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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门墩关了录音机,索性自己唱: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全都是货真价实。

    大妞从后门进来,问卖出去多少了

    门墩说,昏睡百年,就是醒不了,北京说到底还是土,老百姓的意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这么好的衣服,就愣没人识货。门墩让大妞替他看一会儿,他说他得出去找马去。大妞间找什么马,门墩说骑马我马,他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大妞说,刚开张你就想跳槽啊。

    门墩说,为了适应新的经济形势,脑袋必须转得快,行动也得相应跟上去。

    大妞说,你别转晕了,找不着北。

    门墩说,有我爸的水鸭子呢,北丢不了。

    大妞说,那个水鸭子折啦。

    门墩刚走,就进来个女孩。大妞赶紧招呼,说屋里的衣服都是新潮。

    女孩将墨镜一挑说,一般。

    大妞说,那是闺女眼光高。

    女孩问这里是不是rose服装店。大妞说这儿不卖肉丝,卖服装。女孩冒出了一句:土老帽。

    大妞有点窝火,她想问问这丫头谁是土老帽,还没张嘴,女孩跑到外面看了看门上的匾额,进来说是rose,她找王国强。大妞没好气地说王国强不在。

    女孩说,是他约我来的,他倒不在。这衣服这么挂不行,这么挂不是服装店,是洗染店。女孩说着摘衣服,大妞上去阻拦,女孩说,你是干吗的

    大妞说,我是王国强的妈,我儿子让我帮他看着。

    女孩说,哟,是大妈呀我以为是门墩雇来的伙计呢我心里正嘀咕呢,门墩怎么雇来个这么大岁数的老伙计呀,真成了老rose了。

    大妞说,这姑娘说的,我怎么会是老肉丝。

    女孩告诉大妞rose不是肉丝,rose是玫瑰,是门墩给服装店取的名字。

    女孩帮着大妞看着rose,大妞也不敢离开,她怕这个丫头是小偷,万一卷走几件衣裳她没法跟儿子交代。

    直到天快黑,门墩才回来。门墩一进门就和那个女孩拥抱在一起,腻腻歪歪地缠绵了半天。

    大妞看不过眼了说,咳,咳,怎么档子事啊,在这商店里头

    门墩给大妞正式介绍说这是跟他一块儿在广州倒衣服的二丫头,叫贾美丽,是他小学同学。二丫头说还是叫二丫头好,二丫头比贾美丽强。

    门墩说,妈,这儿没您事了,您歇着去吧。

    大妞进了院,嘴里嘟囔着,疯丫头,还美丽呢,亏得姓贾

    王满堂正在院里修理水鸭子,大妞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王满堂说随便。大妞说随便的饭最难做,什么叫随便哪

    王满堂说,随便就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大妞说,你要真那么随便就好了。

    商店分了新楼房,白新生和梁子都要搬过去。刘婶决定儿子要搬儿子搬,反正她不搬,她在灯盏胡同住惯了,全世界哪儿也不如灯盏胡同好。她喜欢平房,平房接着地气,有院子,得活动,还有枣树,楼房鸽子笼似的,哪儿有这儿自在。

    大妞说,儿子、媳妇都走了,你一个孤老婆子在这儿待著有什么意思

    刘婶说,她最近常常想起老萧。老萧将来回来奔哪儿还不是奔他干闺女来。他在北京已经没家了,要是我也走了,他来到这院里不是谁也找不着了就算找着了,他真能跟着福来他们挤在一个两居的单元里

    刘婶说她活到现在,也算活明白了,下一步就得为自个儿活了。

    大妞说,老萧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不是空等

    刘婶说,空等也是个希望,总比什么念想也没有强。

    大妞说,别跟周大夫似的,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刘婶说,我比老周强。老周当初是一门心思扑进去了,我是有各种思想准备。我对老萧的感情,就跟那陈年的酒似的,年代越久,思念越深,味越浓,我现在越想,老萧越是好人。

    刘婶还告诉大妞,街道几个退休的老姐妹组织了一个婚姻介绍所,免费,义务为想结婚又没有目标的人搭桥牵线,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大妞还是头一回听到婚姻介绍所这个词。刘婶说这也是时代发展的新事物,现在全国好些城市都有这样的机构。又让大妞帮她想想,周围这几条胡同还有谁到年龄了还没结婚

