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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怎么来了”

    刘正奇惊讶,有人比他更错愕。唱着正high的卫晓晨脸色骤变,也不再去管屏幕上的“爱我还是他”了,对着话筒就问了出来。

    “我请他来的,都是朋友,怎么最后不得聚聚”蒋兵轻推了一下眼镜,语气有些生硬,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今天我说了算,谁敢炸毛我拔谁

    屋子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连一直没见过卫虎的小胖都心自腹诽:这是哪路神仙有这么大气场

    稳住了像颗弹力球一样四处乱撞的一颗心脏,刘正奇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一张脸上如同被刷上了厚厚的一层浆液生硬、死板,却也看不出一丝破绽。他抬手随意指了指空着沙发:“坐吧。”说完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卫虎的神色也不太自然,尴尬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坐到刘正奇指的地方,而是犹豫了一下,径自坐到了蒋兵旁边的一个空位刘正奇的对面。

    “学长,你不是要上厕所么”小胖一脸好奇不解风情地问向刘正奇。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么哭笑不得的蒋兵觉得自己快被这孩子搞出内伤了:你到底会不会看气氛啊真不知道是该夸他太实诚,还是该嫌他没眼力见儿,这一晚上,大家的脑细胞都浪费在如何跟这位释疑解惑、斗智斗勇上了。

    “刚出了点汗,不想了。”撩起眼皮看了对坐的卫虎一眼,刘正奇淡淡地回道,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就好像人体汗腺跟排尿管是亲哥俩,都是膀胱这一个妈生的似的。

    卫虎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又抿住了。

    方苏见大家都选择自动无视这里面的暗潮汹涌,自然也就假装什么都发现一样,张罗着重新开局。至于小胖同志,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

    “咱们赌些别的吧”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打着酒嗝,小胖苦哈哈地商量着:“要不咱谁输谁唱歌”说完,他还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被女士们紧紧霸占的话筒。

    “pass”在座的几位回绝的那叫一个异口同声,都不带出现第二个声部的:刚才挠的血淋子还没下去呢再听一首还不得掉层皮

    “那,那讲故事”深受打击的小胖挠了挠头,提出了一个更让人崩溃的建议,准备直接从歌友会转成故事会了。

    其实,如果不是有女的在场,他们也不至于这么纠结。扒皮、掏鸟、卡裆男人们的游戏么,自然怎么邪恶怎么来,要得就是一个刺激。然而,这老婆、对象在旁边一压阵,他们就是有撒疯的心,也没撒疯的胆了。

    “就人体俯卧撑吧”方苏眼珠子一转,坏笑着提议:“点数最少的人趴倒数第二的身上做十个俯卧撑,怎么样”

    “好呀,好呀”还没等这边的老少爷们回答,一直在旁边听墙角的于笑笑就先嚷了起来,两眼兴奋得直放绿光,跟俩照妖镜似的,照得面前的六个大男人瞬间变成六块儿肥嫩多汁的雪花肉。

    这个游戏说起来简单,那也得分谁,至少方苏此刻是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本来小胖那横向与纵向基本持平的身材就已经在每次下卧的时候压得他呼吸困难了,谁想到他体力也这么不济,在吃力地撑起了第八个的时候,小胖突然胳膊一软,坠机了。直砸得方苏眼冒金星,差点上吐下泻,双管齐下,尤其是在听到他老婆为他点的那首愚公移山的时候。

    几轮过后,刘正奇最不期望的一个组合出现了他和卫虎都输了,还是他在上。这回就连迟钝的小胖也终于发觉出了问题,因为叫好起哄的只有他一个。或期待,或淡漠,或玩味,或愠怒,表情各异的其余人等都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

    “呃”卫虎脸色微赧,迟疑了一下。

    “我胳膊前两天脱臼还没好,换个别的吧。”刘正奇扫了他一眼,先开了口。说完还对着斜眼看过来的卫晓晨冷笑了一下。

    “不许赖账,愿赌服输。”蒋兵皱起了眉头,佯装不悦。为了让你俩见一面我容易么,绞尽脑汁地凑出这么一大群人玩过家家,闲得没事儿干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家滚床单呢好不容易有个肌肤相亲的机会,你还想跑,你对得起我么

    蒋兵以为刘正奇是忌惮卫晓晨,怕她有什么想法,便暗中朝他使了个眼色,自己板起了脸。明着是对他耍赖表示不满,暗地里则想帮他扔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

