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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情思难控。

    他虽不愿师兄为他废功,却也在解毒后醒来之时恍惚期盼此事。若师兄连功体都不要了,是否代表他也如此看重自己呢

    然而这念头只是显露片刻,就随着日光的照射而消逝。

    这份念头里,太过自私,如同腐坏的食物一般,臭不可闻。

    此回中毒,他半是庆幸师兄不曾中毒,另一半如今细细一想,却是后怕。这份逾越兄弟人伦的感情,对他师兄而言,只会是弥天大祸。

    他停下步子,喃喃道:“师兄我,我”

    他师兄一身白衣如雪,立于浓厚翠绿的林中,回头望着他。

    “怎么了”

    这片白映着身后的浓绿,越发干净,不染纤尘。欧阳情的视线总是笔直的,没有闪躲地与他对视。

    江慈心忽觉眼内一阵干涩微热,连忙垂下头。

    他伸出手猛地握住欧阳情双手。欧阳情虽有些意外,却并未甩开他。

    江慈心朝着他师兄一笑,道:“师兄,我这样抓着你,你都不甩开我”

    欧阳情有几分奇怪,还是如实答道:“为何我要甩开你”

    江慈心不答,只是垂下眼。

    欧阳情见他不作答,神色也不若往常,心内也有关怀之意。

    “慈心,你怎么了”

    江慈心好似如鲠在喉,缓慢问道:“师兄,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亲如兄弟”

    他师兄理所当然地答:“当然,你跟师父是我在世上最为亲近之人。从小,你就是我弟弟。我虽不喜他人接触,你们却总是不同的。”

    江慈心闻言,眉毛动了动,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苦笑。

    他对自己轻笑一声,苦笑又化作释然。

    “这,便够了。”

    说罢松开了欧阳情的双手。

    他再抬头,已是一片如常,对着他师兄道:“师兄,我们回去吧。”

    欧阳情似察觉了什么,他望进江慈心的眼眸中,唇角似有若无地抿了抿。

    他闭目,拢起双手,以一贯的清冷嗓音道:“好,我们回去。”

    欧阳情隐约猜到了师弟的心事。

    或许天下真的会有浑浑噩噩度过几十年,从未识情之人,但也有只靠这抬头凝目一瞬,就明白了一切的人。

    他并不笨,只是从未想过师弟会对他有这份心。

    欧阳情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情,是这般瞬时如洪水倾泻,又能眨眼收得不见踪迹的吗

    他开始琢磨,情这个字。

    此瞬,可谓欧阳情情劫之始。若非此故,他日后也不会被个魔头以诡计坏了大事。

    两人再起步,都不发一语。

    欧阳情本就喜静,如今得了此生最为陌生的一题,清雅俊容如佛者观世,无言中又带一丝迷茫。

    江慈心却是如同被风雨打落,心内萧瑟。多年恋慕之情,就在方才师兄只字片语中,恍若一梦初醒,两人从来都只能是兄弟。此话他对自己讲过千百遍,却不及欧阳情的一句道出。他一腔情怀被收得急促,连脚下踏步,都磕磕绊绊了起来。

    沙沙作响的林中,满目浓绿,惹人欢喜。落在两人眼中,已是全然不同的两般滋味了。

    欧阳情望着这片绿,难得地提起往事说:“这片林子,让我想起以前无极崖的日子了。那时你总从林子里偷师父埋的酒喝。”

    江慈心也回想起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岁月,眉头松了些许。

    “是啊,我去挖酒,师兄就给我把风。”

    “如今不用去偷挖了,我庄内有好酒,名叫雪颜。”

    江慈心略显惊讶:“师兄不是从不饮酒吗”

    欧阳情缓声道:“我功体所碍,不能饮酒。等你找到陪你共饮之人,带来埋剑山庄,我将十坛雪颜都送与你们。”

    江慈心一震,他定定望着欧阳情,已经明白师兄说这话的意思。

    等你找到陪你共饮之人,带来埋剑山庄不就是说此人绝不会是埋剑山庄之人江慈心心头又是一击重击。

    欧阳情或许已经知晓了他的情意,还将这份情巧妙挡开,不愿伤一丝兄弟情。

    他干笑一声,答道:“好,若有此人,我一定带他来见师兄。”

    这般如此,两人再无多话,一路走回了夜宿的地方,那两个被江慈心训了的汉子,远远看到他们就赶忙低头行礼。严青正在树下鼓捣着他的百宝药箱,见两人回来,就取来干粮跟水囊给他们。

