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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帆的愚蠢,从各种渠道对他进行造谣迫害。虽然吴为首当其冲,但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从青年时代起,一直作为领军人物的胡秉宸,哪里遭遇过这样的背叛哪里允许过这样的忤逆又哪里能适应这个位置怒吼一声,揭竿而起。胡秉宸骂道:“这些大地主出身的、典型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到了晚年所有劣根性都生发出来了。”其实用不了几年,被胡秉宸责骂的这些劣根性,也会在他自己身上生发。

    不过胡秉宸还是放心的他还有吴为那个马前卒呢,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这个马前卒目前的精神状态,让胡秉宸感到非常沮丧,她怎么那样消沉

    一个孤身女人,为保卫他而迎战白帆身后那一大帮人想起来真让他心烦意乱。

    吴为后悔了吗他应该继续拉着吴为吗他能使吴为幸福吗也许这是件人生难得的极好的事

    胡秉宸又担心、又期待、又抗拒的抉择时刻,终于到来。

    再不能拖延。要么回到原来的壳子里去,要么和几十年的历史决裂。

    没想到到了老年却燃烧起来,能燃烧多久,也许只是一闪。

    难道为最后的一闪,把一生努力抛之不顾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差最后一步便能列要人诸神之龛,让妻子儿女、同志、战友、下属、群众供奉不已。

    这个底座怎样把他撑在高高的顶端,也会怎样轰然一声撤离,片瓦无存地将他摔在地上。

    一张大网随之就会张开,这张网一旦罩下,就会像金山寺法海和尚的那个塔,让胡秉宸永世不得翻身。如果再假以时间,他可能还有出头之日,谁让他早生了十年

    胡秉宸左思右想,难以定夺。

    偏偏有个大夫这时戳了胡秉宸的心,问他以后是否还能工作。

    这个问题让他本人如何回答

    胡秉宸估计是佟大雷的主意,让不明就里的大夫前来摸底。这个老政客以前想投靠他当副部长,整编情况下,知道胡秉宸不会再有多少发言权,说话不起什么作用,态度当然不同想来形势更加不妙,连佟大雷也来觊觎他这个位置。真是英雄迟暮

    再骂一声大地主出身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就对茹风说:“帮我请个律师来”

    在此之前,胡秉宸和吴为谈婚论嫁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楚。诚如茹风所说,胡秉宸未必甘心娶吴为为妻,别看胡秉宸的情书写得那样肉麻,把他对吴为的爱说得天花乱坠,如果不取消一大多妻制,吴为这样的女人,只合做个妾,那将是他们最理想的结局。

    正是白帆们把他们赶到了一起,把他们孤立得只有紧靠才有所依,把他们逼得没有退路,只能铤而走险。

    分开,服从传统的意识是臭名昭著;不分开,不服从传统的意识也是臭名昭著。既然如此,何必屈服呢

    茹风信以为真,及时请来律师。可从胡秉宸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如果茹风再迟两天请律师,情况又会怎样

    当胡秉宸和律师的谈话在医院的各种气味以及护士们进出量体温、数脉搏、送药丸的间隙中,一字一句送进茹风的耳朵时,她这才觉得吴为和胡秉宸这场时续时断、是那么回事又不是那么回事的恋爱,有了一点真实感,并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那一阵儿,胡秉宸变得非常豪迈,“我这一生前几十年对得起中国人民,更对得起白帆,最后办的这件事也非常值得,不把吴为搞到手死不瞑目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实在不行就通过法院。我要跟白帆讲清道理,通过法院其实对她不利,她不懂。”

    胡秉宸最终的孤注一掷,感动了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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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胡秉宸真要和我离婚我我是谁一个为争取民族解放、人民自由和妇女解放奋斗了四十多年的老革命,竟被人休b,真是天大的屈辱和笑话,我能屈从吗”

    对上给佟大雷打电话,“老胡起诉离婚了。”

    “哦再给吴为施加压力。社会主义社会,明目张胆夺人丈夫,真是目无党纪国法。还是预备党员嘛,这就更好办了,她那个单位的党委书记,是那位延安时期的老战友”既然已经下了水,索性游个痛快,现在佟大雷不再考虑投鼠忌器的问题,一心只想把事情闹大。

