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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没门儿”吴为不同意离婚,并非完全出于对胡秉宸的爱恋,而是明白,一旦同意离婚,她就会因为比胡秉宸年轻、有钱,因为那道德败坏的“前科”,掉人一个已经设计好的陷阱。只有她掉人那个陷阱,胡秉宸和白帆才可以从容地面对社会舆论。

    当然,她最后还是让一生中桩桩件件都能如愿以偿的胡秉宸,如愿以偿地和她离了婚,根据已往的经验,如果不听从胡秉宸的旨意修改文件名,他准会生发出一个让她明天不能按时启程的主意。好比那年去国外领取一个文学奖,他就假装生病发烧,使她几乎不能成行。

    吴为对胡秉宸的坑害只好佯作不解,继续推托,“我实在太忙了,能不能让芙蓉替你打她那里还有一台电脑。”“不,这对芙蓉太危险了。”胡秉宸不容分说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多少次她都想冲口而出:“难道对我就没有危险”可她必须隐忍。再说,她怎么好意思和自己的丈夫“刺刀见红”

    何况这还谈不上危险。要是真有危险,不要说在她和芙蓉之间做个抉择,就是在她和他之间做个抉择,恐怕也得先把她推出去卖了。做了多年“宰相门中的媳妇和二晶侍郎夫人”的吴为,仍然是俗人一个,这种时刻,更是不能,免俗地算计起来当年为使胡秉宸免于对手的倾轧,为他担待了多少罪名,遭受了多少迫害

    难道这就是他的回报

    她直挺挺地坐在电脑前,却眼睁睁地看着另有一个吴为,捂着心口在地板上疼痛难忍地翻滚。

    “时间不多了,你赶快把文件名换了,继续打。”吴为只得拾起掉在地上的心,把它塞蹲破了膛的胸口,又把裂开的胸口往起拽了拽,掖了掖,撑起脊梁,换一个文件名,继续往下打。

    胡秉宸一看新换的文件名,又不高兴了,“你怎么把文件名换成了西门庆这也太不郑重了。”

    “西门庆有什么不好,是一种非常安全的颜色对不对”她隐忍着心痛、惊悚,悄声分辩道。

    直到深夜,那份工作才告结束,当她把一个备份软盘递给胡秉宸的时候,他却不急着接手,说:“等一等。”她不懂,十万火急的他,怎么又不急了原来他去找来一双手套,把那手套戴上后,才来接她手里的软盘。原来他是怕软盘上留下他的指纹

    吴为不可遏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真是没有白干多年的地下工作”胡秉宸申斥说:“别笑了,别笑了。现在夜深人静,人家听见会奇怪的。”

    她看看自己**的双手,越发不怕别人听见地高声说道:“你怎么没想到让我戴上一双手套你怎么没想到让我戴上一双手套”当夜,胡秉宸还不失时机地和吴为做了一次爱。

    这是他们几十年关系中,具有非常意义,更应载人史册的最后一次**。

    虽然他们各自心怀鬼胎。

    彼时,胡秉宸和白帆已如愿以偿地把他和吴为住过的这套房子换了一套新房子,已经非常具体地在和白帆酝酿如何开始他们的新生活。芙蓉也正在为他何时、以什么借口,向吴为发动离婚献计献策。

    而他却无法挥去对吴为的一丝留恋。说一丝也许不够,还应该说不少。他对和吴为的离婚也不是没有犹豫,虽然在芙蓉奚落、鄙夷他的犹豫时,从不肯承认这点。

    他还想到,当吴为回来的的侯情况就会大变,他们再不会有肌肤相亲、睡在一张床上的可能了。胡秉宸难免心生惜别之情,而且这也算是和吴为的一种告别。

    这次**,更是他这一生和女人关系的彻底了结。他思忖着,和白帆重修旧好以后,他们的关系结构不可能像和吴为这样松散,他是再不可能有机会亲近别的女人了。

    过河卒子吴为,终于在“舍车马保将帅”的战略上,不但明白了她与芙蓉的地位,也明白了她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又在体味了明目张胆、无须遮拦,故而连“自私”这个词汇都不足以说明其残酷程度的“手套”事件后,紧接下来的这个**项目,将要她付出多大的努力和坚忍。