    大妞说,那还用问吗都是明摆着的,光我们家,你看,就有鸭儿、坠儿、门墩、刨子、斧子,你们家有套儿

    刘婶说,鸭儿她妈,你可是忘了一个人。

    大妞问谁刘婶说这个人太重要了。大妞问到底是谁刘婶说,周一凡,周大夫。下一步,我们要把周大夫作为重点对象,发动街道一切力量,为周大夫寻找目标。

    大妞说,你这一说,我还想起了一个人。

    刘婶问谁大妞说就是刘婶。

    分了新房,李晓莉提出要把她的爹妈接过去一块儿过。梁子说,把你爹妈接去,我没意见,可我的爹妈怎么办

    李晓莉说,你们家哥三个哪,凭什么你的老人就得跟着咱们

    梁子说,你们家不也是哥三个嘛。

    李晓莉说,我爹妈最疼我,我是老大。

    梁子说,我的爹妈也疼我。

    李晓莉说将来搬到新楼,梁子的这些破书烂本子一概不许带过去,哪天收废品的来了,她准备都给梁子卖了。彩电给他妈留下,并且特别说是白送,不要钱。

    梁子迷惑地看着李晓莉。

    李晓莉说她怀孩子了。

    梁子料到李晓莉不会平白无故撒手什么,就平淡地说,怀就怀了呗

    李晓莉说,好像你不高兴

    梁子说,我怎么不高兴

    李晓莉说,人家的男人知道了女的怀了孩子,都高兴得直蹦高,抱着女的又是啃又是咬的。你倒好,怀就怀了呗,好像我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梁子说,又蹦高,又啃又咬那是电视里的表演,是那些编剧没词了,故意拿我们男人当大猩猩取乐呢生活就是生活,跟艺术是两码事。我妈生了我们四个,你问我爸爸蹦过一回高没有你这刚一个,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就先让我蹦高。

    李晓莉说,你还要当诗人呢,连一点激情都没有就冲你在被窝里那份窝囊,这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梁子说,我也没指望能当马伟那样的名人。诗人的激情是有条件,有环境的,他不是在哪儿都能发动的。你看枪毙布告上的那些人,厕所旁,高粱地,水沟里,在哪儿都能随时发动起来,那是强奸犯。

    李晓莉说,诗人都是阳痿。

    梁子说,那是你说的。

    李晓莉说,将来这孩子得让你妈给看着。

    梁子说,怪不得要把电视给我妈呢你也不看看我妈那身体都成什么了

    李晓莉说,她能给老大看就不能给老二看老大还不是亲的,还是双胞胎。

    梁子说,那时候我妈年轻,有精神,现在跟个病秧子似的,不行。你甭拿个旧电视收买我妈。

    李晓莉说不看孩子也把电视给她留下。梁子有些不解,李晓莉说,十二时的太小了,咱们借搬家换个大的。再让刨子那个施工队给咱们把新房子的地面和墙壁整整,装个墙裙,安个门套,他好意思跟咱们要钱

    梁子说他的激情是彻底没了。

    坠儿和出版社的宋编辑来到家里,谈论出版中国古代建筑研究一书的事情。宋编辑提出,书封面的名字不妨让王满堂来写,说王满堂虽然识字不多,可是干了一辈子古建,那些亭台楼阁,那些藻井牌楼,都化在他的血里头了,老建筑工人题的字会别有一番意义。

    坠儿也挺高兴,认为宋编辑这个创意很好。宋编辑说要是征订数目能保住本,就可以不用交钱了。

    大妞在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梳小辫。小姑娘是宋编辑的女儿,宋编辑今天借着礼拜天来家跟坠儿谈稿子,孩子没人看,就带来了。梳好了辫子,大妞问小女孩,扎红的还是扎粉的。小女孩说要白的,大妞说不兴扎白的,死人才扎白的呢。小女孩说妞妞的妈妈死了。

    大妞这才知道怀里是个没有妈的孩子。大妞把孩子搂紧了说,我的小可怜儿才几岁呀,就没了娘,真是一棵小白菜。

    妞妞说姥姥哭了。大妞说,姥姥没哭,没哭孩子,你管我叫什么来着

    妞妞说叫姥姥。

    大妞说,对,孩子,就叫姥姥,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见孩子管我叫姥姥呢。孩子,姥姥的小名也叫妞妞,姥姥也是打小没了娘姥姥小时候也扎白头绳,姥姥三岁就扎上白头绳了。孩子,咱娘儿俩有缘哪

    大妞把这孩子当成亲外孙女了,抱着孩子哄。姥姥给你梳小辫,姥姥给你做小花鞋,姥姥给你做小花衣裳,姥姥给你买好吃的。

    大妞站起身喊,门墩,门墩

    门墩从他的商店里跑出来问有什么事,大妞让门墩带妞妞买好吃的去,说孩子要什么就给买什么,这孩子可怜。

    门墩说,要什么给买什么,有点儿没谱了。她要前门楼子,您给买吗

    大妞说,你甭抬杠,拣着好吃的买,什么好吃你给她买什么。

    门墩问多少钱的标准。大妞说把门墩兜里的钱全用了,门墩间回来报不报销,大妞说实报实销。

    门墩这才对小丫头说,走,跟三大爷走。

    大妞说,是三舅舅,你是她舅舅,你得背着她。

    门墩蹲下来,说他今天给个小丫头片子当坐骑,窝囊极了。

    大妞说,我喜欢这孩子。

    妞妞爬上门墩的脊背,高高兴兴买吃的去了。

    坠儿和宋编辑从屋里出来了。宋编辑要走,大妞说宋编辑的小妞妞真着人疼。这孩子跟她自来亲,一见她,就好像是打小抱起来的似的。坠儿说她妈是老没哄小孩了。大妞说不是那么回事,那个斧子,虽然也在她身边长大,终归是哪儿别扭着,这个妞妞跟她顺

