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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

    刚才是一天浮云,到晚忽然聚拢在一起,吞掉了夕阳。天阴得很厉害,灰土土的云低垂着,给人世间只留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孙武的心里闷得发慌,好像也塞满了一团一团的云朵,透不过气。他看什么什么不顺眼,进到房中,关门的时候,用力过猛,门咣地一声反弹回去,开了。他再摔门,门又被风给忽悠开了。楚国瘴疠之气弄了他后背背着无数的红疙瘩,只是专门到了这时候才开始痒,痒得又抓挠不到。坐在几案前,无心观阅那些成堆的竹简,以手去推,撞了瓦砚,浓墨溅得几上席上到处都是。他心里焦躁得很,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当年在齐国司马穰苴灵前,尽管是危机四伏,他没有焦躁过;初到吴国,被闲置在姑苏馆舍,也没有如现在这样焦烦;在惊心动魄的战争之中,每一次战役开始之前都是很煎熬人的,他也并没有如此心乱,现在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他一向是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现在怎么会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可怕的预感而且,现在,他所预感到的是对吴国社稷和他自己的命运都至关重要的危机,却又没有办法判断会在何时发生。

    是因为吴王阖闾不再听从他的谋略

    是因为阴险的夫概

    夫概狡黠到了极至,他正在企图噬咬吴国的王廷,让你感觉到了他是吴国的隐患,可是你又说不出来。他处心积虑地要把孙武和他拴在一起,孙武竟没有办法也没有由头事先把自己洗涮干净。所以,孙武在一连串的烦恼中又添了烦恼,他没有办法不让自己焦躁。焦烦源起于他智慧的判断和智慧的无奈,焦烦的根苗是这场无形无影之战比起百万大军迂回作战更难捉摸,更耗人的精力和精血。

    “漪**什么去了唤她来见我”

    孙武向老军常嚷道。

    漪罗心神不安地在房中谛听着孙武的动静,这时候,赶紧应声而来。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或者说犯了大忌。她不该背着孙武到夫概府上去的。

    可是,阿婧又不是魔鬼,为什么不可以去见呢夫概想什么,图谋什么,与漪罗有什么关系

    漪罗来了,孙武反而不说话。

    漪罗心里打鼓。漪罗小心得很,走路几乎是没有声音,去擦拭案几上的墨渍。

    孙武看到漪罗那样娇柔娇弱,想发火也发不出来。

    “天怎么这样闷要下雨了。”

    “是要下雨了,将军。”

    孙武没头没脑地说,漪罗没头没脑地应和。

    沉默。总得再找点话说,否则会被闷死。

    孙武:“你懂得未雨绸缪这句话的意思么”

    “记得,诗经上的意思是:趁着天空还晴朗,趁着雨丝还没下来,快用那桑根缠绕好破旧的窗棂。我说得对吗将军”

    孙武:“唔。”

    又过了一阵,孙武忽然自言自语:“可是你刚刚看到云彩,闻到别人还没闻到的雨的腥味,你说要下暴雨,要打雷,房子要塌了”人们能相信吗,能不骂你癫疯么”

    “将军,不可听风就说雨。”

    “胡说”孙武要发怒了。

    漪罗:“将军又要发火吗将军不是发誓再也不对漪罗发火吗”

    “我对我自己发火”

    “发火会伤及肝脾的,将军。”

    “唔。”

    “”

    “今天这天气,实在是闷得出奇。”

    “下了雨就好了。下了雨就会痛快了。”

    孙武叹了口气:“漪罗呵漪罗,我难道不知道大怒伤肝么,我莫非无端生事,愿意对你发火么可是你到夫概那里去做些什么”

    “去看阿婧。姐妹间说说话有什么不可以呢,将军”

    “也去看望将军夫概”

    “即便看望了夫概,将军,就犯了罪过么”

    “夫概对你甚好。”

    “好。岂止一个好字能够概括夫概对我有恩。”