    到了现在,她对胡秉宸的所谓“爱”,是不是应该很清楚了

    不过她还有一个借口,可以作为推辞的理由:“医院不是说我患有输卵管结核吗我担心会把结核传染给你。”

    既然胡秉宸如此看重这最后一次**,凡事又那样胸有成竹,这种理由怎能拦得住他

    “我戴避孕套就是了。”

    吴为再次挣扎了一下,“可能戴避孕套也不行。”

    “那我就戴两层。”

    这个远离口腹传染渠道的输卵管结核,不但使胡秉宸吃饭时要与她分用碗筷,就连分用的碗筷,使用后也要煮上几十分钟消毒。

    记得她住传染病医院期间,他到医院看望,诧挲着两只手站在病房地当间儿,哪儿也不敢沾,生怕传染上结核,更不要说在她的病床前坐一会儿。那样揸着手站着,对一个生活舒适的人,真是很累、很累,也难怪他只站了十多分钟就匆匆离去。

    但她还是相当满意,想想当初,在那漫长、空守一腔情爱等待他的日子里,多少次生病住院,他还不能到医院来探望她呢。同病房的人怀疑地问:“这是你丈夫吗”

    “是呀。”

    “他吓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照顾你啊”

    “有小保姆呢。”但是为了**,胡秉宸却不怕牺牲。当然他也不会贸然从事。他怀疑吴为的汗液也可能带有结核菌,便与她身体尽量减少接触,再加上双层避孕套的防护,可谓万无一失。所以在吴为得了输卵管结核之后,他们**,就像在科学实验室进行严格的科学实验,或在手术室进行外科手术。自吴为和胡秉宸结婚伊始,就停留在一部歌剧的序曲而无法进入正剧的**状态,到了那时,就彻底失去了进入正剧的希望。看到胡秉宸低着头捣鼓着他的避孕套,吴为放了心,猜想自己可能躲过这一关。果然,还没等他戴上第二个避孕套,形势即刻大颓。

    但是每一接触吴为的身体,胡秉宸还是禁不住发出一声久早逢甘霖的喟叹,但也不失时地闪过一些盘算。随着和白帆以及旧日生活的修复,与吴为热恋时被他粪土过的一切,也被他一一拾回。与吴为的结合,到了此时,已被他重新定位为对自己几十年修炼以及他那个阶层的背叛。难道他不应该尽兴品味一下这具**,并使这个品味发挥到极至,否则岂不辜负了那个不惜血本的背叛

    而吴为又何尝没有背叛胡秉宸,背叛自己的诺言

    婚后,胡秉宸从未得到过他期待于她的缠绵,她的举案齐眉只能说是一种优质服务。她以为自己的绝对忠诚就:能够等同、顶替女人对男人的情爱、**,就足以说明她是个信守婚姻合同的人她甚至因此而自豪,就有资格让胡秉宸万无一失地候在一旁很像是一种报复。胡秉宸不明白他壮烈牺牲、费尽周折弄到手的,却是白帆老年时代一个相似的拷贝,至少青年时代的白帆还是知情知趣,淋漓尽欢。

    吴为在床上的表现也越来越显得居心叵测,虽然尽职尽责得无可挑剔,却难以让胡秉宸尽性尽欢。她阴冷地眯着眼睛,像一部x光机,无师自通地透射着、剖析着、观察着忙于行动的胡秉宸,反反复复回放着与胡秉宸那部关系长达二十多年的影带,并得出那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只有在这个时候,胡秉宸才是属于她的,专心的而不是忠诚的、痴迷的、没有间隙的、可知的

