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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秉宸对胥德章的这个“不顺眼”,从他们青春年少,一直延续到他们的耄耋之年。而他和胥德章,或是说胥德章和他,比之一些与他们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甚至更天长地久地厮守在一起。

    反过来说,胥德章对胡秉宸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这一点让胡秉宸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心里就不那么痛快。

    如果两个知根知底的人,毕生都得纠缠在一起,不知幸还是不幸但他们又是隔心隔肚的莫逆之交,不然胡秉宸在几乎走上“亡命桥”头那一年,何以把胥德章作为“托孤”的人选

    可正是因为胥德章的这样一个父亲,以及胡秉宸的那个家族,他们才被派往重庆,任务就是利用家族的社会关系,开展情报工作。这个工作如何开展上面没有具体指示,他们心里也都没底。

    当胡秉宸经历很多以后,一旦看到后人将从前的事情解释得那样一笔一画,就免不了冷笑。

    3

    饥肠辘辘的胡秉宸下了火车以后,没有马上去找那个同学,而是在肯定没人跟踪的情况下,走进了零孤村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小食店。

    这正是吴为到零g8村后,常常经过并在她的札记里提到的小食店,兼卖卤肉、茶叶蛋、掺绿豆面黄豆芽的素丸子,还有烧饼。

    那个小火车站以及站外的小街,居然让胡秉宸顿生豁然、繁华之感。他是不是已经很延安了又觉得车站附近堆了许多铁路器材的储料场也很大,猜想着同学可能有着一份不错的职业,筹措一笔路费的计划也许不会落空。

    他买了一碗大酸大辣、大红大绿的臊子面。

    一九三九年那个夏天,他还不甚习惯如此激烈,并因它的激烈精髓与革命也与许多革命者似乎有了某种天然联系的食物。他在后来才渐渐习惯这种食物,特别在到达四川以后。

    可是他久已不见腥荤又加饥肠辘辘,只好硬着头皮把那碗臊子面吃下去。

    他一面用眼睛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面吸食着臊子面条,被碗里那陕西有名的辣子,辣得涕泪交流。

    他在淋漓尽致、声色俱厉、忘乎所以的吸食中,突然停住,他听见了自己吸食面条的动静,并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在延安的时候,他必定也是这样吸食面条的,他惊讶于自己久已没有意识。任何人,不论来自哪里,不论脾性,不论男女,不论出身只要到了延安,肯定就会这样吸食面条。

    于是他的耳边,生动地再现出大食堂里众人一浪浪“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吸食面条的动静。

    他对自己感到了陌生。

    4

    在这一瞬间的茫然中,胡秉宸想起了老四合院里那碗信远斋的酸梅汤。

    他不觉地暗恋着北平那韵味十足的老日子,也许因为他在那个院子里出生。

    胡同深处那个好几进的四合院,从前清时候起就是胡家的房产。依稀记得,幼年时家里还养着马匹。不知谁把一匹黄骠马拉进了院子,马在院子里扬起前蹄,嘶鸣起来,吓得他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

    马倌却解释说,这是因为马见了贵人,小少爷至少是二品顶戴花翎的前程呢。

    胡秉宸出生时早已民国,哪里还有顶戴花翎一说可是妈妈听了马倌的胡诌,还是禁不住笑逐颜开。

    吴为对这一情节毫无所知,却好几次梦见胡秉宸和马在一起,特别是这一景象。除了地点不是那条胡同里的四合院,别无不同。

    后来多次到欧洲旅行,看到那些几乎无处不在、半神半马的雕塑时,她猜想,那些梦是否与胡秉宸的某些信息有关

    胡同里各色人等,谁不知道他是胡家的少爷

    一出学校门,丁字路口水果摊上的掌柜总是讨好地招呼着:“少爷放学啦”

    台阶式的货架上罩着蓝布,蓝是洋染料染不出的蓝。鲜货衬着蓝布一层层码上去,或码出一个水粉的桃心,或码出一个灿灿的金字,要看季节而定。掌柜的也穿着同样的蓝布褂,一边抄着掸子,不着边际地掸着架上的鲜货,一边朝他努着满脸的笑。

    他就似睬非睬地想,没话找话

    他不愿意人叫他少爷,可也不愿意人不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除了家里看大门的老萧,他不和这些人以及其他佣人搭话。“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是自小的庭训。

    自行车接着一拐进了家。看大门的老萧同样没话找话:“少爷回来啦”

