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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秉宸出了院,并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上海去做进一步的治疗。办案人的指导思想本来是能拖就拖,一看胡秉宸要走,白帆的律师和书记员马上找胡秉宸谈话。

    胡秉宸刚一出门,芙蓉就到吴为家来了,说:“我妈让我来问问你,因为我爸爸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吴为说:“如果你父亲一不在家,你母亲就到我们家来找,我们家还活不活”

    可是中国没有这条法律,能够阻止白帆想什么时候进入就什么时候进人吴为的家。

    就在与胡秉宸见面之前,白帆的律师还说:“照我的意见,根本不给他判离。”

    此时已无人不晓某领导发了话不得批准胡秉宸离婚。但形式还得走。

    胡秉宸刚刚出院,身体还很不适,坐下之后好一阵喘息,身体不行,神态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行动能够自主,使他恢复了不少信心。

    年轻的书记员说:“胡副部长,我们的意见是你顶好撤回离婚起诉,你再不撤回起诉,我们就要给中央写报告了,可能还要考虑给你党纪处分。如果你一定坚持起诉,我们准备给你开大庭,差不多会有五百多人参加旁听。”

    胡秉宸洒脱一笑,“给我开五百人的大庭五百人太少了,再多几倍才好。正好我没有说话的机会,趁这个机会讲讲什么是无产阶级思想,什么是资产阶级思想,什么是封建主义。”

    看看办事员顶不住,白帆的律师插嘴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要自己说没有第三者就是没有。”

    “那还要法律干什么十年文革,群众喊了十年打倒**,但定案能靠群众吗”胡秉宸质问道。

    律师说:“你知道不知道吴为是个作风不正派的女人”

    胡秉宸发了脾气,“我离婚为什么老提吴为婚姻法上有这一条吗那些写在纸面上的东西,你们到底执行还是不执行你怎么能这样逼我、训我我是刑事犯罪分子还是什么为什么老提吴为的作风问题难道离婚就是坏人那婚姻法为什么还有准许离婚这一条二三十年后,这种情况再没什么希奇。”

    见胡秉宸发了脾气,律师态度反倒变了,说:“法院没这个意思说吴为是坏人。因为白帆老提吴为作风不正派,我们得把前因后果搞清楚。”

    “白帆有什么脸皮说吴为作风不好她还不是偷人养私生子”

    “那都是白帆同志过去的事。”“吴为的事难道就不是过去的事你们有没有一个公平的尺度”

    律师没的可说了,“白帆一九四六年的问题就不要计较了,我们是马列主义者嘛,”

    胡秉宸说:“那你们为什么揪住我不放”

    见律师没了辙,书记员再次上阵,“你如果从上海回来再签字,我们就宣布诉讼终止。”

    “你有什么权力终止终止要讲出终止的道理。又没有发生意外情况,起诉人没有死亡也没有要求终止,你凭什么给我终止”书记员又接不上茬儿了。

    律师问:“你在医院里和胥德章谈过什么”

    “什么也没谈。”

    “当时有谁在场”“只有他你们这是于什么,是在搞诱供什么叫诱供就是把张三说的话告诉李四,让李四承认。刚才这位书记员上来就对我胡说八道,又是上报中央又是什么的我干这个买**你们早几十年,还想在我面前卖这个”

    律师说:“他不代表法院。”

    胡秉宸烦了,“我身体不好,不能这样纠缠下去,我走了,请我的律师代理。”

    律师说:“你不能走。钱财可以代理,这个问题不能代理感情问题别人怎么可以替你说清楚”

    “我非走不可。如果你们十天内给我开庭,我就不走。”

    “十天之内开不了庭,我们还没调查完。”

    “那我就走。什么时候开庭请你们通知我,因为我还得买飞机票。”

    书记员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希望你们早判,不管判不判离。我该采取什么办法再采取什么办法,不能像旧社会那样,把人拖死,要按法律办事。吴为的问题法律上没有那一条,你们的法律是不是过二十年再执行法律上写得清清楚楚,不能由你们自己随便解释。随便由人解释还叫什么法律”

    律师说:“我们没说二十年后再执行,但法律也没规定得那么具体,总要照顾影响。”

    律师只好对白帆说:“胡秉宸不老实,不和法院合作,不说心里话,法院也拿他没办法。”

