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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新婚愉快。

    桂花

    麦子说,祝柱子哥新婚愉快,她倒跑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麦子把纸条给王满堂看,王满堂发火了,说这是闹着玩的把亲戚朋友几十口子人都给涮了大妞也觉着这事做得有点儿过。

    老石悠然喝着茶。

    老萧说,这都是我手指上这个包闹的。

    坠儿由门外跑进说,我哥回来了

    新郎格回来了。王满堂说,看这事闹的,怎么跟他说啊

    老石说,好说

    柱子和朱惠芬双双由外面走进来。朱惠芬随着柱子走到王满堂跟前,亲热地叫道,爸爸。

    王满堂惊愕。

    朱惠芬与柱子来到麦子与大妞跟前,叫妈。

    麦子与大妞面面相觑。

    王满堂说,你们先别忙着叫,先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口事

    老石拽开柱子对王满堂说这叫各得其所王满堂说那不行,桂花是柱子从小定下的媳妇,王家的媳妇不是这个朱柱子说人家桂花爱的是霜降,不是他王国柱。王满堂说爱霜降也不行

    年轻人就笑。

    麦子问柱子前几天不是才跟桂花去登了记吗,怎么说换就换呢坠儿说那天她大哥跟桂花出门,还没走到胡同口,桂花就换了朱惠芬。麦子问坠儿,桂花今儿出走她知道不知道。坠儿说是她给打的火车票。

    麦子气得要哭了说,你说你们这些孩儿们咋这样呢

    王满堂说敢情几个人在下头都串通好了,就瞒着老家儿。王满堂让大摊儿现在就去买车票,让大摊儿跟他一块儿上临州。大摊儿说今儿没车了。老萧问王满堂追到临州又能怎么着。王满堂说他不能让临州的乡亲们说老王家的儿子一进北京就悔婚。老萧说你那是怕人家这么说你。

    大妞脸上不快,抱起小儿子进屋了。

    王满堂对柱子说,要不是看你正在建人民大会堂,我非揍你不可王满堂还在没完没了,周大夫从后院出来劝道,老王,我看柱子这婚事你也别再反对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电影看了吧,你再反对就成了祝员外了,真等到咱们灯盏胡同九号飞出蝴蝶来,那就晚了。

    老石说,一切由我作主了,婚礼照常进行

    老萧说,我说过,不妨大局就是不妨大局。

    王满堂一脸阴沉,无可奈何地说,我就不认这个媳妇。

    刘婶说,这不是你认不认的事,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劝我的今天也轮上你了,这叫一报还一报。

    王满堂说,我儿媳妇跟你儿媳妇不一样。

    刘婶小声说,不能生孩子上是一样的,看看你儿媳妇那小腰,一柞粗。

    王满堂更是来气。其实王满堂要是知道在他的儿媳妇偷梁换柱的同时,他的二儿子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折腾,将那块御赏的玉坠儿偷偷拿出大门,与一个“打鼓的”走街串巷收旧货的人进行了两毛钱的交易,他一定更得气蒙了。

    九号的奶箱被油漆一新,奶箱里除了周大夫的一小瓶奶以外又多了一大瓶,这大瓶是新媳妇朱惠芬的。朱惠芬每天要喝牛奶,这是她在家从小养成的习惯。她喝她爸爸喝她妈妈也喝,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反而是大妞,看着那个乳白的瓶子浑身不太自在。

    早晨,周大夫取奶、取信,边看信边往里院走。刘婶挪揄道,留神撞树上,你的江南小妹妹最近怎么样啊

    周大夫说挺好。刘婶说她什么时候过来啊周大夫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刘婶说来了可别忘了报临时户口