    欧阳情道打算等会就启程赶路。

    他们昨日因金银楼来袭,又是打架又是中毒,已拖了行程。眼下只有尽快启程。

    众人自然无异议。

    此地离南霖县还有一天多的行程,若是赶得急些,今夜应是可以到达。昨夜几人到此,欧阳情已将阎罗逍遥经交于一名叫逐风的护卫。此人武艺在埋剑山庄也数得上号,轻功了得。

    应是不久便可送与经书主人的手中。他们就按原先计划,行至南霖县,再装作护送经书的样子往洛云城一趟。洛云城乃是埋剑山庄所在之地,就是那金银楼,只怕也要惧怕三分。

    第17章

    几人吃了一会,林间小路传来一阵轻缓脚步声。此地坐着的,都是耳力非凡的练家子,自然都毫不费力地听到了。

    江慈心原本还低落异常,欧阳情的十坛雪颜泼得他心都凉了。一听到这阵脚步,就下意识地细细听辩起来,心中萧瑟之情也被暂丢一边。

    他暗道:这步子没有半点内息,又慢又沉,除了那个不会武艺的蠢笨男妓,还会有谁

    果然,待那脚步近了后,正是着一身浅红的繁羽。

    只见他身姿纤细,抬脚挪步都自带一份轻缓,一身浅红的从浓绿树影中脱出,颇有红花绿叶之感,叫人瞧了心头一喜。

    江慈心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也被这抹红给掩去了不少。他看繁羽左看右看的模样,依他的性子或许又会出言骂他走路不看路,偏偏此刻,却是没了捉弄他的想法。

    繁羽原是看着两边树的样子走着,他昨日吃了果子,滋味不错,正瞧着这些树上是不是也有,故边走边往树上瞧。待走到众人那边,发现围坐着的几人都盯着他,顿时有些无措,向众人行了一礼。众人便也点头应了,各顾各地继续进食。

    严青看他这般紧张,就笑了出来,温言道:

    “繁羽,来这边坐,吃点东西,我们等会就要上路了。”

    说着抬手招了招,又拿了块干粮递给他。

    繁羽听他笑,脸上微红,连忙跑近,接过干粮。

    他道谢:“多谢严大哥。”

    “客气什么”严青好笑,朝他挤了挤眼睛。

    江慈心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心中一丝奇怪涌上。这两人应是初次相识,居然如此熟悉了

    他微一皱眉,朝他们两人望了一眼。繁羽刚与江慈心发生不快,生怕再与那人对上视线,被他一看如芒刺在背,不敢转头,只好闷头吃饼。

    严青瞧了,连忙体贴地递了个水囊给他。

    “慢点吃,小心噎着了,没这么急。”

    “咳咳,谢谢严大哥。”

    江慈心又转了视线看向严青,那人面容好似天生带笑,嘴角一直微翘。眼下正带七分温柔地望着小倌。而那小倌也接了水囊,饮下一大口,脸上虽有薄红,却是十分信任地谢了严青。

    两人相视一笑,倒是副不难看的画面。

    江慈心眼睛一眯,那小倌这样的眼神他并未见过,每次见面,这小倌不是惊就是吓,不然就是惹自己生气。这人刚才在湖边还跟自己顶嘴,现下对着这个只认识一晚的严青,倒是客气万分,温言笑语。

    他心内那阵散去的愁云,又毫无缘由地聚拢,使得他郁闷起来。

    先前被欧阳情婉拒,他本就大受打击,再见这小倌同严青兄友弟恭,不禁更为烦躁。

    他不愿再听到那两人繁羽来大哥去的,将手头的干粮几口吃完,就跟欧阳情说要去湖边牵马。他提剑往湖边走,临走还盯了严青那边一眼。

    那两人浑然不觉,江慈心只得冷哼一声,偏头走了。

    欧阳情见他这般,也知他是故意,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他向繁羽道:“昨日多亏小兄弟了,慈心他性格如此,若有得罪之处,还要小兄弟多见谅,我替他赔不是。”

    繁羽忙回道:“欧阳大侠何出此言,江大侠他”他绞尽脑汁,“呃,侠肝义胆,宅心仁厚”

    “哈,繁羽此言差矣,”严青却是听不下去,笑出声来,“若说他血气方刚,或许还搭得上边,这宅心仁厚,可有些对不上了”

    欧阳情听他这么说,倒也不生气,还看着严青,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严青温和一笑,朝着他们两人道:“江大侠本性不坏,只是为人冲动,容易意气用事。”