    “恩重如山”

    “将军你是知道的。当初漪罗与将军相见,便是夫概将军搭桥引线。这一回漪罗与将军重逢,又是夫概的一番苦心”

    “应该说是煞费苦心。”

    “是的是的,是煞费苦心,将军说煞费苦心,便是煞费苦心好了。”任性的漪罗叫道。他不知道孙武为什么这样不近人情。

    “所以你到这里来,说是找我送剑,却先自在夫概帐下混迹了半月。”

    “将军你说什么什么叫混迹”

    “我明白了。”

    “将军你明白了什么”

    孙武冷笑:“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什么黄雀”

    孙武:“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漪罗见孙武真地动气,话越来越离谱,有些发慌:“将军你”

    孙武还是呵呵地冷笑:“那夫概居心叵测已非一日,他谋反篡位的阴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你,漪罗,你就是夫概的钓饵”

    漪罗大惊失色,跪倒在孙武面前:“将军你可不能这么乱说,小女子实实在在担不起这样的罪过啊”

    孙武嘲讽地:“你休要过谦了。”

    漪罗辩白道:“有道是风起于阴阳之界,动于青草的叶尖,行于山野大漠,有风然后才有浪。可是,漪罗不知这风到底从何处吹来,掀起了这样的轩然大波,这杀身之祸从何说起呀将军”

    孙武:“福是祸的根苗,祸是福的因由”

    漪罗:“我爬山涉水到你这里来,就是为了遭祸么”

    孙武哈哈狂笑,笑得比哭还要难听:“唉唉,我孙武真是把你当成了贴身的绫罗,解忧的草哇,你也像那天上的月亮,忽圆忽缺,捉摸不定么漪罗啊漪罗,你又懂得诗书,你又知琴韵,你又善解人意,你简直是聪明绝顶,我做梦也想不到,你还颇有些权谋韬晦之术那夫概一边千方百计把我扯到他反叛的阴谋里去,一边又让你来搞什么美人计来日夫概谋反之罪大白于天下,我是倾天河之水也洗不清啊我孙武也算是半世英雄,险些被你一个小妇人弄入陷阱,区区小女子你,你竟敢加害于我有道是贪图钓饵,早晚吞钩,可是你大概不曾想到,钓鱼不成,钓饵反被鱼食”

    孙武越说越冲动,逻辑推理,越推越远。他本来是想压抑着内心的火气的,可是他到底压抑不住。孙武判断夫概把漪罗要当成“钓饵”是完全正确的,可他进一步说漪罗与夫概沆瀣一气,设陷阱,做成“美人计”,伟大的将军就大错特错了。

    孙武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吴国拜将之后,无尽无休的战争生活,在悄悄地,无情地改变着他。战争的节节胜利,使他变得非常地自信,自信得有些偏执了。将军身经百战建立功勋,他对于建功立业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功勋简直成了他的包袱,他是绝对不肯轻易抛弃和毁掉的。他把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功名和吴国的社稷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敏感而又警觉着一切可能危及吴国的任何人和事。

    他早年在演兵场上杀了两位王妃,他眼看着勇士要离在江中溺死,说明他的生命中本来就有冷酷的东西,而连年的征战,浴血搏杀,使他那些冷酷的原素,膨胀了。他向来善于临机决断,向来为了自己的既定目标,敢于去历险,敢于去死,还有什么东西,他不敢于抛弃呢如今又正是他半生中最焦烦的时候,而这无法排遣的焦烦,渊薮之一,便是夫概的阴谋。今日,他的冷酷,他的偏执,乃至他的焦虑和烦躁,全部都使在了漪罗身上。当他推断出“美人计”,“陷阱”,“钓饵”,“加害”的结果的时候,竟然疯狂地去取了挂在墙上的“依剑”。

    他抽出了寒光闪闪的剑。剑发出了嗡的一响。

    漪罗几乎吓瘫了,惊叫:“将军你,你,你要杀死我吗”