    不知可否推及所有的男人,只有在这个时刻,他们才属于和他们**的那个女人

    等这个过程了结之后,胡秉宸马上就会变得拒人千里、无法沟通、无法把握,重新成为一个面具,一个属于任何女人而偏偏不是属于她的男人。隐约中她冷酷地、不光明地想到,在与胡秉宸的关系中,她也有胜利的时刻,比如此时,至少她能揭下他的一层面具,明白他的盘算,永久地占有了别人不可知的、这种类似他“初夜”的时刻。因为,没有哪个女人在与他**的时候,会成为这样一部x光机。

    这样恐怖的**气氛,除非在三级恐怖片里,恐怕举世难寻。而吴为就像那片中的女鬼。

    胡秉宸果然是男中豪杰,除他,试问天下男人,谁敢和这样的女人**

    说到面具,吴为自己就不戴吗她和胡秉宸的差别,不过是多少、优劣之分,并没有原则上的分野。每当胡秉宸的老战友议论吴为嫁给他是为了钱时,胡秉宸却从不向他们解释,他根本没有将他的工资交给过吴为,他们的生活开销也大部分靠她的稿费和工资;可吴为又不愿开诚布公地和胡秉宸谈一谈她对这种虚伪、算计的轻蔑和不甘,生怕一谈钱就毁了她的清高,又担心这样**地谈钱就等于打了胡秉宸的脸,他们的婚姻就不仅是风雨飘摇,而是龙卷风横扫她像夹在钳子里的一枚胡桃,在面具和切实利益的选择中挣扎得很苦。在这个挣扎中,她不但显得十分恶俗,而且琐碎、低劣、小家子气。不像有些人,即便算计,也算计得黄钟大吕,如此,她有什么资格对胡秉宸的面具说三道四

    面对诡讹多端的各类群体,面具又该是何等的必须,她又有什么理由对胡秉宸的面具说三道四。

    何况有一次胡秉宸还是很给她面子,当着芙蓉的面,看也不看,顺手把他的工资往她面前一推。冥冥中好像有人指点,她当时的反应可说是发挥超常,居然置老战友们的议论于不顾,毅然接了过来。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个道具,让她可以在芙蓉面前证明或是扮演她还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虽然芙蓉走后,她又不着形迹地把工资还给了胡秉宸,但还是非常感谢他给她的这个机会,甚至有个镜头在想像中活灵活现地出现:身后靠着一张桌子,右脚在左小腿前绕过,脚尖点地,微微仰着头,悠悠地吸着一支烟,另一只手闲散地撑在后面的桌子上,而不是抱在胸前。抱在胸前身体就会前倾,那种形态通常用于琢磨而不是优越,而且是一种不过分的优越。

    一上飞机,她就把胡秉宸让她带出的软盘掰碎,扔进了飞机上供呕吐用的纸袋。她甚至不曾为她浪费的时间感到些许惋惜。

    几十年青春都白白消耗了,这一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期秉宸那里不是还存有一个备份软盘他只是无法借她女婿之手,在国外替他出版那本书了。

    虽然胡秉宸那里还存着一个备份软盘,吴为还是下手太狠。她掰碎的何止是那个软盘她掰碎的是胡秉宸几十年思想结晶啊。听着软盘“嘎巴、嘎巴”的脆裂,吴为高兴得真想跳起来在机舱里尖叫,真想拥抱机舱里的每一个乘客可她极力控制着自己,双肘紧抱,双腿上蜷,将身体缩成一团,反反复复对自己说:“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那样做,否则别人就会以为我是疯子。可是我不是疯子,我很正常,很正常。”同时心里又卑琐地想:胡秉宸,胡秉宸,你就接着慢慢抄录那些报刊、书籍吧。

