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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有次吴为问他:“到了现在,你应该对我说句实话,你和我离婚、和白帆复婚: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这对我非常重要。”

    这时白帆突然走进房间,好端端的胡秉宸说变就变了声调,看着白帆说:“是我的主意,我担心死了没人给我收尸。”

    一个还爱恋着她的男人,能对着她的后背开枪吗

    上帝真是无所不在。多年后,胡秉宸在与白帆的一次恶吵中,死于心脏破裂。

    上帝也应了他那句没有良心的诅咒。

    按照有关规定,胡秉宸这种级别的干部,家属在火葬场等三个小时,就可以取到骨灰。可是白帆一家人将他送至火葬场后便扬长而去,不要说没有一个回头,连眼泪都没有掉下一滴。

    过了几天,老干部局的工作人员提醒白帆:“是不是该到火葬场去取胡副部长的骨灰了”

    白帆一身轻松地说:“那都是唯心主义。我们是唯物主义者,保留骨灰有什么意义”

    就连胡秉宸最上心、最钟情,甚至为她将吴为牺牲的芙蓉,也没对此有个说法,只洒了几滴眼泪,连父亲一点纪念物也没有留下,更不要说领取他的骨灰。

    也就是说,胡秉宸的骨灰与那些无人认领的骨灰一样,垃圾一样被人撮走了。这与暴尸街头有什么两样可不应了他那句“我担心死了没人给我收尸”的话

    不能责怪白帆无情,她为这个三心二意、无数次背叛她的男人,搭上了一辈子。最后、最后,旗秉宸也没有改弦更张,与她复婚后,还时不时到吴为那里幽会。

    胡秉宸的归屑问题,终于盖棺论定。白帆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胡秉宸至死也归在白帆名下,做鬼也是白帆的鬼。

    不过谁能说白帆的胜利不悲壮

    可惜吴为已经不在了要是她还活着,说不定会给胡秉宸买一块墓地,以安放他的骨灰;或将他的骨灰撒入他最中意的新安江;或是送回老宅子,埋在一棵沁着泥绿色幽香的腊梅树下,而绝不能让他暴尸街头

    可是吴为自己的骨灰都无人处置、考虑、收留,同样被当做垃圾一样处理了。

    其实胡秉宸对于自己的骨灰看得太重了,最多下二代还有人为你掸掸骨灰盒上的尘埃,到了再下一代,谁还记得骨灰盒里装的是谁

    这也许就是吴为将她所有的照片,在她还能行动自如的时候早就付之一炬的原因这也许就是吴为死后,人们翻遍她所有的遗物,不论婚生子和私生子都各有一个的吴为,却找不到一个联系人的缘故

    胡秉宸太自信了,以为什么都不必付出代价,以为可以无债一身轻地离去,以为他有过的女人都会念着、守着他。

    胡秉宸终于为自己的轻薄付出了代价。白帆不但为胡秉宸对她一生的负情报仇雪恨,也为吴为报仇雪恨了。不知吴为的在天之灵会不会感谢白帆

    于是吴为知道,凡好端端的胡秉宸突然在电话中没头没脑地指责起她,强加给她种种莫须有的不是的时刻,就是白帆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刻。

    不知他们最后闹到什么地步,逼得胡秉宸又要与白帆离婚。

    老地下党胡秉宸终于甩掉白帆那个尾巴,偷得一个时机,与吴为再议前程。

    可吴为对他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像小孩儿那样任性,即便你还有那个兴致,我也不陪你玩儿了。”

    不软不硬,却没有一点余地。

    胡秉宸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灰灰溜溜,更奇怪的是,他怎么穿了一件嫩黄色的女式夹克为什么不穿她给他买的那件意大利风衣

    又戴了一副女式花框眼镜。她给他买的眼镜呢天哪,胡秉宸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没落何以如此迅猛

    现在不要说与胡秉宸再议什么前程,就是与这样一件女式夹克喝杯咖啡,也是不能的了。

    离去时,胡秉宸在门口站定,怎么也不明白,这个不再年轻貌美又病成这个样子的女人,竟还有那样大的魅力

    也许她的魅力不在青春貌美。她似乎也从来谈不上美貌,只是飞扬的神采使她有了与众不同的灵秀之气。

    还在于她的一举一动,她房间的每处角落、每个物件给人的感觉,那种人们称之为潇洒的感觉,扔了一地的报纸,满处横七竖八的书籍,散乱在书架或是桌子上的杯盏卧具零乱的睡床。

    吴为是不主张叠被的,“晚上不是还得用”她说,为此他们没少争吵。

    现在他倒是睡回了白帆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可又感到了叠被的乏味。曾几何时,他还是吴为床上的一道风景,面对这张无比熟悉,而今已是咫尺天涯的床,真有说不出的滋味,“过去这也是我的床。”他不无留恋地说。

