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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今天准有好事。

    王满堂说老萧是没话找话。说明天都有单位了,这就是大好事。老萧说不是,说明天的好事是大家的好事。他说的这好事是单属王满堂一人的好事,说王满堂的右眼眼角发湿,这就是说,老王的好事出自于内宅。

    老剩儿仔细地将王满堂打量了半天,说他怎么也看不出来“人中光润”,“眼角发湿”。

    老萧说,你要看得出来你就不是史老剩儿了。

    两人正在抬杠,王满堂的二女儿坠儿从人群里钻过来,惶惶地说,爸,我妈完了

    众人一下静下来。

    王满堂问怎么个完了。坠儿说已经死了。

    王满堂一听脸有些变色,站起身抱上坠儿就走。大摊儿。老剩儿等人也一溜儿地跟出来。他们的师傅家里出了大事,作为徒弟,他们得帮着料理一把。

    老萧喝着茶没动窝,他看着打狼似的涌出去的一群人说,死了,未必是坏事。你们跟着去起什么哄,添乱

    王满堂领着众徒弟一路踢土壤烟,火烧火燎地拐进灯盏胡同九号,一行人转过精美的砖雕影壁直奔内室。

    王家的小院干净齐整,一棵枣树在西厢房窗下静静地挺立,南房刘家的花门帘一动不动地垂着。爱咋呼的邻居刘婶竟也能让小院在白天没有响动,这的确是少有。王家檐下炉子上的水开了,呼呼地冒着蒸气。小院的静谧让王满堂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从炉子上那无人招呼的开壶,切实地感到家里出了事情,而且是大事。王满堂在房门口放下坠儿,拉开屋门,拉门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的手有点微微发颤。

    随着房门的拉开,一声响亮的响声从里间传出。

    王满堂愣了,来“帮忙”的徒弟们也愣了,大家一时回不过神来。

    随着婴儿的哭声里间旋出了刘婶。没等王满堂张嘴,刘婶很利落地给满堂请了个安说,我给王大哥道喜了,您添了个大儿子,母子平安。

    王满堂张着嘴啊了几声,半天才说,不是还还不到日子

    刘婶说,不到日子架不住这小子性急,非得这会儿出来,差点儿没要了大人的命鸭儿她妈死过去两回,血流了一脸盆

    王满堂问现在怎么样。

    刘婶说命保住了,人还是虚,得慢慢补。

    徒弟们听了就往里屋推师傅,弄得王满堂很不好意思,有的人吵嚷着要让王满堂请酒。外间屋正喜气洋洋地闹腾时,不提防从里间屋飞出一碗小米粥,啪的一声在堂屋地上摔得粉碎。温热的粥撒了一地,溅在大家的脚上、裤腿上,将热闹的气氛凝住了。

    外屋一时鸦雀无声。

    刘婶搭讪着说,这边也没什么事了,我们福来该下班了,我得回家给他做饭去。说着侧身闪出门去,小跑着奔向自家的南屋。

    王满堂和徒弟们战兢兢地进到里屋,看见大妞头上蒙着手巾,脸上满是愠怒,眼睛哭得红肿,坐在炕上老虎一样盯着师徒们。

    气氛有点僵。

    王满堂设话找话地说,生了

    大妞没有理睬他。

    王满堂装着很有兴趣地凑到床前去看儿子。大妞一把把王满堂推了个趔趄,吼道,别碰我儿子

    王满堂说,你这是干吗早晨还好好儿的,哪儿来的这么大气。

    大摊儿给师傅打圆场说,师傅,师母这么重的身子,您就不该再上茶馆去。这可真是您的不对了,这事搁谁,谁心里也不忿。

    王满堂说,娘们儿家生孩子,我在跟前顶什么用这又不是上房梁,人越多越热闹。

    大摊儿暗中示意王满堂别说。

    老剩儿说,师母气也罢,恼也罢,都是表面,心里头是高兴着呢老王家得了大儿子,长门长子,应了老萧的话,好事,大好事

    大妞突然呜呜哭出声来,呜咽着说,再别说什么长门长子的话在这个家里,别说孩子,连我都算不上什么

    王满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妞越哭越来气,顺手抄起炕上的东西朝王满堂拽,一边拽一边骂。害得王师傅的徒弟们一边往后退一边忙不迭地捡东西。炕上的小孩子也凑热闹,哇哇地哭,屋里乱成了一团。

    周大夫出现在门口,给王满堂作了个手势,叫王满堂出来。王满堂来到院里问有什么事,周大夫说,你到我屋里来一趟。王满堂就随着周大夫来到后院,后院三间北房周大夫住着,两间东房作为王家堆房空着。