    门墩背着妞妞回来了,妞妞手里举着一根棒棒糖。

    姐姐说是三舅舅给她买的,门墩说他的兜里就六分了。大妞想责备他,可当着宋编辑又不好说什么。

    王满堂开始了他的练字生涯。大妞除了做饭以外,还充任了红袖添香的角色,干得最多的工作是给王满堂磨墨。王满堂字不识几个,规矩却不少,每回练字不用现成墨汁,必得大妞临时现研墨,稀了字没色气,稠了拉不开笔挑剔得很。

    王满堂练字的架势也很有特点,桌上铺开纸,先围着桌子转几圈,左看右看,东神西拉,仿佛在审视一块木料,对着白纸琢磨够了才捋胳膊挽袖子,开始运笔写字,那做派整个一个开刨。

    周大夫从政协的老李那儿给王满堂借来几本字帖,有王羲之的兰亭序,有颜真卿的多宝塔,这是基础,还有苏武的一夜帖和米芾的七绝,由王满堂任意挑选。

    王满堂说都好,这些字都写得很刷溜,老王和老颜的尤其漂亮。

    大妞说,什么漂亮,你不是在挑字,你是在挑书皮儿。

    王满堂说,什么书皮儿,这叫封面。要不怎么说书的封面很重要呢,一目了然的事,不能马虎。宋编辑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咱们也不能马虎。说着拉出一本王羲之说,就是它。

    王满堂在纸上歪歪扭扭写出了几个字。周大夫说,停停你这个老王跟那个老王整个不搭调。

    王满堂退后几步,细眯着眼睛得意地说,这张我得裱。

    大妞小心地问,这么说很快就能写书名了吧

    王满堂说那当然。

    大妞说,题了书名马上就出书

    王满堂说,书名都有了还等什么。

    大妞眼前一黑

    第十章

    大妞得的病是急火攻心。按中医理论是上焦气实而不运行,下焦气道而不吸纳,是为气厥。周大夫给扎了针,开了南星、木香、摈榔等几味药;急火猛煎,连续服下,病情稍有缓和。只是一夜间起了一嘴燎泡,连米汤也喝不下去了。

    周大夫私下问大妞,究竟有什么事让她如此心急上火,大妞不得已,跟周大夫说了将给坠儿出书的八千块钱挪用了。如今门墩一拍屁股走人,连临街的门面房都不顾了,让她一个人抓瞎。周大夫将医院补发的工资让大妞先拿去,说跟谁也别说这件事。大妞不要周大夫说,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一人吃饱了,一家子不饿,锁上了门,不怕饿死小板凳。

    大妞拿了钱只是感激,只是骂门墩不是东西。

    刘婶领来了一个被称为“小钱”的中年妇女。这个小钱是刘婶们的婚姻介绍所推出的一号“产品”,是几个老娘们儿精挑细选,选过了一百八十遍,专门为周大夫挑出来的“对象”。老娘们儿们做了多方权衡,无论从学识,从经历,从品貌,小钱与周大夫都是天配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他们没有理由不成。

    刘婶无数遍地向小钱介绍,周大夫是好人,解放以前是傅作义所属国民党部队的军医。傅作义一九四八年起义,算是革命的老干部。周大夫本人有技术,没结过婚,脾气柔和。你跟他先处一段,要是彼此都觉着合适,也甭拖着,立马就办喜事。这个岁数了,谁也甭说考验谁的话。**说过,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朝夕是什么意思朝夕就是早晨跟晚上的意思,也就是说,早晨的事情,晚上解决,具体说就是早晨谈恋爱,晚上结婚

    小钱说她有点紧张。

    刘婶说,你紧张什么你都有过一次经历了。人家周大夫还是个童男哪,按说他应该比你紧张。

    小钱说,要不,我回去得了。

    刘婶说,回去可不成,你是我们介绍所介绍的第一号,大伙都等着我回去汇报情况呢。第一号是十分重要的,我们大家都抱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决心,这关系到我们介绍所的声誉和下一步工作开展的问题。