    倒是白帆犹豫起来,她对女人,尤其有前科的女人,总是成见多多,“听说那位党委书记生活作风也有问题,连丈夫都是从最要好的同学手里抢来的。不但在延安时候生活作风有问题,进城之后的生活作风也很不检点,和某个部队上的领导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佟大雷一愣,有点扫兴,“人家现在是党委书记能当党委书记恐怕总有她的道理。退一步说,我们现在也只好依靠此人,不管她正经还是不正经。”他冷笑了一下,不无恶意地补充道,“总不能为这事,先给吴为那个单位更换一个生活作风正派的党委书记吧。”

    白帆没有意会佟大雷的不悦,“好吧,那就这样办吧。”

    又给司机班打了个电话,“给我叫胡部长的司机小秦呀,我要用车。”

    白帆坐着车子一连跑了十几家,拿着她写就的联合声明

    我们,认为胡秉宸同志在革命成功后,由于放松思想改造,致使资产阶级思想滋长,在道德败坏的吴为引诱下,产生了不正当的感情。为挽救我们的革命同志,保护一个革命的家庭,一切有良知的同志都应该站在白帆同志一边,反对破坏这个经历了几十年革命考验的革命家庭,并给破坏这个家庭的人以应有的惩罚

    “现在要看你们的态度和立场了。”白帆说。

    老战友们毫不犹豫地签了名。这样的事和这样的女人,当然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

    常梅两口子也签了名。他们在病床边对胡秉宸的许诺本就含糊,且感情用事,不能因为对胡秉宸的感情,眼看着他把一世清白毁于一旦。

    联名信不但很快送到法院,还由一位地下党的领导遗孀亲自出马,送交胡秉宸一份,以示郑重。

    革命遗孀将带来的水果、亲手做的小菜一一放在胡秉宸的床头柜上,“你看,我还记得你爱吃辣椒炒茭白。茭白不好买,让小阿姨跑了好几个菜市场才买到。”

    胡秉宸微笑地回忆起这位老妇人按在发报键上短而粗的手指。那时,他从指法、发报频率上就能分辨出谁在发报。她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还可以。”“什么是还可以”又拿起胡秉宸枕旁的书,一面闲闲地翻着,一面亲呢地数落着他,“要睡好,不要胡思乱想。这是什么书你的兴趣太广泛,从前就是这样,这种书有什么意思”

    胡秉宸容忍地笑笑,对过去一同出生人死的“老大姐”的教诲,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得这样笑。

    “白帆说你老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书,结果怎么样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合上那本满纸无谓、虚无、不着边际文字的书,摇摇头。胡秉宸真是病人膏盲了她摘下老花镜忧心地望着胡秉宸。

    胡秉宸甚至觉得她会在他脑袋上敲几下,或是在他的屁股上打几下,她的眼神里充满厚爱和责怪。可是胡秉宸不明白,她,也就是他们,既然如此厚爱他,为什么不能懂得他也许始终没有懂得过。

    她那灵活机敏地敲打过发报键的手指,也不肯在那本书的任何一行文字上稍作停留;

    这是为什么,亲爱的共生死的战友难道我们只能在那一个时期、在那一点上沟通

    “我也不会拐弯抹角,咱们之间也用不着,听说你和一个叫吴为的女人不清不楚,还要和白帆离婚”

    胡秉宸沉默着,是默认的沉默。

    他的坦然是不是有点厚颜无耻

    像是眼瞅着胡秉宸把一件珍贵的物件生生打碎。要是他犹豫一点,忌讳一点,可能她只会伤心而不是激怒。胡秉宸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毫不忌讳地承认了,而且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就凭这种眼神,事情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难道你真要和我们大家,和你革命的历史决裂吗”

    胡秉宸摇摇头,“不。”他又摇摇头。她不明白胡秉宸那有点伤感的摇头意味着什么。他们真的不能互相明白了。而在那个时期,他们之间用的语言是那样明确:报告,某某地区,敌军某某师、某某团正在向某某地区聚集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处,与某某某接头,暗号

    像他们这种人,怎么能有这样伤感的眼神他们是洪流,是波澜壮阔可胡秉宸现在好像脱离了这洪流的挟带,头也不回,蜿蜒地、力单势薄地流去了,流向那起起伏伏、坎坎坷坷的不毛之地可她的原则又被战友情所摇晃,激怒又被怜惜所软化。

    “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胡秉宸看了看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十六个人声势浩大的联名信,由于几十年的同,志之谊,每个名字都有千钧之力。“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白帆说了,只要你回头,她可以不计前嫌,我们也都期待着你。”