    可见姜还是老的辣。按照胡秉宸的社会地位,真是说句话比吴为、比茹风那些“小孩子”管事。

    刚一亮相,就杀得个落花流水。可惜胡秉宸不常做这样的示范,电投有传授吴为一技。

    到了这个时候,过河卒子吴为的战斗力反倒明显减弱,像了一只靠惯性运作的滑轮。

    使吴为觉悟的不是这些压力,而是胡秉宸出尔反尔的那些表现,茹风母亲认为吴为那个单位不能待了,毕竟都是从延安出来的,对“延安一枝花”还是有所了解,“那是个**式的人物,只要对自己有利,她会不择手段。”

    于是就帮吴为调动工作。刚与新单位接触,新单位人事部门的头头就说:白帆告吴为的状子和吴为的黑材料已经跟着来了,“足有半尺多厚”。

    好在调动渠道都已疏通,只剩人事处的最后一纸手续。

    早上九点,吴为到人事处办理调离手续。人事处也把调动通知单给了她,让地去各有关科室盖章,“盖完章,我们就给你开转组织关系和人事关系的证明。”

    没想到节外生枝,党委书记“延安一枝花”走了进来,她问吴为:“你调动工作,是谁给你牵的线”“没谁,我想是我的作品为我牵的线。”

    “新单位的领导是谁”

    又想通过后门整治她呢“不认识工作没调动的时候不好和你谈什么,现在我要走了,想和你谈谈。”

    “谈也没用,我不会同情你的。”“你以为我是想得到你的同情吗错了,我没什么需要你同情的地方。作为一名普通党员,离开本单位的时候,我有权利要求与党委书记你交换一下意见,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可“延安一枝花”花头一扭就出去了。十点,吴为从各科室盖完章回来,人事处的经办人正在接党委书记的电话,“是,好的,我马上到您那里去。”

    经办人从党委书记那里回来后,情况有了变化,以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发展新党员工作这一文件为由头,不给吴为转组织关系。

    肯定是“延安一枝花”在九点到十点间,与白帆、胥德章、佟大雷等人研究了对策。

    吴为说:“既然如此,人事关系我也不转了。”

    新单位人事处的工作人员对吴为说:“你们原单位打来电话,要求我把你的档案材料退还他们,借口说群众反应,吴为人党为什么那么快所以我们要再审查审查,那你们单位党委当时为什么批准、同意支部一致通过发展你入党的意见我对他们说,要接受几十年来的教训,对人的问题一定要慎重,要全面地、历史地看问题。在你的档案里,凡是工作过的单位鉴定都很好,入党手续也是齐备的。”过了两天,新单位又来电话:我们接到“某办”电话,说“吴为的问题很复杂,我们要处理这个问题,你们不要调她”。你看,调动问题只好放一放了。

    想必又是“延安一枝花”的关系,这个后门的硬度可说全国第一。吴为问:“我怎么办还办不办手续是不是由你们出面和这里谈一谈”

    “我们现在不好出面了,某办不是说要处理这个问题嘛要不你把关系先转了,放在自己手里”她问:“某办原话怎么说”“你何必一定要抠原话”

    吴为将这些情况告诉胡秉宸,胡秉宸听后说:“上头不是有人向:延安“枝花”打招呼了吗,她怎么还整你我身体很不好,心律一分钟八十五次,打算快点儿到上海去。”

    吴为能说什么只能说:“为了你的身体,赶快到上海去吧。”

    “我真心疼你,把这副重担留给你一个人了。”

    “我行。”“你这几天奔波得一定很累。”

    岂止是累那是什么样的政治压力,胡秉宸怎么不说说这个也没帮她想个应对目前形势的办法。

    胡秉宸刚一走,白帆千封信就寄到上海某位负责人那里,“这是我们家里吵架,你们不要参与。你们要是接待老胡,就是破坏我的家庭。”可是胡秉宸在上海活得好好的,不但活得很好,还时有杜亚莉去安抚他寂寞的心。

    禅月也从此开始接替茹风的通讯任务。

    在胡秉宸避走上海的几年里,禅月的信箱几乎成为胡秉宸的专用信箱,信件之频繁,以至同学们还以为禅月有个男朋友在上海。

    在风雨无阻的送信生涯中,禅月渐渐成长为青春少女。也可以说,她是看着这场“阴谋与爱情”成长的,让她怎能信任胡秉宸

    无字

    第三部 第四章

    1

    无赖和痞子就是这样炼成的。

    2

    胡秉宸走后,噩讯频传

    又是法院传讯,又是开除党籍,又是反党反社会主义,还要把吴为作为坏分子关进去

    白帆发动了一个由三十八位夫人组成的“白胡婚姻保卫团”,为捍卫白帆而战。

    不知什么动机,有人透露一位有关领导的指示:“不管吴为有罪没罪,先关半个月再说,将来给她来个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即使把她放出去,她也臭了”,还打电话给吴为所在单位:“这样的坏人为什么还不清除出党”