    就是对用得着的老萧,他也不过点点头。

    刚放下书包,小丫头就端来了酸梅汤。酸梅汤是佣人从离家不远琉璃厂西口路南的信远斋买来的。

    他端起祖上传下来的青瓷小碗,随即就从青瓷小碗上嗅到消散已久的、胡家的那股旧味儿。

    碗里那点不多的、琥珀色的、一直在冰块上镇着的酸梅汤,与冒着胡家旧味儿的青瓷小碗,似乎同化为一团爽软的玉,流溢在他的手中,就像拥着一个玉样温润、精致的女人。

    端着那个青瓷小碗的胡秉宸,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零孤村抱着一碗臊子面,狼吞虎咽。直到很久以后,这种感觉才会重现,在拥吻吴为的时候,还有白帆为他生下一个小女儿的时候。

    他在那个小人儿身边整整坐了一夜,那一夜他其实刊么也没想,想的只是盛在祖上传下的青瓷小碗里的酸梅汤以及当时那满手的爽软。于是给女儿起了“芙蓉”那个名字,明白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种爱到极至的困顿。

    也许有必要把顾秋水和叶莲子对吴为的描绘做个对比。

    顾秋水对叶莲子说:“你看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活像两颗小黑豆。”

    叶莲子说:“像黑宝石。”这个通俗的比喻,肯定来自流行的白话小说,还不如木匠儿子那个“黑豆”的比喻,像迎面砸来一大块肥沃的黑土地上的泥巴。这样一比,就看出胡秉宸的阳春白雪,顾秋水和叶莲子的下里巴人。

    胡秉宸的心因这温润如玉的女儿的到来变得善良而宽容。他不再纠缠白帆生的那个儿子是不是他的种,想起白帆那可怜的、底气不足的辩白,他甚至有些怜悯。当然,他也万万没想到可怜的白帆,在他日后提出离婚时,稳操他急迫求离的心理,与当年判若两人地说:“经过回忆和扳着指头细算,你还得承认他是你的儿子吧。再说我才睡过几个男人,吴为睡过的男人又有多少”

    在男人眼里,女人大致分作三类:母亲是神圣的,几乎与他们心中的“女”字无关;妻子和情人总是有缺陷的不是缺点,即便占尽天下女人,也不能弥补男人对女人全方位的需求;惟有女儿才是男人心目中比妻子、情人都完美的,无可挑剔、绝无缺陷的女人,是世界上最让他们引以自豪的女人。而血缘的承袭又无时不在提醒他们,这个再优秀不过的女人,只能是他们的女儿。

    但女儿到底还是女人。在远古时期,在人类还没有接受文明的教化之前,女儿和女人的界限是没有的,界限只是在人类不断进化后才渐渐形成并被人们所遵循。

    虽然时间和空间的跨度那样宏阔,但谁能说清,从远古时期传递下来的某种信息已全然泯灭

    女儿是男人潜意识里的第一情人。

    到了后来,一旦女朋友们就婚姻大事征询吴为的意见,她最关心的就是男方结没结过婚,有没有孩子,男孩还是女孩。如果是女孩,不由分说,她马上跳起来反对:“不行,不行,赶快打住,将来的日子一定好过不了。”至于儿子,不过是男人的历史情结,肩负着延续家族历史的使命,对待儿子就像对待历史教科书。历史教科书是绝对不可或缺的,然而,可曾有人为一本历史教科书神魂颠倒胡秉宸一生爱过不少女人,就是把吴为算上,也从来没有超越过他对芙蓉的爱。就像吴为一生爱过不少男人,可是从来来不能超越她对叶莲子的爱一样。尽管这是两种不能类比的爱。

    如果他和吴为热恋时由芙蓉出来阻止,白帆根本用不着那样大动干戈。

    他们结婚后,芙蓉似乎接过了白帆的接力棒,在胡秉宸那些战友中走家串户:把当初反对胡秉宸离婚而后已然瓦解、罢休的队伍,重又黏合起来。

    吴为知道这个结子结在了哪儿。

    那一年远在国外访问,一位陪她购物的华裔作家对她说:“真是可怜天下女人心,你如此费心为你先生的千金购买礼物图的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回报我有幸会见过你先生的千金,对我们这些毫不相干、初次会面的人,她都不遗余力地编派你,在她眼里你实在连连娼妓都不如”她看看吴为手里的大包小包,接着说,“这日子该是相当艰难的吧”

    她连忙打断那位女士的话,打肿脸充胖子地说:“她其实对我不错,我们还是朋友呢。”心里却凉凉地想,和胡秉宸共同生活的艰难,果然是无望改变了。

    她当然知道,和文学毫无关系的芙蓉,是通过什么渠道与这些人会见的,不由得心里对芙蓉那位情人讨饶:“这真是天大的冤枉,那天保姆回去撞见你们在床上,真是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