    小钱说正因为意义太重大了,所以怕胜任不了。刘婶说搞对象这事也得下定决心,不怕干扰,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小钱说听这话不像去搞对象,像去修水库。刘婶说就当是去修水库,拿出修水库的顽强干劲,一准成。

    周大夫在给大妞开药方子,见刘婶领了个女的来,就猜是街道婚介所的老娘儿们在行动了。大妞一看这情景,也明白了**分,很知趣地出去了。刘婶介绍说,这就是小钱,钱明英,这位就是周大夫,周一凡。

    倒了茶,一通寒暄过后,三人三角而坐,谁也不说话。

    刘婶没话找话地说,这是小钱,钱明英。

    周大夫说刚才介绍过了。

    刘婶说,这是周大夫,周一凡。

    小钱说刚才介绍过了。

    刘婶说,是吗我介绍过了

    三人谁也不说话,刘婶也没有走的意思。

    墙上挂钟猫头鹰的眼睛一左,一右,滴嗒,滴嗒

    小钱终于憋不住,扑哧一乐。

    刘婶说,你乐什么

    小钱又低头坐着。

    大妞在窗外低声叫,他刘婶,出来一下。刘婶对两个无语的人说,你们看,我简直忙得连坐会儿的工夫都没有。

    大妞把刘婶叫出来说,你把人领进去就得了,你在里头紧待着干吗

    刘婶说她得看看他们说什么,他们要是没话,她给提个头。大妞说人家搞对象不用提头。刘婶说那不一定。说着隔着窗户往里看,却见周大夫在摸小钱的手。刘婶回身对大妞说,有门儿,敢情我刚一出门他就摸她的手了。大妞问谁摸谁的手,刘婶说男的摸女的手。大妞说这么快就摸手了,真看不出,周大夫还是急碴儿的。

    周大夫给小钱号脉,诊断小钱是功能性子宫出血,跟更年期有关,给她开了六服药,说先吃着,不好再来,好了就不用来了。小钱很感谢,谈到介绍所提的那件事周大夫说那个事是扯淡。小钱说扯淡就扯淡。

    周大夫将小钱客客气气地送出来,嘱咐一定要小火慢熬,后下阿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刘婶问小钱,这么快就谈完了小钱说谈完了。问感觉怎么样小钱说周大夫不错,耐心和气,看问题很准。刘婶说他们婚姻介绍所对每一个被介绍者都是要负责的,他们的介绍所是正规、负责任的介绍所,不是乌合之众,如果将来这事成了,刘婶提醒小钱给婚介所送面锦旗。小钱说锦旗是要送的,“华伦再世”也行,“妙手回春”也行。刘婶问约没约下回什么时候见面,小钱说要是好就不来了。刘婶问什么意思小钱说得小火慢熬。大妞说周大夫说得对,是得小火慢熬。

    小钱走了半天,刘婶还在琢磨“好就不来了”这句话的意思周大夫说,你也别想什么“好就不来”,告诉你,以后你少给我找这些麻烦,我不想搞对象,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

    刘婶问周大夫对小钱印象如何,周大夫说小钱是功能性子宫出血。刘婶说谈恋爱没谈三分钟就谈到子宫上去了,你这是成心拆我们介绍所的台。

    周大夫说他还没收诊疗费呢。刘婶说周大夫的做法是一种变态,一种对幸福生活缺乏追求热情的变态,她非要治治这种变态不可。说了,明儿再给他介绍一个没有功能性子官出血的来。

    门墩穿着高革幼皮靴,扎着宽腰带出现在九号院里。他身后跟着一年轻女子,那女子也穿靴子,着小坎肩,攥着皮鞭子,似马戏团的驯兽师。

    大妞看了打扮很独特的儿子问他这些天上哪儿去了,差点儿把妈给急死了。

    门墩说,我不是告诉您找马去了吗

    大妞说,你找什么马呀你先把rose的那些马给我处理了再说吧。那些衣服压在那儿,你看着不堵心

    门墩说ros那些衣服他早处理给套儿了,那些搞电影的什么都能穿,什么都敢穿。就是给他们一块兜裆布他也敢穿着上台跳华尔兹。刘婶问门墩什么时候跟套儿还有这笔交易,门墩说在找马之前,五块钱一件,衣服让套儿全抱走了。

    大妞说,你个败家子啊,你把钱就这么不当钱,我还指望着你还骗我说什么骑马找马,我看马把你找着了。你还以为是短耳朵驴呢。

    门墩说,妈您别这么说,我还真把马给找着了。现在十几匹精壮蒙古马正沿着张家口的公路,马不停蹄,向着北京城进发呢。

    大妞的气又喘不上来了。刘婶问周大夫要扎针不周大夫说,甭扎了,咱们得赶紧投亲靠友去。听见没有,十几匹马哪,咱们这前后院得改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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