    “唉,这条鸡肋既然已经丢弃,就不要再后悔惋惜。”吴为淡淡地劝慰着。

    吴为的劝慰不无敷衍,更没有了离婚初始的悲愤,让胡秉宸很是惆怅。

    他惆怅什么难道吴为永远为这个离婚伤情才好

    “你还是那样,并不特意布置,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有一种晶位。现在我花很大力气才能保持一个简单。如果我不努力,连这个简单也很难保持,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乱摊子。”

    吴为躺在沙发上,看完报纸随意一丢的潇洒,谁能学来连他看完报纸,学着把报纸随手一丢,都丢不出她那个韵味。那是“天生丽质”,不是后天可以学到的,永远也别指望白帆于丝毫了。

    每每来到吴为这里,胡秉宸总是痛切感到,他离当代文明已经很远了。幸好回到他和白帆的家,还能从至尊至贵的感觉里找回一些平衡。

    胡秉宸出群类拔萃,指挥、命令、领导了一生。一生太长了,至尊至贵的感觉已经长在他的身上,比之文明的生活,于他更是难分难舍。

    但是,还有谁能像这个看上去浑浑噩噩、总不清醒的女人那样,理解他的一招一式、一思一念呢连几十年生死与共的老战友也不能,更不要说白帆。到了现在,“上层人”胡秉宸,不但忘记了他曾对叶莲子的恶声“你们这些小市民”、“去你妈的”等等,甚至觉得,吴为和他就是在胡家老宅子里一起长大的。

    突然想起青少年时代读过的清代王韬为沈复浮生六记所作跋中的一些句子:“从来理有不能知,事有不必然。情有不容己。夫妇准以一生,而或至或不至者,何哉盖得美妇非数生修不能,而妇之有才有色者辄为造物所忌,非寡即夭。然才人与才妇旷古不一合,苟合矣即寡天焉何憾,正惟其寡夭焉而情益深;不然,即百年相守,亦奚裨乎呜呼彼庸庸者即使百年相守,而不必百年已泯然尽矣。造物所以忌之,正造物所以成之哉”

    青少年时代,他读过的香词艳曲不算少,那是个不事查禁的时代。可浮生六记中沈三白和陈芸的闺阁之乐,最让他倾慕,老是想着,不要说六记,哪怕有这一记也好。

    禁不住拥着吴为,吻了一下。与往常不同的是;吴为对胡秉宸这一吻起了疑心。

    就在这个门槛上,吴为再次研究胡秉宸。时间很仓促,地点也不对,有点像濒临死亡的人在极其短促有限的时间里,飞速回首一生。

    自他们离婚以后,她头一次想到胡秉宸已经不是她的丈夫。

    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离婚之后胡秉宸对她的所作所为,现在,在这个门槛上,却固执地要想个究竟。

    这个在藏满线装书院子里出生的男人,与她离婚后的所作所为,包括这一吻;如果不是狎妓心态,又该如何解释

    出生地是个人的重要之地。

    在那种院子里出生的男人,除了他们的母亲女儿,心目中的理想女人,顶好又堪实用又堪把玩,类似陈圆圆、董小宛、苏小小那样的女人,连卓文君都不是,更不要说李清照。

    但,即便是狎妓心态,也是对白帆的背叛。白帆为胡秉宸浪子回头所做的一切牺牲,白帆与胡秉宸复婚后种种想要超越吴为的苦心孤诣,都让他白白废了。

    这与吴为还是胡秉宸妻子的时候,不论她的多少努力,还不是让白帆一锅鸡汤、一个电话或其他女人的一个媚笑、一个媚眼,白白废了一样

    分毫不差。

    她对胡秉宸的怜爱又是怎样自作多情、无可救药。

    她真是一个把自己赔光了才肯回头的女人。

    可胡秉宸眼睛里那点潮湿的流火,确有“执手相看泪眼”的意味,吴为那已然干枯的心,又不免为之一动。那点潮湿的流火,的确不完全是即兴之作。在他们长达几十年的爱情公式里,她从来爱得比他多,但现时站在这个门槛上对胡秉宸微笑的她,却杂糅了酬酢的成分。这酬酢的成分,与胡秉宸此时此刻眼睛里那点潮湿的流火相比,就有了负情的意思。

    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最后,吴为还是把胡秉宸眼睛里那点潮湿的流火,恶毒地锁定于狎妓心态。可是太晚了,她到底又让胡秉宸狎弄了一番,这是堪可告慰白帆的。

