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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来到北平,并且考取了大学。叶志清虽然已是前姨夫,并且参与了火烧墨荷的恐怖行动,但是流亡到北平的东北人,唱起“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都是两眼泪汪汪,也就前嫌不计,何况比老乡还近着一层。第一次亲善访问之后,表哥就时时带着一个身材高大、叫做史峤的同学,前来看望表妹叶莲子。

    也许第一次的亲善访问,表哥就对叶莲子的处境有了了解。叶家招待得很热情,让久已没有吃到血肠的表哥大快朵颐。

    不过在大家就座之前,当着第一次访问的表哥,叶志清就瞪着眼珠子对叶莲子说:“你看,你看,筷子都摆不齐,养你干什么使连勤务兵都不如。”

    叶莲子头也不敢抬,回身钻进厨房,仰着头使劲眨巴眼睛,紧着把里面的眼泪往回捌,手下还一刻不敢停地张罗着。父亲越嚷嚷叶莲子越哆嗦,上汤的时候又把汤洒了一桌子。继母从饭桌旁边跳了起来,一边掸她的旗袍一边说:“哎哟,我的新旗袍呀,这可是在新世界做的哟”

    叶莲子赶紧拿块抹布跪下就擦。继母说:“我说你,你怎么用抹布擦这旗袍是丝绸的呀”

    叶莲子拿着抹布跪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父亲又叫道:“还不赶快把桌子擦干净,看一会儿流到地上踩一脚。”

    叶莲子便又跳起来擦桌子,一面擦一面想,幸亏这一汪汤水还在桌子上待着,没有继续给她招灾惹祸。

    桌子上的汤水收拾干净后,叶莲子才喘着气儿,小心翼翼在饭桌前坐下。

    其实,从乡下刚刚来到父亲家里的时候,叶莲子总是在厨房吃饭,那时候吃饭对她还是很松弛的一件事。可是继母不同意,她对父亲说:“这像什么话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能像佣人那样不和咱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然后白了父亲一眼,“你也不替我想想,让我这个后妈怎么当”

    后来父亲就让叶莲子和他们一起坐上了饭桌。从此她就开始出错,夹菜掉菜,盛汤汤洒。她干脆就不夹菜,不盛汤。

    叶莲子抬起眼睛看看表哥,表哥对她笑笑,那一笑让她有一会儿愣神。从母亲家族来的表哥,让她想起两个应该最亲又都离她而去的女人她的母亲和外祖母。

    表哥说了一声:“吃饭吧。”她才回过神来,赶紧对每个人挤出一脸微笑。继母就说:“莲子,你倒是吃菜呀”她本不想夹菜,大白米饭已经很好吃了,用不着就菜。可是继母显然希望她做出各种待遇都与正式家庭成员无异的表现,她应该很好地配合。就赶紧伸出筷子夹菜。边伸筷子一边判断,哪些莱继母和父亲爱吃或不爱吃,之后才能决定把筷子往哪里伸。可是她的判断就像她在父亲和继母眼皮下所做的一切,没有,次不错。好比她要是把筷子伸向一碗熬白菜,父亲也许不经意的一句“好久没吃白菜熬粉条了”,就会让她不自禁地缩回筷子,而那不多的碗盏也就蛮得混杂起来。稳稳神,一眼逮住一小碟酱菜,得了救星似的赶紧去夹,可是等到她再夹第二筷子的时候,便听见父亲轻轻一咳,这一咳让她想起继母爱吃这种酱菜

    夹点什么呢她的筷子像是停在红绿灯控制失灵的十字路口,因为不能不夹点什么而哆哆嗦嗦、犹犹豫豫。

    这时表哥给她夹了两块血肠,“吃吧。”表哥低声地说。

    没想到这低低一声“吃吧”的冲击力那样大,让她心潮起伏又不敢抬头对表哥说声谢谢。她埋着头,就着那两块血肠,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饭扒进嘴里,然后就离开了饭桌。

    父亲问道:“你吃完了”她回答说:“是。”

    父亲说:“那你就该说,请父亲母亲表哥慢用,我吃饱了。”她就说:“请父亲母亲表哥慢用,我吃饱了。”

    继母回答道:“吃饱了就下去吧。”

    她坐在厨房里,听着饭桌上的动静,一等有挪动椅子的声音,就赶快去收拾碗盏。可是直到表哥告辞,她的眼泪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还是表哥特地到厨房来对她说:“莲子,我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她依旧垂着头,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点着。