    大妞在压水机前压水,不时拿眼睛扫着柱子的窗户。看着那窗户上的稍有些褪色的剪纸,看着那低垂的一动不动的白色窗帘,大妞肚子里的气一股一股往外冒。

    王满堂在院里又在折腾他的水鸭子。

    大妞用嘴点着柱子的屋说,一家子人都起来了,男人也上班走了,就她一人躺着,她也躺得住

    王满堂让大妞帮他把支架扶扶,说得空把那个玉坠儿给他找出来,他要用。大妞边扶支架边说,进门一个月了,连顿饭也没做过。下了班就躲在自个儿的小屋里,也不知道过来说道点儿什么

    王满堂说,是地斜了还是水鸭子出毛病了,怎么对不到一条线上去了

    大妞说那心就没跟王家贴到一块儿,脸蛋漂亮倒是个优点。可脸蛋漂亮顶什么用,生孩子是用不用脸

    王满堂说,你扶好了。

    大妞说,真就不明白柱子怎么会看上了她

    朱惠芬在大妞背后叫了一声妈。大妞脸一转,立即笑容满面说,你起来了你今天休息,多睡会儿啊锅里还给你留了一碗豆粥。

    朱惠芬说她刚喝了奶,说这边没什么事她就回她爸妈那儿待一天。

    大妞爽快地说,去吧去吧,问亲家好。

    朱惠芬推车就往外走,看见王满堂在校正水鸭子说,爸,您还鼓捣这个干吗用水平仪不比这个好使早八百年就淘汰了的老古板,年轻人都认不得它了。

    王满堂说他就爱这淘汰了的老古板。朱惠芬说使着太费劲。王满堂说修角楼就不是个省力气的活。朱惠芬说还是现在的水平仪准确方便。王满堂说他就使不惯现在的水平仪,小汽泡跟眼珠子似的,滴溜乱转,哪儿有这鸭儿沉稳。这多好,平,平不过水,直,直不过线,一目了然。

    大妞用铁勺子打了半勺糕干粉,坐在小凳上往门墩嘴里抹。门墩打挺,不吃。朱惠芬蹲下来摸着门墩的小脸蛋说,妈,您怎么给门墩吃糨子啊这不越吃越糊涂啊

    大妞说她的孩子都是吃糨子长大的,再说这根本不是什么糨子,这是天津杨村的糕干粉。朱惠芬说应该再加点鸡蛋黄,按营养标准应该是六个,要不孩子营养不够。大妞想起奶箱里那瓶大号牛奶,气不打一处来,拍打着门墩说,糕干粉你都不吃,你要吃什么一天六个鸡蛋黄,看动物园的狮子一天能吃六个鸡蛋黄不

    朱惠芬看婆婆有点恼,赶紧接过婆婆怀里的小叔子,说帮着喂喂。大妞说,你不是要回娘家吗朱惠芬说不急,也不在这一会儿。

    朱惠芬艰难地往门墩嘴里抹糕干粉,小门墩根本不配合,抹了一身一脸,一勺糕干粉,吃得热闹极了。

    片警大安给大妞送来了王家赔偿医院的一百二十块钱。大安说医院说了,孩子不是有意的,不用赔了,把那几个卡子送回去就成了。大妞很感动,接过钱来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说孩子在学校背了个警告处分,心里头压力大着呢。大安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接受教训就行了。刘婶来了,刘婶问大安在形势问题上,上边有没有什么指示。大安说过几天街道要开治保会,台湾的蒋介石不太老实,让大伙提高警惕。大妞很担忧地问是不是又要打仗刘婶说她就盼着打蒋介石呢,蒋介石敢来,她们街道的老娘们儿就把他收拾了。

    蒋介石反攻大陆归反攻大陆,并不影响九号市民的正常生活。火烧五分钱一个,棒子面一毛二一斤,小白菜二分钱一把,水萝卜一毛钱三捆。日子一天天飞快地朝前滚动,转眼又到了国庆节。今年的国庆与往年不同,九号王家的坠儿要到**参加游行,接受**的检阅。这是件非同小可的事情,见**,在九号院,在灯盏胡同,坠儿还是头一个。大妞早早的就把坠儿的白衬衫花裙子准备好了。朱惠芬送给坠儿的那条绸子的红领巾,坠儿一直没舍得戴,留着等国庆节那一天再拿出来。