    反过来说,白帆也做了胡秉宸几十年的性工具,直到现在胡秉宸还这样说,这也是堪可告慰吴为的。吴为心说:白帆,你同样没有得到胡秉宸的心,胡秉宸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的个人网页,胡秉宸只能是一个inteet。

    当年胡秉宸对吴为的整治由芙蓉不断传达给白帆时,白帆也是这样说道:“活该,吴为,你并没有真正得到胡秉宸,胡秉宸终于为我报了仇”

    当胡秉宸走向电梯时,吴为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提包,看上去很像一个包装讲究的点心盒。

    “这是什么”胡秉宸问。“回去再看吧。”

    那是胡秉宸妄图与她重修床笫之欢的勃动器。临近疯狂的吴为歹毒地想,当胡秉宸提溜着这个“点心盒子”走进家门时,如果被白帆一把拦截,该有多好。

    她还是蠢,从她那里来的东西,胡秉宸能让白帆拦截吗

    6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恰恰在叶莲子忌日那天,胡秉宸又来了。他说了些什么大部分是他和吴为之间那些没有意思而又折磨人的旧事。

    渐渐地,顾秋水的影子浮现在吴为的眼前,她不禁脱口叫了一声:“爸爸”

    胡秉宸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吴为说:“爸爸。”

    说完这句话,吴为很平和、很从容地过渡到了什么都不会说、谁也不认识的状态。

    童稚返回到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她的脸变得简单明了,像在少年时代总在渴望而又难以得到的一个白面馒头。吴为没有能够还上初生伊始就许下的那个愿为叶莲子写一本书。

    禅月曾想帮助吴为将书稿完成。最终只好放弃,因为她早巳走出仅仅屑于叶莲子和吴为的生活。

    胡秉宸到精神病院看过吴为一次。

    见到胡秉宸,吴为不再害怕、不再烦恼,可还是叫他“爸爸”。这让他很不痛快,让他想起他们之间并非是年龄的悬殊,也就不再去看望她,反正吴为谁也不认识了,看不看都一样。

    他也不再研究**或是党的领导,翻出从前为撰写那部大书积累的资料,还有吴为在电脑上为他拷贝的软盘。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随手翻了翻曾经的文字,真像曾经的女人

    这是他写下的文字吗这些文字到现在还有什么新意就像当年吴为说的那样,“世界已然变得如此开放,势必变得更加开放,再把这些他人嚼过的东西放在嘴里嚼来嚼去,究竟还能嚼出多少滋味儿”

    他人嘴里嚼过的东西

    然后胡秉宸毫无留恋、毫无不舍地把这些东西烧的烧了,掰的掰了。

    胡秉宸不但不再研究这些理论,还与胡秉安在香港的后代取得了联系。以他过去的地位、关系网和他多年对计划经济模式的了解做无形资产,与他最看不起的胡秉安的后人的财力结合,经营起房地产,再次展现了他多方面的才能,成为胡家最有发展、最有眼光、最有成就的红色资本家。古老的胡家,到了二十一世纪,到了胡秉宸这里,才算重振家威。其实,胡秉宸最早的愿望是继承家业,而不是到延安去参加革命,都是抗战时期,偷听校方要不要迁校内地那次会议惹的祸。

    芙蓉那场跨世纪的爱情还是没有着落,情人还在等待着副部长位置,与老婆离婚的事也不再提起看来他们的婚事在二十一世纪也没有解决的希望。胡秉宸本想在胡秉安的后代中为芙蓉挑选一个金龟婿,可是芙蓉已在漫长的等待中老去,不要说那些老钱户,就是暴发户,也不会挑选这样一个新娘。

    再说胡秉宸能拿出什么与他们门对门、户对户他刚刚积累的资产还不够雄厚,他的权力网也如暮夏的蝉儿,不知还能呜叫几天。

    那天去开董事会,车过**,忽然停住。他让司机赶快前行,董事会眼看就要开始。司机说,前面堵车。

    不知胡秉宸打了一个盹还是眼花,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突然走下许多牺牲的战友。他们走近他的小车,好像与他从未有过生离死别,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回答说:“塞车。”

    然后脸上有了刺痛,就像白帆当年打在脸上的一个耳光。胡秉宸从迷瞪中清醒,想起这是去开董事会,有关公司兼并和扩展决策的重要会议。

    清醒后的胡秉宸忽然对自己说:历史的进程是不可改变的,谁试图改变它,它就会给你一个响亮的耳光。

    转眼清理了刚才的梦也好、眼花也好的烦扰,继续前行。

    不能对胡秉宸又当了一个出色的资本家说三道四。

    尽管他此时也许很像胡家那个败类胡秉安,可是革命不分先后,资本也不必分先后,一样的道理。

    胡秉宸一生拒绝平庸。

    以成败论英雄的胡秉宸,自然对现而今以财富论英雄体会得格外到位。一生拒绝平庸的胡秉宸,不得不再用这个方式证明自己。

    闲来无事,也会在阳台的摇椅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很少再去回想当年莫名其妙去了延安,又顺理成章成为一个非常赤诚的革命者的往事。