    他又摇摇头。“真是冥顽不化这可是你要和我们决裂,而不是我们抛弃你。正因为我们是多年的老战友,所以我们绝不会迁就你的错误,我们会坚持”她差一点就要说“我们会坚持和你斗争下去”,可她也不明白,平时说起来挺顺口的那句话,此时却说不下去了,“直到你改正这些错误的想法为止。

    你可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

    “知道。”发完火,她又觉得对胡秉宸太过残忍,效果也不像她预期的那样,也许她白白地残忍了一回却没有征服他。她太了解胡秉宸了,一旦认准什么是不会回头的。她心里很乱,甚至有些痛苦,好像预感到他们的刀将会毫不犹豫地向这个不肯回头的人头上砍去。她想起他们当年爱唱的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刀在他们手里拿着,可这刀似乎又不能为他们所完全控制,到头来,他们也许不得不亲手斩了这个和他们曾经亲如手足的人。她既为白帆不平,又为胡秉宸惋惜,痛心疾首地说:“老胡,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糊涂的人,我真想见见这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用什么手段把你迷惑成这个样子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女人,还不是看上你的地位、你的钱,要不她年纪轻轻,怎么票上你这个老头子”

    “别说了”胡秉宸大吼一声,可又马上缄口住声,然后尽量压低声音说,“对一个你们根本不了解的人,不能这样议论她在这件事情上一点儿责任也没有。”

    说完这句话,胡秉宸轻松了。自这段私情以来,他始终有一种负罪感,不论对白帆还是对吴为。

    他的心一点也不安宁,即使把吴为拥在怀里的时候,即使他十分投入的时候,也感到那种腐蚀的隐痛。一直不清楚缘由何在,或是说,实在知道缘由何在,却不敢正视。现在这缠为一团的隐痛,突然被激发为可以显现的符号,而他也大声清楚地喊出了这个符号,于是对自己有了一种满意,一种为自己的勇敢而生的感动。也似乎越过了个障碍、一个高度,因为他完成了男人对女人的责任,也就完善了作为个男人的人格。

    事已至此,她已无话可说,他们如同宣战后的两国元首,既客气又带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分手了。

    胡秉宸振作起精神,与她,以及由她代表的既是昔日战友又是今后的对手,告别。

    “好自为之吧”她满带感情地说。

    “三十年后,人们会说我胡秉宸还是一条好汉。”

    “这样做没有好结果。”

    “没有好结果,比没有结果强。”

    不到三十年,甚至不到二十年后,胡秉宸就回到了他们中间。那不能说是胡秉宸的投降、失败,确切地说,是归队。“你可能因此粉身碎骨。”

    意思不外乎身败名裂,发病而死。

    “劝劝那个吴为,让她好好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带上行李,到工农兵当中去接受改造。”

    她丈夫莫名其妙地在监狱里关了六年,天天只读毛选以改造思想,先是成为无知无觉的植物人,最后不治而死。

    “过时了。”胡秉宸悠悠地说。她大跳其脚,说:“好,连**思想也过时了”说完立即跑出病房,再不回头,好像要赶着去公安局告发反革命。除白帆外,胡秉宸起诉离婚的消息,实在让白帆那个作战集团弹冠相庆。如果说胡秉宸事件以前只是星火,现在是可以燎原了

    佟大雷的战略,还是以物质形式为主,马上笼络胡秉宸周围的工作人员,答应给他们弄房子,许愿他们职务提升、孩子工作调动最后连胡秉宸的秘书也投靠在佟大雷门下。的确,清廉的胡秉宸从没为手下人捞过什么,跟随他有什么好处

    胡秉宸只能无奈地说:“我那个秘书,过去马屁拍得啪啪响,恭维信写得天花乱坠,现在却给法院写证明,说我有第三者。就算我有第三者,他又能掌握什么证据”

    这就是“宋明理学”与“安史之乱”的差异。吴为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

    十几年前的旧景重现,不过这一次来势更猛,打击力度更具权威,远不是市井草民骂几句“破鞋”、扔几个石子;啐几口唾沫就可了结。其实,胡秉宸的对手与吴为并无大恨大怨,顶多看不起她,却没想加害于她,可谁让她甘当炮灰,挡在胡秉宸前头这部机器只好从她身上碾轧过去。只要她顶不住,往胡秉宸身上推赖一句,对手们就可以丢开她长驱直人。可这女人却又臭艾硬,居然咬着牙根不松口,她不松口也就不好端胡秉宸的老窝。这样的女人居然还讲义气,宁死不屈,想必是真爱胡秉宸了。现在只好通过关系动用法律力量,一旦吴为成为阶下囚,看她松不松口