    我们的旗帜火一样红,

    星星和火把指明前程。

    和平的风吹动了旗帜,

    招呼我们走向幸福的人生。

    我们手牵着手,

    我们肩并着肩,

    我们向前,我们向前,我们向前,

    永远跟着**,

    永远跟着**。

    这是少先队游行要唱的歌。孩子们在院中看坠儿做游行用的纸花,坠儿边做边唱,大家也跟着唱,恨不得到那天也跟着坠儿到**去。坠儿说少先队员拿的花朵颜色不一样,赤橙黄绿青蓝紫,长长的队伍排下来就是一条彩虹。坠儿的花是红的,坠儿个子高,所以她就排在少先队彩虹的最前列,离**最近

    大妞为她不能去看坠儿的游行而遗憾,坠儿说可以听,到时候电台里进行实况转播,全国人民都收听呢。但是王家没有收音机,刘家没有,周家也没有。别佳说他们家有一台,就是坏了。坠儿说可以让周大夫帮着修,周大夫手巧着呢,什么都会。

    于是,老马家的苏式大收音机就被孩子们抱到了周家,被周大夫拆得七零八落。

    修收音机那几天,别佳、梁子、坠儿成天长在周大夫屋里,他们一边打下手一边研究收音机肚子里的内容,电器的奇妙对孩子们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们从修这台收音机上学到了许多物理课上学不到的内容。

    对收音机感兴趣的人还有一个刘婶。刘婶对周大夫修收音机这件事情本身,充满了警惕,为此一有工夫她就往后院跑,时刻掌握收音机的修理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不止这些,她还反复套孩子们的话,比如对坠儿,她就问三好学生都是哪三好。坠儿说自然是学习好,身体好,工作好。刘婶就问思想品德好算在哪里头呢坠儿说思想品德好就是工作好,都在里头包着哪。刘婶说坠儿是少先队员,又要接受**检阅,有些事得长点心眼儿,像修收音机什么的。坠儿问修收音机长什么心眼儿刘婶就提醒说比如说有人在修收音机的背后干了些什么,公安局的警察说了,现在蒋介石想反攻大陆呢,少先队员的脑袋里得多根弦坠儿问刘婶,是不是怀疑周大夫是美蒋特务刘婶说,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我可没这么说。

    在刘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九号的角角落落的时候,她本身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想法,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最先提出疑问的是刘婶的儿媳妇白新生。白新生对福来说,我看妈最近老往后院跑。

    福来说,去就去呗。

    白新生说,我在想她为什么老去还就爱在周大夫的屋里待着。

    福来说,听你这话好像我妈跟周大夫新生你听着,我妈她是你婆婆,你不能睛胡嘞嘞。

    白新生说这未必是坏事。福来说周大夫有女朋友。白新生反问有女朋友谁见来福来说他妈看不上周大夫,周大夫是他妈的斗争对象白新生说事情发展往往有时就缺那么一点催化剂,就像没发面引子,面就发不起来一样。福来问他媳妇上哪儿找催化剂去,白新生说就是说说而已。

    国庆节一天天临近,周大夫为了让大家能听上实况转播,整整调试了半宿。这使刘婶想到了街道组织看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电影里有个革命者叫李侠的,就是半夜利用收音机给革命圣地延安发电报。革命者能用收音机给革命的领导发电报,反革命也就一定能用收音机给反革命的领导发电报。所以,一早晨起来刘婶就问周大夫昨天夜里刺啦刺啦地在干什么。周大夫说在调试收音机。刘婶问为什么不白天调试而非要等夜里偷偷摸摸地干周大夫说夜里静,电波干扰小,更利于调试。刘婶问这东西能听多远。周大夫说零件都是好零件,苏联老大哥的东西比较实在,质量也不错,要想听得远就得用短波。刘婶奇怪短波倒比长波听得远,问能不能听到外国去。周大夫说当然能,可是目前他还没调出来。刘婶自言自语地说,你调出来我就麻烦了。