    白帆每天一个电话,越过党委书记“延安一枝花”,直接打给吴为的支部书记:“你们为什么不执行上级命令怎么还不把吴为开除出党”连非常服从命令听指挥的支部书记也忍不住说:“你有什么权力命令我们支部开除一名党员你是我们的上级组织吗不是。即便你是,你也没有这个权力。按照党章规定,开除一个党员,应由那个党员所在支部讨论通过。对不对匿名信,以革命的名义如雪片飞来,辱骂轰炸加恐吓,塞满了吴为的信箱。

    有关吴为败行劣迹的材料以及对吴为的指控,艮快就整理、编写、打印完毕,并根据不同发送对象,提出不同的申述或指控理由。发放妇女组织的,以保护妇女权益和女革命老干部的名义;上呈监察机构的,以严肃党纪国法的名义;在省市党委书记会议上发放的,则是从加强社会主义道德教育出发总之,吴为将要遭受的是全面性、毁灭性的打击。说到四面楚歌,胡秉宸能有多少体会他那个四面楚歌说到底,还是以救亡运动的形式出现,再不济也能支应几招,总不致落得个片甲不留。

    吴为面临的却是追杀穷寇。胡秉宸又远离前线。通讯方面,这方有禅月为胡秉宸通邮效劳,吴为若想与胡秉宸通邮就比较困难。仅就胡秉宸刚一启程,白帆便一封战书寄往上海有关方面负责人“这是我们家里吵架你们不要参与,你们要是接待老胡,就是破坏我的家庭”来看,能不设下四面埋伏吴为怎能自授其柄她不但不能向胡秉宸通报战况,连感情也不得交流。再说胡秉宸重病在身,如何承担得这样的噩耗为寻找一丝可能的救赎,白天黑夜,吴为奔波在这个突然变得其大无比的城市里。很长时间与叶莲子不能照面,她回家时叶莲子已经入睡,叶莲子起身时她已出门。

    有次造访过早,被小保姆拦在门外,“这么早就来了我家主人还没起床呢”她只好坐在树梯上等候主人起床。

    面对这个形势,吴为反倒不失眠了,而是倒头就睡,睡得死沉死沉。

    吴为不认识站在门外的女孩,可她已不惊不怪,眼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果然那女孩说:“你不认识我,可你一定会欢迎我。”她的短发顽皮地翘着,不请自便地进得门来,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坐下,反倒对吴为说:“你坐呀,你怎么不坐”并且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吴为。

    佟小雷觉得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这个让她父亲以及部里部外若干个正副部级大动于戈、调兵遣将的女人,一定是个三头六臂的白骨精;而眼前的吴为,不但说不上漂亮妖冶,且披头散发、委靡不振,一副落花流水的样子,眨巴着两只泛红的眼睛,戒备地望着她。

    “我叫佟小雷,是佟大雷的女儿。”

    吴为这才觉得很久没见到佟大雷了,接踵抡来的棒子已把她打得晕头转向,但一听到佟大雷这个名字,就像按下了power键,迅速启动起来。她那了无生气的脸顿时有了光彩,虽然这光彩与幸福欢乐毫无关联,而是紧张恐怖而致的异光,但它反正是活过来了。

    来时的路上,甚至在这一瞬之前,佟小雷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些磁带放给吴为听。可现在的直觉告诉她,太应该这样做了。

    佟小雷常常服从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她的直觉也从来无误。虽然她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有什么意义以及对她父亲佟大雷有害或有益,但她必须这样做。

    “我带来一些东西,你也许会有兴趣。”她从手袋里掏出几盒磁带,另外两个单独放开,“你有收录机吗”

    “你要收录机干什么”

    佟小雷猜到吴为的戒备,“别担心,不是要录你的谈话,而是放几个磁带给你听。”

    吴为早已被愁苦、思念、焦灼、恐惧、忧虑撕得四分五裂,哪有心绪和这个闲散得似乎没有地方消遣的佟小雷捉迷藏可她不能拒绝,也许佟小雷会带来与胡秉宸有关的什么信息只得打点起精神去找收录机。