    “那位”原以为白帆会反对换了另一个女人,不论怎样仇恨自己的丈夫,一旦要在全社会搞臭他,还是下不了手。白帆不愧为女中丈夫,很有魄力,二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派头,他们几次去胡秉宸家研究对策,白帆不是悬腕练习书法就是推打太极,一副气闲神定的样子。她要是没错长一对**和一副女人的生殖器,很可能成大气候、做大事情,甚至比胡秉宸堪可造就。

    不过连他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人,也难免不为白帆的残忍心惊。他人哪里能体会白帆的切肤之痛如果不斩草除根,将吴为这种女人置于死地,她还会去危害别的家庭。根据吴为屡教不改的前科,定个“坏分子”,送去劳动教养毫无问题。但吴为是名人,开庭时难保没有新闻媒体旁听。大家在佟大雷家里讨论如何在法庭上与吴为对质时,佟大雷问道:“派出去的四个人调查结果怎样”“抓不到通奸的把柄。”

    “其他方面呢”

    有人笑了笑说:“各方面工作居然都很热情。”

    “情况可靠吗”

    “党委书记是老战友,延安一枝花嘛。”

    有人说:“这都是空口无凭的事,万一吴为死不认账怎么办”

    胥德章说:“不要在具体问题上和她纠缠,骂她一句无耻、败类,调头就走。”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吴为都是这个地平面上的洼地、下水道、阴沟,所有需要排泄的东西,理所当然往她这里倒。

    “怎么就搞不到有用的材料”

    搞不到材料那还不容易。白帆在电话机旁连接了一台录音机,然后给吴为打电话:“吴为同志,你我真到了应该好好谈谈的时候,现在老胡提出离婚,只要对老胡恢复健康有好处,我愿意成全你和他。”和颜悦色,甚至称吴为“同志”而不是“婊子”。

    这还是那个白帆吗

    “对不起,我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在电话里谈谈。”

    没想到笨蛋吴为竟回答说:“对不起,我没什么可说的。”

    真是反常

    芙蓉也来找吴为。

    对芙蓉,吴为的态度还是诚恳的,“你父亲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怎么办呢前途无非三个,最好的办法是保全你父母的关系,虽然我会痛片,但为了你父亲的生命,我可以接受。再就是违心地对你父亲说,我不爱他了”

    芙蓉说:“那可不行,等于杀了他。”

    “最后一个办法是你母亲解放你父亲。”

    “婚是可以离的,但我妈一定会大闹一场,恐怕我父亲吃不消这一闹。我母亲不是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也许最后只能听由你父亲的选择,如果他不要我,我一定走开,决不纠缠。如果他要你母亲走开,如桌她还有一点人道精神,也应该走开。”

    “现在我只好先陪他去疗养,还要说服母亲不要陪父亲去。其他问题,只好将来再说。”

    10

    白帆可能哭了,但是没有泪,只有一种黏苦的稠液在嘴里捅动。六个耳光把胡秉宸几平送进阴司,不是爱到极至又是什么

    与胡秉宸的对手联袂,不是为爱做出的惨痛牺牲又是什么

    竟有人风言风浯地说三道四连孩子也不赞成她的行为,阴沉地沉默着。

    白帆决定抽出女王的宝剑,交给杨白泉,像女王那样对他说:去,为你的父王复仇。

    开始她还能像宣讲党史那样平静,“你也知道,你父亲与那个下流女人、偷人养私生子的吴为的关系,你还为我到她家里警告过她。可是事情没完,你父亲已经提出离婚起诉今天,我必须把多年前的事对你谈一谈。三十多年前,除了你父亲,我还有另一个爱人,我与他的关系胜过与你所谓的父亲。但是,你可能还是你父亲的儿子。”说到这里,她昂起了头,如同宣布王位继承人那样尊严、肃然,“可是你父亲把几十年前的这桩旧案翻了出来,作为离婚的借口。希望你能和我站在一起,为保全我们这个家庭、保卫你父亲的名誉,还有为保障我们的权益而斗争。”

    杨白泉陡然变色,一副受到突然袭击、猝不及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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