    周大夫推开了自家房门,房间里坐着一男一女。看见王满堂,女的有些发愣,男的站起身毫不拖泥带水,清清爽爽地叫了一声“爹”。

    王满堂的脑袋轰地一下炸了。他觉得自己在“轰”中感受到一种撕裂,痛彻心骨的撕裂,将他扯成无数碎片。那些碎片迸发着浓艳的鲜血,战栗着,飘落着

    是那颗落在老王家土房上的炸弹。

    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王满堂从家里后墙匆匆翻出去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过段工夫俺就回来

    那时候,抓夫的日本人已经到了村口,村里已经鸡飞狗跳墙地乱了。

    王满堂一走就没了信儿,他离开时儿子三岁,现如今十七。十四年了,好漫长的“工夫”。

    王满堂走后,麦子曾经领着公公婆婆,“拖着儿子逃了无数目反,后来躲在一个叫窦庄的小山村。听说老家被日本人炸了,老王家那两间低矮的土房也被炸成了大坑。那一回,村里的大部分人没跑出来一

    有人指着那个坑说,老王家,绝了。

    人们想麦子和她的儿子是死了。

    王满堂后来得到消息回了一趟家,见识了那个积满了雨水的大坑。坑里有蜉蝣在徘徊,坑沿有蛤蟆在跳跃,一地半人高的荒草,半棵烧焦的柿树

    王满堂在坑边烧了一刀纸,扭头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他不能再回去,不能再见那个让他心碎的坑。他没有家了,在山东临州,他什么也没有了。

    但麦子还有。日本投降后她在坑上又搭起窝棚的时候,她想的是她的丈夫王满堂。她坚信满堂活着,坚信满堂没有忘了她和孩子。她托人四处打听丈夫的消息,终于她带着儿子寻到北京来了。

    今天,麦子挎着篮,抱着一只鸡,柱子背着包袱,从前门下了火车。一路走一路问,寻寻觅觅地寻找灯盏胡同九号。对她这个从没出过远门的乡村妇女来说,在北京找人,很有点孟姜女千里寻夫的悲壮。她不识字,没念过书,她也不会说她的家乡山东临州以外的官话。一句话,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但是乡下女人并不意味着愚昧,也不意味着退缩。她之所以能带着儿子来到京城,是她对丈夫的信念,不可动摇的信念。

    王满堂是她的男人。

    麦子一步步向灯盏胡同靠近的时候,王满堂的续弦赵大妞正拖着沉重的身子和刘婶在门口挂国旗。

    送水的木头水车来送水,停在九号门口。送水的汉子把堵在大木桶上的塞子一拔,水由洞眼流出,消人下边接水的两个木桶里。水桶满了,送水的的堵上塞子,用扁担勾起两桶水,颤颤悠悠地走进后院。大妞和刘婶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嫉妒和不屑。水是给住在后头的周大夫送的。周大夫当过国民党军医,单身一人,没有家眷,人随和,没脾气,好帮助人。不但在九号,就是在这条胡同里都很有人缘。

    刘婶看着送水的背影说,一个国民党天天让人把水倒到缸里,舒坦的

    大妞顺着说,我这双身子,谱也没摆到这份上

    两人正说着,周大夫穿着长袍由院里走出来了。周大夫梳着分头,面容清俊疏朗,皮肤白皙,一看便很。“国民党”。周大夫跟两个挂旗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将手里的空奶瓶子放在奶箱里,又打开信箱看看有没有信。

    刘婶挪揄地说,又盼南边来信哪。光信来不见人来顶什么用

    周大夫冲刘婶笑笑,对正往墙上划道道的送水的说,月底一块儿算。

    大妞堆出笑脸说,周大夫,今儿几号啦

    周大夫脱口说三号,又突然想起什么说,王嫂,这月的房钱我待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大妞说她没别的意思,说早两天,晚两天没什么,让周大夫不必着急。周大夫说前段时间,北京城郊炮声不断,人心惶惶的没人有心修房子。往后就好了,日子一平稳,王大哥不愁没有活干。刘婶听了周大夫的话老大不高兴了。刘婶说周大夫的话不对,前段时间是国民党反动派人心惶惶,老百姓并没有人心惶惶,不能混杂到一块儿说。周大夫脸上很尴尬,嘴上不住地重复,是反动派心惶惶,反动派人心惶惶。说着转身想走。