    佟小雷按下播放键,静待欣赏自己的创造。随着第一句话语,吴为软塌塌斜在沙发上的背就离开了赖以支撑的沙发,像被抽了筋;荡来荡去的脖子也像撑上了一根钢筋;被各种烦恼耗空的眼窝里也渐渐有了东西先凝聚为疑惑、震惊,而后是愤怒、恐惧、绝望、无助,最后结为两颗仇恨的硬球定在眼窝里,“这是真的”

    “是真的。”

    这就是与胡秉宸厮守了几十年并生儿育女的白帆

    这就是胡秉宸“托孤”的生死之交胥德章

    这就是对她穷追不已的佟大雷

    这就是一般平头百姓敬若神明、德高望重,有着几十年革命历史的那几个“老其”虽然目的各异,一张精心策划、疏密不漏的阴谋图,却渐次显现。

    原来佟大雷早就出卖了她,每天都与白帆电话往来,交换这一阴谋图的实施。

    在这之前,吴为就像一个拿着一张破网捕鱼的渔人,不知那网原是破的,只以为自己考虑不周所以漏洞百出,走到哪里碰壁到哪里,碰得嘣嘣乱响。

    原来自己陷于情的同时,无意中也卷入了一个政治战场。原来她是与这样一张大网在较量,难怪她的举一动对方了如指掌。

    而她正是这个战场上的第一次战役、第个遭遇战的先头部队、先头兵。

    而如此一张大网却如隐形人,隐在也许一棵风姿绰约的树,或一丘山、一茎草、一朵花蕾之后,总之随时可以放出一枪,哪怕她像只警惕性极高的兔子,四面八方转动着身体,雷达那样四方探出自己的耳朵也无法提防,无处躲藏。

    看来,不论是否吴为的本意,不论她有没有勇气、有没有信心,都得提起手中那把锈迹斑斑、豁了口子、卷了刃的破剑决斗下去。

    听着佟小雷带来的录音带,如同站在他们身边,目睹这些人将她和胡秉宸放在肉案子上,一寸寸血淋淋地剁碎,再掀开他们已被肢解的、血肉翻飞的尸体,将红红绿绿黄黄黑黑的内脏掏出,扔在地下,抠去皮下那层黄豆粒般密密排着的脂肪,用手抓、用牙撕下内里精瘦的肌肉那些不大容易咬断的蓝蓝红红的血管,白线似的神经,丝丝条条地悬挂、垂吊于他们的嘴角或衣襟。

    但她和胡秉宸的头部还算完整,眼珠子还直瞪瞪地留在眼眶里,胡秉宸的嘴还大张着,似有无数声音还没喊出就被掐灭在喉咙里。

    “还有这个。”佟小雷换上二另外两盘磁带,现在她看上去不像刚才那样与己无关了,脸上的线条也有些混乱。那些线条因扭结一起,让人无法看清她的心思。

    吴为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她动了一下,想要去按那个终止键,却被佟小雷拦住。

    这是只有两个男女主角上演的肉蒲团,绘声绘色,尽致淋漓。

    吴为听出佟大雷的声音,不过稍许嘶哑,像是很渴的样子。

    吴为和男人的经验不算少,却从不知男人和女人**时会发出这许多声音,说出这许多下流淫荡的话。

    发出这些声音、讲出这些淫猥之话,并不断指挥对手翻新花样的嘴,就是佟大雷那两片经常发出义正词严、针砭时政的睿智见解的厚嘴吗

    那女人又是谁难道是佟小雷的母亲佟小雷为什么把父母这种**录下来并拿给他人听

    “你一定听出来了,这男人就是我父亲;而那女人,就是我家的小保姆。”

    佟小雷很平静,平静里有一种久远的,对剧痛、巨恶已然的适应。

    起先佟小雷还为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羞耻,为母亲因父亲一次次背叛以致精神有了毛病而气愤。但佟小雷也不想报复父亲,报复行为只对一息廉耻尚存的人才起作用,父亲却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天塌地陷也要一意孤行的人,就是有颗定时炸弹悬在头上,也得把那桩淫乐的事干完才会去理会那颗炸弹。这一点与吴为的父亲顾秋水很是相类可不是,佟大雷出身寒微,顾秋水出身贫苦,算是一个等级。

    父亲简直像条种狗,特别和母亲人打出手的时候。当他那鼻子因打斗而兴高采烈,而通红发亮的时候,简直像个生殖器赫然长在脸上,而不是长在他的裤裆里。

    随着年龄渐长,当父母为这些丑行打闹起来的时候,佟小雷非但不再像小时那样劝阻,反而嘲弄地给他们喝彩加油,奇怪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为这种下流、下作的关系流淌过珍珠般的眼泪。那珍珠般的泪值得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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