    那时胡秉宸和吴为结婚不久,借住的是朋友两间房子,所以还没有条件为芙蓉准备一个房间。吴为陪胡秉宸住院的时候,胡秉宸把钥匙交给了芙蓉和她的情人,也没有向她打个招呼。如果告诉她房子由芙蓉和她情人暂住几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保姆回去给胡秉宸熬鸡汤,而是让保姆到叶莲子那里去熬。从那以后,芙蓉对她就势不两立了。她不得不但起这个天大的仇恨,可她也不能向芙蓉解释,越解释就越糟。

    难怪胡秉宸出院后他们回到家里,只见她的照片被芙蓉一张张倒扣着。

    葡萄酒瓶也摔碎在地板上。暗红色的葡萄酒液,像陈旧干结的血迹满地铺开。散撒在地板中央的酒瓶碎片,像一只只冷眼,分毫不会放过地窥视着她。那一摊酒瓶碎片,还有那陈旧干结、暗血似的葡萄酒,像预示着她将在一所老宅子中如那瓶酒一样躺倒、断碎,她的血也将这样在地面上暗结,吴为禁不住惊骇地战栗起来。

    芙蓉和情人用过的避孕套,也一个个散放在厕所的台子上。床单上、躺椅的罩单上,都印着一摊摊爱的印溃让吴为想起契诃夫的一则创作手记:一位军官太太洗澡,让军官的勤务兵给她搓背,绝对谈不上诱惑,而是根本没把那个勤务兵当人,更没有当男人。那轻蔑该是何等深刻。

    同样,这些用过的、公然摆放在台子上的避孕套,也绝对不能说是芙蓉的不检点,那是芙蓉有意掴在她脸上的耳光。芙蓉当然是有资格在她脸上这样掴耳光的。二十多年来,芙蓉只对那个有妇之夫从一而终,可能还要这样过一辈子。而吴为呢不但离婚、结婚地折腾来、折腾去,还有一个私生子。按照白帆和她那个集团军八十年代初在某次省级干部会议上散发的、揭发吴为丑行的材料所指,吴为先后和八个男人上过床。

    保姆还撂了耙子,对吴为说:“阿姨,我可不伺候这个。”

    她不得不一一捡起芙蓉和情人用过的避孕套,并卷起那床单和罩单扔掉。

    与胡秉宸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第一个早晨,吴为还没有从第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胡秉宸又没头没脑地对吴为说:“你得好好报答芙蓉。”

    好像他们的婚姻是他赏给她的,不但是他赏给她的,还是他和芙蓉一起赏给她的。

    他是不是把芙蓉当年的帮助变成了一笔高利贷这笔高利贷,早就让他一分不饶地索回。不但索回,还做了一笔她永远不能还清的假账。尔后,她一生都得背着这笔无法还清的高利贷,并且被它逼进欠债的死角,这笔假账对她,可不就是一个不着痕迹的冷面杀手

    吴为结结巴巴地说:“我从没忘记过一个帮助我的人。”她感到了自己的卑微,既不能像胡秉宸这样理直气壮地说“你得好好报答禅月厂又不能无私高尚到不这样思想。

    对禅月那种信奉“永远不向任何人屈服,永远昂着高贵的头颅”的人来说,自己母亲却为一个出卖过她的男人,这样自轻自贱、忍辱苟求,实在太让她丢脸了。她虽怒其不醒、哀其不幸,但还是忠心耿耿为这个她所轻蔑的爱情奔波。在长达几年的时间里,为防备白帆和胡秉宸那些对手的暗算,禅月一直为逃避在外的胡秉宸传递着他给吴为的几百封信件。风里雨里,只要收到,从没过日地骑车从学校赶回家。有一次甚至出了车祸,因雪地上刹车不灵让另一辆自行车挂上,拖出十几米远,好在后面没有汽车。

    按照胡秉宸索取回报的原则,比之芙蓉的帮助,根本反对这场爱情的禅月,是不是更应该得到他的报答

    吴为一直留着禅月十六岁上写给她的那封信。妈妈:

    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真正伟大的爱,那是“天方夜谭”,是幻想,人活着多半是互相利用。“有人要享乐就需要别人痛苦,什么道德、良心、诚实、谦虚都是假的,是互相争夺的手段。”这是存在主义,可是不无道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事情都会终止,妈妈,我恳求您这件事不要继续下去了,事情结束得越早越好,这样也许还会给双方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如果事情到了非结束不可的时候再结束,那么大家的痛苦还不知会增加多少倍。妈妈,您是大善良了,不愿伤害一个人,即使是伤害过您的人。正是因为这样,妈妈呀,您才受了这样多的苦难