    她笑了起来,这难道不是对坑害他人的人一个最好的回答现在,胡秉宸是鞭长莫及,再也不能强制她干这档子事,也不能让她不能按时启程了。她解放了。解放了。

    解放了

    她不停地笑着,左右邻座奇怪地打量着她,可她还是止不住地笑。

    她扭过身去,把脑袋攮进舷窗和靠椅间的那个死犄角,更加畅快地笑着。好久、好久她都没有这样笑了。她笑啊、笑啊,不知笑了多久,突然脑袋往座椅的靠背上一仰,立刻睡着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一直没有醒来。

    2

    叶莲子的眼底,永久性地拷贝下顾秋水那个双膝跪地的形象,特别是他眼睛里的一泡泪水,也保留着乍听这句话时那蚀骨**的感觉。这感觉支撑着她日后望穿秋水的日子,也使她在回首往事时,不断确认婚后那两年多,是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日子。当她晚年不止一次说到这段幸福生活时,让吴为非常气馁。

    吴为一辈子都以为,惟有她和叶莲子,才是这个险象环生的世界中相依为命、须臾不可分离的至爱。她虽然没和叶莲子正式讨论过这样的问题,但她认为叶莲子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这一生吴为经历过多少“最后只剩下自己”的时刻,只因为有叶莲子的相伴才闯了过来,没想到在她们今生情缘将尽的时候,叶莲子却这样说。

    每每听到这些,吴为就像是被最后抛弃,并被这抛弃击垮似的,显出一蹶不振的样子。

    3

    将吴为出生伊始,就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睛,对叶莲子许下的那个愿“妈,我是为你才到这个世界上来走一遭的”,完全说成是义无反顾,也不尽然。谁能说她的义无反顾不是对既成事实的铤而走险

    谁知道她是否盘算过,她将为对叶莲子许下的这个愿付出什么

    从她生下一个多月就来了一次几乎致命的无名高烧,就可以看出她的不甘。直到成年以后,她总是无端生病,无名高烧,像她那些没有成活的舅舅或姨妈那样,总在伺机以动,时刻准备回到来处,让身陷困境的叶莲子更是难熬。不论吴为是义无反顾还是铤而走险,叶莲子都没能解读,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为什么大喊一嗓子之后,就不再像别的婴儿那样只管一味闭着眼睛啼哭,而是一住嘴就睁开眼睛,并且定定地望着她,好像一出生就认出她们本是旧时相识。

    4

    然而吴为出生的那个早晨,却有一种透明的质地。

    那时候,他们住在北平东四七条后面的一条胡同里,三间朝北的房子。吴为就是在尽里头那间房子里出生的。不论如何,尽西边靠里的那间屋子,在这个不该被如此简化处理的生产过程中,可能会给首当其冲的人一点安全之感。

    顾秋水没有把叶莲子送到医院去分娩,而是把助产士请到家里接生。倒让吴为在几十年后旧地重游,更多一番欷欺。

    半个多世纪过去,胡同早已易名,而胡同里的房舍也像住在这胡同里的人一样,老子、死了、搬走了,更有新人不断出生。

    偏偏她出生在那儿的一溜房子,旧貌换新颜地翻盖成机制瓦房。但院子里那棵槐树还在。

    世事变化再大,那块地界下,也一定渗着叶莲子的血。院子里的槐树也好,杂草也好,难道不会因此更加繁茂

    5

    顾秋水很快捧了一捧紫藤回来,插在一个玻璃瓶子而不是花瓶里。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花瓶。

    贫穷而又不甘简陋的人,差不多都有因陋就简营造气氛的能力。系藤是从一墙之隔的包天剑师长家折来的。包家的院子像北平有钱人家的院子一样,自然少不了花厅、金鱼缸、假山石;藤萝却没有或传家已久的大户人家的气派比如说胡家的格局和韵致比较地脱离不了暴发的一览无余。自公元一一五三年贞元元年,金代海陵王迁都燕京,使这个城市成为一代王朝之都以来,虏经元、明、清,几百年帝王之都的修炼,一个出身于外省“胡子”的人,很难在这里展开手脚,更难以融人这个城市拿腔拿调、大气悠闲、欲擒故纵、有根有基、有恃无恐、伸缩自如、荣辱不惊、旁若无人、没有目的或不必有所目的的内底。