    表哥没有食言,在父亲换防河北定县之前,果然常常带着史峤来看她。

    大学永远意识新锐,耳濡目染的表哥自然而然想要帮助叶莲子改变处境。但是革新意识很强的表哥,除了想给叶莲子找个好丈夫,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穿长袍西裤、脖子上绕一条长围巾的“五四”青年史峤,据说是东北同乡。真是东j匕同乡吗她追问过表哥,表哥也不十分清楚,反正“九一八”以后的北平,有很多东北流亡学生。等到史峤不辞而别,她才想起表哥对他这位好友其实什么也不清楚。

    看得出,史峤很喜欢稳重端庄的叶莲子。

    叶莲子是需要一点耐心才能看出所以的女人。也许他人觉得叶莲子的目光有些呆板、迟滞,可是细心的史峤却看出那是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好像不知道该往哪儿落脚,老怕一不小心踩了谁。她的谨小慎微、无所适从的样子,让史峤滋生出许多心事。而天下男人大多都有救美情结,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顺理成章地向前而不是向后发展。

    “你在哪个中学读书”史峤问道。那个时期有点文化的青年男女交往,大部分从这个话题开始。叶莲子红着脸无以应对,心虚地想,自己怎么能配得上史峤

    起始叶莲子没有认清形势,以为小学毕业后可以继续读书。

    父亲也没说不让她继续读书,只回答说:“咱们村里也就是赵家的老爷们儿上过小学,还跟中了秀才似的。”

    继母说:“那莲子可不就是咱村的女秀才了”

    接着家里的“掌柜”继母,就说是没有钱了。一个上尉军需官,怎么连孩子上学这点钱也没有可是继母说没钱了,那就是没钱了。

    自出生后,叶莲子一直处在一分钱的自主权也没有的景况中。懂得自尊的她,更懂得如何节省他人的每一分钱。即便上小学的时候,她也没有买过练习本,把父亲用过的纸敛起来,翻个个儿,用粗线钉一下,就是她的练习本。可惜课本自己无法钉,不然她也会给自己钉出一个课本来。

    现在已经无法得知,三十年代初期,读中学是不是很糜费的一桩事。尤其对于一个早晚要成为“泼出去的水”的女孩子。但不论糜费或不糜费,对寄生在叶家的叶莲子来说,肯定都是非分之想。而且在旧时代,凡有继母的家庭,都恰如其分地缺个女佣。

    何况连女秀才都是了的叶莲子,还用得着上中学“我没有上中学。”叶莲子羞惭地说。但她也不能对史峤说家里不让她继续读中学,只能含混地把不求上进的责任揽在自己头上。

    “求知也不一定非得在学校不可。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帮助你不知道你爱看些什么书”

    叶莲子说不出她爱看什么书。她的生活是封闭的,除了买菜,做饭,做家务,只能窝在房间里发呆。史峤便带了进步青年无人不看的新青年语丝之类的杂志或小说给叶莲子。

    但凡有点文化的中国男人,大多有教导女人识字读书之好,“红袖添香”更是闺中一项高雅的乐趣,想必史峤在这一点上也不例外。

    就连没有多少文化的顾秋水,与叶莲子结婚初期也把这样一项作为理想家庭不可或缺的内容。他教叶莲子读过千家诗唐诗三百首,甚至写诗填词。

    包括胡秉宸,也不是没有向往过这样一个理想家庭。可是具备高中文化、书法相当老道的白帆,不但不需要他的教导,更对“红袖添香”这等细腻缺乏体会,这可能就是胡秉宸一个“糙”字便将白帆交代的原因。而吴为不但破坏了这幅“红袖添香”的千古风流图,反过来还要对胡秉宸的指教研讨一番、质疑一番、指手画脚一番,这些毛病在他们的恋爱高峰期不是没有显露,但都被胡秉宸作为女人的娇媚享用,岂不知同样一件事,婚前婚后的解释天差地别。

    比来比去,只有叶莲子这样的女人最合男人的需要,在与男人的关系上本该万无一失,意外的是过不了多久,也被男人淘汰出局。

    那本是一幕又一幕进步青年恋爱的经典模式,并引导不少女青年从此投向革命,好比小说青春之歌里的男女主角卢嘉川和林道静。

    史峤也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对叶莲子宣讲他带来的那些书籍。她似懂非懂地看着;似懂非懂地听着可惜叶莲子还没来得及接受那些理论而后走向革命,史峤就不知去向了。

    其实早在乡下,叶莲子就跟着爷爷读过弟子规三字经论语,包括后来顾秋水教她的千家诗唐诗三百首,旧体诗文、平仄声韵,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可是面对史峤的新青年语丝,却毫无体会。

    她更喜欢的是秋海棠啼笑因缘那一类通俗小说,巴不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人物,上演其中的一段。