    刘婶说,你先别忙着走,过来给我看看这国旗哪边是正,哪边是反

    周大夫说旗子挂上去两面都能瞅,不分反正。

    刘婶说,怎么能说没反正呢你瞧,这么看黄五星在左边,翻过来看黄五星就在右边

    周大夫说,您要是在西边看它,它就在左边,您要在东边看它不就又过去了嘛。

    刘婶转不过弯来,比划着旗子不知怎么办好。大妞从刘婶手里拿过旗子,踮着脚往高里挂。一神胳膊,忽然觉着不对劲儿,捂着肚子嘴里直吸溜。

    刘婶看见大妞扶着门框,皱着眉,额上直冒汗,便问,要生

    大妞不说话。捂着肚子蹲下去。

    刘婶说,说不让你伸手,怕神着,你急呀你看,怎么样

    刘婶拉大妞,拽不动。刘婶说,你顺着我的劲儿来,别跟我别扭着。又四下张望,见周大夫已经进院,急切地喊,回来我喊你哪

    周大夫没听见。

    刘婶焦急地看看院里,喊,院里有人没有哇

    坠儿骑着根竹棍跑过来。

    刘婶说,怎么是你

    坠儿说,这院里就剩我了。我姐上学去了。

    刘婶让坠儿叫周大夫来,越快越好。坠儿说她得骑着马去。刘婶说骑炮打灯都行,只要快

    坠儿骑着竹棍往里跑,刘婶在后面喊,别骑棍,丫头家不兴那样又低下身拽大妞说。这阵过去了咱们还是得进去,在当街算怎么档子事。

    大妞说她不行了,这肚子不是她的了

    刘婶说,不是你的是谁的又不是第一胎,别吓唬人。

    刘婶架着大妞艰难地从门口走进院里。大妞已经迈不开步了血顺着大妞裤管汩汩流出,洇了一片地面。刘婶不得已扶大妞歪在枣树下,直起身子喊,来人哪

    那声音已经急得变了调。散了。

    周大夫随着坠儿奔到前院。刘婶冲着他就嚷嚷,我叫你别走,叫你别走,你连头也不回,跑得比兔子还快。看看吧,这儿要生了。

    周大夫不理刘婶,拉过大妞的手腕数脉。

    大妞的手在抽

    刘婶看着周大夫不急不慢的样子说,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就上隔壁医院叫大夫去,你别把人耽误了。

    周大夫说,您到隔壁医院叫来的也是我。

    刘婶说,我就不信那个医院除了你就没别人。

    周大夫说还就没别人,妇产科正式的主治大夫就他一个。周大夫说产妇这么抽不是个好征兆让刘婶把病人扶好了,从兜里取出一包针来,挑出一根就往大妞手腕子上扎。

    坠儿一把拦住,哭着说,不许你扎我妈

    周大夫说,小孩子家别捣乱。上门口玩去。

    刘婶也拦住不让扎。她说,孕妇不能挨针,一扎就流产,扎坏了你担得起吗

    周大夫说,孩子都出来一条腿了,还怕流产扶住,别让她乱扭。

    坠儿还在哭,死活不让扎她妈。

    刘婶让坠儿去关大街门,别让外人进来。坠儿刚走到门口,正碰上了寻来的麦子。麦子拖着一副很持的山东土腔问坠儿,这儿是不是灯盏胡同九号老王家。坠儿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两个土得不能再土的乡下人问,你们是谁

    柱子说,俺是山东临州王家庄的,俺找俺爹。

    刘婶说山东王家的一大家子人都死了,一颗炮弹落在房顶上。

    柱子大声说,俺还活着俺来找俺爹,找王满堂。

    躺在地上的大妞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坠儿急得拽着大妞的衣裳大声喊妈,她认为她的妈已经死了。

    周大夫让麦子搭把手,把病人抬进屋去。麦子看这架势也不便再说什么,抽起大妞上身帮着周大夫住屋里抬人。刘婶让坠儿快到茶馆喊她爸爸回来。坠儿骑着棍子在院里迂回着跑了一大圈,才向门口跑去。

    刘婶冲着外头喊,跑直线,留神车

    王满堂被周大夫叫到后院半天不见出来,他的徒弟们谁也猜不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觉着还是走的对,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师傅家里呆着总不是个事儿。几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王家的大女儿王国英下学,王国英小名叫鸭儿,是方家胡同小学三年级学生。老剩儿们告诉她,她妈给她生了个小弟弟,模样挺俊。鸭儿一听扔下书包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

    鸭儿兴冲冲地跑进里屋,一见屋里零乱的情景闹不清怎么回事,她扑到床前问她的妈怎么啦。

    大妞脸色苍白,闭着眼无力地在床上淌眼泪。

    鸭儿说,妈,您说话呀

    坠儿在一边学着麦子的腔调说,“俺找孩儿他爹。

    大妞的眼泪扑籁簌往下滚。

    坠儿说,姐,山东人来了,在周叔家。爸不要咱们了。

    鸭儿眼一瞪说,他敢

    怒火中烧的鸭儿不愧是王家的大闺女,她黑着脸,噔噔噔,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后院。

    周大夫为麦子娘儿俩买烧饼去了,屋里只有王满堂和他的山东亲人。麦子告诉王满堂,家里老娘还在,还在盼望着儿子回去。王满堂听说娘还在,激动得只是满屋转,恨不得当下就打火车票回山东。