    他所言并无偏颇,江慈心的确生性如此。欧阳情心下也赞同此话,故没有出言打断。

    严青接着道:“而且他对不在意之人,只怕根本不屑于顾吧。”

    他转头向着繁羽,好笑道“早上他醒来,还问我是谁,他去年可是在埋剑山庄过的年,我跟他打了多少次照面,居然都不认识我。”

    这倒的确是江慈心做得出的事,他在埋剑山庄之时,自是跟着欧阳情活动,其他闲杂人等哪会过他的心呢。

    欧阳情闻言,自然无法反驳。

    严青摇了摇头,故作哀怨自嘲道:“看来我这幅模样,还是入不了江大侠之眼啊。”

    说完朝繁羽偷偷眨了个眼,做了个怪腔。

    繁羽被他一逗,不由轻笑。

    欧阳情是见惯严青说笑的,并不责怪他直言江慈心不足。严青自神医谷而来,为人温和可靠,知分寸懂进退,是欧阳情心内信得过的人。只是他方才这句话却给欧阳情提了醒。

    不错,江慈心对不在意的人,根本连记都不记得。可对这个小倌,却是几次三番为难挑刺

    莫非

    欧阳情不由对着面前的浅红身影微微出神。繁羽正又被严青说了句什么,逗开了怀,笑起来的模样像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看来全然不觉此事。

    不过不光是他,只怕那嘴硬心软的师弟自己,都不曾意识到此事。

    欧阳情心道:情之一字,果然是天下最不可捉摸之事。

    他缓缓闭目,不再细想。

    林中湖边,江慈心蹲在边上,身边他的黑马正喷着气。那过来帮忙的汉子也回去了,留下两匹他自己的马没走。

    黑马看主人一直盯着湖面,也好奇地探过头。

    湖面如镜,突兀地多出黑马脑袋的影子,黑马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耳朵转了一下。

    湖中的青年一脸阴郁,江慈心对着自己看了一阵,心绪被平静无波的湖面映出。

    他对师兄虽是恋慕,却也不敢想象师兄会应了自己的心意。故而,欧阳情的婉拒对他虽是难过,却并不意外。

    只是这份多年的心思,无法一朝斩断。哪怕师兄如今婉拒他,他也不可能一走了之。他与欧阳情非什么旁人,多年师兄弟,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就算无法更近一步,他也该陪伴师兄左右,为师兄分忧解难。不然师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也不忍心。

    他这人凡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份情伤让他愁了片刻,也就坦然受了。

    倒是那小倌跟严青状似亲昵,让他大感奇怪。严青此人,他都没什么印象,这小倌更不可能见过他。细细算来,他们不就是昨晚才认识的吗怎会相熟至此

    江慈心想到那两人旁若无人,你来我往,说得十分热乎。那小倌还叫严青大哥,江慈心便是不明白,只是区区一晚,就连大哥都叫上了吗

    那严青怎么叫那小倌的

    范雨凡语

    他回想之下却是吃不准,这才发现,自己连那小倌的名字都不知道。

    江慈心暴躁地一撩水面:“姓什么不好,姓烦麻烦死了”

    黑马见主人动作,也跟着嘶叫了一声。

    江慈心回头看它,想起那日他还跟小倌同骑而来。

    他站起来,摸了摸马儿。心里想,或是早上他说那人不知廉耻,太过分了

    那人听到他说的,神色都变了,显然是被说到痛处。

    他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念头。那小倌昨日含泪表白,应是不假,许是早上他把话说得重了,那小倌一时难过,再碰上看上去好说话的严青,被人软言几句,就把自己名姓年纪生辰八字都全盘托出了

    越想越觉得这傻乎乎的小倌真会如此。

    江慈心牵着黑马往回走,一旁的白马见了也顺从地跟在黑马旁边。

    江慈心拍了拍马脖子:“算了算了,等会我带他一程好了。”

    他从来只管喜怒随心,道歉之事做来别扭。虽说觉得自己早上话说过头,却还是不想跟人道歉,只想着既然等会那小倌还要靠他同骑赶路,自己就对他客气一些好了。

    那小倌看起来对他甚是迷恋,上回在马上都偷看他。若自己对他好一点,那人应该就不会在意早上之事了吧。

    江慈心翻身上马,提着缰绳,两手腾空做出一人在怀的样子。

    他暗想:那人个子小,这么点大就够了吧。

    上次跟他同骑是什么样的当时他似乎嫌弃那人非常,都没怎么在意。只记得怀里一团红色,像是朵花,有点艳,也带着点香

    脑海突然划过昨夜的画面,那人光裸着身子在他腰上分开两腿,扭腰回头往他这儿看

    猫儿一般的眼睛沾着情泪,两颊带着羞红,红唇一翻动

    “慈心,我不会骑马,你帮我吧”