    孙武的手抖了一下。那根爱的神经被弹动了,他如何下得了手呢

    漪罗哭了,哭得很委屈,很伤心。她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劳你的大驾我自己能死”

    当啷,孙武把剑扔在了地上。

    天愈来愈暗了。风贴着地皮儿在运行,房中可以听到风的呜咽声。雨到底是要下来了,孙武忽然就觉得冷,打了个寒战。

    漪罗忍住了如泉水涌流的泪,抽泣着,绝望地爬过去,拾那剑。她张开泪眼,看着自己亲手铸造的依剑,感到一种断肠之痛;难道就这样一剑割断了喉咙,割断了尘缘么依剑哪,依剑,自己造的剑割断自己的生命,这是为什么漪罗你真是够凄惨的了,你生于乱世,你颠沛流离,你还没有好好地活过呢你是怎样就把你的爱托付给了这个冷酷的人你究竟是为什么要给他铸剑又要到战场来找他你难道不知道他曾经毫不怜惜地砍掉了你姐姐的头颅么她想着,想得心痛,她思忖,长剑一横,就再也不会有所思,有所爱,有所恋了吧可人死了之后,魂魄依托什么孤魂能找到姐姐么能回到故乡去么她摇了摇头,两眼茫然,透过泪水,看了看孙武,孙武背对着墙。雨终于下来了,铜钱大的雨点敲打摇撼着窗棂,风雨声裹挟着电闪和雷鸣扫荡着世界。每一种声音,都让漪罗打抖。孙武大约是心火降不下来,索性又去推开了窗子,站到窗前去任风雨斜扫。漪罗哽咽着喃喃自语,雨下得好,真好,下他七七四十九天吧,洗净漪罗身上的血,让干于净净的漪罗,干干净净地去吧

    可是,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孙武”她嘶吼。孙武的身体抖了一下,没回头。

    “孙武,你听着。漪罗死要死个明白。你糊涂了你癫疯了你说明白我再去死不迟,你从何得知我策划谋反你从何得见我是夫概同谋你太看重我了,将军”她又泣不成声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是将军,你以杀人为业,你曾经用我姐姐皿妃的头颅,来证实你的称职,你又要用我的鲜血证实你的清白,就因为这个,你永生永世不会清白谁来证实我和我的姐姐是无辜的呢漪罗铸此依剑,是叫将军到两军阵前去斩杀强敌的啊,战场是非常之境,杀人流血你可以不皱眉头,可这里是你的馆舍啊你真要让这依剑上沾满漪罗的血吗将军啊”

    雨哗哗地下着。满世界都跑着腥气。漪罗哭一阵,说一阵。不倾诉尽心中的愤怨她是不会去死的。

    “将军”

    “别说了”孙武这才转回身来。

    漪罗:“你听着,漪罗今天冤死之后,就去找姐姐,我和姐姐要天天回来,屈死的鬼要纠缠你的灵魂,叫你从今以后永永远远时时处处不得安宁”

    姐姐漪罗和她的姐姐

    孙武又打了一个寒战。雨,还有风,扑向了灯苗,灯苗闪闪烁烁地挣扎着,帷幕飞起来,哗哗啦啦响。孙武莫名其妙地看到了一个漪罗,还有一个漪罗,不,也许是一个皿妃,还有一个也是皿妃,白的裙裾,失血的白脸,飘飘悠悠而来。孙武的心里,让漪罗搅得乱糟糟的。他几乎不敢去看漪罗,不敢去看那剑了。

    漪罗不再说话,擦干了泪,还整了整鬓发,默默地拾起剑来。

    “将军,还是你来动手吧”

    孙武的心在打颤。

    “来呀很简单的。”

    “”

    “你不来,我就自己来。”