    记得吗,蒲宁引用过的一句圣经上的话你必须忘记你的痛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

    “即使是伤害过您的人”,当然是指胡秉宸为了保全自己,和白帆联手写给吴为那封信。

    禅月老说:“妈,那封信怎么写的您都忘了吧,我倒替您背下来了。吴为同志:我们我和老胡认真并关切地研究了你的信,作为年长的**人,我们愿以坦率的态度指出,这种感情不仅是不正常的,而且是没有结果的,热切希望你正视现实。白帆。

    “信纸上方还有这位胡某人的眉批:正面教育,又有节制,给她自己下台阶,不要出意外,女同志容易出意外。他是关心您吗他是怕您出事儿,追根儿追到他的头上。听着,下面还有他的附笔,吴为同志:你自己塑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意境,又自己在里面扮演了一个多愁善感的角色,沉溺在里面出不来了。这是资产阶级的感情游戏,不是无产阶级思想,你甚至投有想到这是多么危险。我要给你泼出一大盆冷水,就近来谈一次,不要再写信了。胡秉宸附笔。他这个始乱终弃者,比受害者白帆还来劲。”

    吴为替胡秉宸辩解道:“这也可以理解,我犯过那么严重的男女关系错误,他怎么敢轻易爱上我”“您从没想过,当您还是他手下小职员的时候和您当了作家之后,他对您的态度有什么不同吗”

    “我还没当作家以前,他还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价值,不知道我值不值得爱。”

    “难道一个人的价值,只有在得到社会承认以后才存在吗妈,您怎么像个奴才一样他和您的关系不平等,您没觉出来吗”

    茹风对此更是激愤:“胡秉宸的感情和你的感情有本质的不同,爱情对你是一种奉献,是至上的一件事,如此你的良心才会安宁。于他则是享乐的源泉,所以他总是留一手能想到对女人责任的男人不多,地位越高的男人越是这样。老百姓的男人还好一些,至少能想到养老婆、养家。”

    吴为道:“他后来还是动了真情。”

    茹风“哧”了一声,说:“那是一定条件下的真情,带有逼上梁山的性质。你别自欺欺人了,这二十多年他是怎么折腾的,我也算是亲历亲见。不在这个时代,他绝走不出这一步。你在那种时候说到爱,可以说是呐喊出了一个时代的声音,得到了强烈的呼应,是当时文化、思想解放的一个潮流,价值很高。他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对这点是非常敏感的,他想做风口浪尖上的那个浪尖,做天下第一风流才子,可他没有这个素质,也不想有,这个潮流他不应该赶,他根本不是这种人。他要求的只是婚外的满足;多元满足,多对象,才是他生理上的正常要求。他不过跟你玩儿玩儿而已,开始并不认真,你一成名,他那个还配的感觉就出来了,浪漫一番何乐而不为可没想到碰到你这样的对手一不肯随便玩儿玩儿。当然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有离婚的动力。他说和白帆没有爱,不但没有爱,白帆还有那些问题,所以破坏那个家庭就没有罪恶感,人们在另想别弹的时候都这么说。白帆干的那些事当然不都是假的,但可能没那么严重。所以一旦离了婚,他的良心就不平衡了,不得不用很多行动来弥补,而且这种弥补是以伤害你为代价的,好像对你的伤害越厉害,越能赎回他良心上的歉疚。你爱他都爱疯了,你母亲和禅月为你操尽了心,她们太惯着你了。当初你不和胡秉宸结婚,他就用自杀威胁你,要是她们那时候也来个自杀,你就不得不考虑她们的意见了。你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就是你母亲和禅月。可能你小的时候太缺乏关爱,所以不论谁给你们一点帮助,你们就特别领情,特别知足。你倒说给我听听,他给你的爱在什么地方如果他爱你,就应该对你母亲好一点儿朋友们为什么对你好因为人人都知道,你们家成就出来不容易,欺负你们太没良心了”

    问题也没有这么简单。

    胡秉宸倒不一定像茹风说的那样情薄如水。吴为“乱搞男女关系”的记录,哪个男人听了不心生戒备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相逢就抛一片心

    也许胡秉宸把和她的关系看得过于深沉,不是简单的“搞”女人,如果“搞”女人很容易,用不着等这么多年,几个月、几天就可以上床。

    当他们确立爱情关系之后,胡秉宸对吴为说:“我们相识十几年,中间的过程是很复杂的我不认为有一见钟情的事,如果有,彳艮可能是一种**,一种浮在表面上的诱惑。爱情应该是对人格、思想深度、人的尊严、才能的了解崇敬,人生态度的一致,为共同理想的奋斗,当然也包括正常**在内种种因素的综合结果。它是逐步产生的,产生之后就成为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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