    不论在大街上或是小胡同里,碰见一个走路轻飘、眼神洒脱、哼两口京韵、提溜一个鸟笼子的人,恐怕都比这位包将军有来历,有学问,有讲究,见过场面。见过场面倒也算不了什么,难的是不论什么场面,都能应对得让人挑不出礼儿来。

    更别看他一身落魄,没有正当职业的样子,家里喂鸡的食槽可能都是缺了盖的、大内宫女们冬天焐手的手炉子。一根绿豆芽也得掐头去尾,只吃中段

    这样一个历尽沧桑、自尊自贵的城市,已经刀枪不入。不论外省人如何奋发、进取,恐怕还要经过几代“换血”的努力,才能融人这个城市。

    顾秋水和叶莲子住的那个院子没有紫藤,只有一棵北平哪怕最简陋的四合院里都可能有的槐树。夏天的傍晚,他们像所有的北平住家户那样,在槐树下喝过小米绿豆粥、乘过凉、摇过蒲扇或羽扇,和以卖小线为生的房东杨大哥杨大嫂聊过天在叶莲子怀孕的初期,还在那棵槐树下喝过从沿街叫卖挑子上打回来的豆汁儿。女人在妊娠期间的口味奇特而无由。叶莲子这个东北女人,却喜欢上这道典型的北平风味小吃。

    顾秋水得空也陪她到隆福寺去逛逛,或在小摊上喝碗豆汁儿。顾秋水不喝豆汁儿这种东西,宁可买些下酒的小菜带回家,他有东北男儿的大刀阔斧。把叶莲子安排在豆汁儿摊前的小凳子上坐好,就到别处转转,让叶莲子慢慢享用。他不烦不躁,得意地感受着一个男人能给女人制造欢喜的自信。

    在如何对待、宠爱女人的问题上,胡秉宸和顾秋水都是惜墨如金。他们深知,迷恋中的女人多有一两拨千斤的能力,并天生具有文学创作的潜质,自己就会往下编撰更多的情节。

    可不是,想着丈夫就守在不远的地方,沉静如叶莲子者也不可遏制地张扬起来。

    被硬毛刷子刷得戗着白茬的矮桌,赏心悦目。豆汁儿上冒着又酸又甜的热气,就着新烙的壳脆里热的芝麻烧饼,咬一口就露出像是摞着一二十层绵纸那么松软的饼心。烧饼里夹着酥脆、一咬就成粉末的焦圈,还有小酱瓜、凉拌芹菜等佐吃小菜她最喜欢的是切得粉丝那么细、滴着几滴小磨香油的腌苤蓝丝,真比山珍海味还让她中意。

    在顾秋水的陪伴下,叶莲子隆福寺喝豆汁儿这一节,多少是出自喜好,多少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描写

    后来吴为到南城专营北京风味小吃的饭馆喝豆汁儿,想要继承母亲念念不忘的这一嗜好,也不知是没有了彼时的手艺,还是她的口味异于叶莲子,根本无从体会豆汁儿的妙趣、吴为没有出生之前,他们也常去北海公园,走累了就在双虹榭、濠濮涧那些茶座吃吃茶,所费不多,又很时尚。

    不大的方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四碟干果。叶莲子悄悄掀起桌布,下面不过是一张藤制的桌子,可是铺上一块白布,立刻就不同凡响。从此她认定了桌布,哪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比如说在零孤村,她也会在破桌子上铺块白布。白布虽破,却洗得千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那是一种品位。品位不那么势力,有钱可以讲,没钱也可以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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