    国民党兼右派分子周大夫还真就把这架苏联收音机给鼓捣好了。国庆节这天,明媚的阳光下,俄国造收音机被放在院里的茶几上,茶几上铺着桌布,别佳妈还放了一瓶花,一切弄得真跟过节似的。

    收音机里正播放歌唱祖国的歌曲,院里院外的街坊坐着收听广播。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激动而富于感情的现场介绍,传来实况转播的声音,欢呼声、口号声、像下雨一样,几十万人大游行,声势大极了。忽然梁子喊,妈,您听,我姐他们过来了

    收音机中传出我们的旗帜火一样红的歌声。这歌声是九号院人们熟悉的,歌声由远而近,播音员说,少先队员们举着鲜花和气球,队伍如彩虹般走过来了,他们欢呼着走向了**广场

    梁子说,这里头有我姐里头有我姐

    周大夫美中不足地说,还是有点刷拉刷拉的杂音。

    别佳挥着胳膊让大家快看,看气球,由**那边飘过来的彩色气球,是坠儿他们放的。漫天的气球,飘飘悠悠,借着风势由**方向飘了过来,一时将天空映得五彩缤纷。孩子们跳着脚地喊着,笑着,大人们也说,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景儿。

    刘婶让她的儿媳妇快出来看看这满天的气球。新生不看,新生说她困。

    麦子从北京回去以后并没有闲着。麦子动员她娘家几个兄弟和公社一商量,为支援北京建设,办起了砖场。临州的土质好,是出砖的地方,加上麦子娘家过去就是烧砖的专业户,没多长时间,一窑新砖就出来了。挑了几块,让霜降送到北京,送到了王满堂手里。当时古建队的人正在开会,工人们拥着披红挂花的柱子和他的突击队正在庆祝大会堂工程的完工。柱子抱着一个大镜框说是在人大会堂庆功会上照的,里面有总理给他敬酒的照片。老石把照片举得高高的,让大家看。

    大摊儿问柱子,你跟总理说什么来着,怎么把总理乐成这样

    柱子说,我想给总理敬酒,总理非说咱们是建大会堂的功臣,要给我敬酒。柱子说他们建筑工人是第一批在大会堂开会的,宴会厅的炉灶起火,第一顿饭就是为他们建筑工人做的。他代表全体工人向总理敬酒,当时心里激动得怦怦的,连酒杯也端不住了。

    王满堂说,瞧你这出息

    柱子说,总理说了,你们建筑工人是大会堂真正的主人,谁愿意什么时候看人民大会堂就可以什么时候来看。来的时候就说这个大会堂是我盖的,是周恩来批准我来的。

    王满堂说总理懂得建筑工人的心。这时霜降挤到王满堂身边,把一块系着红绸子的大灰砖递到王满堂手上。王满堂端详着手里的砖,众人一时鸦雀无声。王满堂一伸手,大摊儿递过一把刻刀,王满堂三下两下旋刻出海水江牙图案,赞道,好砖