    结局太悲惨青春是不考虑结局的。

    噢,还有电影明星胡蝶主演的电影,瞧她那双酒窝

    有多少胡同里走出的女孩会喜欢新青年或是语丝会关注社会和世界的走向太深奥了,太重大了那都是为不凡的人铸就不凡一生准备的材料。

    史峤也就理解地笑笑。

    逢到表哥和史峤来访,他们坐在房间里循规蹈矩地谈话时,继母总是显得很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一天凑上门来,一次又一次进来、出去,拿东、拿西,反倒开导了叶莲子的少女情怀。

    史峤十分合衬叶莲子的心意,特别他的泰然从容,让她感到他的长衫下有个如母鸡孵小鸡那种温度的怀抱。自小在陌生人中流落、讨生活的日子,似乎就此可以结束了连叶志清也很中意史峤。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关系进展得很慢,尤其在那个战乱时代。战乱时代就像信息时代一样瞬息万变,如不抓紧机遇,马上就是另一番天地。他们循规蹈矩、慢慢腾腾,终于走到具有决策意义的那一天。史峤带着叶莲子到东单青年会参加了一个什么聚会,会后带她到了东安市场,问:“喜欢不喜欢吃涮羊肉”叶莲子随着就点点头。

    史峤在东来顺楼上要了个雅座。点菜之后叶莲子就端坐那里,看着史峤卷起袖口,微微弓着身子,拿着小勺在二十多个作料碗中挑来挑去,给她配涮肉的调料。

    铜涮锅上来了,小火星子噼噗地爆着,真有点过年的气氛。

    史峤也不说话,只管把一片片羊肉放进涮锅,又把涮好的羊肉一片片夹在叶莲子的调料碗里。

    叶莲子说:“你怎么不吃净给我夹了。”

    他这才放下筷子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对叶莲子说:“莲子,有件事情早想对你说,当然,我应该先征得你父母的同意,可是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想先知道你的意思,然后再和他们谈

    你觉得和我在一起高兴吗如果不高兴也不要勉强。如果”他握住叶莲子的手,“如果你害羞也可以不回答。”

    懦弱的叶莲子在关键时刻并不懦弱,在以后亡命天涯的漫道上,将有无数机会证明她在这方面的爆发力。她声音很低却很果断地回答道:“高兴”

    见叶莲子通红了脸,史峤马上拦住她的话,说:“那好,我们吃饭吧。”他吃了很多,还让跑堂儿添了一次酒。

    吃完饭天就黑了,史峤拉着叶莲子的手送她回家。他的手大而厚,像一片暖云覆盖着叶莲子。

    之后,叶莲子就耐心地等待史峤来和父母谈话。可是史峤忽然就没了消息,问表哥,表哥也说不出所以。

    很长一段时间,叶莲子都以为那天晚上她有什么地方举止失措,令史峤不满意,所以他才不辞而别,一走了之。但她实在回忆不起自己到底什么地方不得体。她突然一惊,也许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表哥在瞒着她便鼓起勇气到大学去找史峤。

    史峤的莫逆胡秉寰,不得不代替史峤面对这个温婉的女子,除了心中埋怨史峤办事不妥之外,又能怎样史峤同样对他不辞而别,他也许比不上眼前这个小女子伤心可他和史峤毕竟是莫逆,如果莫逆都能这样,还有什么是可信的

    燕子楼空啊

    他不相信史峤是利用他。但胡秉寰作为一个澹泊致学、深藏若虚却又悲天悯人的人物,他的宿舍被史峤们时以谈论佛经、历史或诗社活动的名义,作为聚会场所,恐怕也是在所难免。他们不仅与他谈天论地、索引寻踪佛学方面的心得,有时对他也不甚回避,仿佛他既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又不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却不知为什么,从来不曾有人尝试动员他参与其中。

    对早已将人世看透且无边寂寞的胡秉寰来说,史峤的离别让他再一次感到人生无常,身不由己。

    他当然能够想像史峤去向何方,所以更为史峤忧心,如史峤这样一个被动的人,根本不适合政治,不像他的二弟胡秉宸。

    二弟胡秉宸如很多人一样,对生活有种主动出击的精神,所以是个大路货。可史峤不是,史峤是被动的,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如此。如果不是这样,他和叶莲子的关系可能早有定论。

    即便像二弟那种主动出击的人,难道就能改变命运的轨迹

    二房一位堂兄,被二弟胡秉宸叫做败类胡秉安的大哥,黄埔一期的学生,**员,参加南昌起义后被派往洪湖苏区,历任要职。

    一九三一年,王明当权,下令成立湘鄂西中央分局,**同乡夏曦任中央代表。三月,夏曦到洪湖苏区之后,以肃反为名,大量杀害红军指战员。他的保卫局局长江奇,指鹿为马,指谁是特务,中央代表夏曦便调查都不调查,即刻便杀。南昌起义后刚刚加入**的贺龙,根本没发言权。