    “咳咳”

    江慈心被这想象吓到,清咳几下,连忙收了神思,催着马赶回集合之处。

    第18章

    可惜江慈心想的虽好,却不知世上总有变故一说。

    他带着两匹马回去,先前那汉子早就到了,几名守卫都上了各自的马。就剩下一匹枣红色的马在严青旁边踏蹄子。

    严青正抬着他的百宝药箱,要按在马的厢饰之上。

    江慈心看他那个细胳膊,略哼一声,没理会他。将白马交给欧阳情,就四下打量起那小倌的身影,却未果。

    他骑着马,不动神色地驾着马绕着这周围小小的转了一圈。终于在不远的树旁,看到男孩蹲在地上捡昨日吃过的野果,他两手各拿一个比较着,挑完后,放在下摆上提着往这跑来。

    江慈心连忙装作无事,夹了夹马腹,又催黑马往男孩的方向跑了几步。

    繁羽提着果子,看到他,脚步就停了下来,似是想到早上的不欢而散,视线立马转开,好像要避开他。

    繁羽本想低头装作没看到,可是这么大个人,这么大匹马,说没看到实在是太勉强。他若是真这么说,又要被江慈心抓着说些难听的话了。再者,这人之前也叫人来帮自己整理行李,或许是有和解的意思,只是被这人冷眼惯了,繁羽也不奢望他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只要别再为难自己,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他将下摆抓了抓,让果子滚了几下。那匹黑色骏马已经快跑到他近前,繁羽只好抬头,道了声:“江大侠”。

    江慈心应了一声,还是冷着脸:“嗯,都快上路了,你跑这儿做什么”

    繁羽将下摆提高些许,将几枚果子露给江慈心看。

    他老实地答:“我捡了几个昨天吃的野果。”

    江慈心头都不偏,眼睛一瞥,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果子,视线就滑到繁羽下摆的底下去了。

    当然只看到一条裤子。

    江慈心清咳一声,对他说:“等会就上路,快回去吧。”

    繁羽怕他责怪自己拖众人的后退,只得点了下头,绕过马头,往来的路上跑。

    江慈心被他一绕,却是愣了愣。

    他将马停在此,叫他回去,不就是要他上马带他回去的意思吗这人怎么就自个跑了

    江慈心不可思议地看着男孩几乎是逃一样地跑回去了,只好自己掉转马头。

    若是跑太快,追着繁羽后头,好似他是专门出来找他的一样。

    江慈心只得拉着缰绳,板着脸慢慢往回走。

    他远远看着繁羽顺着小径跑到严青旁边,于是催了催马。

    黑马驮着他直行而去,只听到那边传来话音。

    “严大哥,我捡了点果子。昨天跟欧阳大侠他们一起吃过,挺甜的。”

    “看起来倒是不错,等会我们路上吃。”严青说着,拿出一块布,将果子接过包起来,挂在了药箱上。

    欧阳情见人都齐了,就道起程。几个汉子都长声一应。

    欧阳情白衣一翻,稳稳坐在马上。他一拉缰绳,白马扬蹄一鸣,已是迫不及待的模样。

    繁羽还立在原地,他看到众人都已上马,江慈心也驾着马从小径回来,只有严青与他还未上马。

    他来时坐的是江慈心的那匹黑马。眼下江慈心正轻夹马腹,微仰着头,看也不看他,从他身边轻快而过。

    繁羽目光随他而动,见那黑马随着主人情绪踏步而走,没有停留之意,也知道江慈心应是不愿再与他同骑。

    他看向欧阳情,那人不喜与人接触,自然也不会带他这程。那几个大汉离他远远,昨夜似乎还对他面露不屑,怕是也不会带他。

    他不由几分无措,看向身边的严青。

    “严大哥”

    严青却是聪明,不待他再说,就接上话:“繁羽不会骑马吧与我一骑好了。”

    他朝繁羽温和一笑,伸出手来:“来,把手给我,我教你上马。”

    “多谢严大哥”

    繁羽大为感激,连忙朝严青一谢,递出手来。

    前头的江慈心闻言,连忙勒住马头,他于马上回身一看,繁羽正一脚踏着马镫,身体靠着严青,一手拉着马鞍,另一手握着严青的手借力。

    严青虚抱着他,还在一旁指导:“脚蹬着那里,手拉住,我托着你,对,你那只脚”

    还未说完,就被江慈心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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