    大摊儿把砖雕举起让大伙看。大伙传着看,称赞砖的质量,也称赞王满堂的手艺。老石握着霜降的手说,感谢临州人民对我们的大力支持。

    霜降说,俺二姑说了,国庆节一过马上把砖送来。

    在大伙的掌声中,霜降不好意思地对王满堂说,表姑夫,俺上回你不记恨俺吧

    王满堂装没听见。

    鸭儿的情绪低沉到了底点。团没有入上,还挨了一个处分,虽然大安说是“小事”,可是他们的学校并不认为这是小事。学校拿这件事情教育大家,说这是典型的个人主义思想在作怪

    每天一放学,鸭儿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说话,谁也不见,连吃饭也一人在屋里单独吃周大夫说鸭儿这举动是一种病态,说轻了是性格孤僻,说重了就是自闭症。周大夫让大妞领着鸭儿去看看病,大妞说,看什么病呢她也不发烧,哪儿都不疼。周大夫说不是只有发烧了才算生病,有时候精神上的压抑也是很厉害的,特别是对鸭儿这样的女孩子,时间长了不好。大妞问到哪个医院去看好。周大夫说上安定医院。刘婶一听就蹿出来了,说安定医院是专治精神病的,周大夫把人家的姑娘往那儿推,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大妞一听是治精神病的,也很不高兴。

    别佳在这件事上一直抱有愧疚之感,鸭儿情绪上的变化也引起了这个小男孩的不安。他说,鸭儿姐姐,你怎么老不说话呀他让鸭儿骂他,鸭儿不骂;他让鸭儿打他,鸭儿不打。他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为了哄鸭儿姐姐高兴,别佳就给鸭儿姐姐唱歌,唱俄罗斯的“卡秋莎”,唱“红莓花儿开”稚嫩的男童声用俄语唱出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一种别具一格的艺术魅力,不但让鸭儿,让院里所有的人都听得入神。

    大妞一边为王满堂端来洗脚水一边说,这个傻别佳倒还会哄个人儿。

    王满堂说,那小子聪明。长了俩脑子,一个中国的,一个苏联的。

    王满堂问大妞那个玉坠儿找着了没有。大妞说没有。王满堂让大妞抓紧找一找,说临州的砖运来了,下一步就得起墙,那个坠儿是离不开的东西。大妞说她再好好找找。爹妈这样说的时候,梁子正在桌上做作业,他把头别得低低的,心一阵一阵地狂跳。他觉得很害怕,觉得对不住爸爸妈妈。他知道,那个卖给打鼓的玉坠儿是永远永远的找不回来了。一时,他的眼里噙满了泪,不知怎么办好,他抓起本子跑了出去。

    往外跑的梁子正和刘婶撞了个满怀。刘婶顾不得梁子,兴奋地嚷道,你说新生这死人,她也真瞒得住,都七个月了。她就愣不告诉我。

    这可真是大喜事不但是刘家的大喜事也是九号院的大喜事。这天晚上,大妞给刘婶道了多少回喜,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两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在一个晴朗的冬日,白新生抱着新生儿,走进九号院的时候,全院的人几乎都迎出来了。结婚十年,十年才抱上孩子,不容易。

    刘婶乐得屁颠屁颠地从媳妇手里接过婴儿,大声说着,到家喽,到家喽,我们的大孙子到家喽。刘婶抱着孩子高兴得不知怎么显摆了,掀开一道小缝让王奶奶看,看他们的大孙子小鼻梁多高,小脸蛋多周正。

    别佳说,眼小了点儿。

    刘婶说,不小,月科的孩子,还没睁开哪,小猫崽没离窝也不睁眼不是看了一眼大妞怀里瘦弱的门墩说,你们门墩生下来才五斤,瘦得小鸡子似的,我们大孙子生下来七斤三两五,差一点儿七斤四两。

    别佳说,那是称没给够。

    刘婶并不理会别佳的挪揄,仍满有兴致地说,瞧这小脖子,几道圈儿,小胳膊腿儿,那叫有劲儿,骨立着哪我们孙子结实,大夫说了,还得科学喂养哪,各种营养都得跟上

    福来说要好好谢谢周大夫。刘婶说甭谢他,说福来后来也没认真吃他的药,谢他干什么他巴不得无产阶级养不出儿子来呢。周大夫说福来养不养儿子跟阶级没关系,就是蒋介石也一样地养儿子。刘婶说她怀里抱的可是**接班人哪,是不折不扣的无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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