    这位时任红三军参谋长的黄埔一期堂兄,被诬为“改组派”,与万涛、潘家辰、柳直荀等三十多人被赶至广场,江奇一声令下,三十多名打手各提硬木棒一根,举棒便打。乱棍之下,鲜血四溅,脑浆崩裂,骨肉横飞,惨叫之声撕心裂肺。

    等到后来查清江奇为国民党内奸时,开辟根据地的骨干几乎已被杀光。

    荒唐啊,荒唐

    黄埔一期堂兄的墓,据说就在湖北荆州。

    二房的人对此讳莫如深。但胡家人人知道,特别是一弟胡秉宸。

    他的遭遇并不让胡秉寰感到十分痛绝,在胡秉寰看来,信仰不过是一种疾病,就像爱情。爱情是什么是每个人一生中必不可免要出的那场麻疹。

    胡秉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几十年后,与黄埔一期那位堂兄一起被江奇乱棍打死的柳直荀,荣幸地进入**的诗词蝶恋花,词中有句“我失骄杨君失柳”

    不明就里的读者,以为柳直荀烈士与**第一任妻子杨开慧烈土一样,是被国民党杀害的。

    而“杨柳轻飚直上重霄九”一句的灵感,不知是否来自柳直苟等烈士临死前的冤叫、惨叫

    这是后话。

    史峤难道就抽不出一点时间辞别即便重任在身,也可以把事情做得更为圆满,何况是对这样一个本就柔弱不幸的女孩子

    也许这样结束更好早晚会是这个结果,史峤反正已经身不由己。

    “进来坐一会儿吧”胡秉寰对低头站在宿舍门前的叶莲子说。

    虽然冒昧到了极点,可叶莲子顾不得了,她非常想要知道史峤的下落,就侧身进了门。

    房间很暗,一抹清寂聚聚散散,如几缕沉香缭绕室内,散淡着一种风息浪止的安帖。叶莲子突然有一种靠近史峤的感觉,可她仍然不知如何说起,“我来看看史先生,他很久没有他的消息,我有点儿担心。”她抬起眼睛,那是久无依赖又逢绝望的眼神;胡秉寰的心重重往下一沉。谁也不知道胡秉寰对叶莲子说了些什么。但与胡秉衰会面后,叶莲子的伤痛里多了一些沉思,并且不再企盼与史峤的重逢。

    几天之后胡秉寰回了家。

    上到母亲房间,叫了声“娘”,就站在一边看母亲弈棋,从她手腕上那只颤悠悠的玉镯看出,她对举在手里的那枚棋子犹豫不决。

    他看了看棋盘说:“黑子输了。”

    母亲随意放下刚才还在犹豫不决的那枚棋子,盯着棋盘说:“自己跟自己下棋,输赢都是自己。说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我自己怎么胜得了自己,又怎么算是胜了”

    “你怎么回来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一袭灰布长衫、身材颀长的大儿子,浅笑了一下。可不,他站在那里,端的就是一个“朴”字。可又不是“朴素”那个“朴”,如果非要用“朴素”来概括,就会缺斤短两。是“古朴”的“朴”吗也不是。是“朴拙”的“朴”吗也不是

    整个儿就是一个“简约”。“简约”是美中极品,因为没有半点装饰,只能真刀真枪,来不得半点假。

    “看看。”胡秉寰答道,他不知母亲怎么又转而微笑了。“吃过晚饭了吗让底下人给你做点儿什么,大概还有隆福寺白魁老号的烧羊肉。”

    “不必,我已经吃过了。”

    “姑婆来过了,说是请你给金家小姐题个扇面。”

    “娘题不是更好”

    “同样是写字,我就是消遣,你就是学养。还是给人家小姐题一个吧。”

    消遣唉,母亲当然有许多消遣之道这可能就是胡秉寰在决定“回老家看看”之前一定要向母亲禀报一声的原因。父亲在家更好,但是父亲经常不在,他也不必为此特地等候父亲的归来。

    母亲不像别的女人,丈夫一旦有了外室,就以吃斋念佛超脱自己的烦恼。她说那是对佛的不敬,她要是念佛就诚心诚意地念,而不是因为走投无路。大概这也是她常常自己弈棋的原因。

    “知道了。”胡秉寰没说题也没说不题,“娘,我想回老家看看。”

    “不是就要毕业考试了吗”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回答。

    母亲也不再问,但仔细看了看胡秉寰,有点过于仔细了,“走前要不要到疗养院看看你三弟”老三也是鬼精灵一个,所以得了肺结核而且老不见好。想想几个秉性各异的儿子,哪个都不像是她生的。

    胡秉寰想了想,说:“时间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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