    也不再探讨求证,是否正确、是否拯救世人于水火,并为此出生人死的理想。

    当然,偶尔也会想起他和吴为以失败而告终的爱情实验,尚不混浊的眼睛也会随之一亮,如远处闪电的尾巴,随即灭人黑暗。难免还要和白帆以及儿女们谈论一下国际国内大事,过问一下孙子们的功课,以表呀他尚未过时。再也没去过西餐厅。西餐厅和吴为都已成为过去的享受,他已品尝,也就够了。

    自吴为发疯后,白帆不再计较他和吴为的事,把他那段行为看做一个梦魇。很多人睡觉时都发生过梦魇,再说,那可不就是他的一场梦魇

    有时他们也会发生争执,逢到那个时候,胡秉宸自己就先敛声屏气地巧笑起来,以前白帆要是惹得他发了脾气,他何尝善罢甘休可见他已知天命。

    痴情的吴为如果还有意识,一定会惊叹胡秉宸那巧笑的魅力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完全消失。也许会想起几十年前,初听胡秉宸巧笑时的心驰神荡。

    尽管结婚时胡秉宸的肌肤已经松垂,随时准备用来接吻的两片薄唇已紧缩为两条深色的硬线,多余的赘肉左右横出,突兀在曾经窄小的两胯,他的小脸、他那双青钢色的、冷峻而又多情的桃花眼,也演变为规整的三角,脸上的风采也被家乡那个地区特有的、剽悍的颧骨压倒,双颊上似乎只剩下两个高颧可是痴情的吴为,透过岁月之痕看到青春,看到他健美的肌肤,看到他总在准备亲吻的、轻颤着的两片薄唇,看到他青钢冷峻而又桃花一样多情的双眼,看到他窄小而性感的胯

    还有胡秉宸与她第一次亲吻时,从禁锢中苦挣出来那不可抑制的放纵;还有那于孤注一掷、奋不顾身的放纵之时,对自身销铄的迷失和迷茫。

    胡秉宸不但没有因心脏病很快离世,而且比很多人还长寿,虽然和吴为生活时,胡秉宸老用他的心脏病吓唬、折磨吴为,说自己不定哪一刻就会死掉,吴为也就为此忍让着他,从他们结婚开始一直忍让到婚姻的结束,生怕万一惹恼了他,心脏病突发,死于不该死的时候。

    很难说吴为的发疯,与这个常年的压抑无关。

    顾秋水也还活着,和胡秉宸一样,在经历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折腾后,如干旱的大地那般狰狞、粗粝,却还行动自如,不要人过多的照应。

    就是老做梦,梦里分不清过去那个世纪,还是刚刚开始的世纪。猛然会对比他年轻却没他那样结实的妻子说:“我得劝劝张学良将军,谁也不能信。”

    枫丹也到精神病院看过吴为一次,然后便不再去了。她有了很好的发展,既然能凭自己的能力从那个大杂院奋斗出来,当然就会有很好的前途。只是从来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总之没有常人所谓的幸福。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还是得归结到吴为头上,而且是吴为对她的又一个伤害。

    只要回国,茹风就会去看望吴为,看着而今无知无觉的吴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害了吴为,还是帮了吴为。

    她应该后悔,还是不应该后悔

    禅月的家庭生活不仅是正常,而且少见地和谐。

    过去禅月就老对吴为说,百分之百是个不祥的数字,人对任何事情都不能百分之百地投入,不能把一生孤注一掷地押在一件事情上。

    按照禅月的这种说法,综观这部书里的一些人和事也许有些道理。

    禅月倒是生了不少孩子,可惜吴为发疯之前没能看到她的孩子。她从来没对禅月说过,她是多么希望看到她的孩子。

    为什么

    早在零狐村、五丈塬的武侯祠外,吴为就知道有个偈语,等着禅月的第一个孩子去破。这个偈语只有吴为和叶莲子知道,所以不但吴为等着,冥冥中的叶莲子也在等着。自己等多久没多大关系,不能让叶莲子等得太久

    但是等到禅月有了第一个孩子时,吴为已经不能知道那孩子破没破那个偈语。

    禅月定期到中国探望吴为,带很多吴为爱吃的食品、爱穿的衣服、爱用的用具有时还带着孩子们。任凭禅月揪心疼痛,吴为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论对吴为说什么,吴为还是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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