    刘正奇也知道蒋兵的意思,但是这个情他没法领,也不敢领。你在一个绝食者面前摆块大蛋糕,给个戒毒者扔袋海洛因,会发生什么让他现在趴在卫虎身上做俯卧撑还不如杀了他。卫虎有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的很。这甚至都不是上膛亮枪那么简单,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人摁地上吃干抹净他都没把握,甚至光是想想他就浑身发痒。

    松了松衬衣领子,刘正奇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真不行,咱罚点别的吧。哎,对了,刚才不是说讲故事么这主意好,我就给你们讲故事吧”他一把拽过了小胖,非要拿他刚才的提议当挡箭牌,反正他肉厚,挨几记眼刀也扎不透。

    蒋兵还想说什么却被聂士佳给制止了,只得兀自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也放弃了坚持。客随主便,众人齐刷刷排排坐,听刘正奇给大家讲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家里养了一只鹦鹉,这鹦鹉呢就会说一句话谁啊有一天,主人去上班,只剩鹦鹉自己在家,正赶上来了一个收电费的。

    “叮咚”

    鹦鹉听到门铃响,就问:谁啊

    外面的人答道:收电费的

    鹦鹉又问:谁啊

    那人狐疑了一下,又回答:收电费的

    谁啊里面接着问。

    收电费的

    如此反复,直到晚上主人回到家,惊讶地发现有个人躺在自家门口口吐白沫,不禁张口问道:这谁啊

    这时,就听屋里鹦鹉说话了:收电费的”

    刘正奇的笑话刚一讲完,小胖就相当配合地捂着肚子打起了滚来,方苏他们自然也很给面子的嘿嘿了两声。不过,蒋兵可没那么好糊弄了,想着自己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就为了听一个老掉牙的笑话就憋气,撇了撇嘴挤兑他道:“这你也好意思讲,早就听过了,一点创意都没有好不好”

    “这是原版的你当然听过”刘正奇的语气依旧平淡,就好像他讲得也并不是一个笑话:“还有个现实版的你听过么”说完,他撩起眼皮,转头直直看向对面的卫虎,这一眼并没有掺杂任何的情感,仅是这么直直的一瞥,像是在问“你听过么”

    “学长,什么现实版”

    刘正奇扯了一下嘴角,拉平衣服上的褶皱站了起来,丝毫没表示出要满足人民群众强烈求知欲的意图。

    “都在这儿杵着干什么啊要不咱转战棋牌室来ktv不唱歌不是浪费么”说着他径直从卫晓晨面前擦过,坐在了点歌台前面。听完这句话,小胖也从刨根问底变成了顾影自怜,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刚才我就想唱了,明明是你们不让啊

    “不会吧你要唱歌”于笑笑率先反应了过来,联想到上次春游时刘正奇的杀伤力,不禁有点儿肝颤。

    挑了挑眉,刘正奇拿起了话筒:“下面这首歌我要特别地送给我的好兄弟,就算作是我们离别的礼物。我想说,感谢你的一路陪伴,还有,祝你幸福。”

    大家纷纷看向蒋兵,鼓起了掌。

    轻推了一下眼镜,蒋兵微微撇了撇嘴,偏头贴在聂士佳耳边抱怨:“还不一定是唱给谁的呢”他这句话声音并不大,但是说的很清晰,至少旁边的卫虎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

    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并没有十分惊艳的嗓音,也不是多么专业的唱功,只是平平淡淡的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却让整个包厢里的人都静默了。一字一句、一音一调都由心而生,辗转回旋,再痛彻心扉。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夜已深,安静地躺在床上,卫虎出神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睡意。清晰的好像人就在身边,却又遥远的无法触及,他任由那个身影在自己的脑海里恣意闯荡挥之不去,也不想挥去。

    手机的一阵震动把他拉了回来,寂静的夜里,这几声响动显得尤为刺耳:一条短信,来自许久不见的那个号码。

    那个现实版,你听过么呵,你没有,因为你从来都不肯听。

    我就像那个收电费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爱你”直到喉咙沙哑、声嘶力竭所求的,不过是你的一句回应。

    卫虎手指轻拂着手机屏幕,任它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视线黏在“我爱你”那三个字上,不断流连、反复,拽不动、挪不开。

    终于,他紧闭了下眼睛,一直绷紧的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嘟囔着骂道:“臭小子,老子特么的就是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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