    麦子说要走就尽早,她带着回去的盘缠,在家里种地比在北京更踏实。娘年纪大了,身边也得有儿

    王满堂也说,回,一定得回我想娘想得苦。

    麦子说既然是这样,不如明天就回。王满堂也认为明天回挺好。话一出口王满堂又感到有些草率,他想了想说,明天不行,明天还要上班

    的确,明天是“隆记”进古建队的第一天,那么多人在等着,说好了的事,哪能说走就走王满堂告诉麦子还有古建队的事情,他现在是身不由己了。麦子则不管什么古建队不古建队,咬定了王满堂,让他跟她回山东。

    王满堂说,我现在是公家的人了。

    麦子更加斩钉截铁地说,你是俺的人。

    王满堂和麦子两个在谈论回不回山东的时候,柱子就在一边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母亲身边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这是他的父亲;是他祖母和母亲时常念叨的父亲;是他们王家的主心骨,是给了他生命,并且在血管里与他流动着同一种血液的父亲。也是将他们抛弃在乡村,十余年没有音信的父亲父亲在北京又成了家

    柱子的脸上满是怨恨与冷漠。他不能投入到父母的情感之中,也不能理解一贯刚强的母亲在父亲面前,何似能这样容忍,这样低声下气。来北京之前,母亲反复地嘱咐他,不能跟爹发脾气,要跟爹亲。只要爹能回家现在爹不想回家,柱子觉得母亲的一切心计都是白费。他不耐烦了、挡住母亲的话头说,娘,你甭说了,他是舍不得那女人。

    麦子惊奇地看了半天儿子说,柱,你是咋说话呢你怎能他、他的,这是你爹又转身对王满堂说,俺都看见了。他爹,俺不怪你,怪俺。麦子把拉子推到王满堂跟前说,柱,给你爹跪下,他不回你就不起。

    柱子死活不跪。

    王满堂说,你干吗难为孩子

    柱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父亲。

    鸭儿一脚踹开门,站在门口插着腰,单刀直入地说,这个女的,你什么时候走哇

    柱子脖子一梗说,俺们不走。俺来找爹。

    鸭儿说,找爹,爹是找来的吗你爹是谁,我不认识,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别以为到了北京在哪儿都可以认爹。

    鸭儿一口利落的京腔当下就噎得柱子没了话,山东小子的嘴没法和北京的丫头片子对阵。

    王满堂刚要喝住女儿。麦子在旁边就把话接上了,麦子说,看你这妮子嘴还挺厉害,可是说话得站在理上。这是你们家不假,你不能占着地利就欺负人。俺也不是没来头的,俺是受他奶奶的嘱咐寻来的,来给老太太寻儿。

    柱子这会儿又跟他母亲站在了一边,机械地说,俺来找爹。

    鸭儿说,告诉你们。这儿是周大夫的家,人家周家既不该着也不欠着你们的,你们该走就走,甭赖在这儿说完,不容分说,拽上王满堂就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说,您不能不管我妈

    麦子在屋里也不示弱,大声说,你不认俺,不能不认娘

    柱子抻了抻麦子的袖口说,娘,咱呆的是人家的屋,我爹他住前头。

    麦子说,拿上东西走,咱们上前院。

    王满堂被大女儿揪到前院,揪到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的大妞跟前。大妞没说什么,王满堂搓着手,忧心忡忡地看着炕上的媳妇。炕上新落生的男孩还在哭,王满堂没心思看那个包在小包袱里的猫儿一样的儿子。

    大妞淌下泪水说,这个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你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王满堂说是,是儿子。

    在大妞的目光下,王满堂笨拙而别扭地抱起了孩子。新生儿用一双亮晶晶的眼在搜寻着什么,目光停留在王满堂的脸上。王满堂的心一下软了,他亲了亲小婴儿,婴儿把眼闭了,面孔扭曲成一团。

    王满堂对大妞说,这孩子秀气,将来有出息。

    大妞说,我也给你生了三个儿女,你无论如何不能留下山东那娘儿俩。

    王满堂说那娘儿俩在北京举目无亲,他们没地方可去。大妞说那娘儿俩上哪儿去她不管,这是她的家,这院房是她爸爸盖的,姓赵

    周大夫提着烧饼夹肉进了院,却发现麦子和柱子正坐在王家的台阶上。周大夫问他们怎么坐这儿来了,麦子说不想给周大夫添麻烦。周大夫说也添不了什么麻烦,就让娘儿俩吃烧饼,说是刚出炉的。柱子接过烧饼大口大口地咬,麦子说不饿,眼圈里分明有泪在转。刘婶提过来一壶开水,怕临州娘儿俩啃干烧饼噎着。跟周大夫商计说总得把人安顿下来。周大夫也这么想,就叫出了王满堂,问王满堂有什么办法没有。王满堂也没有办法,说没想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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