚摸着影壁不说话,周大夫说,后补的这只兔已经跟原来的浑然一体,看不出是后续的了。

    王满堂说,建筑这行,甭管隔多少年,隔多远,隔几代人,他都能通过物件本身接上,使建筑的精神一贯到底。你一看太和殿,你就知道当年建太和殿的工匠在活儿里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们没死,他们都在活儿里活着呢就好像他们都回家歇班了,这会儿该你干了东西要没了,他们人也就没了,你就看不见他们了。

    周大夫说,可咱们现在盖的高楼大厦又起来了,又接上了,再过几百年咱们的后代又能在这些活儿里看见咱们了。

    王满堂看了看影壁说,我还是舍不得。

    周大夫说,舍不得也得舍了。

    灯盏胡同九号的住户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政府照顾到老街坊,将大家照旧安排得很近。给刘婶和周大夫安排在三楼门对门,将王满堂安排在他们的头顶上,十楼。

    过去的老话儿说,搬一回家,等于着十回火。是说搬家损失之大。眼下旧东西进了新房子,总是不和谐,就逼得人们在居家上彻底大换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周大夫说他在美国看人家搬家,屋子一换东西全换,什么都扔了。可咱们,什么都是好的,连个空饼干盒子都舍不得丢,吃完了酱豆腐瓶子刷干净了也是个有用器皿。其实全是垃圾。周大夫拉出刘婶杂物筐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儿说,这个物件也搬过去吗说着扔到墙角。

    刘婶说,这是我的锅,锅都不要了,我拿什么吃。

    门墩也从屋里往外扔东西,衣服一件件飞到院里。门墩心里真是纳闷,家里哪儿来的这么些破烂。翻开一个包袱,里头都是碎布头,扔了出去;翻开一个包袱,里头是他小时候穿过的小鞋,小围嘴,小屁帘。门墩将展帘挂在屁股上,扭了几扭,而后毫不吝惜地扔出门去。继而扔出来的有他的大衣,王满堂的棉袄,成包的火柴,成箱的中华肥皂,一床床棉花套子,一包包过期几年的药片

    王满堂一动不动地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周围的一切似与他无关。

    一只小鞋砸在他身上,王满堂拾起鞋,是当年坠儿穿过的小红鞋,绣着蝙蝠的小鞋,出自麦子的双手。鞋穿破了,又经大妞用彩线细细地缝补过了的王满堂将鞋爱惜地在手里抚摸,又恋恋不舍地将小鞋丢到门墩扔出的衣服堆中。

    又有东西不断从屋里飞出。

    王满堂索性闭眼不看。

    水鸭子从屋里也飞出来了,咣当砸在地上。

    王满堂一下睁大了眼翻身跃起,将水鸭子紧紧抱在怀里,冲着门墩喊,你给我停住停住

    门墩出来问怎么了

    王满堂说,你搬你的东西,你别碰我的。

    门墩说就是不搬家,这些陈年的老破烂也该处理处理了。王满堂说谁敢说它们是老破烂门墩说就是老破烂,就是没用的东西。王满堂顺手抄起小椅子就往门墩身上砸。门墩一边躲一边故意嘶着声地喊救命,让周大夫赶快来救驾。

    周大夫拉住王满堂说,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这样啊,这是干吗哪这是

    坠儿回来了。刘婶说,二姑娘回来了快劝劝你爸吧,猴急了,要打人哪。

    王满堂说,坠儿,咱们这院要拆啦你知道不

    坠儿说她知道,规划方案就是她们设计院定出的。王满堂一听就冒火,说拆哪儿不行,偏拆咱们灯盏胡同坠儿说这儿拆了要盖一座大楼。主满堂说哪儿拆了不是盖大楼,咱们北京还缺大楼坠儿说这座大楼还真是缺,全国独一份。王满堂说这院房,这影壁也是全国独一份。坠儿说拆了这片民房要建一个博物馆。王满堂说就是那些搁死人骨头、死人碗的博物馆坠儿说是中国古代建筑博物馆,重檐庑殿顶,玉石须弥座,斗拱飞檐,一派古色古香。这是个重要工程,是归结咱们土木行建筑精华的殿堂。

    王满堂说,你没骗我

    坠儿说,我骗您干吗

    王满堂说,那我看看你的图纸。

    坠儿将随身拿来的图纸打开。大家围上来,一片辉煌展现在阳光下。

    周大夫说,好气派呀

    刘婶说,就是台阶多了点。

    王满堂说,那不是台阶,是房顶,你看倒了。

    别佳帮鸭儿在往纸箱子里收炊具。鸭儿已经和王老师说好,明天去婚姻登记处登记。

    院里浙渐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别佳说下雨了。

    鸭儿显得有些不安。

    傍晚,雨越下越大,雨中传来别佳的歌声,他唱的是梁子的诗:

    潇潇的雨将心田拨动,

    踏出了生活的泥泞。

    我把爱情留在了昨天,

    留住了青春

    ...  </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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