    漪罗忽然把剑一横。

    孙武猛地扑了过来,夺了剑,把剑远远地掷到了墙角。这几乎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在这一刹那,关于社稷,关于夫概,关于谋反,关于什么“美人计”,都失去了驱动力,而那复杂的、一时还理不出头绪的、说不清楚的、内心的感情的潜流,终于冲破了理性的硬壳,占了上风。他的跃起的动作是不顾一切的,乃至于青铜依剑割破了手指,他都不在乎,也没有觉察到。

    漪罗昏昏沉沉倒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抱着漪罗,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害怕一动一撒手那人就没了。

    灯被袭来的冷风吹灭了。

    房间里黑极了,黑极了,孙武感觉到漪罗忽然抱紧了他,漪罗哭着悄声说:“将军,漪罗活着是你的人,死了是你的鬼,你还不信么”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喟然一声长叹。

    他说:“漪罗,备了车马送你到夫人那里去好吗这里,郢城,不是你呆的地方”

    第27章故都起雷霆

    夫概惨败。

    他的军队怎么会溃不成军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强大的秦**队竟然没有出战,只是在后面“隔岸观火”,只作为后援。也没想到楚国将军子西纠集起来的残部竟然是一支敢死队。楚**队哪里是什么军队呵成群打伙的楚国百姓,拥入楚军行伍之中,队不成队,列不成列,只知道拿起武器来拼命,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楚将子西率领着一支军队在正前方与夫概相遇,这支红了眼的部队够对付的,可是夫概更没想到左边,右边,还有后方,神出鬼没地冲来了不怕死、不怕戈钺的老百姓。夫概的队伍被冲得乱七八糟。在楚城稷邑,夫概败了;退守沂地,又败了。楚国士卒一是复国之心急切,又有百姓相助,个个骁勇;二是仗恃着背后秦**队势力大,有恃无恐。倘若夫概依了孙武的谋略,避开楚军锐气,先去击溃秦军,战争的结局也许不会这样惨。究其实,夫概在此一战役中的心思不尽在这一战役中,他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想的是及时抓住时机谋求君王的王位,这是他数年来朝思暮想的最终人生目标。他在出征之前,曾经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赌这一战的输赢,更主要的是赌来了单独率兵的兵权。现在既然已经战败,恐怕回去见吴王阖闾只能是凶多吉少。一不做二不休,他决定立即挥兵东进,回到吴国去。他思谋着,秦楚之兵不会善罢干休,定会进军郢城,钳制住阖闾,阖闾一时回不了姑苏,也顾不上姑苏,吴国都城姑苏正是空虚,君王之位正在虚席以待想到这儿,夫概激动得手心出汗。他想他虽是打了败仗,可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败于秦楚,恐怕正是神的某种昭示,神在召唤他当机立断,取而代之。

    遗憾的是未能拉孙武来入伙。

    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是他的美人阿婧。临行时,大王阖闾说:“夫概将军不必带上美人去征战,一是请将军一心一意率兵打仗,二是免去美人劳顿。”其实阖闾的用意并非如此,那王兄是把阿婧留下当成人质的。留下便留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料,在夫概率兵出征的前一天夜里,这阿婧竟然沐浴之后,悄悄穿戴一身槁素,到外面用三尺白绫套在战车车辕上,盘着腿,自尽而死死就死罢。偏偏选这样一个死法,偏偏要在他领兵出发之前死掉,夫概嘘唏之余,又是大惑不解,又是恨这女人带给他晦气。夫概无暇顾及这些儿女情长,吩咐人把阿婧草草埋到郢城郊外,吩咐葬时让阿婧的头向着姑苏,心想也算对得起这女人了。

    阿婧到底没有做王妃的福分,他想。

    夫概的心中,没有在这些憾事上纠缠,他焦急地召集亲信,部署一番,又对部卒,煽动一番:

    “夫概之为败军之将,因由是大王不肯分兵给我。孤军远征,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奈何在临行之前,大王已命我以头颅作为赌注,回去再见大王,夫概恐怕是头颅不在了。夫概头既不存,帐下诸位命也难保。大王空国远征郢都,从去年三月至今,整整十八个月了。大王留连郢城,哪顾得徒卒死活跟随大王,谁知还要经受多少时日的征战之苦谁知道会战死暴尸在楚国哪一片土上与其回到大王帐前死,或跟随大王继续征战死,不如活着回到姑苏去见白发爹娘和娇妻弱子回家吧回家吧这是天意跟随夫概杀回姑苏者生,不肯顺遂天意者立即斩首狐疑不前者,私下议论者,剁足率先进城者,重金封赏”

    部卒哪个敢擅自离开夫概夫概的亲信早已在四周拉满了弓弩。人们谁不想回到姑苏去见亲人疲惫的甲徒早已厌倦了战争。夫概一番煽动,下面部署好的亲信开始应诺,片刻的静默之后,接着是一片呼吼,简直是群情激昂了。夫概的聪明之处,在于他深深琢磨透了手下徒卒心理。这些来自寻常百姓家的子弟,抛家弃母,已经在战场泡了十八个月,在血里泡了一年半有余了他们周围的士兵,一个又一个倒下了,再也不能回家了。谁都知道生命其实是很娇弱的东西,很可能在瞬间就死掉的。他们厌倦了无尽无休的战争。与其在战场上冒险而死,还不如冒险回家,也许会生还。而且,这不是单个逃亡者的冒险,这是一次集体的赌博,集体的冒险。尽管夫概有率先回城重金封赏的许诺,可是这并不重要,在这个时候,在十八个月的战场生活之后,在秦楚联军就要冲杀过来的时候,一句“回家吧”,是最实际,也是最具有诱惑力和煽动性的了。

    夫概命部下驱动战车,拼命向东,向姑苏方向狂奔。

    徒卒拼命跟随着。向东,向东姑苏城没有抵抗。

    姑苏大开城门,迎接君王的胞弟,将军夫概“回守”姑苏。

    夫概大摇大摆走进了王宫。

    夫概大模大样地在“王兄”所有坐过的绣团上坐了一遍,他顺理成章地用君王的服饰装点了自己。

    他封赏部下。他大宴“臣下”。

    他终于可以无顾无忌地自称“寡人”了。

    他的部僚们,诚惶诚恐诚心诚意地欢呼“大王万岁”。

    守城的,忠于阖闾的军卒几乎没有敢动手,就逃之夭夭了。因此,他完全是“和平解决”了姑苏。在一片改朝换代的庆祝之后,王宫复归于森严。他命诸“臣”各干各的事去,他坐在兄长阖闾坐过的绣团之上,一个人,环顾空空荡荡的宫殿。高大的宫殿,在这秋日里,像墓穴一样阴冷。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寡人”和“万岁”,都会是真的。他曾经设想过种种获得王位的方式。他想到过,如阖闾刺杀吴王僚那样,在盛大的筵席中间,用匕首贯通阖闾的胸腹;想到过,在乱军之中,从背后引弓发弩射杀阖闾和他的继承人;设想过在大的战役中间,突然兵变,反戈一击,让阖闾死在营帐;也想过,在阖闾巡视城头,要不就是游弋太湖的时候,把这位王兄推下城头摔死,或者掀到太湖去喂鱼每次想到阖闾的不同死法的时候,他都激情奔涌,不能自已。所有的构想都是惊心动魄的,都有鲜血迸溅。想到这些冒险的时候,有一种雄性的快感,都会使他狂妄一阵,也会突然对阿婧有了强烈的**,去享受一番王妃美丽香艳的**。可他没料道,种种设想都和现实相距千里,他竟会说是君王就是君王了。仿佛阖闾出让了宫殿,出让了宫中佳丽,出让了王冠,出让了座席,让他迈着方步,无遮无挡地走上了王位。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你,夫概,你还是你么

    他咳嗽一声,声音在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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